第7章 扬州俊侠

牛扯也不生气，轻蔑地看着老婆婆，眼神里净是鄙视。

老婆婆则是万分着急。只因为不小心碰到了牛扯的衣服，便要送上自己唯一的孙子给别人当玩具，甚至连玩具的地位都不如。老婆婆只感觉天都快要塌下来了。她竭力争取着一切可能，虽然希望渺茫得根本看不见。那孩子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尽管衣着破旧，眉宇间却透着英气，看上去煞是可人。牛扯也是看这个孩子可爱，打算强行弄到府里任自己玩。

秦飞此刻正好路过，心中愤怒不禁潮涌上来。如果仅仅是财物还不会引起这个视财物如粪土的人的愤怒，最多就是老婆婆被抢了，他拿出更多的给老婆婆就是了。然而这次却是人，这让秦飞这个略带冷血的人也不禁感到平静的心里泛起了汹涌的波涛，如此地强烈，如此地让他觉得不可遏止。对于生命，秦飞是热爱的。他很喜欢享受生活，享受生命带来的一切感动、一切情绪，或悲，或喜，都能勾起他内心的那丝柔情。然而刚才的那一幕大大让秦飞觉得突然世界就变了，变得他也想生气了。他怎么也按捺不住心头急急涌上来的怒火。后来他索性不压制，让愤怒充斥着。

“住手！”“住手！”秦飞愤怒地大吼。他吼出来之后便发现喊出“住手”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冰蓝色的绸衣，腰间配着一把火红色的剑，剑鞘也是相当的华丽。秦飞一把便认出了那把剑，那是名扬天下的火羽剑，传说中蕴含着无限宝藏无限权势的火羽剑啊。看到那把剑之后，秦飞不禁对少年有些另眼相看了。少年束好的褐色的长发显出几分深邃。英俊的面庞显出几分刚毅。他淡淡地看着牛扯：“我当是谁这么螃蟹呢，原来是牛二公子啊。幸会幸会！牛二公子今天这行为可真是令晚生明白了您姓氏的意思了。您可真是牛啊。”这少年正是龙寒渊，他在人群里看到老婆婆的窘境，也是怒火中烧。

牛扯不觉有诈，问：“怎么？羡慕了？”

龙寒渊依旧淡然：“公子误会了。众人皆知，牛很固执，且蛮不讲理。二公子今天这行为莫非是模仿那蛮不讲理的野牛不成？”话音刚落，周围便笑成一片。秦飞也觉得有些想笑，想到刚才少年将这胖青年说成螃蟹那样横行霸道，不禁对这个充满着儒雅之气的少年大为赞赏。

牛扯这时候要是再听不来他也就太傻了。他胖胖的脸上一阵抽搐，嘴角歪歪地说：“给我上。”就像江湖上最常见的那样，所有的家丁一拥而上，个个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龙寒渊依然面不改色：“我说牛二公子，扬州可不靠海，你养这么多钳子弱小的螃蟹做什么呢？他们根本不会直着走，钳子还没有长大，还没学会钳人呢。哈哈！”说完，两道身影便飞快地闪到了牛扯身边，一个抓起了老人，一个抓起了孩子，迅速离开了现场。只留下愤怒的牛扯在原地怒吼道：“给我追！追！你们这群废物！”可是他们的速度怎么比得过全力的两人呢？

另一道身影正是压制不住怒火的秦飞。他们带着老婆婆和孩子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秦飞和龙寒渊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彼此眼中的惺惺相惜。

两人便是这样结识的。

秦飞在桌前细细品味着茶水的淡香，看着正一头汗水的龙泉萦，内心充满了说不出的怜爱。他仿佛看到若干年之后又会出现一个龙寒渊，又会出现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如今，曾经善良冲动多情儒雅的龙寒渊已经作古，留下的只有一把匿龙门传宗之宝火羽剑，只有一把会招来江湖是是非非的一把剑。秦飞内心充满了伤感，对于龙寒渊他是评价很高的，仅仅是龙寒渊对于正义的那份坚持就让他很是赞叹了。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扬州，回到了烟花三月里春风微拂的岁月。他仿佛又看到水池边的亭楼下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细细品茶，仿佛又看到瘦西湖上那舟不多装饰的小船上一个身穿冰蓝色的儒雅少年淡淡的微笑，仿佛又看到离别时少年为之舞剑送别的情景……不知不觉，秦飞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

许久，龙泉萦终于缓过劲来，带着几分疲惫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秦飞，走了过去，好奇地看着：“师父，你怎么哭了？”

秦飞回过神来，给龙泉萦倒了杯水，递给他，又拿出些干粮来：“泉泉，你这几天就在洞里，我回去一趟。救不了你爹也要找到他的尸体将他安葬。洞里有书，你看看吧。”

龙泉萦点了点头，乖巧地坐了下来喝水。喝下几口水之后，他抬起头，发现秦飞已经不见了。龙泉萦放下杯子，跑到角落蜷起身子大哭起来。他也想父亲，想会陪着他读书、练武的板起面孔的父亲，想在自己摔倒后会抱起自己的父亲，想陪着自己去匿龙门密室的父亲，想在密室痛哭的父亲，想自己哭了会抱起自己责备没有男子汉气概的父亲。他看到了父亲的严厉，父亲的温柔，父亲的脆弱，父亲的坚强……想到父亲临死之前将功力传给自己，龙泉萦心里明白父亲这是为了复仇在揠苗助长，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在父亲的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不容置疑的。他越想越难过，越哭越伤心，就这样哭着哭着，沉沉地睡着了。

一双大手将龙泉萦托起，温柔地将他放在了床上。怕他睡得不舒服，还在他身下垫了一床被子。帮龙泉萦盖好了被子，看他睡得很是香甜。秦飞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酣睡中的龙泉萦：“泉泉，他们去对付匿龙门怕是为了匿龙门的秘密。你要坚强一点，勇敢一点，也快乐一点。刚才收到消息，你哥哥已经给你父亲安葬了。现在师父要去文青那里了，再不去，恐怕他就要有麻烦了。既然寒渊希望复仇，那我就替你去做，起码尽可能给你减少风险。如果有一天，你能放下仇恨，活得快快乐乐的，该多好啊。你已经好久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