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朱小侠

时值深秋，这天已是渐冷，若拙见那一老一少衣着单薄，又打满了补丁，便动了恻隐之心。

陶老板在一边絮絮叨叨道：“几位贵客，这祖孙二人是城外不远处一个小渔村中的村民，那老头姓汪，拉得一手好二胡，那小姑娘是他孙女，声音倒也还清脆悦耳。老汪头有个独子名叫汪直，是个渔夫，往日还经常送些鲜鱼虾鳖来小店。听说前不久那汪直出海打渔遇了风暴，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是已经祭了海龙王了。那小姑娘的母亲为此一病不起，家中断了生计。这几日，老汪头便带着孙女来城中酒店饭庄卖唱，我看他家中可怜，也不驱赶他们。不想今日扰了诸位的清净，老头我这就赶他们去别家。”

朱三两一听，心道：本来见这般可怜人家，我也该相助一把，只是这趟算是在卢家作客，吃穿住行皆是卢冰月作的安排。

虽说他与卢冰月两情相悦，卢家气大财粗也不在乎这点花销，在这时候他心中也是有些尴尬。不过要说因为他在此处喝酒吃饭就要赶走别人哪里忍心，于是对陶老板摆手道：“无妨，不碍着什么事的。”

卢希庭本就是个七窍玲珑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看朱三两这副样子，便知他囊中羞涩。他得的差事就是负责陪朱三两吃好玩好，若是为了让他开心，赏那祖孙俩百十两银子，小姐那也说得过去。他正要起身吆喝那汪老头过来，之前那讨酒喝的胖子早已扯开嗓子叫道：“兀那老头，带那小姑娘过来给大爷唱个小曲，唱得大爷开心的自有打赏。”

卢希庭本就对那胖子怒气未消，这番又觉被他打了脸，哪里还坐得下去，正要拍案叫骂，一旁朱三两悄悄扯了他一把，扭头一看，只见朱三两冲着他摇了摇头。朱三两心中想的是：看那胖子一副暴发户的嘴脸，若是打赏得多，于那祖孙二人也是一桩好事。

这边老汪头见有客人点唱，忙不迭拉着孙女走到田胖子跟前，冲他打了个揖，口中道谢不断。又拉过一把椅子坐好，摆弄了几下手中二胡，摆开架子，拉出一段萧瑟凄凉的曲调，一旁那少女婷婷而立，双手相搭放在腹间，唱道：“声诉哀愁泪不休，梦破碎，难回首……”声音哀婉动人，几乎催人泪下。

若拙见她这般站姿打扮，这般哀婉歌声，犹如又见到了乌蕙，鼻尖一酸，两颗泪珠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正入神间，忽见那田胖子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拍，怒斥道：“册那（南方骂人俚语），老爷喝着小酒心情正好，谁叫你们唱这种哀乐来的？快换歌快换歌！”

老汪头连忙停下弦来，问道：“不知这位老爷想听些什么歌？”

“恩……像蝶恋花，玉蝴蝶，斗百花这样青楼小曲就行，要是这小妹妹能唱些更欢愉的歌，那当然就更好了！哈哈。”田胖子眯缝着双眼，贼溜溜地扫视着那少女，话中淫邪之意表露无遗。

老汪头这几日在此卖艺，别家多是看他可怜，又兼拉唱的确还不错，赏几个小钱，哪里听过这等要求，顿时傻了眼，苦着脸磕磕巴巴道：“老、老爷，您说的这些个曲儿，小老儿确实不会啊。”

田胖子嘿嘿尖笑道：“无妨无妨，那就让你孙女陪老爷我喝两盅小酒，老爷赏钱翻倍。”说着就伸出那只胖肿如猪蹄的大手，就要去摸那少女的脸蛋。

老汪头连道：“这，这可万万不可啊。”正要上前阻拦，只听不约而同的两声惊呼。

一声自然是那汪姓少女，她眼见这胖子伸手摸来，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叫出声来。另一声却是那田胖子的，只见他那猪蹄般大手手背上一点血红，下边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根竹筷，也不知是谁出的手。

田胖子一声杀猪般的哀嚎后，跳将起来，努力睁开被一脸的肥肉挤的眯缝成一条线的眼睛，狐疑地扫视四周，破口大骂道：“娘的，是哪个不要脸的杂种，暗箭伤人，给老子站出来！”店中本就只剩下这么几桌人，他的目光从那吊稍眉的白发老头身上一掠而过，又打量了下店家陶老头，最后定格在朱三两身上。

朱三两见他目光射来，也毫不慌张，淡淡地对若拙说道：“拙儿，此人辱及你的先人，不必留手。”

原来，先前朱三两见那胖子对那卖唱的少女动手动脚，正看不下去想要出手，旁边若拙却比他抢先了一步，将手上筷子掷了出去。要知道若拙自小被朱三两教导如何用小石子打猎，手腕如何发力，如何集中目力击中目标，也算是个小猎户了，竹筷虽然轻了些，但较之山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块形状规则了许多，更是容易发力。他倒是初次用这手法打人，一扬手，倒是得了个开门红。

若拙原先就对那田姓胖子不耐地很，听三叔吩咐，更是没了顾忌，抬腿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那胖子跟前，抓起他的手往桌上狠狠一拍，左手从筷筒子中抓起一把筷子，如仙女散花般往胖子手上扎去。他本就是四级剑师境的小高手了，如今用足功力，寻常人如何挣脱得动，那田胖子挣脱不得，看若拙那架势，只道自己这手要成个破烂筛子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杀猪般一声惨嚎。

只听“蓬”的一声，却没有血光飞溅，众人看去，只见这一把筷子竟是齐刷刷地从田胖子的手指缝中插入木桌中，若拙一撒手，一把筷子散了开来，在空气中不住地颤抖，好似一只受惊的刺猬。

若拙一抬手，一道红光落入他的手上，却是那小鸟血玲珑，血玲珑口中还含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祖母绿，竟是胖子帽上镶嵌的那颗。

若拙将祖母绿取下，塞到老汪头手中，道：“老人家，您受惊了，这个就当是那胖子给你的赔礼，您且收下。”

田胖子受了惊吓，还未缓过神来，哪里还有先前财大气粗的威风劲，自己的手保住了已是谢天谢地，见若拙将他帽上宝石送人，暗暗肉痛却如何敢上前与其争辩，只是讷讷地盯着手掌上那一把筷子，像是要从筷子上看出一朵花来。

老汪头本就受惊过度，他一个寻常渔村中的老头，哪见过这般武艺，只觉眼前这少年真如天神下凡，哪里敢去接那祖母绿，慌慌忙忙间拉着孙女就要下拜。

却听见窗边有人大笑道：“好好好！让你收你就收着。田中忆，如今你赚得盆钵满贯，恰好我卢家正缺衣少食呢，今年你家商会在我易云岛上税收涨一成，若是下回再叫我遇到在我易云岛上仗势欺人，再涨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