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横祸起

“爹爹打渔我晒网，娘亲熬来鲜鱼汤……”

唱歌的是一明眸皓齿的女孩，看起来八九岁上下，脑后梳着两根冲天辫，穿着件花色小棉袄，跑在一片洁白的软沙上，正拿着一条小鱼引逗着一只通体血红的小鸟，身边还有只长臂长毛的小白猿，上窜下跳，好不热闹，空气中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小姑娘，你现在多大了，可曾许配人家呀？”

那小女孩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名油头滑面的青年站在身后几丈远处，正冲着她嘿嘿直笑。那青年一身锦衣华服，相貌还算得上端正，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泪堂发青，似乎是长年纵欲过度所致。长了一对色迷迷的桃花眼，眼角细长，向太阳穴上翘，显得有几分淫邪。青年背后还跟着两名家丁装扮的人，生得五大三粗，一副打手摸样。

此人姓谢，单名一个岭字。在岛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之辈了，只是这名，乃是声名狼藉之名。他有一位姐姐名叫谢菲菲，嫁给乌鹏岛现任岛主乌犸作了第七房小妾，乌犸对其疼爱有加，爱屋及乌之下，封了谢岭作了个岛主府的管事。

谢岭仗着自己是岛主小舅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欺压良善。又兼此人极其好色，见着哪家媳妇生得俊俏，不免上前动手动脚，调戏一番，遇上些个不如意的，还辱骂厮打，在这乌鹏岛上，可谓是个人憎鬼厌的角色。岛上居民给他起了个外号“恶灵”，不乏有咒他早日一命呜呼，化作恶鬼的念头。那谢岭对此却不以为忤，还常在人前洋洋自得地自夸自己是“恶灵上门，岂敢不从？”

谢岭看那小女孩受了惊吓，更是得意，一步三摇地走上前去，边走边道：“小妹妹，瞧你这副美人胚子，啧啧，今后定然能出落地如花似玉。不如现下就跟谢爷回去，做个暖床丫鬟，今后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是逍遥快活。总是比你今后埋没在这小渔村中，找个粗鲁又不懂甚么怜香惜玉的莽汉嫁了要强过百倍。”桀桀怪笑着，就要伸手去捏那小女孩脸蛋。

那只通体血红的小鸟，平时常与小女孩耍闹，又经常得她喂食，心中早将她视作半个主人。今日正与小女孩嬉戏地高兴，被人打断，自生出几分不愉，此刻又见来人要欺负小主人，哪里还按得下火爆性子，扇动翅膀，从半空中俯冲而下，闪电般地在那青年伸出的手上啄了一记狠的，这一下竟将那青年中指连皮带肉啄去了指甲大小的一块，疼得他嗷呜一声怪叫，缩回手去，原地蹦起老高。

后面两个家丁正双手抱胸，乐滋滋地看谢岭调戏那小女孩，谁知这恶灵今天阴沟里翻船，竟被一只小鸟啄出了血，连忙往这边跑来。

旁边小白猿本来见小主人时常宠爱小鸟，将它丢在一边，就时常有些吃味，这时看小红鸟发了利市，把要欺负小主人的恶人啄退，哪里甘心又落在它后边，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平日里的不忿化作了包天猴胆，三步并作两步，往前猛窜，长臂舒展，一只猴爪就直往那青年脸上挠去。

正所谓十指连心，谢岭只顾着自家手指上传来的钻心之痛，哪里能想到不但这血红小鸟是只恶鸟，那头看似温驯的小白猿更是头凶神恶煞般的暴猿！只见眼前一道黑影袭来，也没来得及遮挡，忽的只觉左眼血光飞溅，右眼一黑，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捂着脸摔倒在地。原来正被那白猿一把正抓在右眼眶上，只抓得一片血肉模糊。

小白猿似也没料到自家能旗开得胜，一招制敌，先是蹲在地上一楞，复又转过身，兴奋地后脚支地，直立起来，对着女孩吱吱大叫，又冲着还在半空中盘旋的小红鸟，耀武扬威地挥了挥血淋淋的前爪，一张猴脸上写满讨打的神情。

后面两名家丁不明所以，只看着谢岭倒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慌慌张张地跑上去查看。

那小女孩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场面，更是被吓得不轻，楞了片刻，旋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头就跑，边跑边哭喊道：“朱三叔，若拙哥哥，救命啊……”

那血红小鸟伶俐得很，双翅一振跟了上去。

小白猿正自炫耀战绩，等着主人上前表扬一番。看这般情况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了头脑，一阵抓耳挠腮，将自己一张猴脸弄得血迹斑斑，眼睛中更是金光闪耀，比起那谢岭更似恶鬼附身。想了想，还是四肢着地，远远地顺着女孩跑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若拙自从蓬莱岛回来，已经有近三年光景了。这三年中，他白天随三叔习文练武，偶尔也上山去打些野味。一身小乾坤功已突破三层，已经算得上名正言顺的四级剑师了，胸前的龙纹也没有什么异状，就如普通纹身一般，只有当内力经过心脉正中时，才能微微感到一些阻碍。那龙纹既不发作，若拙就也是不以为意，渐渐地几乎都将它忘却了。有时，还出手为附近村民治些病症，一来造福乡里，二来也可将所学得以印证，这般下来，小小年纪在这一片几个渔村中倒也得了个小神医的美名。

这三年中，若拙的巽风步也练就地日益纯熟，施展开来，脚边便能兴起一阵旋风，借以风力，奔跑移挪速度平添三成。风神锤也练得略有小成。初时，朱三两见他练武时手舞足蹈，也会过来喝止。若拙虽然听话，但风骨中自有一股韧性。他见过宝宝陈使过风神剑，威力奇大。宝宝陈见他第一次创出风神锤时，还将之误认成了风神剑，显然这套掌法若是大成，威力也须不逊于风神剑。心中有了定见，他也不跟三叔争辩，只是得空了便偷偷练习，待得有了些成就，手中聚集风力比先前快了不知多少，才又在三叔面前使出。这一次朱三两倒是没再阻止，他心中也知自家侄儿天赋异于常人，机缘巧合之下创出一门绝学倒也是不无可能。虽然这套掌法目前威力差强人意，便也默许了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吩咐他若是身体有什么异状，就不要再修炼下去。

这日，三叔上山打猎，血玲珑跟着乌蕙出去玩耍，若拙一人在屋中练字。只是不再用那沙盘木笔。他拜了张崭飞为师，临别时张崭飞这大财主也没送他甚么钱财，除开那金针秘术，只是又送了他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一些医术典籍。而后不知从哪里得知他平日练字使用的是沙盘后，隔三岔五托人送了些纸墨字帖来，师徒两人虽不见面，倒也有些书信往来。

若拙正临贴练字，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匆乱的脚步声，又听到乌蕙的声音，似是在喊救命，心中一震，不觉间一滴硕大的墨汁从笔尖滑落，滴在纸张空白处，化作一团铜钱大小的漆黑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