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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庆历四十二年,春。
三月,柳木复苏,京城里已显现出浮华之气。这样温润祥和的日子里,皇城脚下那富可敌国的丞相宋府,却沉寂良久。
忽见一条白缟高高挂起,在早春的风里肆意飘荡,一阵哀乐从院里传出。
是了,宋府三少,那位京城里无人不知的纨绔少年,宋城,今日起棺。
哀乐低回,只听闻一声凄厉的哭喊:“夫君!你何故如此狠心,竟在大婚之日,就这般抛下我啊!”
院里众人皆低头哀悼,少女一身素色丧服,身子一软,径直扑向漆黑棺木,一副堪堪欲与棺木里那人同去模样,却被身旁男子及时拉住。
她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声痴情人。
【操,外面什么动静啊,吵死人了!】
少年眉头紧皱,棺木外哭喊声锣鼓声交织不绝,萦绕耳畔,他微微睁开双眼。
入目一片漆黑,空间似乎有些逼仄,四肢难以伸展,只嗅到一股陈木与香料混杂的怪异气味。
外头那矫揉造作的哭声越发狰狞,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在与舍友夜爬武当山,为曾料忽逢雨天,意外失足坠落,怎会一转眼就躺在这鬼地方?
难道是被误诊死亡?
他深吸一口凉气,正欲起身之际,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狠狠刺入脑海,顷刻间仿佛天旋地转!
【帮我复仇!帮我……帮……!】
强烈的怨念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记忆碎片飞速整合:宋家三郎,宋城,与他同名,年方十六,京城头号纨绔,仗着母亲是当朝长公主横行无忌。昨日是他大婚之夜,却因饮酒过度,一命呜呼。
棺椁之外,正是他昨日刚过门的新妻,上官月,哭得“情真意切”。
原主最后一丝残魂发出嘶吼:【我乃遭奸人所害!你替我复仇,我告诉你返回异界之法!】
回家!
这两个字瞬间攫住了宋城全部心神。
他父母年迈,他是独子,必须回去!
没有丝毫犹豫,宋城手脚猛地发力向上蹬撞!
所幸棺盖尚未钉死,只听“嘎吱”一声闷响,棺盖被他硬生生顶开一道缝隙!
刺眼光线涌入的同时,外面众人的哭丧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片倒吸凉气的惊骇之声。
“鬼……鬼啊……”
宋城哪管这些,他双臂一撑,猛地从棺木中坐起!
身上厚重的丧服被他粗暴一把扯开,露出底下大红的喜服内衬,红与白对比得刺眼,无比晦气!
他无视了身后父母惊喜交加的呼喊,也懒得理会满堂宾客和下人们见鬼般的惊恐眼神。
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过全场——上官月不见了,原主记忆里那个总是笑里藏刀的二哥宋鹤,也没了踪影!
原主的记忆和怨念在他体内沸腾:这身体纵情酒色是不假,但绝不可能因昨晚那几杯合卺酒就莫名暴毙!
是那对狗男女!
宋城眼神一寒,翻身跃出棺木,落地时一个踉跄——这身体果然虚浮。
他毫不迟疑,径直就朝着后院追去。
灵堂内,众人来不及反应,只瞪眼瞧着这起死回生的一幕。
宋城刚穿过月亮门,一阵压抑却放浪的呻吟便从角落一处偏僻院落里断断续续传来。
“啊……慢点……爷儿……奴、奴要受不住了……啊……嗯……”
宋城脚步一顿。
这声音……以他阅览无数岛国动作片的经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里面正在上演什么活春宫。
今天是他宋城(宋三郎)的葬礼,哪个下人敢如此猖狂?
他心头火起,但抓奸夫淫妇要紧,正要转身离开。
“啊……宋鹤……爷儿……你好厉害……啊……嗯……”
宋鹤?!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钉,瞬间刺入宋城的脑海!
原主残留的滔天怨气轰然爆发,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害死原主,霸占其妻,竟还敢在他的葬礼上,在他的灵堂旁,行此苟且之事!
奇耻大辱!
“好,好得很!”宋城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狞笑,眼中煞气暴涨。
他再不顾及其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直冲那间淫声荡语的厢房!
身后,反应过来的宋父宋母以及一众宾客下人,也预感有大事发生,纷纷惊疑不定地跟了上来。
宋城冲到门前,根本不加思索,抬起脚灌注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门板上!
“砰!!”
一声巨响,木屑飞溅,门闩断裂,两扇房门被他暴力无比地踹开!
屋内不堪入目的景象瞬间暴露在阳光之下,也映入随后赶到的所有人眼中。
宋城踹开房门,屋内淫靡热浪扑面而来!
上官月云鬓散乱,衣衫半解,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尽是欢好的红痕,那张清丽的脸上春潮未退,写满了惊慌失措。
她身旁的宋鹤更是狼狈,上衣尽褪,正手忙脚乱地想抓起衣物遮掩。
门外跟进来的众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瞬间哗然!
“畜生!!”宋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一声怒吼如同炸雷,他本想呵斥众人止步,保全最后一丝颜面,但此刻已是颜面扫地!
宋城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一步踏入门内,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根本不给那对奸夫淫妇反应的时间!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携着滔天怒火,狠狠扇在上官月那张娇媚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让上官月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嘴角瞬间破裂溢血,半边脸颊高高肿起。
“宋城!你敢!”宋鹤见状,护花心切,更是做贼心虚,也顾不得遮掩了,怒吼着就要扑上来。
“我敢的还在后面!”
宋城冷笑,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侧身避开宋鹤扑来的势头,右腿如同钢鞭般猛地抽出,一脚狠狠踹在宋鹤的肚子上!
“呃啊!”宋鹤猝不及防,被这一脚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蜷缩着身子干呕起来。
宋城目光一扫,瞥见旁边香案上供奉着一柄精铁打造的青龙偃月刀,虽是案台上的装饰,却早已开了刃。杀心骤起!
他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抓起那柄沉重的长刀,手臂肌肉贲张,拖刀而行,刀尖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一步步走向挣扎欲起的宋鹤。
“害我性命,辱我门庭,宋鹤,今日就用你的狗头,祭我昨日冤魂!”宋城声寒如铁,双臂高举长刀,作势便要力劈而下!
那森寒的刀光映照着宋鹤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逆子!住手!”宋老爷目眦欲裂,情急之下,将手中把玩的铁骨扇猛地掷出!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铁扇精准地砸在刀身之上,巨力传来,让宋城劈砍的轨迹微微一偏。
“噗嗤—!”
血光进溅!
那凌厉一刀未能斩下宋鹤头颅,却将其刚刚伸出的左手齐腕斩断!
“我的手啊啊啊!我的手!!”断手滚落在地,宋鹤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嚎叫,剧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握着光秃秃血流如注的手腕,满地打滚。
宋鹤剧痛之下,眼中闪过怨毒无比的凶光,竟还想用另一只手去抓掉落在旁的匕首反击。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真想兄弟相残,让我宋家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吗?!”宋老爷雷霆般的怒吼再次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家主威严和一丝疲惫,彻底镇住了几乎疯狂的宋鹤。
家丁们立刻上前,强行将几乎痛晕过去的宋鹤拖了下去紧急救治,地上只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此刻,宋城才将冰冷的目光重新投向上官月。
上官月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如同烂泥。
看到宋城看来,她浑身一颤,涕泪横流地磕头:“夫君⋯不…..三少爷…饶命…饶命啊!是二爷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这时,得到消息的宋母也急匆匆赶来,看到屋内景象和上官月那不堪的模样,雍容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眼中尽是厌恶。
“不知廉耻的贱人!辱我门风,害我孩儿!来人!”宋母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怜悯,“将这毒妇拖下去,乱棍打死!扔去乱葬岗!”
两名健仆立刻上前就要拿人。
“母亲,且慢。”
宋城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走到抖得如同筛糠的上官月面前,缓缓蹲下,伸手捏住她沾满泪水与血污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上官月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眸子,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
宋城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看似无比真诚、宽容的笑容,仿佛刚才挥刀断手、煞气冲天的人不是他。
“母亲,月儿好歹是儿子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儿子..愿意原谅她这一时糊涂。”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情真意切”。
然而,上官月却清晰地看到了他嘴角那一抹转瞬即逝、冰冷彻骨的阴狠弧度!
那根本不是原谅,而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宣布更残酷刑罚的预告!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上官月的心脏,她比听到处死令更加绝望!
“不...不…求你…求你杀了我!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吧!”她崩溃地哭喊挣扎,宁愿立刻死去,也不敢承受这“原谅”之后的未知折磨。
宋城的手指微微用力,捏得她下颌生疼,脸上却依旧带着那副“宽容”的假面,声音轻柔却如同恶魔低语:
“杀了你?”他嗤笑一声,“呵,脏了我的手。”
说罢,他猛地甩开她的脸,站起身,仿佛丢弃一件垃圾。
“把她带下去,关进柴房,好生‘看管”。”
宋城对下人吩咐道,特意加重了“看管”二字,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上官月闻言,彻底瘫软,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