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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水

夏日的阳光如此灼热。

一阵暖风袭来,像是要抚平这帝京的燥热给人们留下一点清凉。原本百花齐放的春天早已过去,取而代之的是炎热,百花落尽,春雨不复,唯有池上的芙蕖依旧浅笑盈盈,虽然出生于污泥之中,却是不染淤泥,不妖不媚,淡雅清新。香气更是不浓不淡,却足以难以忘怀。

辰王府门前,一顶喜轿停留,四周是散落的红妆,鲜艳的红色还未褪去,却是多了一丝苍白无力,正午的阳光是这么的热,有几个受不了的喜婆连忙催促:“这辰王府迎亲的怎么还不出来,快,去敲门问问。”

一个小厮敲开了辰王府大门。

辰王府的管家探出头来,睡眼惺忪的道:“干嘛?”

小厮赔着脸笑道:“管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看都这个时候了,辰王也该来迎亲了吧?”

四周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对着花轿指指点点,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辰王府的管家打了个哈欠,才道:“王爷说了,让大小姐原路返回,她没资格进我们辰王府的大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小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管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喜婆们也愣住了,相互对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未进门而拒娶,这事她们还真没听说过。

管家冷眼扫过所有人惊异的脸,只是冷笑一声,隐藏在黑暗中的眼带着点点不屑与冷讥。掏出怀中的休书,一扔,便飘落在地,而地上的字便清楚地展现。这是一封休书!

夏日的阳光热烈的有些晃眼,明晃晃的阳光下一抹雪白翩然而落,像是要为这炎热的夏日带来一点清凉,所有人都紧盯着下落的那一张白纸,像是要看穿那一抹恼人的白色,寻找出隐藏其中凉丝丝的希望。

四周是如此的安静,静的能听到百步外马蹄的纵横。

今日,本是将军府嫡女下嫁于辰王纳兰夜的日子,然而,花轿等候多时不见新郎,更是一纸休书当场拒娶。

一个是当今颇受宠爱的辰王殿下,一个是将军府的嫡女,这事,还真不好办!

喜婆们面面相觑,都陷入了为难之中。

“你说……辰王不愿意娶我?”不可置信而又绝望的声音从花轿中溢出,有些颤抖,继而是慢慢的悲愤。

管家瞟了一眼花轿,眼里藏着不屑,却是很好的掩饰过去:“没错,我们王爷说了,他只会娶二小姐,所以大小姐你还是回去吧。”说这话时,管家抬起头,有些傲然。

花轿中,洛雨蝶的心颤动着,他居然要娶她的妹妹。可是,她已经到了辰王府了,也已经披上嫁衣,带上凤冠了。现在退婚,怎么可以?

红色的盖头骤然落地。

夏天的阳光金灿灿的有些刺眼。

她伸手,一扯,头上的凤冠“哐当”一声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从花轿中滚落而出。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凤冠掉落在地上,已然裂成两半。阳光下凤冠细细碎碎闪着微弱的光,美丽而虚弱,就如此刻的洛雨蝶。

“洛大小姐,成亲之日凤冠掉落可不是喜事,大小姐还是请回吧。”管家说完,转身又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他正在睡觉呢,结果却被人吵醒,心情当然不好,快点了结这事,他还要回房睡觉呢。

外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收场。这辰王府,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这根本就是不将将军府放在眼里!

花轿中的洛雨蝶却落下泪来,一滴晶莹坠落,落地开花。

凤冠掉落?不详?

这不过是他找的借口罢了,只是因为不想娶她而已。

莫非,她在他眼中,就这么不堪吗?

四周看热闹的人们也不由爆发了。

“这辰王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将军府的嫡女啊。”

“你懂什么,这洛大小姐母亲早就去世,娘家也已经衰落,根本就不得宠。”

“只怕洛大小姐这辈子就这样废了。花轿未入门而被拒娶,以后谁还会娶她啊。”

三三两两的话语传入洛雨蝶的耳畔。

“那,洛大小姐,我们要不,回去?”喜婆小心翼翼的开口。轿中,洛雨蝶的泪越落越多。回家,她还能回家吗?父亲与后母,也只是因为自己与辰王有婚约,才会留自己到现在。而如今,辰王拒娶,婚约作废,她在那个家,恐怕也呆不下去了。

洛雨蝶掀开轿帘提起裙摆便往街上飞奔而去。

“洛大小姐!”喜婆大呼,这洛雨蝶要是出了事,她可就惨了!

洛雨蝶一直飞奔,直到到了临青江。

浩浩江水,烟波浩渺。

洛雨蝶的泪便如这滔滔江水,飘然坠落,与江水融合。

娘亲,蝶儿也许不能如您期盼的那样,觅得如意郎君,幸福一世了。

娘亲,对不起。

“姐姐,什么事哭得这么伤心啊?”娇媚的女声传来。

“二妹?”洛雨蝶发出惊呼,眼中的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洛雨柔会在这里

“看来,姐姐是在思念姐姐您的娘亲啊。”洛雨柔笑了,笑得有些阴狠和诡异;“姐姐和夫人真是母女连心,不如,柔儿送你一起上黄泉相遇啊?”

洛雨蝶绝美的脸上布满泪痕,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放过我?”

“只可惜拥有这张绝色面容的是你而不是我。”她看着她的脸,那张足以颠覆山河的倾城面容。还好,纳兰夜没有看到这张脸。

她走到洛雨蝶的身旁,看着烟波渺渺的江水,语气柔和得如同春风而带着抚媚:“大姐,你知道吗,每一次我看到你,我就恨不能把你的脸划下来给我。可是,我就是再想拥有,也不是我的容颜,所以,我要把你们所有比我更美的女人死,你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小时候,她只要一看见她的容颜,心中就会升起浓浓的嫉恨。这么美的一张脸,和她的娘一样,惊艳世人。可她的母亲却是如此平庸,一个是大家出来的大家闺秀,目光长远贤淑有礼,一个是小家出来的女人,目光短浅不懂礼数只会胡搅蛮缠。而她和洛雨蝶,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但那又如何,原本属于洛雨蝶的一切她不都夺过来了吗?

苏碗是真的以为爹爱她吗?洛雨蝶真的以为爹疼她吗?洛天只爱权利!苏府没了,苏碗死了,洛雨蝶的命运就到了谷底!

她要毁了这张脸!

洛雨蝶看着她,这个自己曾经认为最好的姐妹。原来,她是这样恨她,恨到想让她被公然拒娶,颜面扫地沦为整个帝都的笑柄!而她的母亲,居然是洛雨柔她们母女害死的!

“洛雨柔,你……”

话音戛然而止。

一抹红色骤然从江边飘落,落到江中,激起无数浪花。

姐姐,你自求多福吧。”江边,岸上,洛雨柔勾起胜利般的笑,离开。

洛雨柔……

洛雨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包含着不尽的恨意。她想挣扎,却发现喉咙放佛被扼住了一般,难道她就要这样窒息而死吗?不,不可以。她的母亲,就是洛雨柔害死的啊!

身上绯红的喜服在水中张弛出柔软到了极致的美态,宛如一朵盛放的罂粟,在静谧无声中悄然绽放自己。

这是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的呼唤,昭示着凤凰的浴火重生。

她在心中泣血:

洛雨柔,纳兰夜,若有来生,我必然不会放过你们!

——

夏日的阳光自海平面的尽头渐染开,冲散了无际的碧绿,阳光下一抹红色显得格外显眼,仿佛满目的绿色之中只有这一抹纯粹的红色。

“公子,你看,江面上好像有人。”浩渺的江面,只听闻一声惊呼。

“救上来。”淡漠如水平静如波的声音。顺着这声音往来源处看去,只见阳光下一抹清影。一袭青衣,翩然若仙,犹如清风明月,仿佛是天上仙子见了他也要自愧不如。这是能令无数女子为之倾心的男子,然而那一双明亮的眸之中更多的却是淡然。他只是淡漠的吩咐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是。”小厮得了命令,连忙找人去救人。

当女子被人打捞出来的时候,青丝凌乱,面容苍白,但倾城之色丝毫未减,依旧容颜绝世。

身上如血般的衣裙凌乱散开,红的耀人眼眸,像是一朵缓缓开放的罂粟,绝美而有剧毒。只要轻轻一碰,便会被她的毒所不能自拔。

眼角,挂着淡淡的泪痕。

“奇怪了,这女子还穿着嫁衣,怎么会落到江中啊。”

“谁知道呢,这姑娘也真是可怜,恐怕是被夫家退了婚,所以才投江啊!”

“不是吧,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有人退婚!”

“先别管这么多了,把人带上去吧。也不知道这姑娘还活不活的了。”

其中一人探了下女子的鼻息;“还有气呢,快!”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抬上船。其中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女子摔倒在地,额头撞到地上一抹血迹涌出,精致倾城的容颜便暴露在阳光下。

夏风吹拂,阳光下的女子容颜足以覆国倾城。

男子看向她,原本波澜不惊的眼底涌出一抹惊讶之色,这女子不是……

男子突然起身,抱着地上的女子,走进了船舱之中。

明媚的阳光下,船上的那一抹血迹更显鲜艳,如同一朵盛开的硕大的玫瑰,在夏日的阳光下如此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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