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与香

建安十三年春，建业城的樱花开了。

孙权站在回廊下，望着庭院里那个红衣似火的少女。孙尚香——他的妹妹，正手持长剑与三名侍卫比试。她的招式凌厉如风，身姿矫健如燕，一招“回风拂柳“将三名侍卫的兵器同时击落。

“好！“孙权忍不住喝彩。

孙尚香闻声回头，看到兄长站在那里，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小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哥哥！你看我刚才那招如何？“

孙权自然地伸手替她拭去汗水：“很好，不过下盘还不够稳。“

“你总是挑毛病。“孙尚香撅起嘴，忽然凑近，“哥哥刚才和周瑜说什么呢？看你脸色不太好。“

孙权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后退半步：“军国大事，女儿家不必过问。“

“又是这套说辞！“孙尚香不满地跺脚，“我虽是女子，但也是孙家的女儿。父亲在世时常说，孙家儿女，不分男女，都要心系江东。“

提起父亲孙坚，孙权神色柔和下来：“你啊，总拿父亲的话堵我。“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

孙尚香突然抓住他的手：“哥哥，我听说刘备派人来提亲了？“

孙权身体一僵：“谁告诉你的？“

“这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孙尚香直视兄长的眼睛，“你不会答应的，对吧？那个刘备都快能当我祖父了！“

孙权避开她灼热的目光：“此事尚未定论。尚香，你要明白，身为孙家女儿，婚姻从来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孙尚香松开他的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所以哥哥是要把我送给那个老头子，换取你的江山稳固？“

“尚香！“孙权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言辞！“

“我偏不！“孙尚香眼中泛起泪光，“母亲去世前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把我当成政治筹码？“

孙权心中一痛，却无法说出真正的心声。他何尝愿意将心爱的妹妹远嫁？但作为东吴之主，他必须把江东的利益放在首位。

“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孙权转身欲走，却被孙尚香从后面紧紧抱住。

“哥哥，别把我嫁出去...“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江东...“

孙权僵在原地，妹妹温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背上，让他心跳加速。他应该推开她的，却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会考虑的。“最终，他只说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当晚，孙权在书房批阅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全是孙尚香含泪的眼睛和那句“舍不得你“。

“主公，孙瑜公主求见。“侍从在门外通报。

孙权抬头：“姐姐？快请进。“

孙瑜是孙权的同父同母姐姐，比孙权年长五岁，早已寡居多年。她端庄稳重，在宫中颇有威望。

“仲谋。“孙瑜走进书房，直呼孙权的小名，“我听说你打算把尚香嫁给刘备？“

孙权苦笑：“消息传得真快。是，刘备派诸葛亮来提亲，为了孙刘联盟...“

“胡闹！“孙瑜罕见地提高了声音，“尚香才十七岁，刘备已经五十多了！你忍心让她步我的后尘，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孙权沉默。孙瑜的丈夫早年在战场上牺牲，留下她一人孤独至今。

“姐姐，我...“

“让我去吧。“孙瑜突然说。

孙权震惊地抬头：“什么？“

“我代替尚香嫁给刘备。“孙瑜平静地说，“我今年三十有二，与刘备年龄更为相配。而且我是你的亲姐姐，分量不比妹妹轻。“

孙权站起身：“这怎么行！姐姐已经为孙家牺牲过一次了...“

“仲谋，“孙瑜打断他，“我看得出来，你和尚香...不只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孙权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姐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孙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尚香看你的眼神，你看她的样子...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孙权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掩面：“我们...没有越界...“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孙瑜轻声说，“让我去吧，既解了你的政治困境，也成全你们。“

“可是姐姐...“

“我年纪大了，不在乎这些。“孙瑜微笑，“而且刘备好歹是一方诸侯，总比孤独终老强。“

孙权眼眶湿润：“姐姐大恩，弟弟没齿难忘。“

孙瑜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待尚香。不过你们要小心，这事若传出去...“

“我知道。“孙权郑重点头，“我会处理妥当。“

孙瑜离开后，孙权长舒一口气。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孙尚香，但夜已深，只好等到明天。

次日清晨，孙权刚起床，侍从就慌慌张张跑来：“主公！不好了！尚香公主不见了，只留下这封信！“

孙权一把抓过信笺，上面是孙尚香娟秀的字迹：“哥哥既然决定将我远嫁，那我只好先行一步，永远离开建业。勿寻。“

“这个傻丫头！“孙权又惊又怒，“立刻派人去找！所有城门都问一遍，看她出城没有！“

两个时辰后，侍卫回报，有人看见孙尚香往燕子矶方向去了。孙权立刻骑马赶去，心中祈祷妹妹不要做傻事。

燕子矶上，江水滔滔。孙尚香一身素衣，站在悬崖边，神情恍惚。

“尚香！“孙权远远看见，心跳几乎停止，“别动！我来了！“

孙尚香回头，见是兄长，眼泪夺眶而出：“你来干什么？来看我最后一眼吗？“

孙权小心翼翼地上前：“傻丫头，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不用嫁给刘备了，姐姐自愿代替你出嫁。“

孙尚香愣住了：“真的？“

“千真万确。“孙权终于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离悬崖，“你怎么这么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孙尚香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孙权紧紧抱住妹妹，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我怎么会不要你...我...“他咽下了后半句话。

回宫的路上，孙尚香骑马紧跟在孙权身侧，不时偷看兄长的侧脸。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刚毅的面容上，让她心跳加速。

“哥哥，“她小声说，“谢谢你。“

孙权转头看她，眼神温柔：“以后别再这样吓我了。“

孙尚香点点头，脸上浮现红晕。她不知道的是，孙权此刻心中同样波涛汹涌。姐姐的话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对妹妹的感情——那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