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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浮萍一聚皆是缘
陈瑾钰睁开酸痛的眼睛,眨巴几次眼睛想要看清点什么,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陌色,他发现自己躺在了舒适的床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清晰的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眼睛尚未适应周遭的晕暗耳畔便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还疼吗?”
这声问候声音极轻极温柔,仿佛怕声音大了便刺激他又疼起来。可是这般温柔的声音陈瑾钰却从没听过,不是他认识的人。
“你是谁?”这般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声音和未露面的人,不得不让陈瑾钰防备起来。他本能的挣扎着起身往后退,却被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动作。那只手白净修长,来者虽不善却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别动。”方才那清亮男声这才露面,双手并用将他适才慌乱中起身的身体板正,靠在床头,动作也是极尽温柔。而暴露在灯光下的面容却与之该有的年纪极不符合,来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未到弱冠之龄,动作却是成熟般的稳重。
陈瑾钰顾不上讶异他是何人,先被他这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轻车熟路的动作震惊到了。可是思前想后就是不记得自己之前有过这样的朋友,甚至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面容。
自从被贬低人界之后,自己接触的人大抵都是贫民之类的人,就算后来住进顾府他也没见过几个王宫贵族,可以说没见过这样非富即贵的面相,虽然说他忘性很大,不过既然以前没接触过,后来接触过的时间应该也不短,至少是应该有点映象的,何况他是这般清新靓丽,面容娇好的男子。也并不是说他接触过的人都是歪瓜裂枣,只是这般靓丽的容貌那怕只见过一次都不可能是一点映象都没有的。
那人似乎是知道他在疑虑什么,轻柔的笑了笑,坐在了床榻上,柔声说道:“你我虽未曾谋面,但在下听过你的美名,也知道些你的过往。”不等陈瑾钰再问,又接道:“在下听闻阁下琴艺了得,有心想请教,特派人前往人界相迎,不了正遇到......所以便自作主张将你带回了魔都。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是了,陈瑾钰现在才想起来昨天发生过什么。
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之夜,阖家欢乐,到处欢声笑语,偏偏他与这良辰美景格格不入。苍天有心要把他这格格不入的人驱逐出去。别人的团圆之夜,却是他一年一度的劫难。每到一年的这一天,他只能避开热闹的人巷寻一处毫无人烟的地方,挨过这一劫。
当圆月出来时,那潜藏在身体里的毒针便会发作,一针一针的蚕食他的皮肤。其实很难说那针是不是藏在他的身体里,只是发作的时候像无数根密密麻麻的细针刺入他的皮肤,把他扎成一个看不见一点肤色的刺猬。
然而如果只是如此那就好了。偏偏那些细针还不满足,刺入身体蚕食血肉后,又极快的拔出,再极快的插进去,如此反复,直至天亮!这般模样颇像人间用来泄愤的厌胜之术,讨厌哪个人就做一个他模样的人形玩偶,贴上他的生辰八字,再用一根一根的细针往他身上戳,不把那玩偶戳的体无完肤,心中的愤恨不能发泄。只是这其中的愤恨多少是有来由的呢?
可是他这般的疼痛有谁能理解呢?没有人能看见那细针,没有人能看见那被戳的体无完肤的血肉,甚至连他自己也看不见,因为那针是无形的,但痛感确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感受到。
每当疼痛发作的时候他真的很想用一板砖把自己拍死过去,可是没用的,就算晕过去也会被疼醒,可偏偏他还死不了,生生的忍受这折磨一年又一年。
这一天陈瑾钰从冥府回来,满身的疲惫还来不及喘口气,正巧就遇到了中秋佳节。
劳累冲昏了大脑,他竟然在茶棚里捡了个位置坐下,老伯给他倒了一碗茶,“贴心”的说道:“年轻人,是从外地赶回家的吧?”
陈瑾钰道:“不算吧,我还有事要出门。”
老伯道:“有什么急事不能等过了中秋再走啊,团圆之夜总得圆满。”
“中秋”二字似乎像蜜一样,唤起了陈瑾钰体内的毒针,陈瑾钰心脏被猛地一击。好巧不巧,月亮爬上天幕,在枝丫上露出头来,它诡异的笑圆嘴,仿佛在提醒他:要开始了。
老伯瞧着圆月道:“哎呀,过会我也要收摊啦。年轻人...”
板凳上了早没了人影,连铜钱都没留下一个。
...
陈瑾钰慌不迭的逃走了,逃的急了些,忘记掏钱了,他跑出了茶棚才想起来忘付钱,心道:“过了今天他一定回来把钱赔上。”可是他好像又忘了老伯长什么样了。
...
挨着疼痛远离了人烟,天破晓之时终于有口气可以晕了,他隐约记得自己昨天没那么好运,没找到个软一点的地方躺,倒下之后再醒来便是这里了。
那男子又问了一句“还疼吗?”陈瑾钰才收回思绪,体察来自身体的痛感。
身体一动还是针扎一般的疼,一般疼过之后都还有余痛,以往他都是自己划些口子,放放血的。今天不用他动手了,过腰的荒草在他身上开了七八道口子。
陈瑾钰没感觉到什么裂肤之痛,抬手看了看,只见手臂了零零散散的包着许多白布条。
见他没什么不适的表情,那男子也微微松了口气,道:“看来霍先生的方法还是有用的。”
“劳你费心了。”这般体贴入微的招待陈瑾钰还是不能安心的接受的。
“不用这般拘谨,我请你来是想向你请教琴艺,若你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如此种种本就受之有愧,再不能以什么作为回报,那就真的心不能安了。
方才一直是躺在床上和他说话,这时陈瑾钰忙起身回礼道:“若能帮上什么请尽管吩咐。”
那男子反应也极快,扶住了他随身躬下的手,介绍道:“我叫梦觉,是这里的主人,等你休养几天我们在探讨琴艺吧,觉得闷了可以出去走走,这里是我的行宫,你想出入那里都可以。”
陈瑾钰只好不再跟他拘谨,应下了。
梦觉给他准备的客房颇大,大的怪空荡的。诺大的房间里没放什么庸杂之物,角落里有一个六尺长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古籍,丝帛和竹简。书架旁有一个书案,上面放着陈瑾钰毫不意外的破木琴。
破木琴年岁已久,已经掉了些牙,琴弦换过一次有一次,这个板硬是没丢。
陈瑾钰双眼里装满了那琴,再也没了环视四周的兴致,落座弹了起来。梦觉不知给他用了什么药,手上的伤口摆设一样陈于皮肤上,一点痛感也无。
这把琴与这环境极不相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书案书架所用木制有多么上乘,这把琴的木制就有多么下乘。可是陈瑾钰却抚琴抚得忘我,磨破的琴丝毫不影响他弹琴的兴致,劣质的琴弦也不影响他旋律的输出。
清泠悠远的乐音从他指尖流出,充盈了满屋的空旷。
一曲弹毕,余音仍在回荡,随着那清幽的琴音,陈瑾钰微微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才注意到关着的门扉后面有一道身形纤长的黑影,不知来了多久。直到那余音散去他才扣门进来。
正是此地的主人,魔都的少主,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