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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阶下之囚

阴冷湿暗,无光的夜渗入嶙峋的墙氤氲起淡红的血色。

弱弱烛火燃亮的牢房阴湿的霉味闷来,流动不开的空气余下鞭子狠狠的抽打声。

“啪——”

狠狠一鞭甩在身前少女的肩侧,挥鞭的魔人面露凶相,喘了口粗气冷笑。

“五十淬骨鞭下去了,上仙还不肯说?”

在这间特制的牢房内,陈设简陋,四周专用捆绑魔器锁链倒吊,牢牢锁住素衣少女的一双清瘦的腕骨与单薄的肩臂。

三千墨发及腰,她微阖眼,肤色极白,容色清绝昳丽,五官分外精致,神情平淡几近冷漠,她穿着雪白的素服,却如冷清寡欲着神袍的神明。

狠厉的鞭打,也未曾叫她失色,默然承受着无尽的疼痛,锁链在鞭打间轻晃叮当,唯独她站得笔直端正。

那魔物冷哼一声,自顾自说下去:“也是,上仙天生仙体,如今即便丹田尽毁,自愈能力也是极强。”

他握紧手里通体墨色的长鞭,续了力,重新开始鞭责。

这地牢中牢房串串,此刻施刑的也不少,可唯独这间最靠里侧的房间的鞭声,可以传至另一边尽头。

可地牢里充斥惨叫与哀嚎,来自于各个牢房,却从未来自最里侧那间。

血的腥味和各种莫名其妙的味道杂糅在一起,看守的魔卒也想退避三舍。

一新到任的小厮正由一牢头领着介绍工作,听着一间间的惨叫不免得咋舌。

魔界地牢中,大多关押穷凶恶极的罪犯,由于刑法残酷,一天甚至可打死上百只罪犯。

寻至走廊最内侧,小厮感觉到异常,这鞭刑的声音听去是他听过最是严厉,可居然没有犯人的嘶吼与痛苦喊叫。

而牢头带他到这间牢房,只停留了匆匆一瞬,便转身往回走。

这一瞬,小厮也足够看清牢房内地场景。

手腕高高被铁链束缚的犯人,和拿着淬骨鞭挥鞭的狱卒,这些都不足为奇。

可那受刑的,却是个看去十分年轻的少女,容色润丽精致,清绝倾城,几乎惊心动魄,便被桎梏住,却若跌下神坛的神明,带着孤傲清冷和高傲圣洁。

因为手腕高吊,袖口垂落,露出光洁清瘦的小臂,可缺遍布了血红凸起密密麻麻的鞭痕。

小厮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边随着牢头走,一边却不动声色倾耳以请问:“老大,她是何人?受了淬骨鞭居也能这般硬气?”

牢头听到他打听的人,神色顿然不耐烦,骂骂咧咧说:“问屁,这不是你该管的!”

可小厮着实好奇,按耐不住,摇咬了咬牙掏了一袋锦囊递给了牢头,圆滑讨好他:“小人马上就要上岗,着不得对这里的人多有了解么?”

锦囊的分量不低,牢头掂量了一下,心里斟酌片刻,不动声色瞧了眼四周,神色略有好转。

于是低下了声音,同小厮说:“那位啊,是仙界的荼昳上仙。”

“荼昳上仙?!”小厮神色一惊,大骇。

荼昳二字,她活着多少年,她的名字在人仙魔三界就扬了多久。

仙界第一大宗门极芜亦是这仙界唯一的女上仙,生来仙胎,颖悟绝伦,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仙才,不出千岁便半开神纹,主修的无情道已至圆满,实力深不可测。

千岁时随众仙门联合进行了妖魔之战,魔界与仙界大门的封印,大半都是她完成的。

见到小厮诧异的样子,似乎不吐不快,牢头扬眉吐气也不再顾忌:“你年纪还小,半年前还在参加魔宫组织的培训,最近才出来。你不知半年前尊上已破了大门封印攻进了仙人二界,屠戮了边界数十个仙宗,血洗当年我族耻辱,当时人界仙界横尸遍野,好不痛快!”

“而这荼昳上仙,也被长老们连同尊上以计生擒,如今修为散尽,丹田尽毁,关在地牢已有半年。”

牢头越说越扬眉吐气,不由得越说越多:“这半年来,仙界企图劫牢的人比比皆是,无一成功。前几日又抓了三个仙门之人放入了牢房,不曾想这荼昳上仙被关半年竟了解地牢地形构造,将那三人给放走了。不过这地牢地形复杂,不走正门,要三四天才能绕出去。”

“而尊上震怒之下,吩咐牢房用酷刑,一定要逼她说出那三人的逃跑路线。”

牢头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一股脑全部交代了,小厮听的似懂非懂,直直点头。

只是他又稍加迟钝,吞了口唾沫幽幽地想。

他可怎么记得,五百年前尊上流落人间,拜了荼昳上仙为师啊!

……

四肢百骸剧烈的刺痛甚至刺激着睡梦,醒来之后痛楚逐渐麻木。

再次睁眼时,约莫至深夜,牢房里安静如死,冷冷清清,牢外寂寥点着的几根懒懒散散的烛火将此处照的更暗。

还活着…

少女微微阖目,微不可查的轻叹。

她跌坐在房内捆人的锁链地方的墙边,松软长发散落腰间,眸色始终冷清淡漠。

略微抬手掀开袖口,却见手臂的鞭伤已淡了,只余下浅红的一道。

只是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听说淬骨鞭乃魔族凶刑,一鞭下去打得仿佛是内脏,可以从伤处一路疼到四肢百骸,心肝脾胃。

地下阴湿,少女扶着墙缓缓起身,走向房内唯一一张可以令人小憩的小榻。

这半年,瑾郁在她身上下的酷刑,早已超过修为尽散的她的承受范围,可她比一般仙人特殊之处——她仙体乃天生,本源就是仙,即是修为尽散,多重的伤也能自愈。

天生为仙的名头,过去一千多年给她招来艳羡嫉妒,这么多年之后,却成了她一介上仙在地牢苟延残喘的资本。

她盘腿坐在榻上,感受着周围浓郁的魔气怨气,低眸看了眼苍白的指尖,轻轻阖眼。

日次时。

狱卒打开门,却并不是吆喝与加刑,而是把头压低,变得更加沉默和恭敬,发抖着迎接什么人。

地牢一向很寂静,毕竟半数已被拔了舌头,无法言语。

地牢的烛光被夜明珠充实,渐渐打亮整个地牢。

一双玄色镶金边的鞋靴缓缓出现在牢房外,有着一群魔人前呼后拥簇拥着,身长玉立于牢外。

来者纷复玄袍长衣,绣着层叠的复杂花纹,彼岸花徐徐绽放。青年眉目妖冶,靡颜腻理,神情含着冷清和邪佞,他目光冷然冷漠,目光透向牢内人。

可那人却充耳不闻动静,甚至没吝啬施舍一个眼神。她不知何处寻来的枯枝,坐于榻上就着墙角的灰土画了棋盘。

圈为白子,方为黑子,她正同自己博弈,神情清然,不动分毫情绪。

单薄纤细的背脊顺着单薄白衣的曲线,黑发长散,圣洁漂亮至极。

“下去。”瑾郁平声吩咐。

魔人们忙应时,似是熟稔了一般,都应了礼三三两两快速离开。

很快这里便一片寂静,只余下几位执刑的魔人,都是恭恭敬敬候在一旁,降低气息。

“师尊。”

他穿墙而过,已入牢房,干净的靴踩在房内嶙峋生硬的地板上,语调和神情一样淡,不带丝毫恭敬地叫她。

荼昳有轻微洁癖,牢房她甚至会自己定期打扫,灰土堆积在墙角,方便她下棋。

荼昳执着枯枝,雪白修长的手背光下越发苍白,不紧不慢在地上棋盘中画下圆,念他名字:“瑾郁,”

她凝视这一副棋盘,望着棋子,语气也无波澜起伏:“到底何时杀我?”

瑾郁眸光轻颤,他走至荼昳身前,低身,却紧握住了她右碗,力道很大。

他哂笑,冷漠无情:“师尊忘了?弟子说,要师尊余生活得如一滩烂泥,在沟里腐烂,生不如死!”

荼昳对他一番冷言冷语却是不动分毫情感,她平静抽出手,目光始终未落到他身上,徐徐道:“既如此,你的怨念愤怒既发泄到我身上,本不该屠戮仙门与人界。”

“若无三百年前举世的唾骂诅咒,若无师尊的那一剑,弟子怕也成就不了今日的菲业。”

瑾郁平静下来,起身来,目光幽幽冷淡,怀满着杀意冷冷看着荼昳。

版权:云起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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