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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庶女,能被嫡妹一把推进荷花池,也能代替嫡妹给裴府配冥婚。

可直到后来,嫡母哭着跪在我面前,说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我笑了笑,面色冷淡:「嫡母,做您的女儿,我可没那个福分。」

嫡母哭得撕心裂肺,嫡妹却疯了。

1

我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庶女。

前脚刚被升了官的未婚夫退婚,后脚便被贪慕权贵的父亲,塞进了与裴将军府结阴婚的车轿里。

我那未曾谋面的夫君,死在了三年前的漠北大战里。

在此之前,我是有个心上人的。

他叫齐遇,是齐御史家的独子。

也是过去那几年里,唯一不嫌弃我的出身的人。

我姨娘云氏出身低微,原本是嫡母当初陪嫁过来的丫鬟,却因嫡母一年无孕,父亲思子心切,嫡母便张罗着把我姨娘抬作了妾,三个月后生下了我。

但随后不过半年,弟弟宋以臣和妹妹宋琬婷相继出世。

姨娘很快被冷落,我也成了家中的边缘人。

虽然我姨娘云氏是嫡母一手抬上去的,但哪个女子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因此嫡母对我并无喜爱,对姨娘更是颇为忌惮。

只因姨娘长得美。

嫡母不喜欢我,连带着下人也有些苛待我,我懂事后那几年,过得很不好受。

我身量最大,衣服却总是妹妹宋琬婷穿剩的。

父亲每每出门,总会给宋琬婷带些珍贵的珠宝首饰、胭脂盒子,给宋以臣带些精致小巧的弓箭、砚台,临到我,却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只留下一句:「时微,你是长姐,要让着弟弟妹妹。」

可我那时也不过才几岁,也是个需要父亲宠爱,想要得到夸赞的小女孩。

但任凭我绣花绣得再好,弹筝弹得再动听,都比不过宋琬婷在父亲身侧随便几声撒娇。

姨娘每每抱着我流泪:「我的好阿囡,是姨娘没本事,连累你受苦了。」

其实姨娘并非没本事,她生得那样好: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口总是水润润的。

还那样温柔娴静,做得一手好菜。

父亲曾经很喜欢她。

可是嫡母看不过去,设计陷害了姨娘,招致了父亲的厌恶,任姨娘怎么辩解都无用。

父亲的态度让姨娘冷了心,从此之后便只安心守着我,对父亲也总是淡淡的。

时间久了,便再不受宠。

我心疼姨娘,总是拿着帕子,为她擦去泪水:「姨娘不哭,阿囡不苦。」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我遇上齐遇。

2

那是礼部尚书齐大人组织的宴会,也是父亲着力想巴结的对象。

这天一早,嫡母对我一改往日的态度,没让我再穿着那灰扑扑的旧银裙,而是破天荒地给我拿来一套烟霞色绣鲜红梅花的十二幅湘裙。

我惶恐地穿上,嫡母先是惊艳地望着我:「咱的时微啊,真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但转过去的目光里,却明晃晃地夹杂着嫉恨。

宋琬婷更是死死盯着我,眼里快要冒出火来,拉着嫡母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我也想穿这个!」

嫡母却一反常态地拍开她的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快去换你的衣服。」

宋琬婷眼里噙了泪,恨恨地望着我。

而总是低着头的姨娘,看我的眼神却尽是担忧。

到了宴会上,我才知道嫡母近日这样做的用意。

齐大人此次升了官,兼任御史大夫,上赶着巴结的人数不胜数。

嫡母带着我不断在齐大人面前晃悠,言语间暗示的意味快要溢出来,仿佛迫不及待要将我送到齐大人的床上。

好在齐大人看起来为人正派,并不像好女色之人,看到我的脸时,有惊艳的神色闪过,但目光也只在我脸上停留一瞬,便转过身去接了吏部郎中的敬酒。

嫡母被拂了面子有些尴尬,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敢怎么表现出来。

我借口身体不适,往宴会西侧荷塘边走去,想去透口气。

今日的一切,让我没来由地恶心。

却不知宋琬婷悄悄跟着我,趁我不备一把将我推到荷塘:「就你这贱人,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呢!齐大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这片荷塘水有些深,我不会水,在塘子里险些憋断气,却有一双大手将我捞起,我进了一方宽阔的胸膛。

胸膛的主人一身白衣湿了水,透出外衣里面的一块玉色佛像吊坠。

他眉眼修长舒朗,眼里丰神奕奕,双唇却紧抿着:「姑娘,你还好吧?」

3

救我的是齐遇,齐大人的独子。

听说他自幼体弱,齐大人夫妇听了大师的话,将小小年纪的齐遇送到了普陀寺将养身体,直到今日方才回来。

谁料一回来便撞见了我姐妹间一出大戏。

方才宋琬婷故意推我的事他都看到了,因此无论我那妹妹怎么解释,齐遇都一脸怒容,抿唇不语。

这是我第一次见宋琬婷吃瘪,所以虽然我因此大病了半月,我还是很开心。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齐遇不便干涉,但自那之后,他便总是很照顾我,还常常邀我到府上做客。

宋琬婷每每咬碎了银牙,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嫉恨着,然后再加大些欺负我的力度,甚至开始在我的书袋里放老鼠,然后满意地等着我的尖叫声。

她喜欢齐遇,我知道。

可我也喜欢他,况且我看得出他喜欢我。

我喜欢他温柔望着我的样子,也喜欢到他家去,看齐大人和齐夫人举案齐眉,恩爱和睦。

齐家家风正派,齐大人也并未介意上次嫡母的不当举动,反而因知晓我在家中的处境,很是怜爱我。

齐夫人看我聪明懂事,也总爱拉着我说话,说喜欢我温柔娴雅,甚至有意让我嫁给齐遇。

当和齐遇的婚事定下来后,家里对我的态度开始慢慢变了。

父亲开始仰仗我,把我当成升官发财的唯一希望,严令家里人都要好好待我。

一时间,连宋琬婷也开始羡慕起我来,言谈间总是极尽尖酸刻薄。

我越是笑笑不理她,她反而越是气愤。我看着这样失控的宋琬婷,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可这样的日子还没持续一年,就出了意外。

齐遇中了进士后去了外省历练,听说为民请命时遇上当地旧吏刁难,暗地里联合山匪整治他,他不小心跌落崖底。

我听到消息时正在绣一副屏风,手一下子被针扎了,鲜血顿时涌出来。

屏风染上了血,废掉了。

我花费了三个月绣这幅君子屏风,本是为了当作迎齐遇回京的礼物。

我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连夜赶到普陀寺,为他诵了七日的经。

万幸,齐遇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可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来找我退婚。

听说吏部侍郎家的嫡女谢晚凝,在他跌落山崖时救了他。

他说对她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

4

那日是严冬,大雪下了数日。

屋内纵然烧了火盆,可却只是冷如冰窖,一如我此时的心情。

我来不及披上斗篷,便慌忙赤着脚追出来,正赶上齐遇堪堪离去的身影。

他的身侧,一个黄衣女子亲昵地挽着他的手,喊他「阿遇哥哥」。

见我跑来,他回了头,看到我冻得通红的双脚,齐遇眼中闪过心疼。

我抓住他的衣角,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哭花了精心化的妆。

我问:「为什么?」

齐遇动了动唇角:「没有为什么,不喜欢罢了。何况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如何做得了我的妻?」

昔日最怕我受冷的少年郎,此时却一根根掰开了我的手指,独留我在漫天大雪里哭了一夜。

我越是伤心,宋琬婷越是高兴。

她穿着在明艳的衣服,在走廊笑看我,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宋时微,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出身,还妄想嫁进齐府?」

「齐哥哥那样的人,也是你能肖想的?」

我不吃不喝哭了两天,哭到眼泪快没了,眼睛肿成了核桃,一见阳光就疼。

但她也只笑了两天,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京中炽手可热的武安侯裴家,要为战死沙场的大郎配阴婚,来向父亲求娶宋琬婷。

父亲为此犹豫不决,他虽然心疼女儿,但却也不想错过这次巴结裴家的机会。

宋琬婷顾不上嘲讽我了,她哭得撕心裂肺,求父亲别把她许给一个死人。

父亲被她缠得没法,只好闭门不见,最后还是弟弟宋以臣给她出了个主意:「爹爹,不如让长姐替二姐嫁过去吧?反正她俩只差一岁,容貌又生得有几分相似,想来那裴府也不会介意。」

我在书房外听到这话,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当晚,父亲便来找我商量。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父亲哪是来同我商量,分明是来逼我出嫁。

我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除了刚推开门看到我时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其余便尽是哄我代替宋琬婷去结这门亲事。

「时微,爹爹也不愿如此,可你妹妹毕竟是嫡出,日后还有大好的姻缘可结,但你不一样。与其最后去给别人做妾,还不如进了那侯府,你是给已逝的裴家大郎裴照做正头夫人,圣上已允诺将为裴照追加爵位,你此时嫁过去,侯府断然不会亏待了你。」

只是,说这话时他言辞闪烁,似乎自己也觉得难以令人信服。

身为一家之主,顶天立地的男子,却为了仕途,要逼着自己的女儿去配冥婚,这事传出去,多少叫人颜面无光。

我不愿错过他任何表情:「爹爹真的是这么想的?」

父亲点点头。

我笑了:「那便如父亲所愿。」

当晚,我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剪掉,用红布包了,放在火盆里,看着它静静地燃尽。

以一场替嫁,换十数年养育之恩。

从此,两不相干了。

只是不断滴落的眼泪,似乎在诉说我的委屈与不甘。

5

父亲不想妹妹嫁过去守活寡,却又怕得罪裴府,最后以妹妹已有婚约为由,提出让我嫁过去。

裴家竟然同意了。

一月之后,便是迎亲。

我以为结冥婚时,会是我一个人身着嫁衣,对着已逝夫君的画像,拜天地、入洞房。

却不料有一双手挽了我,走过十里红妆,穿过堂前宾客留出的道路,盈盈交拜。

那双手修长有力,中指一二节交界处,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茧子,身上还带着好闻的墨香。

直到闺房里盖头被挑开,我才看到他的脸。

眉如春山,眼似秋潭。松柏之姿,玉树芝兰。

这样端正清朗的男子,是我过去只在宴会上才远远看过的。

看我怔怔盯着他,眼前男子面上闪过一丝红晕,对我施了一礼:「嫂嫂勿怪,我是裴家二郎,名执,字持之。」

他道自家哥哥为国捐躯,他今日是代替哥哥成礼。我如今既肯嫁过来,就是裴家的贵人,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喊他。

我在侯府一待便是三天,府里人都待我很和气,尤其过门后第一次拜见老夫人时,那也曾提刀上过战场的女太君,抓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她是想自己的孙儿了,也就是我的夫君——裴照。

我忍不住抱住她,拿了贴身的帕子帮她擦去眼泪,她摸着我的头,说我是个好孩子。

我那婆母坐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小叔裴执立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

裴府已故的老侯爷共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便是我公公裴越,已为国捐躯。二儿子名裴浮,自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后来娶了妻,生了一子裴川,但依然爱好风花雪月,只在朝廷领了个修史的闲职。

因此裴府除了我这个刚进门的媳妇,还有一个弟妹,是裴川的妻子。

我以为的妯娌相争并没有,弟妹张氏待我也很和善。

我喜欢这里,裴家待我很好,婆母也从不给我立规矩,还嘱咐我吃好睡好,只要开心便好了。

可三天很快到了,我要回门了。

6

离开裴府的时候,我比离家那日要难过多了。

婆母大概也听说我原先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好过,特意叮嘱了裴执放下手中公务陪我一起。

当我身着当下最时兴的浅珊瑚暮云纱月华裙,身后跟着八台大箱子走进宋府的时候,等在门口本想借机嘲讽我的宋琬婷,瞪得眼睛都直了。

她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侯府会如此给足我面子。

裴执更是对我恭敬有礼,与父亲言谈间儒雅谦和,一派后生可畏的景象。

「时微回来了啊,在侯府吃得可还好?」

嫡母面上巴结着,袖子里的手却几乎将帕子搅碎了。

可偏偏裴家势力大,裴执又是去年的新科探花,如今已是吏部给事中,前途无量。

因此嫡母内里再不愿,却不得不与我做出一派母女相亲的模样。

我笑着看她演戏,眼底却是冷的。

宋琬婷自裴执进来后,眼珠子便不曾动过,一派少女怀春的模样。

听说父亲为了让她免于嫁进裴府,紧急将她许给了李家公子。

那李家虽然官职比我父亲高,李公子却自小娇纵,颇为纨绔,早早便养了通房美妾,又在某次无意间撞见了宋琬婷,此后便多次上门求娶她。

从前父亲总是拖着,如今干脆联合李家称已定了亲。

反正哪怕嫁进李府,也总比嫁给一个死人强。

宋琬婷闻言哭过闹过,连父亲最后也被她缠得没了耐性,一句话让她住了嘴:「你既如此不愿意,那便别让你姐姐替你了,你自己嫁进裴府得了!」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死人!」

宋琬婷不敢再闹,私下却更恨极了我。此番见裴执模样好看又护着我,忍不住生了别的心思。

可裴执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未再多言一句,只在我一旁嘘寒问暖。

宋琬婷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借口身子不适,几乎是跑着出了厅堂。

而裴执几不可查地抿了下唇,似有一丝讥讽:「宋大人家这位嫡小姐,似是不太懂规矩。怎的在自己长姐面前,也能这么甩脸色?」

我那父亲闻言蓦地白了脸,声称必会严加管教,此番让客人看笑话了。

其实稍有些地位的人家,家中嫡出欺负庶出的大有人在,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裴执此举,显然是在护我。

见我望过去,裴执却勾唇笑了笑,像是示意我安心。

我心头涌起暖流。

当晚,宋琬婷被父亲训斥后,却还是溜进了我的闺房。

同来的还有嫡母,她们竟说要将我换回来。

我笑得肚子疼:「你们当裴家好欺负?不想嫁的时候就找我替你出嫁,如今木已成舟,却又见着这豪门富贵想换回来?你们自己去跟裴家说吧!」

她们自知理亏,却见不得我好过,宋琬婷闻言更是骂我妾室生的,一脸狐媚子相。

我被气笑了,当场翻了脸,带着姨娘搬了出去。

做这些的时候,裴执一直什么也没说,我很感激他的沉默。

从那之后,哪怕在宴会上再看到宋琬婷,她也再没来找过我的麻烦。

但令我意料之外的,却是齐遇。

品牌:智阅文学
上架时间:2024-06-14 16: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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