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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十一月的雾
教室正中央的钟上的指针不断前行，分针还未到达预定的位置，放学的铃声就已经响起，某些早已经准备好的学生立刻起身，桌椅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在教室里四散开来。
李明没动，墙上的指针没有因为不能跟上铃声而停歇，周围的声音随着那有些许偏差的转动慢慢消散，最终回归寂静。
当分针再次走过表盘的大半时，少年终于抬起头。
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面貌，只能说是端正，如果想发生青春偶像剧里的情节的话，只有靠意外和主动出击了。
当他望向窗外，想放松一下时，视线被远处的飘散的迷雾所吸引。
远处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被这大雾所吞噬，原本明亮的灯光变成了夏日暗淡的萤火。
不过他也没有见过萤火虫就是了。
“着火了？”一边想着，一边招呼身边也和他一样没走的死党。
不过他没有理会李明，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全在手上的试卷。
“这是被考试刺激到的了吗，连热闹都不看，这就是内卷的可怕吗。”
李明在心里暗叹，全然忘记了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多待半个小时。
像往常一样翻过后桌，并希望明天早上涛哥不会发现自己对他桌子干的事。
慢慢推开门，整个离开教室的过程没有发出多余响声，与这个安静大楼相映衬。
保安大爷开始今天教学楼的巡视，就像先前的无数次一样。
但当他手上的手电照向走廊时，那不知何时蔓延的雾气视光芒于无物。
不过他没有丝毫害怕。
前方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么？
前方没有什么，只有深秋夜晚晴朗的走廊。
在定城这个可以被称为十八线小县城的地方，它的夜宵市场可以称得上是格外的发达。
不过黄奇没理会路边那专攻他们这些晚归高三学生的小贩。
尽管当火焰激发出肉类内部的油脂时，他的目光已经不止一次偏向腌满酱汁的鸡腿。
“冷静，冷静。”李明在内心不断的劝说自己，只是说着说着就把主意打到现在还坐在教室的黄奇身上。
在李明如何盘算明天晚上如何坑黄奇一顿时，他绕一圈的目的地到了。
推开大门，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动听的锵锵声。
这家开在转角的书屋迎来关店前最后一个顾客，当然如果他呆的够久的话也将成为是明天的第一个顾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店的主人可以称得上离经叛道，在各式各样的课外资料充满各大书店的书架时，这里却一本辅导书都找不到。
李明曾经和黄奇对它进行了各种阴谋论猜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人傻钱多”。
尤其在当他们两人开玩笑说要是高考考得好，就送他们一份大礼时。
老板认真的说，是想要外星人电脑，还是车。
李明永远记得那天黄奇的表情，就像交作业时，头儿问你要了一张没听过的试卷，那种恐惧和震惊。
“你又来了。”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扬了扬手中的书，向这个为数不多的顾客打招呼。
顺着货架，黄奇找到了放在那里的小说，在品读完今天的份额时，又意犹未尽的放了回去。
“你要想要，我就送给你得了，反正这里就你一个人来。”老板指着黄奇放在桌子上的笔和草稿纸，目光却偏向黄奇刚才所待的书架。
“白拿人东西可不太好，而且是我迟早会来拿的东西。”黄奇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充满某种自信。
老板听着面前少年回答，心里便明白了什么，默默收下黄奇的钱，可是在将这些东西装进袋子时，一个莫名的问题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你说怎样能被称得上一个好故事。”
《迷雾》——史蒂芬·金。
他扬起手中的书，看着门外这罕见大雾，
对这个可以称得上是自己朋友的少年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这可没有标准答案，要是真的想找到答案的话，还是得问问自己。”
黄奇想了一下，给出一个中庸的回答。
老板若有所思，一个大本子也同那些文具一起递了过来。
当黄奇翻开这个本子的第一页时，四个铿锵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
——小说大纲。
“老板也是有梦想的啊。”
黄奇内心有所触动，手指接着翻向后面。
指尖传来的触感好像不太对。
在黄奇确认那四个字写确实是大气非凡时，他就明白老板就只剩下开头这份大气了。
老板并没有将这个空白本子放到一边，反而打开了话匣子。
“如果说这个本子是你的，你会给你的故事定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一个悲剧但是依然存在希望，或者充满光明却依然留有遗憾。”这段话几乎从黄奇的嘴里蹦出来。
只看见老板在柜台后面像看到现在的李明看见半夜的烧烤摊一样，眼神中充满期待和欲望，仿佛已经将这个连题目都没有的故事大快朵颐。
可是黄奇一点疑惑，自己为什么想起来用这个比喻。
“来吧少年，这个用来当这个问题答案的奖励。”一边说着老板一边把本子推向黄奇。
“为什么？”黄奇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向对方并反问一句。
“也许你以后会用这个写出一个好故事，而我正好助人为美。”老板给出了十分高大上的理由，但是黄奇的眼神却没有离开。
“实际上就是我不想写了，但这个本子在旁边，总感觉良心上过不去。”
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但是很快就停下了。
莫名的沉默出现在老板身上。
“我想了一宿，想不出什么好故事，连幻想的故事该怎么写都不知道，
只能在这个屋子里打发遗产，
也许等你们两个毕业走了，我这里就没和我说话了”。
老板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增添几分悲伤。
李明盯着他，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平穷的酸涩味从字里行间透出来。
“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么，对人生感到没有意义，只能靠打发遗产过活，
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怎么说恁，也许到最后我人生失意，还要跑到你来打工。”
老板身上的沉默被打破，继续说到：
“当你的电脑上出现莫名的选项时，你会按么？”
“我现在没电脑。”
李明果断回绝了这个经典问题。
“这其实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问题，只是大多数人一生都没做出选择而已。”
老板没有理会李明的话，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李明见状，抱着本子，朝老板挥挥手，走出了书屋的大门。
外面的雾很大，即使透过路灯也再难看见本子上写的内容。
不过从手感上看，老板给的本子质量很好。
可以陪伴人很长时间。
不过，他能用这个本子干什么。
李明仔细琢磨一下，回想自己手上这类物品的下场，
好像在他手里的在他手的本子都会变成草稿本。
除了语文试卷上的作文，李明就没写过其他什么东西了，包括日记和周记。
谁家正经人写日记啊。
李明叹了一口气，将老板的心意塞进书包，加紧了回家的步伐。
雾好像越来越大了。
行人从他身边自如闪过，而李明却浑然不知。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眼前只余灰白。
李明咽了一口水，食管的蠕动在他耳边萦绕。
万物具寂，只余他在此。
心脏开始剧烈搏动，器官自然运作的声音在他耳旁轰鸣。
干燥略冷的空气被用力的呼入，口腔上的湿润被马上带走。
但这下意识的反应马上又被自身止住，无论心跳还是呼吸。
急躁
害怕。
他物的呼吸声突然响起。
身体无序的杂音突然安静下来，为那好像带着几分嘶哑的呼吸让路。
雾里有人。
有人声出现。
仿佛来自荒原疲惫旅人的呼喊：
“你在向哪走”？
游丝般的声音，却如岁月消磨仅余的雷霆，渺小但在少年耳边苍劲的炸响。
“回家”。
没有什么话术，这是李明这内心所想的，也是正在做的。
“真是一个奋不顾身的词啊，
那就回去吧，我们终会在路上相见，
最后，不要害怕。”
而李明最后的记忆，是不断接近的地面，和旁边的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