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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我叫林夏晚,十四岁那年,我入宫嫁给了皇上。
结果那个晚上,他搂着我,却口口声声唤我“婉儿”。
原来他有个心上人,而我,只是个替身。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离不弃。
直到驾崩前,追悔莫及的他,希望我能原谅他。
我目光无华的看着他,淡淡道:「陛下睡吧,等睡醒了,我就原谅你了。」
1
我生在四月,名叫林夏晚,我最喜牡丹,有大气之美。
算命的曾说,我是有福之人,来日里必定大富大贵,身居高位,爹娘听他一句吉言,赏了好些银两。
我当时天真的问了一句:那我的一生,是不是就像牡丹那样寓意极好呢?
算命的面带木讷,随即苦笑般般的回了我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活在世上啊,不能将自己当做花,毕竟人比花更长寿呐。
我颇为受教的点了点头,虽似懂非懂,但却觉得,他说的真有道理。
要是人人都像花一样,活得漂漂亮亮的,却只能过一时快乐日子,那能有什么用?
毕竟长相又不能当饭吃。
我呀,就指着自己能长命百岁呢,当然啦,是要和自己的意中人长命百岁。
说起我的意中人。
他叫苏霖,是我的青梅竹马,比我大两岁,长着一张洁白如玉腻的脸,眉毛轻轻挑着,透着少年的英气,一双眸子就好像水洗的琥珀石,总是闪烁着熠熠光辉。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满天阴雨都能化作云霁,温柔到了骨子里。
且他不光长得好看,书读的多,才能也多,哪像我似的,除了每天种种花,遛遛猫,看点民间流传的戏册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了。
我常常扪心自问,我是何德何能才能嫁给这样的郎君?
家世好,模样好,脾气也好,连指甲缝里都挑不出来毛病的人,当然也有不好的,那就是总笑话我笨。
后来,苏霖说:「笨怎么了?叫你嫁我,又不是为了叫你洗衣做饭,生儿生女的,是为了让你执我之手,与我同老。你就是笨,这么点道理都不懂,看来只有我要你了。」
我是个单纯的人,是别人递一颗糖,我就能随人家回去挨个认祖宗的那种人,尤其对于苏霖所说的话,我向来是有一句信一句,「你说得对,以后我就得嫁你,谁叫你不嫌弃我呢,嘻嘻。」
于是我们拉好勾,许完诺,守着彼此快快长大。
我呀,是真的很想嫁给他。
十四岁那年,五月盛夏,牡丹盛开,是个美好的时节。
爹娘坐在院里跟我说:「晚晚呀,等苏家老将军凯旋了,就请他定下你们二人的婚事吧。」
「好呀。」
我当时欢天喜地的,抱着我那只大肥猫转了一圈又一圈,连天上的云彩也是晕乎乎的。
六月的茉莉娇小可爱,白嫩嫩如同孩童的脸蛋。
外头不知是谁家孩子唱了歌谣,到了尾声都有一句“春已去,夏蝉飞,骑马的将军会回来”,爹娘闻听,目光期盼地说:「骑马的将军就是苏霖的父亲呢。」
我拍手叫好,外头的歌谣学了个遍,早晨唱,晚间唱,唱到漂亮的轿子到我家,唱到穿红衣的媒婆和礼官,争相为我来祝愿,我一定是乐开了花。
七月初一,家家户户往院里挪新莲,说是引得莲花香,袭人身上凉,什么暑热都尽可消了。可我家,却没功夫挪新莲。
我问爹娘:「咱家今年不买莲吗?」
爹娘小心翼翼的藏好一卷金黄色的绸缎,面带愁色的摇了摇头,语气幽幽,「晚晚呐,今晚我和你爹要收拾一些东西,明日送你进宫可好啊?」
「进宫做什么?」我巴巴的看着他们,不知他们为何苦恼,为何皱眉,仿佛割爱了什么至宝,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爹娘好声好气的哄着我,「进宫见贵人。」
「爹娘要我去见的吗?」
「……是。」
「爹娘要我去,我就去。」
「好孩子。」
我乖巧懂事的点了点头,抱住爹娘,如同儿时他们抱着我一样。
只是他们的背弯了许多,就像院外渐渐屈伸的柳树,总归是敌不住岁月催人老。
我想啊,我的爹娘开始老了,脸上慢慢有皱纹了,唯独那颗疼爱我的心,全无半点岁月痕迹。
我是个好孩子,孝顺孩子,爹娘说的,我当然照做。
七月初二,一顶华贵的轿子停在家门前,来了位传旨的公公,穿着一身朱红奴衣,看起来是个宫里的大官,笑起来时满脸老褶,只说是迎贵人入宫。
爹娘依依不舍的送我进了轿里,让从小陪着我一块长大的侍女小绿叶跟随左右。
我掀开挡风帘,看着他们脸上有的喜,有的悲,琢磨不出什么滋味。
轿子外的小绿叶一直在哭哭啼啼,又将声音压低了好些,生怕我听着似的。
我从袖口里掏了个帕子,递给小绿叶的时候,小绿叶的哭腔戛然而止,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接住。
「小姐,难道您一点也不伤心吗?」
「我伤心什么?只是去见见贵人罢了。」
小绿叶抽抽搭搭地说:「小姐,那贵人是陛下,您此番进宫,是直接封了良人的呀。」
「良人?」闻言,我脑袋里一阵轰声,将我前所未有的不安炸了出来,遍布到浑身每一个角落。
将帕子收回来时,我的眸子黯然了几分。不知是晚夏的热风带了沙子,还是隐隐的情绪漫上了眼眶,我鼻子一酸,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才不是什么良人,我是林夏晚。」
2
入了宫,满是红墙琉璃瓦,青树大高楼,错落有致,轩昂壮丽。
在漫天云霞之下,这些建筑组成了一个偌大的迷宫,而我身在其中,就像是看了花眼的小蚂蚁,不知东南西北在何处。
我心想着,这皇宫可真大啊,里面装满了富贵,权势,地位,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的女儿,一旦入了宫海,到底会扮演什么角色呢?
就在我将自己与戏册子里那些个有趣角色混为一想之时,那位公公差了两个老成的嬷嬷送我到住处。
一个秦嬷嬷较圆润一些,另一个韩嬷嬷端庄一些。
这一路上,她们对我不算殷勤也不高看,仿佛她们已经见多了这样半道入宫的小主子,尤其是我这样穿着素裙还衬得不够大方得体的,更没必要另眼相看。
倒是我还眼巴巴的问这个,问那个,每次都是一副“见识到了”的模样。
到了我这个良人该住的清芳阁,两位嬷嬷介绍说,我位份不高,暂且住在这里,虽说地方小,但也是陛下恩赐,远比其他良人好上许多,教我念及圣惠。
我听得一只耳朵一只耳出,脑子里实在描绘不出这位出手大方的陛下长什么鼻子什么眼睛,目前来说,至少人品不错,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个朋友。
在清芳阁,照顾我的丫鬟有两个,一个名叫彩儿,一个名叫纷儿。
按照小绿叶教我的,我拿着爹娘给我包好的一些银钱打点了一群人,一是笼络他们好干活,二是衬得自己有体面些。
我原以为,在宫里的规矩左不过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实在不行,再加十个手指头呗。
可我想的太天真了,宫里的规矩就像是天上飘过的云,过了便忘了,数也数不清。
两个嬷嬷教我顶花盆,端茶具,行跪礼,甩帕子……
我虽说心里不大愿意这活像是培养戏子的严厉手段,但还是乖乖照做。
这头一天,累得骨子散架,第二天,人一沾枕头就睡,三天,四天,往复如此……
总算是见了一点端庄架子。
到了第七天,我昂首送走了两位“严师”,刚一转身,差点躺在地上喊阿弥陀佛。
幸得老天保佑,我林夏晚的这一身娇贵身算是保住了,如若不然,我定会被捏扁不可。
「嘿嘿。」
我躺在床上一阵一阵傻笑,有一道道温热的泪水潸然落下,沾湿了银丝勾花芙蓉被,也沾湿了我一颗柔弱无助的心灵。
整个房梁在回转,一如我想回家的梦。
这两天,我总是这样闷闷不乐的,偶尔掉一点泪水,就拿那些御膳司做的太师糕啊,玫瑰酥啊,牛乳糖啊,囫囵塞了一肚子,吃得甜滋滋的,到了喉咙里又咸得发慌。
到了第七天,原本只是照例伺候我起居饮食的彩儿和纷儿突然欢天喜地地跑了起来,「良人,方才郑公公来传了,今夜陛下歇在您这儿。」
我拿着筷子不知道该不该夹菜,恍然了半天,看了看这漂亮的屋子,心想着应该谢谢那个还未曾逢面的陛下,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也依着她们随便捯饬我的装扮,只要不丑的将人拒之门外,我就心满意足了。
3
夜里,清芳阁安安静静的。
有一个人一不小心踢到了门槛,踉踉跄跄之际,自己又扶稳了门边。
我跪在地上,与他对上一眼。
男人穿着一身金黄色双龙紫云绣珠袍,高挑的身姿,雍容的气质,眉眼间俊俏如山峰,薄唇宛如一点朱砂,轻轻勾起的嘴角,微微吐出熏人的酒气,脸上滚烫到一片片嫣红。
身后的郑公公连忙搀着他,「陛下小心。」
「无妨。」萧宁钰抬手示意他们全都退下。
屋里,只剩下一个手足无措的我,还有一个步步靠近的他。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竹的手,将我扶起。
「婉儿。」萧宁钰迷迷糊糊的,喊了一个亲切的闺名。
我不认识他口中的“婉儿”是谁,我只看到他的瞳眸里映衬出了我的轮廓,那样认真端详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心上人。
但以我的直觉,心上人怎么可能是我,许是他凌乱了视线吧。
「陛下,您醉了。」我心里惶惶不安,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萧宁钰反倒霸道起来,一把将我的搂在了胸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