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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同病相怜

华国阳城。

郊外。

初升的晨曦撒在宽阔的草地上,泛起碧绿的柔光,微风拂过,带来森林中清新湿润的空气。

深呼吸一口,早起的睡意顿时云散烟消。

不远处,一座欧式设计、占地三百平、四层楼高的精美别墅坐立于此。

远离了闹市人群的喧嚣,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场景,一股岁月静好的恬静感油然而生。

一人一虎依偎在别墅门前,淡雅地看着日出,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

男子名叫米乐,是阳城云光集团米华老总的独子,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了。

自小便体弱多病,国内权威医生曾断言其活不过二十五岁。

今年二十四了,像是为了验证医生的预测,他脸上的精气神严重亏缺,身体上的虚弱更是显然易见,几步路的距离走起来也要歇上一歇。

米华不忍儿子最后的时间在医院受罪,于是花大价钱在景色优美的偏远地区买下一大块地,并按他的喜好建造了一栋别墅,将家里的一名老保姆调到别墅来照顾他。

每周米华都会花八九个小时赶来别墅,陪米乐共度愉快的周末,带来下周的物资,待米乐睡熟后,又急匆匆地赶回公司。

米乐并不怨恨父亲在自己最后时间里的陪伴缺失,相反他很感激,也很理解。

一边是自己亡妻拼命生下的独子,一边是自己半生的心血,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能做到如此,米华已经尽力了。

老虎是一头白虎,孟加拉虎的变种,是米乐十二岁时,米华带他去动物园意外收养的。

当时米乐经过饲养员时,见到他抱着一只瘦小的白虎喂奶,便好奇询问:“为什么别的小虎都待在虎妈妈身边,这只小虎却待在你身边啊?”

饲养员解释道:“因为虎妈妈生了三只小虎,无力喂养,而白虎又是最怪异瘦弱的一只,于是被放弃了。

我见那白虎出生两天仅进食过一次,即便奄奄一息,仍旧奋力爬向虎妈,顽强的求生意志令人钦佩。

可它每次靠近,虎妈都会起身走开,不给它喂奶,我于心不忍,于是将白虎抱了出来,决定亲自喂养。”

话是这么说,可要喂养一头老虎长大,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饲养员也不认为让动物园给自己全部报销。

一是园里的老虎够多了,近期就要放生一批,没必要新开一笔额外支出去养一只被虎妈抛弃的“病虎”,有这闲钱还不如给另外两只小虎改善下伙食。

二是园里有白虎,还不只一只,稀有程度大大降低,更何况那小白虎病恹恹的模样能不能长大还两说,万一中途死了,岂不“人财两空”。

正当饲养员焦愁之际,米乐来了。

听完解释后,米乐倔强地求着米华买下白虎给自己做个伴,当作自己十二岁的生日礼物。

可从小溺爱米乐的米华,这一次却拒绝了,他担心白虎不认人,会伤害到米乐,任凭米乐如何撒娇哭嚎都不为所动,强硬地拉着米乐离开了动物园。

本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了。

没想到三天后,米华面容憔悴地走进动物园,见到了同样憔悴的饲养员,二话不说,花了十万买下白虎的抚养权,并在政府那做了登记,在阳城四环处包了一座偏僻的养殖场用来养老虎。

就这样,两个先天不足的“病人”在此刻,命运紧紧交织在了一起,并在未来的十二年中产生了不可分割的深厚感情。

只是十二年后,一人的不足在日积月累下,威胁到了生命,“一人”的不足却在精心照顾下,被爱弥补了。

……

米乐轻抚白虎的后背,感慨地说道:“彪子,你说……我能活过今年吗?”

身旁的白虎“嗷呜”一声,用脑袋蹭了蹭米乐,像是告诉他,你还有我陪着呢!

刚来郊外的时候,彪子整天往外跑,一天到晚见不到虎影,像是等待了半生,终于回归了大自然的游子,浑身透露着兴奋。

米乐也不限制它,只是每天晚上在别墅门口守着它回来,仔细检查它身上是否受伤。

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有时是七点,有时是十点,没有规律,但从未彻夜未归。

随着米乐的日渐消瘦,行动愈发艰难,彪子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兴趣,像是探索完了游戏,没有了未知的乐趣,天天守在米乐身边,充当扶手,一刻不曾离开。

就连上厕所也要趴在门外等待。

王妈时常向米乐打趣道:“这老虎如此通人性,有时竟比人还像人。”

每当这个时候米乐总是自豪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大的。”

那语气像极了望子成龙的父母,儿女终于来有了出息一般。

当米乐看向彪子时,彪子也会给面子地叫一声,惹得二人开怀大笑。

回到现在,米乐认真注视着彪子的眼睛,担忧地说道:“网上都说野生的老虎最高年龄不超过十二岁,家养的老虎即使避免了战斗,有了充足的食物,最高年龄也不过二十五岁。”

说完看了眼彪子还算平坦的小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这些年自认也没少你吃食啊,你怎么就长不胖呢?”

说是这么说,但彪子的体重达到了惊人的二百五十千克,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孟加拉虎了,之所以看着不胖,是因为它体长三点二米,是孟加拉虎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更为重要的是,彪子是一只母老虎。

随后,米乐又愧疚地说道:“我总是质问自己,不是说爱能让人长出血肉吗?你这么瘦,难道是在说我还不够爱你吗?

我有时会卑劣的想,我没养好你,会不会你的寿命也只有十二年,我们在黄泉路上能有个伴。

我有时又会想,万一我先死了,我爸是不用担心的,他会照顾好自己,但你怎么办啊!

留你一虎存于世,你不愿蜗居在那狭小的动物园,又不愿亲近我爸,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放生野外。

你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更不会捕猎,留在野外如同待宰的羔羊,与其让你痛苦的死去,我更希望你是自然老死的。

我时常许愿,求上帝让我多活几年,不求长命百岁,只求死在你后面,保你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

唉,人之将死,没想到我也变为了以前最讨厌的唠叨模样。”

彪子舔了舔米乐的手,示意他出去走走。

米乐笑了:“你这家伙,哥们跟你掏心掏肺,结果你没心没肺地就想着出去玩。”

“也罢,出去走走也行,老待在家也不是个事,身体都要发霉了。”

说完,米乐双手撑地,费力地想要起身,彪子很有眼力劲,头顶其背后缓缓推起身。

米乐扶着彪子,慢慢悠悠地走向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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