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砺辽阔

第五节、一对璧人，重逢在江南，耕读松知书院

（旁白）萧业，是半年前，在元宵节灯会上，眸然回首间，感觉不可思议的碰见了延天北的。“对，现在叫顾若南，小乌兰的天北哥哥”！久别重逢，但两人丝毫不觉生分，仍然是无话不谈，手牵手的，两小无猜的那对璧人。

又是一个和风送暖的日子，一看香漏，松子李流元，就知道该上课了！

于是拿起九方的惊堂木，在卧龙的厚厚书桌上（最初是青玉案，被拍坏），举重若轻的，运力拍了一下。

顷刻间，刚才还麻雀闹林、鸡飞蛋打一般的院外，顿时变得悄然无声。

随后，一行白衣装束、高阶班的少男少女7、8人，瞬间就互相帮忙，收拾好了长袍与衣襟和裙摆，作着揖、鱼贯而入。

行罢了师礼，就规规矩矩的站立在高方的课桌前，齐刷刷的看着松子老师，安静的等着他训话！

松子一看大家已经收心，就并不多言，挥手示意大家

“坐下，上课”

其中一名少女正是萧业，来松知书院已一年有余了，可今天她竟然有点走神，正支起了脑袋，竖耳倾听从江边隐隐传来顾若南的说唱《家在心里》

拓荒者年代‘天之府乐’002《家在心里》

我从美丽的草原，来到这正在兴建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只是忙碌中生活着，也许有一天，我总是还要回到那繁星满天，也许明天会很好，也许明天现在还不知道。其实那些理想高飞的鸟儿，只是想找个停泊的枝头，其实那些曾经满怀热切的希望，如今还要四处流浪。家在哪里，在我们回眸停住的地方吗，家在哪里，家在心里。

当萧业一直呆呆的望着窗外，齐鲁王徐来怕老师发现她走神，于是大着胆子在课堂上站了起来，对松子君说“啊，先生，你看您是多么开明的一个山长啊，大家都这么说，不如把明天的《新乐课》换到今天吧，你看让人疼的萧业，那愁眉不展的眼神，可不是你想看到的样子，她莫不是，在想大漠那边的家了”。

松子皱了下眉，也未尝不可

“那就这样吧，今天就先不学我著述的《论五声谱》在松国词音乐中的应用，请每位学子自由组合发挥，不拘一格写几首新乐，格调不限，反正一柱香的时间，然后回到课堂接龙吟唱，可否？”

底下的少男少女们，整整齐齐的鞠躬敬礼，回“然”。

松子，在心中哼唱“诸葛武侯的‘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曲调”中，微闭双眼、憩于伏案之上，呼噜声渐渐响起的时候，其实…

院外，早已“炸”开了锅。

松知书院乐工房里的各种乐器虽比不上宫里，但也是应有尽有，从编钟、琵琶、排笙、埙、官笛、羌笛、尺八、奚琴、三弦，组建2-3个民间音乐社团都尚属有余。

只是紫檀的五弦琵琶和朱家做的流水断古琴不能碰，那是松子的宝贝，只有到宫里去合奏《倾杯乐》，才拿出来展示的，尤其是那把琵琶。

乐器被搬出来摆了几乎一地！

即便如此，萧业因为有些恍惚和气力不济，只是最后拿到了一把三弦，但她还是开开心心的开始了调音！

在袅国，三弦作为燕乐即兴演出也是常有弹奏的，她好歹是跟奚人学过一些，只是她们那边，更重视旋律，作词上一直都不如松国，毕竟华夏人文集大成的沉淀在松，但袅对于松的华风，仰慕之心还是起来了的，不然一个大国的公主怎么会让到这边来呢！

因为大家都是各地来游学的学子，才气与能力自然都明显的高于普通人，所以只不过一会儿，急性子的巴蜀少年苏含就写出新乐《水墨勾勒九州魂》

拓荒者年代‘天之府乐’003《水墨勾勒九州魂》

化不开的烟雨浓，万顷荷田中，男耕女又织，小巷杨柳风。莫愁湖边走，让人泪不休，吴侬软语轻，柔柔清波美月追。桂花树下状元郎，再种一坛女儿红，送别家乡酒，盼君早日回。山也美，漫山吐芳菲，水更美，乌棚摇撸天下水。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若把江南，意中国，水墨勾勒，九州魂。

但眼睛大大的今羽西从江边溜了回来，直接呛口道“歌名太长了些，也显少年老成了，虽然有江南，但让人伤感！不过仍然给个大拇指，让舒含的骄傲，先飞一会儿！！然后呢，我就万分期待的，还要和苏同学一起唱顾若南大漠塞外的《八音朝朝》呢！！！”

众人持续交流着，正其乐融融激情昂扬，还未怎么回过神，就听滋溜一声，松子轻轻的把门打开了，说道

“各位学子，我被你们的歌声唤起，就在院里听你们今天做的新乐吧。”

在松知书院约五百米的地方，来自河西的饶戈，正拿着松国人已经不怎么使用的尺八，微微拨开草丛，发现那个熟悉的金燕钗遗落在这里

正疑惑之中，就听见了今羽西隐隐清唱的那种丫丫而语之女儿字正腔圆的《八音朝朝》片段，正扑面传来！

‘心思穹庐，泪两行，秋山春水，道不尽，大地的万象。云想衣裳，花模样，滚滚长江，淘不尽，浊浪的沧桑。走遍青山，夜未央，琴声箫鼓，还年少，听，八音朝朝’

于是他，寻着歌声，找到了书院，直接推开虚掩的门，大步流星而来。

清音瓦舍，百花廊，只见换上了蝴蝶花裙的俊俏女子-萧业，正准备唱歌，然后饶就闯了进去，双手抱胸的看着今羽西。

今羽西一看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脸一红，有些沮丧的对大家说“这是河西今国的饶，来找我的”

松子只是坐在太师椅上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然后对着萧业说“请你继续吧”。

萧业给老师行了个礼，就在大同秦驰鼓乐伴奏中，手拿三弦，穿上束胸的高丽服，京韵大鼓一般的唱起了偏于长调的《韶华浓》:

拓荒者年代‘天之府乐’004《韶华浓》

登上高山，入云巅，一览河川，到海边，想问你呀，小溪水，可见我白船，都说风儿，它流浪，其实无家乡，愿随雪花，天地舞，与伊述衷肠。走出迷雾，见宏图，多少欢乐，多少苦，春色明媚，鸳鸯渡，晓看红妆初，不学光阴似流水，生命匆匆读，只争朝夕这一生，不负韶华浓。

王徐来带头鼓掌，说这显然是今天的音魁，松子，只微微一笑，而是一脸和蔼的对大家说“从古至今，只有花魁之赞，无音魁一说，但今日你们都用音乐打开了自己心扉，我很高兴。这样吧，去几个人把我的古琴拿来，我也回你们一首”。

第六节、南巢亭山，当桀觉悟《那天》，夏已远

不一会，流水断就到了，在乐工们尚未开始伴奏前，松子坐在高山松的凳子上先交代了创作背景-开场白：有一个人，夏桀，史书上有名的暴君，后来被商汤擒获，放逐南巢亭山，据说弥留之际，病痛交加，有所觉悟，写下这首歌曲，《那天》：

拓荒者年代‘天之府乐’005《那天》

那天，沂水河边，惊鸿一见，有施有女，仪态万千，瑶池倾宫，裂帛丝缎，只要你喜欢，我都情愿。昨天，岷山，琬和琰，青春美丽，比花更娇艳，蝴蝶飞来，舞翩迁，多想就这样，住在她们发间。今天，南巢亭山，迟暮之年，秋风起兮，夏已远。太阳，我以为我是太阳，炽热着倔强，月亮，曾陪我歌唱，征战四方，星光，漫天心上，人间灯火闪亮。不觉路已尽头，只歌声还无疆。

松子：说，夏桀，荒淫无道、好酒淫乐、脾气暴戾，如此吗？但他还是干过一些君王该做的事，只是鲜有人知！你看，史料中，荒淫无度的暴君商纣王，昏庸、残暴和无耻的秦二世，荒淫无道的暴君隋杨广，书中大概都是这样记载的，对于末代“败家子”、好酒淫乐的亡国之君，大家都是痛恨的，因为对下一个朝代造反有理，继任者的继续攻击、酝酿规划出繁荣的前奏、大序曲，绝对是有利的，至于事实，什么时候掌握在老百姓的手中，重要吗！

但有些事却始终是多数人所不能理解的，比如，你夏桀为什么成年后，还要拿人当成马骑，你为什么文武双全无比神力，却突然一下子没了雄心壮志，对得起禹吗！

其实是有世人有所不知，有两件事，对夏桀影响极为深远！！

第一件事。儿时错吹九音。当他幼年时，曾偷偷的把小玖鼎和九音盒，拿出来把玩。

“不是说有九音么？怎么只有这七种”？随后他开始琢磨，“九个音孔，就豫州鼎和另一个鼎，还没用，豫州鼎力中央，我把秩序好像弄乱了，该怎么补救，只有先动它了”

他抓起了豫州鼎，但该放哪里呢？只有两个音孔了，闭上眼，“好，就这里”，然后他听到了“九音天外”，他被吓坏了…他显然有些不明白，这是无法难以名状、因为错误星际链接、撞击心灵而产生的一种哀伤和别样震撼呢？

“毫无尊严、听得见但又根本够不着、让人万念俱灰的那种深深的不安和惊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来自内心遥远基因的古老记忆深处，应该在地狱和幽都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空的诡异之怖，降维袭击了一个还不知道何为轻浮何为真正快乐的孩子”

然后它，就一直如影随形的游离在桀头皮薄薄浅层上，挥之不去的那种不可理喻与深刻无知、人类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一切希望都很渺茫，而自己居然到达了那种无法给任何人说的那种远。如果神禹在就好了，或许他能理解我！

（旁白）当你试图用敬仰去碰触结界、但对造物者来说你却是它慌乱放在某个星球而自己并不想看到的！一个光屁股孩童，放在最美的女人面前，毫无感情的巨大仙体不过只是觉得这是自己曾经造的孽，对一撇一捺支撑起来的人，我给你们生存之地，你为大，还想顶到天，必须毫无尊严的给予冷漠对待、波浪式的入侵、身心的全面呵斥与打击，如果你真是那片土地山海的大，你自然扛得住，否则，我眼睛都懒得看，是你的祖先隔绝了天地连通的，有了什么因，就要承担什么果，这就是因果和轮回！！

“当我们的想象有多超越现实的美，结果就可能听见多么恐怖的丑”，九音天外，已经不是当时人类（除天时地利人和的神巫之禹以外）能够打开和触及的了，绝不可冒然行事，老百姓是天吗，夏桀宁愿江山丢掉也绝不承认，他已经没有了自己祖先用朴实赢得天下百姓美德赞誉和敬畏的那份心了！

所以，作为还是孩子心智的帝夏桀，自那以后就不再是快乐愉快无忧无虑了，因为心中种下了“怖”。即便做再多大家看起来有意义的事情、即使纵横天下带给国家更大地盘疆域也是枉然，生命渺小就是个体验的过程，我们被“更大的天”囚禁了还不自知，甚至还顶礼膜拜，希望其改变对我们人的看法，但显然不可能。

“多么残酷的事实，令人伤心，我只是一个孩子，天，为什么这样对一个人间的君王，我是天选之子啊”，然后他给了自己小脸一个巴掌，都怪这些大人们没管好这些东西，让我拿着了，心跳如此之快，胃也疼，耳朵一直在嗡嗡的，我得赶紧把他们放回去。

其实嬷娘，是看见了桀的异常，但她怕被责罚，于是当小夏桀推开门，她便趴在地上，叫嚷道“这里，骑大马”，希望能转移小脸苍白的夏桀注意力，看着嬷娘一副讨好的样子，小夏桀毕竟是个孩子，自然快速跑向“人马”，“驾、驾驾、驾驾驾”去了。

第二件事。成年继续被八声乐化

是在夏桀成年之后，突然又想起了小时候，玩九音的事，这次他谨慎了很多，但不幸的是，他被“八声”乐化了

当他神游昆仑瑶池后回来，问起身边宫里的人，都说他可是，一直在哪儿就那样端端的座着，已有些时候了

大家也不敢打扰，只是他母后进来，怕他受凉，轻轻的给他批挂了一件外套。

从那以后，夏桀便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专于朝政，只想快乐的活着和享受就好，因为他知道这里再好也只是人间！

因为天上的那种快乐和奢华，即便他是帝王，也差距遥远，虽然仙子们说你无须比较，只管体会快乐、及时行乐就是！

但夏桀是个极为认真与自负的人，他绝不相信自己居然什么也做不成，然后他开始模仿那里

建了九座倾宫和酒池瑶海，但最后仍然难及哪里之万一，这是人间和天上的巨大区别吧？

于是他更加任意妄为、我行我素，最后自然一路败退溃逃，丢了天下！

众人听松子娓娓道来，原来有这些个因素在里面呀！是啊，他所作的“那天”，单纯从曲调听，显然是很动情的，歌词也符合文理在层层递进，明显是他最后有了觉悟和感化的。

但大家还是不准备原谅这个“暴君”，仍然困惑于史书中对他的记载，那可是太史公笔下的亡国之君第一号，铁板钉钉的坏人一枚。

于是，松子先生，继续，对事后千年补记的正史进行了“批拨”（准确的说法，其实是他自己个人的观点与评述，与史无关）

“史书上记载确实是有矛盾的地方

一方面，正统接班人、文物双全、力大无比可擒龙伏虎，又四河粮仓堆满、天下诸方国争先纳贡的大好局面，史书上说‘过盈而亡之’，不应该呀？

显然‘玩物丧志、失德失人心，君王的不作为，刚愎自用养虎为患’是一重要的原因，但商汤以来，自古中原易攻难守的中央位置、带来我华夏始终认为得中原者得天下才是王道的正统性固守认知，才是败走的主要原因！

岂不知，随后的数千年来，各路英雄豪杰以及华夏历史，都在逐鹿中原或问鼎中原或据守中原的路上，夏朝那时候的城池几乎都是开放的（即便到了商纣王时候一样守不住城），才是夏桀把家底败光亡国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吧。”

“‘嘘’我北松国变南，还不是因为“石头”，才被迫迁都到这里，你以为当时的都城人口少啊，简单的说，那些亡国的皇帝，绝大多数都是存在严重的作风问题的”，中原夏洛国冷不丁的插了一大段话，他父亲仍在宫里当值，是开封过来的那一批臣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