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精神治疗所

1梦游

我从小就有个秘密，没和任何人说过。

我以为，我守住了这个秘密，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但我最近发现，这个秘密像是烟花一样开始慢慢绽放。

……

这几天早晨醒来，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

前天，我四肢酸软，肌肉无力，十个指纹的很磨损严重，像是半夜去搬了很重的东西。

但我早晨睁开眼，自己依旧老老实实躺在出租屋的床上。

昨天，我脚上沾满泥泞，鞋底里卡满了小石子，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水腥味，湿漉漉的，半夜仿佛去了河滩边，还下了水。

可我根本就不会游泳！

今天，我的手臂上多了三道抓痕。

谁抓的？

我也不养猫，不养狗……

我懵了，躺在床上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我心中隐隐不安，慌乱无比，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完全没有头绪！

为了能睡个安稳觉，我买了几把新锁，把窗户、房门都锁了起来，临睡前我还用一把铁链锁把腿和床锁在了一起，钥匙也藏了起来。

谁知第二天我醒来一看，所有的锁都被打开了！

那些被藏起来的钥匙，也一把一把被找了出来，全部都摆在我的床前。

房里一片狼藉，镜子也被砸得粉碎，地板上还有我自己用口红写的几个字。

“别藏了，我都知道！”

我震惊住了，以为是小偷入室偷盗来了，我刚想报警，犹豫了几秒后又挂断了电话。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我，无声地宣泄着他的愤怒。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夜我相安无事，没有出门。

于是我每晚都把自己和床锁起来，又把钥匙藏起来，就这样坚持了两天，我晚上都没有外出的痕迹，但我反抗的很厉害！

我拼命挣扎，找不到钥匙就会惩罚自己，被锁住的脚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脚踝已经勒出了一道一道血痕。

我还掐着自己的脖子，很用力！第二天起来依稀可以看见脖子上的手掌印，和我的手十分吻合。

最为恐怖的是，晚上的“我”给自己留了一封信。

“我再说一遍，别藏了，你的事儿我都知道！！”

锋利的笔风和暴躁的感叹号诉说着他的愤怒，以及他对我的了解。

我在他面前恍如一个赤裸裸的人，被他剥得一丝不剩。

除此之外，信后面还夹杂着一张病诊单……

“张潇潇，女，九岁，自述入睡后意识紊乱，记忆全无，并且动作怪异，初步诊断为‘梦游症’。”

梦游症？

我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重，一些记忆也随之而来。

我叫张潇潇，十年前我刚满九岁，我就被确诊为梦游症了，我爸妈为了帮我治病，花了不少钱，把我送进了一家心理精神治疗所。

这家心理精神治疗所很大，有着幽绿的草坪，橘黄的太阳，白色的洋房，和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他们笑着朝我走来，亲切地喊着我的名字。

“潇潇，乖，快过来，我们吃过药，该睡觉了！”

2噩梦

我全身都在反抗，死活不想吃那粒药！

他们几个人冲上来，摁住了我，哄着我吃下了那粒药，没多久我就镇定下来，浑身软绵绵，开始犯困了。

本以为睡着后就相安无事了，可进入深度睡眠，我的意识就开始紊乱了，身体也不受控制。

我也不知道自己爬起来干了什么，反正醒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透着一股怪味儿。

治疗所里几个人围聚在一起打量着我，时不时还嘲笑着我，让我十分疑惑。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手机上正在播放我熟睡后梦游的视频……

视频中我衣衫不整，动作古怪，像在演戏一样做着古怪、搞笑的动作，把那些人逗得哄堂大笑。

我在厕所里打滚，浑身沾着尿骚味，像垃圾一样令人恶心。

地中海的治疗主任隐晦地看着我，他笑了笑，露出几颗黄牙，显得格外瘆人。

“潇潇啊，我们看过你发病时的样子了，我们觉得你这是正常心理现象，没关系的，小孩子都喜欢跟着平日里看过的书、电视去模仿，你只是比一般人要严重一点而已。”

我不敢说话，忐忑地看着他。

“我有一个比较好的治疗方法，我们可以来试试，我觉得很可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自尊心肯定很强，不如我们把这个视频在治疗所里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让大家都看看，你知道羞愧的话，心理总会改变？”

我真是谢他祖宗十八代！

“不要！”

主任笑得更灿烂了：“你看，我就说，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尊心，用这招，肯定就不敢再犯了。”

他们不顾我的反对，无情地嘲笑着我，还真的把视频二十四小时轮流滚动播放。

治疗室里所有人都看着我，笑话我，把我当个傻子一样指指点点，还把我的秘密全部暴露了出来。

回想着他们笑里藏刀的样子，我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我赶紧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回到现实。

难道……我的梦游症又复发了？

可这次复发好像带回来了一个陌生人。

他是谁？

我感到细思极恐，白天请了病假待在家里，又想各种提神办法，强迫自己不要入睡。

我坚持了两天，还是太困了，打了个盹儿后，事情就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来……

第二天再醒来，我彻底傻了眼。

我又出门了！

房间里也是一片狼藉，被宣泄过情绪，到处乱七八糟。

我浑身冰凉，衣服上有血有泥，还沾着不知名的黑色毛发，四肢酸软异常，昨晚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更令人恐惧的是厨房的案板上……放着一把沾着血迹的杀猪刀。

那把刀我从来没见过，根本不是我家的刀！

我竟然带了把刀回来？

这刀用来做了什么？

一连串疑问让我脑子都快炸了，我疯了一样哭泣着，耳边却听见小区楼下吵吵嚷嚷，几辆警车鸣笛飞驰而过，停在了小区东边的街道口。

小区业主群里议论火热，说是东边街道口发生了命案，一家猪肉铺的老板被人杀害了。

3凶器

猪肉铺老板被人捅了几刀，尸体却不翼而飞。

猪肉铺里满地都是血，经鉴定都是人血，而且属于同一个人，就是猪肉铺老板本人的。

法医说这么大的失血量，猪肉铺老板是必死无疑。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猪被杀放血一样……

大家议论纷纷，说猪肉铺老板本就是个油嘴滑舌的人，又杀生太多，这种死法也可能是报应。

而警方说这是一场蓄意凶杀案，杀人凶器也没有找到，凶手更没有遗留线索，带着尸体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法医初步勘测凶器为一把杀猪刀，就是平日里猪肉铺老板用得最趁手的那把！被凶手给带走了。

我恍若晴天霹雳，望着厨房里那把杀猪刀出了神。

我昨晚到底出去干了什么？

难道这把杀猪刀是杀人凶器？

我杀人了？

不可能！

我实在太害怕了，找了几个袋子，冲进厨房把刀装起来打算扔掉。

可是警方在找这把刀，要是我丢掉后被他们发现，那我全身上下张满了嘴也说不清！

我犹豫了，又把刀藏在我床底下。

我知道这事儿远远还没结束，只是个开始，一旦我入睡，一切又会不受控制。

我又想了个办法，出门买了一副隐形摄像装备，装在我的眼睛框架上，我想看一看，晚上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晚上九点多，我就开始犯困了。

迷迷糊糊中一波记忆潮水猛地袭来，将我浸了个透心凉。

一个阴雨的午后，我被迫吃过午饭，正坐在病床上发呆，漂亮的女护士推着药车来送药，要我吃下三颗红黄蓝色的药丸。

我不想吃！

我抗拒着，下一秒却被女护士死死捏住了手腕。

“年纪轻轻的，有病就得治知道吗？这是为了你好，你接受一年的治疗，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你难道想一直被关在这里？”

女护士的话说的也有道理，我木讷的点点头，一口吞下了药丸。

“对，这就乖了，你看，你现在的治疗已经有一些成效了，已经欣然能接受自己了。”

她和我说了很多，给我洗脑，又让我出去活动活动。

“快去大厅里溜达溜达，其他的治疗者也都出去溜达活动了，你可以和他们多聊一聊，时间也会过的快。”

我僵硬地迈开腿走出去，发现大厅里正在播放视频，正是我梦游时的样子。

大厅里有几个屏幕，上面轮流播放着治疗者发病时的视频，其中有一个暴露癖好的治疗者视频让我尤为震惊！

她比我大几岁，但人很瘦小，营养不良，看起来如我一般大。

而且我们长得也挺像的，尤其是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破碎感，不过她笑起来很好看，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我从护士口中得知，她叫吴晴，从小父母离异，一直被爷爷养大，因从小在自卑、懦弱和担忧的环境中成长，她的性格很怪异孤僻。

但是她也渴望被人发现，被人重视！

久而久之，她就病了，患上了暴露癖好，十分享受暴露身体时人们被她惊吓到的表情。

4藏凶

奇怪的视频一直在我脑海中回放，速度越来越快，画面越来越模糊，后来我就没了知觉。

可是第二天醒来，我感到更惊恐了！

我浑身泥泞，伤痕累累，一直高烧冲上了四十度……

而且我还带回来了一个陌生的行李箱，上面也满是泥泞，还非常沉，用黑色大垃圾袋包裹着。

硕大的行李箱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让我根本不敢靠近，我满脑子都在幻想，里面藏着一具尸体。

极度的恐惧让我身心疲惫，我吞了两颗退烧药，把家里前前后后的门窗都封上了，壮着胆子打开了这个行李箱。

令人很意外的是，箱子里并没有尸体，而是装了一些死鱼！

死鱼混着泥土被塞在箱子里，鱼还没有发臭，说明被装进行李箱里没有多久。

这都是哪里来的？

扑朔迷离的几个问题让我脑子都要炸了，我颤抖着拿起了眼镜框，准备回放我的摄像记录，看看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入睡后没多久，我像诈尸一样从床上猛坐了起来！

我很急促，四处乱翻，轻车熟路的找到钥匙打开了锁，然后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弄了辆电摩，一扭直奔郊区，在一个电井里取了行李箱，又继续往更深的地方开去。

半路上行李箱掉了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似乎装了很重的东西。

我下车来吃力的搬着行李箱，然后眼镜就滑落了，什么都没拍到，只能隐约听见我自己喘气的声音。

在我重新戴上眼镜的那一刻，一闪而过的昏暗画面里，我仿佛看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从行李箱中半露出来，沾满了血迹。

天呐，难道是尸体？

因为画面模糊，我回放了好几遍，看了又看，越看心里越发憷。

紧接着，我越走越深，四周越来越偏僻，到了一个河堤旁，我又喘着气开始挖土，地上悉悉索索，时不时还有蛙叫冒出来。

最后传来行李箱被打开的声音，十几分钟后行李箱又被填满了，我拎着行李箱，骑着电摩离开了。

这一晚我只干了这件事，但时间可不短，我也累的够呛！

我彻底崩溃了，我到底干了什么？

杀了人？

半夜还去埋尸了？

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我杀的是猪肉铺老板吗？

我又为什么要杀那个猪肉铺的老板呢？

……

一连串疑问快把我折磨疯了，我根本不敢入睡，害怕自己一闭眼又去杀人了。

为了查清楚真相，我开始调查猪肉铺老板，在一番调查下，我发现了一个微妙的巧合。

这个猪肉铺老板以前承包过心理精神治疗所的食堂，那时候我们吃的饭菜都是由他一手操作。

他和地中海主任很熟，听说是主任的堂哥，有着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

调查到这里，我突然听见房里床底传来一声异响！

我跑进去趴在床底一看，又看见了那把杀猪刀……

杀猪刀上沾着褐红色的干血，那刺眼的红，瞬间激起了我的记忆。

5窥探

我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跟着斑驳的记忆，想要寻找真相，又来到了心理精神治疗所。

心理精神治疗所已经荒废很多年了，我九岁入院，十岁出院，没两年它就倒闭废弃了。

具体原因也没人知道，但是这治疗所倒闭的很仓促，听说死了好几个护士和医生，都像疯了一样。

当时这事儿还上过新闻头条，我费劲找了几家图书馆，找到了当年当日的报纸。

报纸上记载，那年冬天治疗所当时发生了一场火灾，一名护士在休息室睡觉，身下电热毯自燃，温度失控，把睡梦中的护士烤成了干尸！

那个护士……就是当年给我喂药的护士。

护士死了三个月后的同一天，又一名护士离奇死亡，她在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滑到，头颅磕碰在便池中，当场昏迷脑出血。

因无人发现，护士没多久就死亡了，连一句求救都没发出。

这个护士……是当年给我录视频的护士。

……

除此之外，还死了一两个人，死法都很离奇，却又顺其自然，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可我却觉得大快人心。

我将心底的邪恶藏了起来，走进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治疗所门前的大樟树长得愈发翠绿了，又高又密，厚厚的树叶遮挡住了温暖的阳光，让整个治疗所都沉浸在阴暗中。

我发现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没带走，但周围一片狼藉，有大着胆子的淘金者来扫荡过几回，还有一些探险主播来这边直播探险过，还挺热闹。

我顺着记忆走进了主任办公室，这里满目疮痍，资料漫天飞舞，所有和我一样经历过绝望的病患，把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僵硬地站着，感觉有一双眼在死死地盯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很自然的走过去，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纸袋里放着一沓资料，和一张黑白两寸照，照片上面的人诡异笑着，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吴晴档案资料——医美调整记录——术后恢复情况。”

翻开吴晴的资料，我发现吴晴快十岁的时候，在这个治疗所做了医美微调手术，动了两次刀。

那时候微调手术还不普遍，一般都是明星和贵妇才会做，家庭条件一般的吴晴怎么会做这种手术？

我继续往下翻，看见两个月后，吴晴的脸就恢复如初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黑白照片上她灿烂地笑着，眼睛弯弯的，两个小梨涡也不见了……竟然和我越来越像！

怎么会这样？

我继续翻找关于吴晴的资料，又发现了一张淡蓝色的纸，上面写着让人感到细思极恐的一段话。

“吴晴，九岁，自主意识混乱，因心理压力过大，特邀心理导师一对一疏导。心理导师诊断为自闭倾向，臆想行为严重，多次危及生命安全，要进行催眠治疗。”

结尾又是两月以后，吴晴进行了几次催眠治疗，十岁时就显示健康出院了，此后再也没有她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