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生蛊

听闻我娘是天下最厉害的接生婆，有一种能随意控制胎儿出生时间的秘术。

贵妃便用我阿弟性命威胁，让我娘将她肚子里不足月的孩子催生出来。

她凭着刚出生的皇子登上了后位，母仪天下。

为了隐瞒皇子不是足月而生的秘密，她命人将我娘砍去四肢，做成人彘。

将我阿弟送给太监们玩乐，不甘受辱的阿弟咬舌而死。

一个月后，我成了小太子的乳娘。

看着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太子，我激动不已。

因为啊……

孩子长得越好，说明贵妃也离死不远了。

1

「废物，连个孩子都哄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全都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

看着一排排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我一起进宫的几个乳娘吓得瘫软在地。

她们以为进宫做太子的乳娘就能荣华富贵，殊不知是踏入了鬼门关。

刚出生不久的小太子不是是何缘由整日哭闹不止，还不吃不喝，宫内所有的乳娘宫女都束手无策。

眼看小太子就要不行了，皇后动了雷霆之怒。

从凤仪宫内抬出去的尸体都快堆成山了。

皇上只得下旨从民间给小太子选乳娘。

「要是你们中没人能哄好太子，本宫就将你们通通做成人彘。」

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哭声已经细弱蚊蝇的太子抱到我和其他乳娘面前。

一个个颤着身子绞劲脑汁地哄着，可怀里太子一声比一声弱的哭声让她们彻底绝望了。

轮到我时，我看着怀里瘦小如鼠的太子温柔出声：「太子殿下，您这么调皮可是要挨打的哟。」

「您看娘娘您哭得娘娘心都碎了，不哭了好不好？」

说罢我还伸手去捏了捏太子的小脸，借着这个动作我将一滴指尖血喂进了太子口中。

众人都被我这个胆大包天的举动给吓得脸色大变。

旁边的掌事宫女当即厉声喝斥：「大胆贱婢，你在干什么，来人……」

让人将我拖出去处死的话被婴儿戛然而止的哭声给堵了回去。

皇后慌忙起身走到我身边去看襁褓中的太子，对上的就是婴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她将太子抱在怀里好一会，太子不仅没哭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皇后终于抬眼打量了我。

「倒是有些本事的，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我慌忙跪倒在地，惶恐不已地回道：「民妇向春。」

皇后饮了一口茶：「你刚才是怎么哄好太子的？捏捏他的脸就管用了？」

管用是我的指尖血，可我怎么可能会说出来呢。

我吓得将额头磕在地上：「娘娘恕罪，民妇不是故意对太子殿下不敬的，只是想起家里的孩子哭闹时捏着他的小脸逗逗他，他就会停止哭闹了，所以才斗胆一试。」

「民妇一时心急忘了冒犯了太子殿下，请娘娘恕罪！」

直到我将额头磕出了血，皇后才慢悠悠地叫我起身。

掌事宫女立马明白皇后这是打算留下我了。

于是例行公事地问我一些问题。

「你今年多大了？家里孩子多大了？身体是否健康？」

「民妇年岁二十，育有一子，刚满三个月,身体十分健康。」

这些当然都是假的了，我未成婚，更没有孩子。

之所以有乳娘的某些特征是我给自己下了蛊的缘故。

皇后满意点头。

「既然如此，以后就留在太子身边吧。」

「记住了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太子，要是太子有任何纰漏，本宫要了你的命。」

我发誓一定会将太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因为太子身体里有我娘种下的胎生蛊，

太子长得越好，皇后她死得就更快。

2

民间都说我娘是天下最厉害的接生婆，因为她有一种可以随意控制胎儿出生时间的秘术。

可他们不知道我娘根本不会什么秘术，会的人是我。

那也不是什么秘术，而是胎生蛊。

是我为讨我娘开心养出了的一种蛊。

我天生就喜欢和毒虫猛兽打交道，对养蛊更是无师自通，是以被亲生父母视为怪物。

四岁那年，村里遭受一场瘟疫，全村的人都说是我下的蛊，亲生父母为了活命亲手将我架在了火堆上。

当我以为我要被熊熊的烈火吞噬时，我娘带着阿弟出现了。

她用一张治疗瘟疫的药方和五十两银子换回了我的命。

后来我才知道那药方是我爹耗尽心血直到临死前才研究出来的，那五十两银子更是她和阿弟的全身家当。

我娘蹲着身子温柔地问我：「我现在身无分文，你愿意跟着我吃苦吗？」

但我自打更着我娘起却她半分苦都没让我吃过。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第一个紧着我。

她对阿弟说：「你阿姐是个女孩子，你作为男子汉一定要让着她保护她知道吗？」

每次阿弟嘴上都说着不满，可每次都将最大的鸡腿留给我。

为了能够留住这份幸福，我不再与毒虫为伍，想做回一个正常人。

可我娘知道了后将抱在怀里说:「世间千万人就有千万种喜好，只不过世人常见的就是那最为普通的。」

「而我的阿颜是这世上最特别的。」

有了我娘的支持，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研究蛊术了。

我在蛊术这方面可能真的是天赋异禀，三年时间里我便养出了上百种蛊虫。

十岁那年，我娘接生了一个早产儿，孩子因为没足月一出生就断气了。

我娘因此伤怀了好久。

我听见她小声地说：「要是孩子在晚两个月出来就好了。」

我最见不得我娘难过，于是花了三天时间养出了一种可以控制胎儿出生时间的蛊。

没错就是你想什么时候生都可以。

只要中了此蛊，就算你只是怀胎一月你想生也能生，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足月而生的状态。

起初我娘是不太信的，毕竟这太骇人听闻了，

直到我用了它让一个身患绝症的妇人五月产子。

我娘瞬间脸色大变，

她将我和阿弟叫到身边严肃地叮嘱：「阿颜，你记住了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阿颜你会蛊术的事千万不要让人知道。」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却没想到这个错误让我娘和阿弟付出了生命。

3

一个月前我出门寻找一种罕见的毒虫。

贵妃派人来请我娘为其接生，还将我阿弟也一并带走了。

贵妃腹中的胎儿才八个月大，她命我娘立刻将腹中胎儿立刻催生下来。

可她不知道要用胎生蛊必须要用我的鲜血为引，否则生下来的孩子就会全身疼痛活不过一月。

我娘知道其中的关键又不想让人知道我会蛊术，所以好言相劝贵妃等足月再生最为稳妥。

贵妃却勃然大怒命人砍掉了我阿弟一只手。

踩着我阿弟的另一只手笑容浅浅地说:「本宫今天要是生不出孩子，就拿你儿子的尸体去喂野狗。」

为了阿弟的性命，我娘只得同意给贵妃种下胎生蛊，想着等出了宫在想办法将我的血送进宫。

哪知贵妃根本没想让我娘活着离开皇宫。

她让人将我娘砍去四肢，做成人彘塞进坛子里历经痛苦而死。

将我阿弟送给一群变态的太监折磨了一天一夜。

阿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咬舌自尽。

她登上后位的那天，我终于在乱葬岗中找到了我娘和阿弟的尸体。

看到我娘和阿弟面目全非残破不敢的尸体时，我便想了千百种方法将高高在上的皇后挫骨扬灰。

4

皇后的受宠程度天下皆知。

她比皇上大十二岁，是皇上还是皇子时的贴身宫女。

皇上生母因私通侍卫被处死，当时只有四岁的皇上被仍在冷宫自生自灭，和他相依为命的只有比他大十二岁的宫女曲妙竹。

姐姐、母爱、深爱的女人皆是一人，这样的感情自是无人可比。

是以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从臣的反对册封她为贵妃。

甚至在贵妃诞下皇子后将膝下无子的原配皇后贬妻为妾，立刚出生的皇子为太子。

贵妃自然就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正是这份光明正大的偏爱让皇后肆无忌惮，人命在她眼里贱如蝼蚁。

就如此刻，她一句话就决定了我的生死。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不过是太子的乳娘居然妄图代替本宫。」

「来人，将红红绣鞋拿来给她穿上。」

「只要你穿着红绣鞋围着凤仪宫走三圈，本宫便饶你一命。」

红绣鞋是一双特殊材质的鞋，鞋内布满了许多钢针，只要穿进去钢针就会刺穿脚底，更别说穿着它走路了。

皇后之所以如此折磨我，还得从几个时辰说起。

为了和太子培养母子感情皇后打算亲自哄太子睡，可皇后哄了好久太子不仅不睡还开始哭闹不止。

皇后耐着性子哄了许久也毫无作用，可我一接过去，太子就立马停止哭闹。

皇后当即大怒，觉得我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离间她和太子的母子情。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对我用刑。

我被人压着，已经有人在脱我鞋子了。

我嘴里叫喊着：「娘娘饶命，奴婢冤枉啊！」

眼睛却是偷偷看着高位上的皇后。

心里在默数着：「一、二……」

我还没数到三皇后就听到了痛苦的呼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吓得围着皇后。

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一脸痛苦的皇后，心里无比的痛快。

看来我这这段时间确实把太子养得很好。

我等了一会才推开人群走到皇后面前。

在众目睽睽下我将一粒药丸塞进了皇后的嘴里。

片刻后皇后的哀嚎声停了下来。

太医也在这是赶了过来。

经过一番诊断也没找到病因。

皇后虚弱地躺在床上问我：「你刚才给本宫吃的什么药？」

我战战兢兢地说：「这是奴婢的娘研制的止疼药。」

其实那是一粒老鼠屎，只不过上面有我的鲜血而已。

「念在你刚才献药的份上，本宫就饶你一命。」

「继续留在太子身边照顾吧。」

我欣喜若狂地跪地谢恩。

我没事可有人却倒霉了。

去请太医的太监因为办事速度被皇后赐了红绣鞋。

看着双脚鲜血淋漓被人拖走的太监。

我终于可以安心的回去睡觉了。

其实我今天的目标就是这个太监。

就是他提议将我阿弟赏给太监玩乐的。

5

今晚凤仪宫出了大事。

皇上留宿在皇贵妃处的披香殿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往日皇上虽会去披香殿，也只是陪皇贵妃用膳，之后便会赶到凤仪宫陪皇后就寝。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大发雷霆。

「好你个沈之念，居然妄图让定国公逼迫皇上去看你。」

「贱人，早晚有一天本宫会要了你的命！」

凤仪宫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地跪在满地碎片的地上，因为她们知道如果此刻让皇后注意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一下秒皇后就指着其中一个宫女说：「这眼睛长得如此像沈之念那个贱人，来人将她眼睛挖出来喂狗。」

皇后最恨的人就是皇贵妃沈念之了。

当年，为了登上那九五至尊的高位，还是四皇子的皇上求娶了定国公嫡女沈之念为正妃。

四皇子为怕定国公知道他和曲妙竹的私情后不满，便将曲妙竹送到了皇家寺庙。

直到皇上登基册封她为贵妃才被接回宫。

心上人娶了别的女子为妻，而她每日面对的是青灯古佛。

她怎么能不恨这个占了她夫君的女人。

她成为贵妃的第一件事就想除掉当时还是皇后的沈之念。

她给沈之念的吃食中下毒，幸而沈之念没死。

可她的贴身宫女却中毒而死。

为给沈之念一个交代，皇上将宫女推出去顶罪。

那一日，皇上对着还是贵妃的皇后说：「妙竹，她只不过是我登上皇位的棋子，你没必要为一个棋子生气，等你生下朕的皇子，朕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封你做皇后，到时沈之念随你处置。」

可她是如愿地登上后位，依旧奈何不了沈之念。

因为沈之念身后有着定国公府，即便她因无子后位被废也还是皇贵妃。

皇后虽然不甘，却也没把皇贵妃放在眼里，因为她有皇上的宠爱。

可现在她慌了。

看着皇后越发恶毒的眼神，我抱着太子小心翼翼地上前：「娘娘，太子太舒服，不如找皇上过来看看。」

皇后一听太子不舒服急忙上前查看，当看到精神奕奕的太子时，立马就明白我的用意了。

当即便命人去请皇上。

半盏茶的功夫，皇上就神情焦急地赶来。

看着皇后怀里的太子焦急地问：「皇后，皇儿怎么样了？」

皇后掩藏住眼里的得意，噙着泪心有余悸地说：「皇上，刚才皇儿的模样真的吓死臣妾了。」

「幸好太医来得及时皇儿才能安然无恙，要是皇儿有个万一臣妾就不活了！」

得知太子已经没事，皇上松了一口气。

他将皇后揽入怀中轻声安抚：「别瞎说，有朕在，一定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的。」

闻言皇后一把将皇上推开：「皇上日理万机，得闲还要去皇贵妃宫里，哪里会想起我们母子。」

皇后这副模样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强行将人用怀中解释道：「在那不见天日的冷宫中朕就发过誓，此生只爱你一人，朕定不负你。」

「只是现如今朝堂不稳，定国公手握兵权，朕不好做得太过，只能先委屈你了。」

「等时机成熟朕将定国公的势力连根拔起，到那时沈之念随你处置可好。」

皇后脸上终于露出鲜花般明媚的笑容：「四郎你最好了。」

一句四郎让皇上瞬间记起了那段两人相互依偎的日子。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我适时的上前抱走皇后怀里的太子将空间留给二人。

皇后赏了我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站在凤仪宫的门口看着角落里匆匆离去的宫女背影，露出了笑容。

我想我很快就会有一个盟友了。

6

翌日清晨，皇后一边由着宫女给他梳妆，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向春啊，你说说本宫该怎么教训那些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闻言，我嘴角微勾，看样子皇后对我昨夜的表现很满意。

是以才让我替她想办法教训皇妃。

我假装思忖了片刻上前回道：「禀娘娘，太子体弱多病，不如请皇贵妃替太子去皇家寺庙祈福吧。」

「奴婢听说去往寺庙的必经之路上盘踞了一群山匪……」

皇后闻言凤眸一亮，而后笑出了声。

「向春果然机灵。」

我提出的计谋自然由我去披香殿传达皇后的懿旨。

熏香袅袅的披香殿内，我和皇贵妃对视着，我清楚的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她也看到了我眼里骇人的恨意。

良久，皇贵妃开口：「为什么故意让我的人听到皇上那番话？」

「因为我需要娘娘这个盟友。」

天下皆知皇上爱惨了大他十二岁的皇后，却鲜有人知当年是四皇子对着定国公府的之念小姐许下了此生相负的誓言。

国公才同意将爱女许配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山盟海誓是踏脚石，赔上家族性命想帮的丈夫为了讨心上人开心，正谋划着铲除自己的家族。

我相信皇贵妃心里的恨意不比我少。

她便是我进宫前就为自己选好的盟友。

许是没想到我回答得如此直白，皇贵妃愣了一瞬。

我继续道：「娘娘恨皇上，而我想要皇后的命。」

「皇后的命就是皇上的命，所以我与娘娘的目标是一致的。」

皇贵妃从高位走了下来：「你明知道皇上把皇后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本宫很好奇你凭的是什么？」

我浅浅一笑道：「我凭的就是皇上对皇后的这份爱。」

「都说爱得越深恨得越深。」

「那么皇上如果知道他心爱的皇后早就背叛了他，就连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娘娘你说，皇上会怎么做呢？」

半晌后，皇贵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皇上不会相信的。」

我笑着看着皇贵妃：「所以我需要娘娘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