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

一

林姨说我运气好，都离过两次了，还有人要，絮叨半天，让我一定要抓住。

餐厅里

“你好，是林姨叫我来的。”

男士疑惑：“林姨是谁？”

我顿时结舌。

“杨招兰？”

在我身后，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士正看着我，神情莫测：“我是南昭阳。”

我自闭了~

进了包厢，我们隔桌坐下。

我垂头，盯着手里的苹果。

“是给我的吗？”声音温和，还有礼貌。

我的小心脏瞬间就扑通扑通了，小心翼翼把苹果捧到他面前：“林姨让我带的。”

林姨说这是见面信物。

很奇怪的要求。

他看看苹果，再看看我：“长得还不错。”

不知道夸苹果，还是夸我。

我红了脸。

又忍不住丧气。

心下一横：“我离过两次，林姨有和你说吗？”

空气似乎有点冷。

我不太敢抬眼去看对方的表情。

果然

“两次~”

嗓音带着几分冷意，又似乎是厌恶，或嘲讽，不知为什么，这比以前被骂?气，被赶出门，更让我觉得难堪。

“对不起。”我慌乱站起来：“我先走了。”

还没站稳，又被摁回了软座上。

我抬头看他。

这时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他皱着眉，俯身看着我，缓缓地说：

“菜快凉了，先吃饭吧。”

我完全食不知味。

服务员收了桌子，摆上茶。

我盯着茶杯上的花纹。

“杨招兰，茶杯比我好看？”

“不是。”我急忙否认。

他看着我，我手足无措。

半晌，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情况吗？”

“知道。”我愣愣地点头。

他掏出一张卡，递给我：“听说彩礼15万，你没意见的话，我们先登记吧，婚礼以后再补。”

我已经傻了。

“可是……我们……还不认识。”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我承认，

我已经被他迷住了。

见家长的过程，尤其顺利。

从我妈拿到彩礼，行李打包，连人带包送上车，没超出一个小时。

我有些难过，又觉得解脱。

见车子停在民政局门口，我突然就，有点慌了。

他牵起我的手，高高的个子拢着我，温柔又强势。

他拉着我往前走，嗓音温暖有力：

“乖，放心，以后有我。”

我乖了。

捏着新出炉的本本，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见我小鹿似地看他。

他轻扬起嘴角：

“新婚快乐。”

他的温柔，真的很能安抚我。

我抿抿唇，扭开红透了的脸。

二

他带我逛小区周边设施，极有耐心。

超市出来，两个重的袋子都在他手上。

我心里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默默跟着他回到家。

他进了厨房，我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思绪，赶紧去帮忙。

男人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打着转，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条斯理，却井然有序。

几次想说我来做，喏喏嘴没敢开口。

偶尔视线相交，我难免分心。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抖个盐，都是一道风景。

我脑子里不合时宜闪过一句话：手指的长度和某处是成正比的。

咚——

脑门儿被弹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脸瞬间爆红，说话结巴：“没什，什么？”

“把青菜递给我。”

我不敢在厨房里呆着了，慌里慌张出去摆碗筷。

简单的家常菜。

“喝酒吗？”

“不喝。”

他举起酸奶，温和带笑：

“祝我们新婚快乐。”

我脑子一团浆糊，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新婚快乐。”

吃完饭

我自觉去收拾碗筷，他接过我手里的碗，指着一间房：“把行李放卧室去吧。”

我攥着衣角的手指发紧：“嗯。”

两室一厅，地中海风格，我很喜欢。

衣柜，桌面都空着一半，像特意留出来的。

洗漱后，我就犯了难。

磨磨蹭蹭开门出去，他仰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见我杵在卧室门口，向我招招手：

“过来坐坐。”

我绷着神经，不敢动。

他突然起身，长腿一迈，朝我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快一分，直到呼吸上脸，他一只手握住我的手，一只手拂起我耳边发：

“怕我？”

我急忙摇头。

不怕！

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向我释放善意，展现温和。

我只是莫名紧张。

不受控制。

三

沙发上排排坐。

“这是小区和楼下的门禁卡，这是我的工资卡，以后家里开销有我，你的收入你决定，车库里有一辆车，你可以用，我明天有事，家里的事你随意安排，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最后三个字，仿佛是定魂咒。

手心的尖锐触感，让我终于有了一点，我结婚了，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和以前两次都不同。

甚至，和那个我生活了24年的家也不同。

“怎么哭了？”他讶然。

我伸手一摸，果然是湿的，可越擦越多。

他温热的指尖，带着薄茧，替我拭去泪水：“傻姑娘。”

哭了一回，却缓解了我的紧张。

他托起我的脸，四目相对。

我一想到自己刚才哭的样子恐怕很丑，翁声翁气地胡言乱语：

“楼上的钥匙还没给我。”

他怔了怔，轻笑出声：“楼上是密码锁~密码是今天的日期。”

我没去想为什么是今天的日期。

今天的剧情实在跌宕起伏，平静下来，就开始犯困，可我拘束，不敢开口。

他抱着一床被子出来：“进房间睡吧。”

体贴，总是恰到好处。

“你呢？”我忙问

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书房里没有床。

他指了下沙发。

我脑里量着尺寸，沙发太小，明显容不下他的身高，我十分感动，却也不敢大声：

“其实我~~没关系的。”

我睡沙发，也没关系。

一起睡床，也没关系。

吃过更苦的苦，经历过更恶的人。

“想和我一起睡吗？”他把我推向房间，戏谑的声音里遮不住的倦意。

我不敢接着问，红着脸回了卧室。

半夜

我从梦中惊醒，记忆回放后，睡意全无。

借着窗户的光，看到睡梦中也在沙发上努力调换姿势的人。

茫然而心酸。

我知道自己胆小，内向，没人在意我的想法，不甘，又不敢索取，憎恨父母重男轻女，但又无法摆脱他们。

婚姻~

只当，报答他们的生养之恩吧。

这一次，我是不是也可以有一点点奢望？

四

清晨

我出乎意料起晚了。

连忙爬起来洗漱，想去做早餐。

脚没落地，胃就一阵抽痛。

我咬紧牙关，摁住痛点，默默等待这一阵过去。

桌上有早餐，他已经走了。

好一会儿后，

我才真正感觉到~~自由。

我开心起来，穿梭在屋子每个角落，归整过的屋子，处处有自己的痕迹，便真正有了点归属感。

以后，这便是家。

未来，充满了希望。

快乐，特别想分享。

我点开微信，他的头像是一颗托在手心里的太阳，还没任何对话。

盯了半天，我又怂了。

最后对着阳台刚晒的衣服拍了一张，发送。

石沉大海。

我不气馁，他肯定在忙。

我找到唯一的闺蜜，发了张结婚证给她：

“我结婚了。”

闺蜜发了一串问号：“？？？我怀疑你在骗我份子钱！！快坦白从宽！！”

我坦白交待。

她骂我看人帅闪婚是花痴，又哭说着我苦尽甘来，还发来扑倒猛男十八式，摔怀里，递浴巾，装头晕，真空装……

无所不用其极。

可曾经，她只会教我怎样保护自己。

五

晚饭时间

南昭阳还没回来。

等着等着，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是被叫醒的。

声音就在耳边，我迷迷糊糊睁眼，近在咫尺的人影从模糊到清晰：

“啊~~”胳膊腿都麻，忙慌想起身，身体倾斜中就往旁边倒，我本能去抓东西。

南昭阳拽住了我：“小心！”他又踢到椅腿。

两人一椅踉踉跄跄。

他摔倒在地上，我摔在他怀里。

撕~~

还扯坏了人家的衣服。

我保证，是意外。

但回想起闺蜜的教导，刚才摸到的胸肌~

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脸快要滴出血。

“对不起~”

我手里抓着扣子，

起的时候手慌脚乱，

不小心，又往他胸口按了一下

“你~”南昭阳吸了口气“先起来。”

我仿佛，看见他的耳朵有点红。

南昭阳换了件衣服出来。

他拿着撕坏的衣服准备扔，我愧疚万分：“我会缝衣服。”

若有所思的视线掠过我的脸，他把衣服递给我：“我不着急穿。”

我抱着衣服，放回房间。

吃了顿迟到的晚饭。

他说下班时间不定，晚上不用等他吃饭，

可每天无论多晚，桌上的菜和小小一团，始终都在。

他不是没发现家里的改变，成对儿的抱枕，绿植，挂钩，纸巾盒，水杯……

潜移默化的深入。

心下瞬间涌起阵阵异样。

六

假期一过，全国复工。

早晨耽搁了。

来不及吃饭，我只能拎着早餐等公交。

南昭阳看见我，把车停在我旁边。

这是他第一次，送我去公司。

被闺蜜撞见了。

“侧脸都这么帅，杨招兰你捡到宝了，睡了没睡了没？”

我摇头。

她简直恨铁不成钢。

给我洗脑了一整天：女追男隔层纱，近水楼台先得月，钢铁直男怕女缠~~

或许她洗脑水灌得多。

下班前，我鼓起勇气，发微信：

“晚上想吃什么？”

本不抱希望，但这次他回得很快：“下班有时间吗？陪我见个长辈。”

我心跳如鼓。

要见家长了？

幸好闺蜜经验丰富，叨叨了一个小时。

可听得再多，一见到人，我又鹌鹑了。

是一位年龄稍长的男性，南昭阳说是曾经的领导，姓陆。

我一紧张，张口就是：“陆领导好。”

他们哈哈笑：“退伍了就不兴这个了。”

他时不时把菜往我碗里夹，我默默吃着饭，帮忙倒茶递水，他们也没冷落我，听他们聊些新事旧事。

都是极好的人。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曾守护过大海。

我喜欢蓝色！

哪怕一点点共同点，也让我难抑内心的欢喜。

七

大概有了下午那一幕，让我多了点勇气。

趁他去洗澡，我偷偷把沙发上的被子挪到床上。

南昭阳擦着头发出来，撞见勤劳的搬运工，眼神复杂。

我愣在床前，看着他，可怜巴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要和我一起睡？”

人已在跟前，低沉的嗓音穿过耳膜，温暖又有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