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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凶宅中介

“叮,已发现不明人类……正在绑定……超过距离……绑定失败……”

脑子忽然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夹杂在细碎的风雪里。

“哗啦——”

积满雪的树枝被压弯,从白雪皑皑的树枝后露出一段棕色皮毛的衣袖。

这块毛皮只做了简单处理,边口参差不齐,还有些棕色的绒絮,棉花一样裹挟在皮层中,沾满苍白的雪。

“啪——”

从毛皮里伸出一双苍白有力的手,指节微微一按,那树枝便发出巨大的响声,被直接折断在地,枝翘的雪也倾覆在大地厚厚的雪盖上。

作俑者走出树枝的阴影,棕色皮毛里露出一双冷峻的黑色眼睛,碎发散落在粗陋的毛皮帽子下,只能看见她平淡的眉梢好看的蹙着。

一大块厚厚的棕色毛皮裹住了风雪里的人,她黑黝黝的眸子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荒原,露出些冷淡的光。

“滴……系统重连……正在尝试第二次绑定……滴……超出绑定范围……绑定失败……”

脑子里再次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和滴滴的电子音,随着绑定失败的判定结束,电子音很快消失了,周围继续恢复了寂静。

“嘶……呼……”

穿着棕色毛皮的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吐出了几声类似于怪物一样含糊不清的音节。

黑色的眸子微垂,心里慢慢转起来。

“滴……系统重连……正在尝试第三次绑定……滴……超出绑定范围……绑定失败……”

隔了大概三四分钟,脑子里的声音重现,但还是一样的结局。

不同的是,这次声音播报结束时,没隔多久又出现了新播报:

“检测到未知人类——程宁——滴——已检测到以下数据:

超感:诡异雪人

攻击力:1938

防御力:320

敏捷:972

污染值:1550

自愈:未知变种

超感强度:18

攻击类型:物理/非物理

超感变种:超低温适应,高温敏感,寒冰震慑,寒意入骨,危险直觉”

“您已成功激活本系统,当前编号为:1000369697853游客账号,请您尽快赶往标记点,进行实名登记,否则将无法正常使用本系统功能。”

黑色眸子一动不动,随着系统声音的沉重落下,眼前却唰的一下浮现出一个带箭头的光点,像小灯泡一样,照亮了程宁眼中苍白孤寂的荒原。

灯泡上面写着:1134公里,黎明小区。

程宁:“……”

1134公里……放她上一世都能跨四分之一个华国了,这让她怎么赶过去?

黑色的眸子微微垂下,盯着黎明小区那几个字,沉寂已久的心脏却缓慢跳动起来。

……小区?

那应该会有很多人吧?

程宁抿了抿唇,想起自己堪称古怪的悲惨遭遇来——

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那时候她还是某985毕业的计算机高材生,但由于本行业太卷,她又卷不过大佬,于是刚毕业就经人介绍,改行做了凶宅中介。

凶宅中介是门好工作,月薪过万不说,来问的客户都是真心想买凶宅的,成单率很高。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费胆子,毕竟来买凶宅的客户图的是便宜宅子,并不图凶,每次卖房,她都要先举着自拍杆夜探凶宅,以身试宅,让客户相信凶宅里真没鬼的事实。

但她这行做久了吧,难免有些玄学出现——譬如有些凶宅……它貌似是真有鬼啊!

发现这一点后的程宁大为震惊,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房屋中介也能成为刀尖舔血的职业。

但她胆子是的确大,知道这行有点危险,依旧毫无畏惧。可能是家境的贫寒和早早入土的亲人让她有了无惧死亡的底气。

因而发现了真相后,她还是那个勤勤恳恳,月薪过万的凶宅中介,从未生过离职的念头。

然而俗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某日,程宁照常在夜黑风高的傍晚来到客户想要的凶宅里,并轻车熟路的拿出自拍杆接上手机,打开视频通话,让客户能清晰的看见她这边的情况:

“陈女士陈女士,您能看见吗,我现在就在长明街14号的凶宅里。”

自拍杆被程宁斜向上举四十五度,还旋转了360度,明亮的手机屏幕映出程宁的一张大脸和身后不断变换的模糊背景。

长明街14号凶宅电路不通,晚上没有灯可以点——当然这是小问题,客户买了之后可以接上。

黑暗的夜色犹如浓稠的汤汁,打翻在凶宅的屋里,宅中装修豪华大气,然而皆以红色为主,都笼罩在月光下的朦胧雾气中,在晚上瞧,看着诡异又危险。

程宁蹙了蹙眉,寻思这视觉效果可不好,她夜探鬼宅,是要解释凶宅不凶,但这场面,看着就像有鬼的样儿,她还怎么卖房子?

于是她干脆利落的关了摄像头,嘱咐客户道:“陈女士您稍等一下,我布置一下宅子,让您能看得清楚一些。”

手机右上角的小窗一片漆黑,那是陈女士的摄像头,听得此话,对面慢吞吞的嗯了一声。

听见客户的回应,程宁知道陈女士正在摄像头前等着呢,手下功夫不由得快了些。

说是布置,其实也没什么可布置的,她来的时候背了一个大包,包里是一堆探照灯,还有瓶装水、洗漱用具、睡衣睡裤等最基本的。

她要在凶宅睡一晚上,包里基本都是睡觉需要的。

其他同行夜探鬼宅还背几个山上道长画的符箓之类,她胆子大,心也大,连这都省了。此时所谓布置,只是安探照灯在房屋的各个角落,顺便打扫一下。

鬼宅看着凶,那是还不够亮,看着阴森,那是太乱了。

程宁一直坚信,给每个凶宅做完大保洁一套,保管一切阴森感全部消失。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程宁的大扫除开始了。

探照灯全部安好,室内红色的装修在明亮的灯光下全部展露出来,像箱底缀满珍珠的裙子擦去尘灰,灼灼发亮。

程宁打量了一下房子,从背包里扯出一条绒面条纹抹布,将积满尘土的家具都擦了一遍,把角落里的蜘蛛网也全部铲除。

屋里经年不住人,床头柜旁生了一拳大的蚁穴,地板上还偶尔能见蚂蚁在爬。

这场景着实有碍观瞻,程宁思量片刻,拿宅子里发黄的扫把,扫了地板上的蚂蚁和灰尘,又吭哧吭哧搬了床头柜先把蚁穴堵住。

做完这些后,她打量了一下床头柜底下的离地面的细缝,怕这缝太大,蚂蚁又钻出来了,不得已蹲在地上,低头把脸贴在地板上,瞧了眼床头柜后的坑洞,确定一下需不需要塞点东西彻底堵住。

只有微微一线,蚂蚁应当钻不出来。

程宁拍了拍手,正准备收工,眼角余光从床头柜底滑到床底——

却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程宁眨了眨眼,眉色不动,一只手压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床,转身仔细看床下。

黑黝黝夜色像深林里的大雾,那双眼睛消失了。

她长舒一口气,以为是自己干活干累了,出现了幻觉,正想从地上起来,压在地上的那只手却感觉到咻忽间微凉的触感。

那是——

朦胧的月光下,手掌底下一片白色的冰霜闪着亮亮的光,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冰霜附近,似乎是刚凝结的。

程宁神情猛然凝重起来。

她无惧凶宅,一方面是因为她胆子的确大,另一方面她也有点玄学在身上。

每逢宅中有鬼,她都能在地上床上或其他家具上发现冰霜,一大片凝结在月光下,像是无声的提醒。

这些东西救了她无数回。

此时她眉毛一挑,毫不犹豫的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来,把刚扔在床上的瓶装水和睡衣睡裤一股脑塞进背包里,也不管房子里的探照灯了,背起包就要走。

“程宁,房子布置好了吗?”

桌子上被她遗忘的手机忽然一亮,面朝天花板照出模糊的光圈,手机里传来客户嘶哑含糊的声音,在格外寂静的凶宅一圈圈回荡,显得有些古怪。

程宁一拍脑门,什么忘带手机都不能忘记带啊。

她还在跟客户开着视频通话,这么长时间过去,客户怕是都等得不耐烦了。

程宁三步并作两步迈过去,准备拿了手机就跑,等出了宅子再跟客户解释。

然而手机刚拿到手,脑子却不由自主的转起来——刚刚客户喊她什么?

……程……程宁?

她愣了愣,一股寒气忽然从脚底板升到脑顶,背后忽的冒出冷汗来。

凶宅中介这行有个规矩,那就是从不告诉客户全名。

市井有流言,凶宅的客户不一定全是人。

人晓中介之姓,鬼知中介全名。

这陈女士……

她真的是人吗?

“呼——”

探照灯的灯光忽然灭了,只留下一盏背对她的光。

明亮的光在对面的红墙上照出她细长的影子,和另一道慢慢靠近的黑色身影。

它在光晕的最边缘,类似一个人的样子,细长削瘦,脖子处却压折了,扭成90度角。

此时无声的靠近着,像一只真正的鬼。

程宁咽了口唾沫,看着墙上映出的那明显非人的生物,浑身发冷。

不是吓的发冷,是她真的很冷。

也是在黑影出现的同一时刻,寒气从脚底开始一点点往上攀爬。程宁感觉脚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寒意像蚁虫一般,酥酥麻麻的爬上小腿,越过大腿,来到腹部……手上也出现麻麻的感觉,再往上便是胃腔和肺部。

程宁只看见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而寒意也加快速度,长驱直入,蹿进肺腔,抢占氧气空间。

伴随悠长绵延的窒息感觉,她只听见匆忙的心跳声在脑中模糊一片,意识像玻璃珠滚落在地,在咣啷闷响中完全陷落成一片黑暗。

……

不知睡了多久,程宁从黑暗中再醒来,身体几乎要冻成冰块,脑仁也是疼的厉害。

她微抬眼皮,起手想揉揉眼睛,眼皮却摸到一手雪水。

程宁微愣,她转身细看眼前,长雾绵延,风中携雪,细碎如花。

这里竟是一片大雪飘摇的荒原。

满天飞雪之中,无边旷野素裹银妆。

巨大的长条形十六足虫裹着红色的雾在白雪中蠕动。

远处,没有形体黑气森森的巨大幽灵发出“呜”的嘶声,长着一张两米长的大嘴在荒原上四处啃咬蠕动的红色虫子。

一时间鲜血如雨,在附近炸成一片烂漫的红。

程宁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作为一个在某站饱读诗书学富九车的年轻人,她感觉自己好似……穿越了?

巨大隆起如小山一般的黑雾两三口将三层楼高的十六足虫囫囵吞下,于滔天血雾中转头一望,巨嘴上一只猩红的眼睛竖起瞳孔,盯紧了程宁。

好了,自信点,去掉感觉,她就是穿了。

说时迟那时快,程宁额头冒汗,浑身一凛,就是狂奔而去。

远处千里冰封,尸兽遍野,杳无人迹。

这是鬼怪的乐园,真正的深渊。

而她这一跑……便是跑了整整五年。

在这五年的时光里,程宁断过胳膊,失去过腿,甚至上半身还被怪物啃咬半截去过。

这样痛苦的逃命时光只持续了半年,半年后,程宁在对决鬼兽的生死瞬间,觉醒了超感诡异雪人。

雪人让她拥有了控制冰的能力,同时也可以将身体化为一摊雪水。

雪水状态下,她可以复生自己失去的四肢甚至五脏六腑。

这让身体残缺不全,生志不多的程宁重新燃起了对于活着的渴望。

一年没见到人类了……她并不想死与这些诡异的怪物同穴……总要找到人类的城市再死!

程宁咬紧牙关,坚持了一年又一年。

荒原的雪下了千场,尸骨腐化了百批,她变得来越强,但还是没找到人类在的地方。

终于……第五年,这是第五年!

伴随着那古怪的电流声,她终于得知了一个有点人味的地方坐标。

程宁盯着1134那几个数字。

太多年没遇见人,没看见文字,她数字都要认不清楚了。

完全脱离人类社会让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不就是四分之一个华国,她爬也要爬过去。

程宁咬咬牙,从下肢开始逐渐融化成一摊雪水,缓缓浸没在地上的雪盖中。

直到整个人都变成一摊雪水,这亮晶晶在雪盖的掩护下向光标在的地方飞速挪去。

版权:云起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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