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人类都是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的脸上，炙热的温度，让他额角处冒出了些许的细汗，汗珠划过脸庞，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路明镜艰难的睁开眼，刺眼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用手遮掩了下，短暂的适应过后，他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一如既往，睁开眼后，他率先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密密麻麻的，犹如鱼鳞病患者一般，他的手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透明鳞片。鳞片紧密地贴合着肌肤，从臂膀一直延伸至手指尾，宛如一片片肉色的琥珀，在光照下微微闪烁。

指尖处的指甲，也弯弯的、尖尖的，犹如野兽的爪牙一般，锐利无比。

依旧没有变回来的迹象......

沉默了一阵，路明镜轻轻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走下了床。

简单的洗漱过后，连早饭都没有吃，他一脸郑重的坐在电脑桌前，认真撰写起了一封邮件。

“致苏敏：

亲爱的敏，你还好吗？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本四月份，我们就应该步入婚姻的殿堂，但因为一些可怕的事情，以至于我无法兑现我们的诺言。”

路明镜顿了顿，望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继续敲道：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向你坦白，我其实是个穿越者。这不是发神经，你知道我是个冷静的人。

这是真实的，十年前，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一名孤儿院的孩子。

这个世界与我原先的世界相差不多，我本想与你一起平凡的生活下去。

但三月的某一天，我的身上就突然长出了令人作呕的鳞片。

医生告诉我，这可能是一种罕见的皮肤病。

但我觉得，这不是病，我有种预感，我正在变成一只怪物。

你说，人会变成怪物吗？

我的身体愈来愈强壮，且我曾试图用刀剥下鳞片，但鳞片和伤口的恢复速度极快，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拥有了不死之身。

而最令人恐惧的是，我似乎正在对普通食物失去味觉，并且不止一次，在人类身上闻到了很香的味道......”

键盘的敲击声戛然而止，路明镜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厨房的垃圾篓。

那里塞满了各种只咬了一口的面包果蔬，几只蝇虫正飞来飞去，舔舐着篓内的残羹剩饭。

回想起曾对路人冒出的恐怖念头，他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恐惧，他强打着精神继续写道：

“我原以为是穿越的缘故，才致使自己出现了异变。

但这些时日，经过分析和调查，我发现这很可能与‘快乐水’这款饮料有关。

还记得，我说快乐水喝起来像百事可乐么？

那时我还说，我不喜欢它的出品公司，名字叫做‘健康保护伞’

你还问我为什么，我作出了解释，你笑着骂我是精神病，老是说些你没听过的东西。

而现在，一语成谶。

保护伞公司曾推出过一个营销活动，他们将各种生物的卡通图案印在饮料瓶上，并承诺，印有那种生物的饮料销量最高，那种生物将会成为公司的吉祥物。

我就是喝了印着‘龙’图案的快乐水之后，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龙？

世界上会有龙这种生物吗？

我上网了解过这活动的背景故事。

讲的是蓝星的生物都需要不断的进化，只有进化到最极致的生物，才能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而快乐水就是对应的生物进化剂......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很可能是真的，并且我感觉保护伞公司可能在抓捕像我这样的人......”

路明镜正要继续写。

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喂，里边有人吗？”一个泼辣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路明镜立即警觉地合上电脑，然后瞬间冲向厨房，一把抓起菜刀。

他屏住呼吸，神情紧绷，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贴着门板，用猫眼窥视着门外的情况。

外面是一名中年妇女，个子不高，圆脸细眼，腰围几乎与怀胎五月的孕妇相当。

见到是她，路明镜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缓了一些。

“喂，我是房东，来查房的！”女人又大声嚷道。

“来了。”

路明镜急忙将刀放了回去，然后回卧室换了一身严实的衣服，走到玄关处打开了大门。

一开门，女人便劈头盖脸骂道：“怎么那么久没开门？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她是此处的包租婆，出了名的尖酸刻薄。

“抱歉，刚......刚睡着了，没听见。”

路明镜略带歉意，整理了下表情后，开口问道：“房东太太，您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是你说今天要退房的么？我上来查查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你弄坏了。”包租婆没好气的说道。

路明镜想了下，确有此事，便给她让开了道。

她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臭味，随即指着厨房的垃圾桶，喊道：“这都多少天的了，好心你倒一下啦，你不怕臭，弄臭我的房子怎么办？”

接着，又认真看了一圈厨房，然后拍了拍路明镜淘来的二手冰箱，“这种破烂，走的时候，记得扔掉，不要留给我，我不需要。”

她娴熟的检查着屋内的各个角落，打开衣柜，检查床底，甚至连墙角都不放过。

手就像探测器一样，仔细地摸过墙壁，像是在寻找什么隐蔽的线索。

“小隔间堆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有电线，又有电路板的，脏死了，记得全部清理掉。”

“卫生间的马桶，走时刷干净点。”

“沙发怎么破了一个角，这是以前就有的么？”

......

路明镜看着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查完一圈后，包租婆嘟嘟囔囔道：“我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么？我可警告你，退押金的时候，有一条不合格，我都要扣你钱的！”

“知......知道了。”路明镜茫然的应着。

啰里啰嗦了好多遍之后，包租婆才转身满意地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路明镜总觉得不对劲。

“咔嚓”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才猛然惊醒，脊背瞬间涌起了一股凉意。

他急忙冲到电脑前，一脸凝重的写到：

“敏，我确定有人在跟踪我，并且他们已经找到我了。

我不会逃的。

我不能以这种姿态面对你，我生怕有一天，也在你身上闻到很香的味道。

还记得，琉璃山的那颗松树吗？

两个星期后，请你去一趟。

如果那天你见到我了，那说明我们已经没事了。

如果那天你没有见到我，那请你挖出松树下的一块青石，我在那里埋了一份保单，受益人写得是你的名字。”

......

“喂，这里是鼠妇。”

出租屋的楼梯转角处，包租婆原先的泼妇形象不再，她表情冷肃的接着个电话。

“嗯，目标确定。”

她夹着根女士香烟，吐了口烟后，冷不丁地轻笑道：“运气还算不错，我在此处有着十栋出租楼，没想到真遇见了。”

“......”

“嗯，按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