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瞳

顾念看到了自己的脸。

嘴角带血，双眼瞪望天空，扭曲肢体下渗出的血鲜亮刺目……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见濒死的自己了。

从高处坠落，粉身碎骨，是她这双能够预言未来的“祸瞳”所预示的命运。

她不想死，她必须逆天改命。

老城区楼房虽然矮旧，但街巷间，烟火气总是从每个角落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新安街梧桐巷一座青灰色的四层小楼里，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楼的饭桌旁。

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个面颊消瘦苍白的女孩制止母亲收拾碗筷的动作。

“姐还没吃呢。”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门口一阵停电动车的声音，顾念很快推门而入。

她饿坏了，洗过手就给自己装了一大碗饭，坐下吃起来。

饭桌中央那条大鱼几乎只剩骨头，顾念端起盘子想给碗里倒点鱼汁送饭。

妹妹顾昕推过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着几块鱼肉。

“我给你留了点。”

顾念对妹妹笑了笑，从碗里夹起鱼肉往嘴里塞。

“你快点吃完去一趟小罗那，他们的店招说要改尺寸。”顾远江吩咐。

“催命呢，我刚吃两口。”

继母蒋莉冷笑嘲讽，“不知道一上午跑哪里去，今天要带昕昕做透析，也不知道主动顾着店里。”

顾念一把把筷子拍桌上想发作，顾远江和顾昕都拉住她。

顾念饭也不想吃了，转身拿起店里那辆小面包车的钥匙便出门。

灰黄色的面包车身上漆着几个大字“盛达装饰设计”。

顾念到达客户店面时，将一头细卷长发束在脑后，爬上三角梯，一个人将需要返工的店招取了下来。

一个路过的胖妇人看见，突然操起尖锐难听的声音，假装大惊小怪。

“哎哟你还敢让这种人给你装招牌，装店招很讲风水的。”

店主模样的年轻人听了，脸色难看。

“你再乱讲话，我就撕烂你的嘴。”顾念一双大眼瞪着妇人，目光的利箭似乎要把面前那张尖酸刻薄的脸扎透。

胖妇人怕了，但嘴还硬。

“哼，灾星！别瞪我，我可不做你的替死鬼。谁跟你做生意谁倒霉……”

她扭着肥圆下坠的屁股走开，边走边诅咒。

顾念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着，克制自己的愤怒。

从小到大总有人说她那双眼睛是祸瞳，看谁谁就会死。

他们说顾念小时候被野猫咬了狂犬病发作，早该不在人世了，就是靠这双祸瞳寻替死鬼活下来的。

因此顾念在这小地方没少受排挤。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经历过那么多冷眼与恶意，还是无法麻木，仍然会愤怒。

幸好客户通情达理，让她别管这些，尽管把店招返工送回来就行。

顾念点头道谢，一个人扛起铝塑招牌塞进面包车。虽然有些吃力，但对一个女子而言，力气已经算很大。

不远处树荫下，一个戴着口罩，身材高挑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