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志

襄惠十五年，秋，十一月十二。

寒冷之风深入骨髓，枯叶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动，如大纛一般笼罩在天空之下的薄雾亦笼罩在姜渺的心头。这个秋天格外寒冷，至少对姜渺而言如此。在流淌着高贵的皇血的姜家，即便是最边缘的一支，在普通人眼中，依旧高不可攀，宛若云雀。

然而，他只是一个庶子，一个被收养的庶子。

玄幽王朝已在这广袤无际的九州大陆统治了三百二十七年。早在三百二十七年前，玄幽皇帝以傲视之姿，睥睨天下。他统帅着区区数万之众，一步步走到了天下的最高处，所到之处，九州百族莫不俯首称臣，拥其为天下共主。继玄幽之后，风武皇帝即位。他的英姿更是远甚其祖，使普天之下，莫非武王之土，率土之滨，莫非武王之臣。

然而岁月无情地抹淡了玄幽王朝的神武。历经数十代君主的更迭，玄幽王朝早已没有了向时之威严。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僖帝荒淫无度，又适逢罕见的灾荒，边疆动荡，漠北勇士、蛮荒骑兵更是不断地对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发起浪潮般的战争。在生死存亡之际，僖帝之族弟，姜无忌，起兵向其宣战。失道寡助的僖帝最终身死人手。年少的姜无忌亲政后，当即以雷霆手段扫清了根深蒂固的万氏以及拥护僖帝的公孙氏。独揽大权后，他近乎凭借一己之力将破败不堪的玄幽王朝渐渐拉回正轨。

或许单纯是一个巧合，姜广在这个玄幽王朝盛衰命运的重要转折点，在一次外出游猎时，在江边遇见了一个由黯淡的木盆装着的在水面上缓慢地漂着的尚被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姜广本就是心善之人，又因他们夫妻已四十有余，却依旧膝下无子，又正逢国家重回正轨之际，他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便将这婴儿带回家中，取名姜渺。

“姜渺哥哥，快来呀。”一声欢快的声音传来，姜渺愣了愣，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话的人却是他的堂妹，姜月。

“姜渺堂弟，好久不见。”姜渺的堂哥，姜明温和地说道，上前向其挥手。

“姜明兄，姜月妹妹。许久不见，不知今日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姜渺对着二人笑了笑，问道。

听闻此言，二人面上带着些许诧异，似是疑惑为何对方不知此事。姜明，思索片刻，正欲开口说话，一声爽朗的笑声便打断了他才到嘴边的话。

“明儿月儿，你们来了！”来者正是姜广。“说来这事，我正欲同渺儿细说。正巧你们来了，那我便现在向渺儿说吧。”

姜广看向姜渺，以往眼中满是的慈爱，如今却夹杂着一丝不舍与期望。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渺儿，家族内近日将会有一场族内的大比，由已及舞象之年以及二八年华的至而立之年的男子女子参加。为父希望你也可以去尝试一下。”

听闻此言姜渺眼中满是惊奇，正欲开口说话，姜广却又打断了他的话：“时候不早了，夫人，你先将明儿月儿领到屋内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