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自地狱归来,负心者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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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亡”者归来
我是医圣的得意弟子,却对穷书生一见钟情,不惜叛出师门也要嫁他。
可他一朝题名金銮殿、便做首辅东床婿。
而我只等来了一碗穿肠毒药。
如今书生权倾朝野,却不知道,他的座上宾医魔,正是自己当年的糟糠之妻。
1
“一个个白吃多年俸禄,关键时刻只会请罪,要来何用?依本官看,统统拉下去砍了!”
户部尚书宋雨明不顾自己温润的形象,在太医院大大小小十来个御医面前嘶吼咆哮。
前些日,年逾五旬的皇帝突发急症,起先只是几声咳,后来却一下子栽倒,昏迷不醒,御医们连连摇头。
可是皇帝他此时死不得,储君未立,大皇子有宋雨明暗中支持,二皇子则在军中威望不浅,谁都无法一击制敌。
宋雨明大急,广征天下名医。
“在下可治!”
我自告奋勇,他见到我时,迟疑了许久,连眼皮都在抽搐,却终是点了头。
我知道他会答应的,虽然他不愿意再用我,可是他比谁都想皇帝活。
世人皆道,医圣治不好的病人不一定无药可救,因为医魔还没有出手。
而我,打着医魔的名号,将一只脚已经跨入鬼门关的皇上拉了回来。
宋雨明大功独揽,龙心大悦。
“先生于五年前就有恩于宋某,如今又立下大功,不知先生可有意留在宋某身边,共谋大计!”
我假意推辞一番,答应了。
“待他日大事得成,先生就是钦封的神医,享国师厚遇!”
他背对着我,凭栏远眺,不忘许我虚无缥缈的好处,没有看到我激动到快扭曲的面容。
五年了,自改头换面接近宋雨明以来,我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真正走到了他身边。
宋雨明,我回来了。
你亲手杀掉的妻子,她回来了!
2
今日是皇帝复朝第一日,宋雨明意气风发,天未亮就乘着小轿去了。
而我正一身玄衣,受宋夫人杜纯娘的邀请,在花园里喝茶。
宋雨明说朝上会有封赏,让我在此等着谢恩。
可是他不知道,朝堂上确实有人在等着他,只是不是封赏罢了。
杜纯娘白白净净的,略显丰腴,一边谢着我,让宋雨明得以拢住圣心,一边惋惜,要是当年他的父亲,老丞相杜大人命在旦夕之时,也能得我相救,也许就不会落得如今醒不来又死不了的地步。
她的父亲杜丞相么,我抿了口茶,但笑不语,眼前仿佛又看到宋雨明一身黑衣,兜帽扣得严严实实,趁着浓密的夜色来向我来讨药的情景。
“要那种死不了,又活不过来的毒药,先生有么?”
我知道他要对谁下手:“死不了,醒不来,解不开,呵呵,这可不是寻常毒物,宋大人拿什么来换?”
“万两黄金!”
一盏茶饮毕,杜纯娘又长长叹完一口气,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爬了进来,大呼不好!
“咱们大人在早朝上被御史们狠狠参了一本,说大人私养外室,品德不端!”
纯娘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脚步踉跄,幸亏一旁的丫鬟忙扶住。
“御史们还把那妇人和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都领上金殿了!那孩子,那孩子一上来就抱住咱们大人的腿,喊爹爹!”
“皇上圣明,让人滴血认亲,谁知道……谁知道……”
那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拿眼睛偷偷瞟着主母。
纯娘白着脸,但也没乱了方寸:“说些要紧的,大人可受罚了?”
“听闻圣上大怒,杯盏摔了一地,大监们生怕再给圣上气出个好歹来,匆忙退了朝。大人如今正在圣上寝殿外跪着请罪呢!”
我脸上一直摆着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心里却兴奋不已。
可惜啊,要是能够亲眼看到宋雨明从一腔欢喜,到焦头烂额,而又无力辩解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夫人切莫担心,皇帝既然没有当朝下旨法办,必还是念着大人的功劳的。”
我违心地安慰着杜纯娘,连声音都变了调,幸亏我因声带受损,声音本来就暗哑难听,才不曾让他们听出破绽。这虽是场面话,可也并不是假话。
十年宠臣,他又刚刚救了圣驾,圣上正看他顺眼呢,岂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
不过,我也不急,开胃小菜已经上了,珍馐佳肴么,就等着一盘一盘地往上端了!
3
是夜,见到二皇子刘端时,他几乎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了一体,仿佛夜色中蛰伏的野兽。
“先生有礼!”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一直与先生书信来往,今日终于得见真容,与料想中的,不太一样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初留下的疤痕,已经在师叔的妙手下不见了,如今我这张脸,倒比当初还美上几分。
“殿下不必多礼,初次合作愉快。”
兴许是我暗哑的声音实在违和,远处惊起一群寒鸦。
可刘端仍镇静自若地点了点头:“我已遵照先生的吩咐,没有伤那母子性命,另从乱葬岗寻了相似的尸体,做出宋雨明杀人灭口的样子。”
我点头:“也不要再急着追打落水狗,留待日后掀出来,效果更好。”
二皇子笑道:“这倒与我不谋而合。只是敢问先生,为何如此恨他?”
我冷冷扫视了他一眼,思绪飞远。
想当年他高中状元的喜讯刚刚传来,我们三节长鞭都没有放完,紧接着,就是他要娶杜家女儿的消息。
我在家中又慌又急,千辛万苦地带着婆母寻到了京城。
他见到我并不意外,还很高兴地说要带我吃遍京城美食,逛遍京城美景。
我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以为传言都是假的,满心欢喜地被他骗至郊外。
夜幕初下,人迹罕至。
他亲口告诉我,杜丞相看中了他,欲招他为婿。
“雨郎答应了?”
他面露难色,说已跟丞相禀明,家有糟糠之妻,末了却长长叹了口气,言语间都是对前程的担忧。
我渐生不忍,他那么好看,我就是不想看到他皱眉头。
当初他一贫如洗,家徒四壁,我不忍心他挨饿受冻,把自己行医问诊的钱都拿出来替他修屋买衣。
当他得知,我的师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皱起眉头,抱着我哭:“怎么办?怎么办啊姝儿!叫我如何放得下你!”
于是我宁可叛出了师门,也要嫁给他。
如今,他又皱着眉了。
我忍着泪,刚想说,没关系,我可以给她让位。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忽然大力揪着我的头发,用匕首撬开我的牙关,将一碗穿肠毒药尽数灌进了我的身体。
挣扎间,匕首两侧的利刃将我的唇角割破,又将我的舌头刺穿,又腥又苦的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毒药,还是我的血和泪。
“别怪我心狠,你不死,我如何能借杜大人的势平步青云?”
我努力伸出手,想再抚一抚他的脸,却被他无情地打落。
我的喉头咕噜咕噜地喊着:“雨郎雨郎”。
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也听不下去了。
我这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根本不爱我,甚至也不爱杜纯娘,他只爱他的权力,爱他自己!
十年钻营,位极人臣,一定很风光吧!
那么宋雨明,从越高的地方摔下来,想必滋味也一定越好!
4
复仇的第一步,便是要让自己在面对宋雨明时,做到心如止水,这一步,我足足用了五年。
第一次重逢时,他还在外放任上,我暗中跟了几个月,终于等到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我救了一个濒死的姑娘,那是他第一次惊叹于我起死回生的医术。
而后,他升任户部侍郎,由圣上钦点,前往安州赈灾。
我装作机缘巧合,又救下了感染时疫的他。
本以为至此便可获得他的信任,留在他身边图谋大事。
可因杜丞相一事,他不敢远我,却更不敢太近我,直到我等来皇帝病重的契机。
等待是久了点,但所幸还来得及。
我收回思绪,再一次潜心替宋雨明开方。
他自那日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后,便得了场风寒。
他倚在榻上,忽然开口道:“适才半梦半醒,看先生的背影,竟恍若一个故人。”
我一听,笔下的一捺险些岔开,哑着声音说:“大人若挂念故人,何不邀故人相聚。”
“挂念?”宋雨明哑然失笑,“或许吧!可是她已经死了。”
我不愿多说,生怕他起疑。
许是病中多感,他竟又说道:“她要是能回来,定是要拆我的骨,啖我的肉,还是不见的好啊!”
我心下一动,他既也怕故人索命报冤,我何不成全他一番。
斟酌好的方子,又神不知鬼不觉,添加了几味小料。
虚人根基,幻人神智。
几副药下去,宋雨明果然开始睡不安稳,便从主屋搬了出去,一个人去书房住。
到书房住了几夜,非但不曾好转,他的眼眶反而肉眼可见地愈加青黑,一副精气神不足的样子。
有道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宋雨明于心有愧,自然会被我从刘端那里借来装神弄鬼的侍卫吓得夜不能寐。
听那侍卫汇报,他隔三差五地出现,或装作老妪,或装作青年女子,宋雨明起先并不害怕,可是连日服用我的方子已使他出现了幻觉,虚虚实实间,竟吓得尿了一裤子。
痛快啊痛快!
我捂着嘴无声地笑着,只笑出了眼泪,却没想到,也因此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5
我的住处在内外院交界处的客房,离宋府的角门很近。
宋雨明三五不时,会请我过去问脉。这一日,他却迟迟没有叫我去复诊。
我提了药箱,正想主动前去,却见他并未带人,独自从角门出去了。
我略等了片刻,也悄悄跟着出了门。
宋雨明面色阴郁,青着眼圈,在城西十里地的田庄边下了马,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田里走。
我不敢跟得太近,跟老农换了身衣服,带上斗笠,装作干农活的样子,且跟且停。
“老虔婆!死了也不消停!”
远处传来宋雨明的一声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