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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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阿奴的江南
姐姐是一名女厨娘,被重金请入宫中为贵妃烹制糕点。
姐姐的厨艺得到了六宫的认可,连皇上也连连称赞美人纤手。
贵妃吃醋,直接命人将姐姐沉了湖。
从此再无姐姐音讯。
五年后,我成了贵妃心腹。
不但为贵妃烹制江南菜,还帮贵妃留住了皇上,甚至怀上了龙嗣。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1
早朝间,皇上收到萧贵妃兄长萧敬大胜匈奴、天威远播的捷报,龙颜大悦。
下朝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萧贵妃的琼华宫。
琼华宫内,内务府新挑选的三名宫女正在准备午膳。
皇上心情甚好,尽管新来的宫女毛头毛脑,但丝毫未影响皇上用膳。
他笑眼看向三名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传菜的宫女答曰:「奴婢秋月。」
皇上逗趣:「人去秋千闲挂月,好名儿!」
端着金龙朱漆食盒的宫女答曰:「奴婢玲珑。」
皇上饶有意味,轻轻捧起贵妃的玉手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内务府有心了,给爱妃挑选的宫女连名字都别有一番雅趣。」
贵妃低头娇嗔:「皇上怪会打趣臣妾的。」
但皇上怎知,贵妃看似娇羞的眼底,藏有腾腾杀气。一句简单的诗,可能会给我们这些宫女带来杀生之祸。
皇上又继续看向了我:「你呢?」
「奴婢阿奴,是一名孤女。名字是嬷嬷取的。」
皇上接不上话,转头与贵妃道:「朕听闻萧敬击退匈奴,饮马瀚海,在当地声望颇高,朕准备封他为北都指挥使。」
看到贵妃灿若星辰的双眸,皇上补充道:「朕已命工部和礼部会同制册宝,择吉日晋你为皇贵妃。后位空悬,朕亦有意于你,只待你日后诞下皇嗣。」
萧贵妃笑言晏晏,侧身倚在皇上身边:「臣妾多谢皇上。」
2
萧氏在我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萧敬常年镇守北疆,抵御外敌来犯。
其妹萧瑾芸,自皇上是三皇子期间就陪伴左右。兄妹两人前朝后宫一齐助他夺嫡成功。
皇上登基后,萧瑾芸一路晋封至贵妃,短短几年已位列群妃之首。
萧贵妃心性高傲,眼里素来容不得沙子,身边的宫女总莫名消失。
数周前,听闻一宫女为萧贵妃梳发髻时,木梳不慎牵拉住了发丝,萧贵妃吃痛,当即反手甩了宫女一巴掌,第二天再也没人见过这名宫女。
有人说被沉湖了,也有人说被扔去喂了狗。
琼华宫内少了人手,内务府便挑选了我与秋月、玲珑来填补空缺。
当晚,我们三人双手被反绑,跪在了萧贵妃跟前。
她脸上笑意全无,与白间判若两人。以她的脾气,我知道我们很难活过今晚,只有孤注一掷,或许可以绝处逢生。
「好一个玲珑,好一个秋千,内务府的人都是粪土之墙吗?选了你们这种狐媚样子来。别以为皇上夸你们几句,就可以飞上枝头了。」
萧贵妃拿起手边的青玉茶盏重重摔到了地上。周边站着的宫女头低垂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琼华宫内只有秋月和玲珑的求饶声和磕头声,我也跟着磕头求饶。
「这样的人,不要也罢!」萧贵妃摆了摆手,示意将我们三人拖下去。
我乍然抬起头,对上贵妃的双眼。
「你……你……你,你等等,你的脸怎么回事?」萧贵妃吃惊的看着我。
见萧贵妃问话,宫女又将我拖了回来。
只见我脸正中蜿蜒爬着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疤痕,伤口还未结痂,时有血水渗出。
「奴婢知道今天白间惹得娘娘不悦,但奴婢是真心想跟随娘娘效犬马之力,因此自毁容貌,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
杀死一个奴婢易如反掌,但想要得到一个衷心的侍从难於登天。相信这个道理萧贵妃很清楚。
身边的宫女悄悄走来对她耳语了几句。
她眉头紧蹙:「听说你为了来本宫宫中,私下向内务府掌事嬷嬷使了银子?」
没错,我确实使了银子。琼华宫这种劳什子的地方,自然没有宫女愿意来,但害怕这种倒霉差事落不到我头上,便只能悄悄使了点银子。不过不多,半天俸禄足以。
临走时嬷嬷甚至握住了我的手,小声道「珍重」。
我答道:「奴婢听闻娘娘性秉温庄,有母仪万国,训范六宫气概。因此想来娘娘宫中当差,一来真心仰慕娘娘,二来也想在娘娘身边图一份富贵。」
「你倒还是实诚,但母仪万国是用来形容皇后的。」
「娘娘淑慎持躬,皇后乃囊中之物。」
「休要胡言!」萧贵妃故作恼怒,但叫陪嫁婢女绿蚁给我松了绑。
我紧忙补充:「奴婢听闻娘娘是江南人,奴婢入宫前在江南生活数年,曾拜师于姜膳娘。」
姜膳娘是江南民间著名女点心师,以善制精美糕点闻名。
萧贵妃神色缓和了下来,眼底可见深邃,似乎勾起了她某些回忆。
半晌她才开口:「你且先留下,不过阿奴这个名字挺难听的。」
3
我不叫阿奴,原本也不是一名孤女。
幼时生活在江南,与姐姐相依为命。
我生来挑食,对味道及其敏感,孩提时期瘦弱扶风。姐姐为了让我能多吃点,便换着法子为我制食。
姐姐是有些天分在厨艺上的。做出来的菜肴,不仅我能吃上一大碗,就连尝过的街坊邻居都连连称赞。
后来她竟拜师糕点大师姜膳娘,成为了一名女厨娘。
姜膳娘教导有方,姐姐很快在当地小有名气。
眼看生活正在像好处发展,可先帝驾崩后,江南的宁静像一抹流星落下,突然被打破。
此时当今皇上依靠萧家势利刚刚登基,极度宠爱萧瑾芸。
她是江南人,他便一掷千金搜罗江南佳肴珍馐。
姐姐说,她编写的《江左食单》被宫中看中,想花重金聘她入宫为萧瑾芸御用厨娘。
姐姐说,她已过花信之年,即便入宫,一年半载便能退休。
姐姐还说,即使在宫中一弹指顷,但俸禄可观,不出数月便能为我攒下嫁妆。
姐姐甚至说,我若不愿嫁人,等她回来,攒下的银子也足够我两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姐姐食言了。
姐姐的厨艺出类拔萃,烹饪的菜肴色香味俱佳。《江左食单》宫中人人效仿。自是连极度挑剔的萧瑾芸也啧啧称赞。
皇上在琼华宫第一次见到姐姐,尝了姐姐做的鲂鱼,也是忍不住夸赞:「没想到厨娘不仅厨艺精湛,还生得窈窕,云堆翠髻,肤如凝脂。美人纤手炙鱼头,着实让朕惊喜!」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了姐姐身上上下打量。
姐姐确实生的漂亮。远山芙蓉,宛转蛾眉,如同她的厨艺,令人回味久久。
萧瑾芸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可以不吃江南菜,但绝不允许再将这个厨娘留在身边。
皇上走后,她叫人捆来了姐姐。
「贱人,打着本宫御厨的名号,使着狐媚样子勾引皇上。来人,把她丢进湖里喂鱼。」
萧瑾芸冷冷地看着姐姐沉入湖底,邪魅一笑,转头在皇上跟前又哭得泣不成声:「这个厨娘听到皇上赞赏,以为皇上有意于她,竟在臣妾的食盒中下毒,想取我而代之,还好臣妾及时发现。」
说到这里,萧瑾芸哭得更加卖力,泪水如玉珠径直落在了皇上的衣襟上。「臣妾本想将她遣散出宫,哪料她落荒逃跑,不慎跌入后湖中溺亡了。」
皇上一怒之下想要问斩姐姐家人。但发现姐姐并无父母亲友。
也许是姐姐也深知宫中的勾心斗角,怕一步走错会让我们受到牵连,便以孤女身份入的宫。
姐姐下毒的事传回江南,没人相信她会下毒,没人告发我和姜膳娘,也没有江南人敢再入宫为厨。
姜膳娘收养了我。教我煎、熬、燔、炙,也教我人生哲理。她说:「食物有相宜、相忌、相反、相杀。好生将养,康健如春。」
我说:「人吃五谷杂粮,病从口入,难免三灾八难。」
姜膳娘明白了我复仇的决心。
那年我便入宫了。
4
萧贵妃生性多疑,自是不信任我。我成了她宫中最低等的宫女。
她挑起我的下巴:「你说愿为本宫效力,那本宫就交代个差事给你。」
「沈贵人怀胎已数月,但不少宫女嫔妃见过有男子半夜出入她寝宫。明晚你把这个消息传到掖庭和司礼监附近去,皇上定会耳闻。」
皇嗣血统容不得半点质疑,流言亦能杀人。但她不知道的是,流言也是把双刃剑,甚至两头都能刺向自己。
萧贵妃搭了搭手,对绿蚁道:「你去库房挑点用不上的手镯、发簪,送去给那沈贱人,莫让别人说了闲话。」
「是。」绿蚁应声。
「让阿奴同你去,沈贱人看了她这脸,说不定吓到小产,也赖不到本宫身上。」萧贵妃掩口胡卢而笑,绿蚁谄媚的笑容也在她嘴边浮起。
我站起身来,连连称是。
萧贵妃多年未孕,考虑到皇嗣血脉延续,太后便做主为皇帝选秀。
萧贵妃闹过,但是迫于太后的压力选择了妥协。
最终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这一批秀女由她亲自挑选。
她挑选的秀女,无非都是平庸之辈。即无显赫家族,又无出众容貌。沈贵人就是其中之一。
沈贵人名叫沈舒窈,是槐安县已故县令之女。
槐安县更是位于北疆,常年战乱,经济萧条。直到萧贵妃兄长安扎槐安县抗击匈奴之后才有所稳定。
沈舒窈入宫多年,一直屈居贵人之位。因此萧贵妃从未将她放在眼中。
哪料突然怀孕,让萧贵妃一下子乱了阵脚。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自是金贵万分。
萧贵妃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的。
她小心筹谋,决定先为她安排一个「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