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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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入院
夏日的一个午后,骄阳似火,沉闷的热浪不懈地透过白色的塑钢窗洒在有气无力的窗帘上。阳光穿过窗帘罅隙稳稳地落在常国的床上,汗从他虚弱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这是常国住进医院的第三天。此时,他正孤零零地倚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表情麻木而又冷淡,脑海里翻腾着明天检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状况。
就在四天前,他上班时总感觉腹部隐隐作痛,休息一会儿或喝点热水疼痛感会有所缓解,但过不了多久,症状依旧。
他不敢耽误,年近半百的人了,健康是最不能忽视的问题。不管现在什么情况,他都要查一查,早发现早治疗。
三天了,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媳妇尹君从他难受的那一天起就说脚疼,不能来医院陪他。而二十四岁的儿子,儿子?他有儿子么?他连一秒都不愿想起他那个失联了快一年的儿子。
想想自己也够悲凉的了。病床前空无一人,护士小姐那疑惑又同情的目光让常国心生难过。“可又能怎样呢?”这是常国在无助和伤感时总爱嘀咕的一句话。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手机深沉又迟缓的音乐声打破了常国飘浮的思绪。
“哥们,出来走步啊!怎么好几天不见你人影呢?忙啥呢?又出去打猎了啊?”魏哥一连串的问题让常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入院以来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人。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的那天,常国就请了年假。他想即使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也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毕竟最近他真是太压抑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忙什么,我在外面呢!”常国敷衍着。
“我还不知道你啊,走不出离家100公里,快出来吧,和张哥一起聚一聚。”魏哥像明察秋毫似的调侃着他。
常国明白,即使现在不告诉魏哥,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也是瞒不住魏哥的,毕竟他们是几十年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进厂,一起见证彼此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生子的全过程。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艰难地开了口。
“魏哥,我在医院……”还没等常国把话说完,魏哥口气急切地说:“地址发给我!”
听见手机“嘟……嘟……”冲入耳中的断线声,常国泪湿了眼眶。他是个性情中人,所交朋友不多,也就是魏哥和张哥。能在自己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二话不说奔到身边,怎能不叫他感动呢?
尹君,那个年长他七岁的原配媳妇,已经三天不见人影了。自打他入院,别说见人,连一个电话也没见着啊!
唉,他叹息了一声,“可又能怎样呢。”是啊,结婚二十多年了,他从来就不能把媳妇怎么样,媳妇既是老婆又是妈,他常常这样想。因为,在媳妇面前,他位卑言轻,所有事情都是媳妇说了算,他的反对向来无效。
夕阳正一步一步退至窗帘背后,远处的高楼在余晖的映衬下正一点一点变得朦胧起来,常国一想起家事,就会有一种无力回天之感。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常国家的事恐怕世界一级大法官都没法评判,世界顶级名医都无法对他家的问题做出诊断,给出治疗方案。
常国之所以偶尔会出去打猎,到深山里捕捉野兔野鸡,不是喜好野味,也不是爱好打猎。他是想在无人的山林里放空大脑,让心静下来,得到哪怕片刻的休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魏哥像飞人一样站到了常国的面前。
“兄弟,几天不见,跑医院干嘛啊?据我所知,这里没有野兔~”魏哥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开玩笑地说着。
是啊,现在常国看上去好好的一个人,明天才能做全身检查,最快结果也要明天下午才能知道。
“放心吧,没事的!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小毛病。”魏哥宽慰着常国,脸上呈现轻松无惧的表情。
常国知道魏哥是在安慰他,怕他心里有负担。在这个世界上,要说有人懂他,那一定是魏哥莫属了。
魏哥看见医院里只有常国一个人,没说什么,不停地和他聊着轻松的话题。只有常国明白,话题里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媳妇和儿子。
本来魏哥明天白班,看到医院这种情况,当下决定找人替班,明天陪常国检查身体。入院身边没有亲人陪着,常国一个人是绝对应付不过来的。
常国没有拒绝魏哥的安排,因为他知道,除了魏哥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在医院给予他帮助的人了。
望着巍哥的车缓缓驶离医院,消失在街道尽头,常国在床边坐下,手背上有潮湿的液体在浸润慢漾,才发现泪已悄无声息地跌落在手背上。“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告诫着自己,可泪水却越来越快地模糊了视线。
这是他第几次潸然泪下,他早已记不得。泪应该是女人的专利啊!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总像个女人一样把眼泪当成情绪宣泄的出口,多丢人啊!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可能吃苦受罪,甚至遭受别人的非议都不会落泪。而一旦被亲人冷落漠视或误解的时候,往往受不了打击,流下委屈的眼泪。
刚才常国的泪水中有对魏哥的感激,还有对媳妇尹君冷酷无情的伤感,对儿子不争气的失望。
夜幕降临,医院里少了白天的喧哗和摩肩接踵。医院外的街灯明亮又耀眼。这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医院,坐落于城市的繁华地带,每天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常国望着窗外万家灯火,看着霓虹和流动的车灯交相辉映,心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仿佛看见二十多年前那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就要驶过街道,奔这座医院而来……
那一年,常国十八岁。初中毕业后,他厌倦读书,就被爸爸安排在一个车间做学徒工。当时常国的爸爸是车间主任,师傅对常国的照顾都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疏忽。
尹君就是当时常国的女师傅,时年二十五岁,和常国的姐姐是同学。工作中的接触,让当时还是个小伙子的常国对尹君师傅有了依赖,他俩整天形影不离。最后熟悉到了休息时,常国会把头枕在尹君师傅的腿上小睡一会儿。
不止一个人和常国的爸爸汇报“工作”了。
“主任,您儿子好像处对象了。”
“主任,您儿子和师傅约会呢!”
“主任,常国好像……”
无论谁说什么?常国的爸爸头摇得像拨浪鼓:“别乱说!怎么可能?尹君是常国姐姐的同学,大了他六七岁呢!绝对不可能!”
事情就在常国爸爸不可能的断言中有了肯定的结果。
常国和尹君恋爱了!这无疑是一个冲击大众眼球的奇闻异事。先不说年龄相差几多,就单从外表来看,尹君也绝对配不上常国。
不到二十岁的常国身高一米八,仪表堂堂,还很聪明,是那种心灵手巧的小伙子。而尹君相貌平平,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鼻子扁扁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圈可点。
人人都以为不可能的事,就这样变成了属实。当常国和尹君把彼此恋爱的事向各自家里摊牌的时候,两家人都炸锅了。本就关系很好的两个家庭瞬间形同陌路,尹家说恋情违背世俗,常家说罪不可赦。一场暴风骤雨来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