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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为期半年

大宋嘉佑二年,四月初三。

清晨,韩成从噩梦中醒来,看着卧室内的陈设和略显斑驳的墙壁,他终于接受了穿越这个现实。

这是他成为大宋子民的第五天,也是他上任河北路沧州府无棣县知县的第五天。

仰望房顶,思考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自己的起点不错,进士出身还是个知县,已经一脚迈入了官场。重要的是知道历史走向,未来混迹官场的时候,不至于跟错老大,站错队。

官道一途没有回头路,想要升迁无非两点,一是人际关系,二是政绩。关系网暂时没有,自己只能在政绩上多想想办法了。

这副身体的前任,来自一个寒门家族,在东京东路莱州掖县已经居住几百年。父母在他六岁的时候,已经亡故。族长痛失嫡亲长子,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对韩成更加疼爱,不仅亲自收在身边抚养,还亲自教其读书识字。终于在十八岁,也就是今年金榜题名,并被吏部选官,当上了无棣县知县。

据说,老族长在接到消息后,把桌子拍的“啪啪”响,连说了三个“好”。

就在举族欢庆的同时,韩成这边却是一肚子苦水。

无棣县地处沧州最南端,全县的耕地有九成都是盐碱地。农民种一年的地,上缴官粮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东面虽然临海,但限于现在的运输条件,也只能卖一些咸鱼养活当地的渔民。

由此无棣县不仅是沧州府最穷的县,更是整个河北路最穷的县。

听说上任知县,在过去三年里毫无建树,考评得了下等,已经被降级到其他县,任县丞去了。

韩成躺在床上发愁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

“郎君,该起了。”书童小五先探了脑袋,看郎君已经醒了,这才端着洗脸盆走进来。

“好。”韩成被打断了思路,干脆起床穿衣。

洗漱完毕后来到前衙,主簿吴安抱着公文,已经恭候多时。

“知县,韩知州遣人传来口信,让您三日后,也就是四月初六到知州衙门集议(开会)。”吴安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对待韩成这位年轻上官,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哦?可说什么事了吗?”韩成问道。

“那倒没有,传信的人只说这次集议,沧州府所有的知县都要参加。”

吴安传完口信,这才拿出需要批改的公文,请韩成过目。

韩成翻开公文一看,只能摇头苦笑。

全是下面各村镇请求拨款的文书,修水利的,修学堂的,修粮仓的,甚至还有历年拖欠的款项,足足十几份。

韩成心情大坏,干脆合上公文,向刘主簿吩咐道:“这些先压着,一切等本官从州府衙门回来再说。”

三日后,韩成带领几名负责护卫的捕快,赶到了沧州府。

由于时间紧急,韩成没有住进驿站,强忍着疲惫,大步走进州府衙门。

等他进入到这次集议的房间,发现里面坐着几名身着七品官服的人,不用问都是沧州各县的知县。

众人看到进来一名身着七品官服的年轻人,很是热情的纷纷见礼,并自我介绍。

可是这份热情非常短暂,当韩成自我介绍是无棣县知县的时候,众人的表情变的异常精彩。其中几人的脸上,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韩成对自己的境遇,还是有清晰的预判的。他始终记得一句话,狗瘦主人羞。谁让自己的无棣县在全州垫底呢?

强忍着被人嘲笑的不适,韩成在角落找到一个空位,刚坐下,门外的侍者大声喊道:“权知沧军州事!韩知州,到!”

才落座的众人又纷纷站起,低头弯腰,做恭谨状。

片刻后,从门外走进一人,四十岁左右,个子中等,身材清瘦,长相普通。但是一双眼睛,目光深邃,给人一种能洞察一切的感觉。

众人看到来人,齐齐行礼:“下官见过知州。”

知州韩贽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韩成的脸上。

良久,韩贽才微微点头:“都坐吧!”

“谢知州。”众人这才落座。

这次韩贽召集这个集议只有一个议题,如何增加税收。就在去年的考核中,沧州在整个河北路排名中等。这让一向争强好面子的他,非常不满意。特别是无棣县的成绩,排在全河北路最后一名,这简直是无法容忍来的。

其实促成此次集议的背后,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就在十天前,韩贽在官场的引路人兼顶头上司,现任河北路转运使的李参,把韩贽叫到转运使司衙门叙话。

期间透露给韩贽一个消息,转运司的二把手,转运司同知丁奎,由于身体原因,可能会在明年致仕回乡。李参觉得这是韩贽升官的绝佳机会,希望他能把握住。

这个机会很是难得,如果李参不是把韩贽当做学生看待,也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

韩贽本人的资历还是够的,他在知州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两任。但是政绩却有些不足。沧州其他的县还好说,税收不仅能足额完成,上缴的其他钱粮也从没出过差错。

只有无棣县这个拖油瓶,不仅每年无法完成州府指派的任务,隔三差五的还要向州府衙门伸手要拨款救济。

换句话说,韩贽想争同知这个位置,必须先解决无棣县的问题,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转运使李参在了解情况后,给韩贽出了两个主意。一,将原来的知县降职使用,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二,对吏部下派的新知县,下死命令,限期改善无棣县的民生及财政状况,否则前任知县就是前车之鉴。

韩贽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集议结束后,韩贽把韩成留下单独谈话。

韩贽用手指有节奏的轻扣着书案,仔细打量下面站立的年轻人:“韩成,本官接到举报,说你从上任以来,连续几天不曾上衙?”

韩成心里盘算着,是谁打的小报告:“回知州的话,下官刚到无棣县时,由于水土不服,休养了几天,现已康复了。”

韩贽对这个下属的身体状况,没有丝毫兴趣:“对于无棣县的现状,你有何看法?”

韩成听到问话,心里“咯噔”一下,过去的几天,他一直在县衙后院,连衙门都没出过,更没翻阅过往来公文。可以说对无棣一无所知。

但他凭借着急智,忙站起身,一揖到地:“下官愧对知州的信任。”

“愧不愧对本官,本官不在乎。可是你打算让那些贫困的无棣县百姓等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可百姓何辜啊?也和你一起浪费这许多时光?”韩贽言辞激烈的质问道。

韩成直到此时,才深感愧疚,为自己不能及时进入状态而懊悔。是啊!无棣百姓等不起啊。

韩贽见韩成不说话,以为被自己问住了。这才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话:“本官给你半年时间,如果无棣县在你治下还没有明显起色,你就打好铺盖,准备去其他县当县丞吧。”

韩成听说才给他半年时间,吃惊的“啊”了一声。

这无法不让他吃惊,这么短的时间,想改善一个县的民生经济,简直是痴人说梦。甚至可以说,这位韩知州交给了自己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如果他日真被降职使用,让韩成还有何颜面,面对族人?留给他的恐怕只有上吊一途了。

韩成正想出言多争取些时间,韩贽却不给他机会,不耐烦的挥手送客。

走出衙门的韩成,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不由得心中呐喊:“老天爷,你是要整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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