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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讲堂之上,白衫老者手握书卷,只见下方一小儿神色茫然,自顾自望向窗外,早已神游天地。老者怒,呵斥道:“蒋袁!”
被点到名的蒋袁连忙站起来,低下头解释道:“先生,外面下雪了。学生在江南从未见此美景,一时迷了眼,失了神……”
寒风夹杂着几片雪花从窗外挤进来,只消一会儿,蒋袁的黑发上便冒了一层白霜。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任凭那白雪化为晶莹剔透的水珠。
“冬至国多年落雪,日后这般场景只会多不会少。只是学堂之上当以学业为主,今日之错不可再犯,你且坐下吧。”
“学生知道了。”
蒋袁欲将窗户关上,突然一个人影闯入视线,旁边一位同学惊呼道:“好像是北院的人……逃出来了!”
冰天雪地里,灰白的院墙显得冷酷孤寂,宛如一座巨大的铁狱铜笼。
“动作麻利点,千万别惊扰了少爷小姐们!”一个胖女人摇摇晃晃的走到院门口,摸着她那饱食餍足后的肚子,艳俗的粉色花袄衬的她活脱脱像一只开屏的野鸡。
在那青石台阶下,趴着一个浑身血迹斑驳的女子,四五个家丁分别架着她的腿和手臂,将她从雪地上拖起来。她不甘心的扭动着四肢,试图逃脱控制,却还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的自己从台阶上被一层又一层的拖拽上去。
“真是个贱骨头!阿宁小姐对你那么好,你若是老老实实当个伺候丫鬟,也能保你一世无虞了,你倒好,偏要蹬鼻子上脸挑战族里的规矩。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瞧见你这样不知好歹的贱奴。”
“我要见小六,你带我去见小六……”
即使被禁锢在地上,萧雪还是使劲仰头大声喊道:“我要见小六,你们把她带去哪了,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下去啊!前面就是学堂了,此事若是传出去夫人定饶不了你们!”那女人瞪着他们,伸手就扯住其中一人的耳朵。
“是,是!”
几个家丁忙不迭的答应,抬起萧雪就往北院里面走。
胖女人这才满意的摸着她满头的珠宝凤钗:“我管你什么小六子小七子,来到寿族就别想活着踏出北院一步!”说罢,扭着屁股一步三颠的也跟了进去。
此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忽的一阵凛冽寒风刮过,地面上,青石上,血迹通通被风雪掩埋。
北院虽说是院落,却大的出奇,占地面积比起冬至国的皇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亭台楼阁,祖庙祠堂,闺阁小院,游山玩水,应有尽有……
萧雪被带着进入一个甬道,这里有许多的小房间,有些半掩着门,门外蒙上一层薄薄的黑纱,但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陈设摆放。有些房门紧闭,仔细听可以听见嗡嗡啜泣声。
这里巨大的血腥味让她难受不已,旁边的房门开开合合,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身边经过,所有人都对她视若无睹。胖女人跟在她的身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嫌弃的扇开面前的空气。每一扇门的开合,都会有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
萧雪听见她小声嘟囔着:“新来的这批血奴味道太重了,跟破铜烂铁别无两样。”
再往前走,是一望无际的黑,她知道穿过这条长廊,前面就是关押血奴的地牢。她走过无数遍了……
潮湿的地面坑坑洼洼,她受过伤的腿走起来十分费劲。
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只听“哐啷”一声,整个人扑在铁栏杆上面,随后重重摔落在地。
萧雪挣扎着撑起胳膊,前面铁笼子晃动了一下,一双骨瘦如柴的小手紧紧抓住铁栏杆。她抬起头,里面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怯懦的看着她。
“这丫头是新来的?”身后传来胖女人尖细的嗓音。
她探究的走过来,铁笼仅到她的胸口。
家丁连忙过来将萧雪拖走,顺便回应道:“昨儿个刚运回来的,据说这批人是东边山头逃难过来的,那边穷,天灾人祸总归是没办法,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
“哎呦。”胖女人半弯着腰,铁笼中那小姑娘瞬间吓得后退,整个人仿佛那拨浪鼓,战栗个不停。“你这么害怕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地牢里光线微弱,紧靠着墙壁四周的几盏烛台供明。
烛火忽明忽暗,胖女人的影子映在斑驳破败的墙上,她弯腰低语的身影被拉曳的很长,像极了面目狰狞的野兽。
“行了行了,瞅你也怪可怜的。”胖女人啧了一声,自觉无趣。
“以后还是按照老法子,一日三餐好好伺候着。”她直起腰,胖手一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半人高的铁笼子,形状大小如出一辙。
“还有这些人,在血液未达到食用标准之前,半步笼会一直是他们的归宿!”
在那些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望过来,他们乞求着,哀悼着,撕咬着,啜泣着。他们感叹命运不公,他们无力反抗,他们懦弱,迷茫,麻木,最后绝望!
层层叠叠的铁笼子,密密麻麻的伤痕累累。每个人像畜生一样被圈养,被索取,被抛弃,日复日,年复年。
他们接下来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萧雪的前半生!
“红娘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害我找了许久不见人影。”
昏暗的光线里,缓缓走进来一个风韵动人的身姿,妆容精致,风华绝代。她轻轻掩住口鼻,站在门外并不进来,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李红娘,也就是那个胖女人,立马换上笑容满面,“这里晦气,怎么还劳烦夫人亲自过来。”她走上前去搀扶住赵娥,悄声道:“夫人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现在就剩阿宁小姐那边了。”
赵娥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扫了一眼地牢的情况,将目光锁在萧雪身上。
“你就是阿宁拼命也要留在身边的丫鬟吧,我倒是见过你几次。”
赵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轻蔑和嘲笑丝毫不掩饰。“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是吗?”
萧雪原本是趴在地上的,此时她受了嘲讽,便翻身以仰躺的姿势直视赵娥,“阿宁待我当真亲如姐妹,你既是她母亲,何不收了我,做你的义女。我自幼无父无母,等你死后,我给你收尸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