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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是我夫君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最后一次得胜归来之时,却带着满身的伤痕被赐死于城门外。

我夫年少时本是翩翩读书郎,却生逢乱世,为使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而戍边多年,常伴风沙与铁寒。

我抱着他残破不堪的躯体,多想去黄泉路上陪他走最后一遭,问问他受否后悔多年守护的人恰是那偏听偏信的君王,奸佞当道的朝堂,和戳他脊梁骨的苍生。

可我不能轻易的结束这一生,我夫已死,我自是要为他报仇,这满腔恨意,何来烟消云散。

只是再睁眼时,我重生了。

我夫还未遭奸人所害,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这一年,他还未曾认识我。

2

“我不后悔。”眼前的少年正大声的回答着面前男子的质问。

我偷偷趴在墙上看他好久,这便是我的夫君谢允礼,谢家的独子。习武之人总免不了磕磕碰碰,除了胳膊上的几道新伤,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谢父气的胡子都咧开,手指着谢允礼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好好地读着书怎么偏偏要去习武,你那手是用来舞刀弄剑的吗?”

“你是非要气死我才行啊。”旁边哭哭啼啼的妇人面目慈善,心疼的去查看少年的伤痕。一旁的侍卫跪在地上,恍然不知所措,只一个劲的低头,“是我没轻没重,和少爷练习时误伤了他。”

谢允礼上前一步把他扶起,转头又对谢铮说,“父亲,我是一定要习武的,今日我若不刻苦练习,日后我将会在敌人手下受更重的伤,您岂能时时刻刻护我周全。”

“胡说,谁答应你习武了,要不是今日我发现你一直在偷偷练习,你是不是还要瞒我更久,好好去书房温书。”谢父不想看到面前的逆子,转身坲袖离去。妇人便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声怒喝带走,“不许给他上药。”

我小心的挪动脚步,不让砖瓦发出碰撞而被人发现偷窥的事实。今日到底是我忍不住,只想快点看到谢允礼,再次见到他,我只觉得想哭,他终于不是那日给他收尸时我怀中逐渐冷掉的血肉,而是有说有笑的大活人。

真好,我心中发出这样的。

我看着他又拿起了武器,一招一式,意气风发。他只同我说过少年习武时因开始的晚,吃了不少的苦头,偏偏家里的侍卫又很能打,他便日日苦练,丝毫不敢松懈,倒是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我趴在墙头看他一次又一次,眼见着他未包扎的伤口随手中动作而慢慢裂开,心中不忍。便故意漏出了点马脚,跳下来的时候故意发出声音便飞快跑走躲了起来。

我身上是常备药的,因为谢允礼总是会受伤,有时候他又不当回事儿,我便总是备着一些。

我看他推开门出来,手里拿着白色小药瓶正四处张望,百思不得其解,如愿离开。

真好。

他会皱眉,会微笑,会生气,会顶嘴,他是活生生的谢允礼。

3

我是相府的庶女,而我爹是当朝丞相。尽管出身名门,但在嫁进谢家之前我活得并不顺心。

我娘身份卑微,便自然说不上什么话。虽然吃穿不愁,却总是觉得活得憋屈,我便经常偷跑出去玩。

我记得上辈子遇到谢允礼的那一天便是偷跑出去看花灯,一个不慎重重的跌了一跤,摔得灰头土脸的,加上乔装打扮之后,活像一个街头流浪的人。

很快那一天便到来,我循着记忆里的穿衣打扮便出了门,因为谢允礼曾和我说过,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我整个人虽然灰头土脸的,但眼睛异常的水灵,像是一只小兔子。

我说那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他没有回答,但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他只看着我就满脸通红。我便故意还跟着上一世的打扮去和他相遇。

但这次我却小心注意着不让自己摔跤,好歹见他的时候不至于摔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有损形象。

那天人很多,上辈子没注意过,这一次我可以躲避着桥上的人,却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和之前摔得地点一摸一样。

我刚爬起来没走几步远,便又摔倒在地,我抬头便是谢允礼通红的脸,他伸手就要扶我。他穿了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形笔直,好一个俏儿郎。

我再次看到他这副样子还是看呆了,他问我为何一瘸一拐的,看着这已经发生过一次的场景,昨日重现,我脑子抽的把上辈子骗他的话又一摸一样的说了出来。说出来时,为时已晚,已来不及修改。

“今天趁着人多出来卖些花灯,但却被偷了,家里没钱吃饭,我今天没挣到钱,爹爹便把说要 把我卖给别人当老婆,我被打了一顿之后就偷跑了出来。”

这随便糊弄人的话语,他竟然信了。这虽然是我胡编的,但这样的事情并不少,之前出来玩的时候我便看到过很多。

所以他也没有过多怀疑,因为这便是战乱年代最为常见的事情。

吃不上饭的时候,人命便显尤为不值钱,买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卖的一般都是女儿。

他伸过来手,我便顺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末了,又故意假装没站稳顺势往他怀里靠过去。这熟悉的感觉,让我很怀念。

他紧张的绷着身体,动作明显的僵硬,我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与他告辞。心里却在想,我们后会有期,因为不久之后我便会嫁给他。

他叫住我,非要递给我银子,我便接了,同他道一声谢,说完之后,街上人群熙攘,我盯着他再次不由得的愣神。

好想哭。

我强忍泪水,又忍不住多嘴说上一句祝福。

“公子心善,定会得神佛庇护,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4

春日灿烂,夫人带我和长姐去参加宴会,届时整个京城适婚的少男少女都会出席。我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偏长姐非要拉着我过去凑个热闹。

长姐盛装打扮,我只穿了一身素衣,只有这样,夫人才不会对我有太多的防备。

多年来,我和我娘便是这样子度过的。

吟诗作对,射箭骑马,举杯对饮,都是这宴会上的流程,我实在是兴致缺缺。

上辈子我从未来过这种场合,这辈子都是破天荒地见识了少爷小姐们争奇斗艳的好景。

人人华服傍身,我却觉得有些凄凉。没人在乎街上流民日日增多,烧杀抢掠等恶劣行径正逼近天子脚下。墙内是奢靡,墙外是乱世。

转眼间谢夫人带着谢允礼走进了院子,这倒是令我意外。他满脸无奈跟在夫人后面,没走几步远,便弯着身子,假装肚子疼,看起来要溜走。

我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说又见面了。他愣了好久,知道了上次是我骗他,脸又通红,我觉得他可能是生气吧。

我同谢夫人打招呼,只说上次谢公子街上救我一次,感激不尽,我自然是要在婆婆面前留个好印象的,所以我就使劲地夸谢允礼。

走过长亭拐角处时,恰听到有人在乱议论。

“怎么宴会谁都邀请呀,谢家有资格参加吗,虽说也是官,可这区别大得多。要我说谁会看上他呀。”

我此时心里庆幸的是,还好谢允礼提早离开了,才没有听见这般闲言碎语,人人都只看外在,却不知他是天底下最热血的男儿。

“我。”为了宽慰未来婆婆的心,我这样说道。

“谢公子气宇轩昂,正人君子,谢家忠心耿耿,世代为国,怎么就没有资格呢。”

“这么看,怕是我也不配参加了。”

我声色俱厉,架子摆的很高。

“一个丫鬟,也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对不起,薛小姐。”

我懒得跟他们计较,便拉着谢夫人去酒席落座。。

她似乎是因为刚才的事而感动,便又拉着我说了好多,最后问我是哪家的姑娘,我说我是薛丞相家的二姑娘。

她有一瞬间的诧异,便握着我的手说着,好,好,真是一个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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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时间:2023-05-18 15:2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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