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岁那年，我死杀了自己的初恋

48岁那年，我死杀了自己的初恋

作者：素颜

当梓琳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我用保鲜膜把她层层包裹起来，放在自己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约了自己的朋友一起喝酒。我的这群酒肉朋友，做梦也不会想到，和他们坐在一起喝啤酒吃烤肉的我，刚刚杀了一个人，尸体就放在我的后备箱内……

一

付梓琳是我的初恋。认识她的那年，我23岁，刚刚大学毕业，在一个小县城里的财政局上班。在一次下乡工作中，我认识了在基层的乡政府工作的梓琳，那年的梓琳刚刚20岁，皮肤白皙，长相甜美，一笑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漂亮的女孩。

从那以后，只要有机会，我都会申请下乡。因为工作之便，我和梓琳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三个月后，我们便确定了恋爱关系。和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我们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但是，我父母却强烈反对我和梓琳在一起，理由是梓琳父母都是农民，没有体面的工作。

梓琳第一次见我父母就遭到冷遇之后，哭着跟我闹分手。我难过极了，既劝服不了强势的母亲接受梓琳，又没有办法给梓琳一个确定的未来。但是不甘心被拆散的我们想出一个对策：假装已经分手，只在私下里偷偷见面，偷偷约会。坚持几年以后，等到我们年龄大了，我父母着急抱孙子，说不定就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然而，我们的地下恋情坚持了5年就被母亲的一场病瓦解了。那天中午，母亲正在厨房做饭，突然栽倒在地，父亲赶紧将她送往医院，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母亲的命虽然保住了，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正常行走。医生告诉我，母亲得了脑梗，要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否则会加重病情。

母亲在病床上叮嘱我一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赶紧结婚，怕晚了她就看不到孙子的出世了。看着母亲虚弱的样子，想到医生说的不能刺激母亲的话，我违心地答应了母亲。

母亲出院后，托亲戚给我介绍了一门满意的亲事，那个女孩叫宁欣，在当地景区工作，父亲宁剑辉是人大代表，母亲王璐是本地中学教师。30岁的宁欣对我的外在条件相当满意。我虽然压根就没看上宁欣，但觉得如果不能跟梓琳在一起，和谁结婚都无所谓，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在双方父母的催促声中，我和宁欣结了婚。婚后我对宁欣一直很淡漠，生性高傲敏感的宁欣从我冷淡的态度中隐约觉得我并不爱她，对我开始了无休止的指责、谩骂和抱怨。

在这场婚姻里，我感受到的不是爱，而是无从释放的压抑和愤懑。直到女儿果果出生后，妻子将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果果身上，我们的关系才得以缓解。我虽然不爱宁欣，但初为人父的我对果果这个花朵般娇嫩的女儿很是疼爱。

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我再次见到梓琳。那一刻心底存留的悸动让我明白，自己还是深深爱着眼前的这个女孩。那天，我借口留在当地，一直等到梓琳下班，想请梓琳吃个饭，和她一起叙叙旧。梓琳虽然对我态度冷淡，但也没有拒绝。我们喝了很多酒，可能是酒劲上了头，我一边喝酒一边埋怨母亲的绝情，硬生生将我和梓琳拆开，抱怨这无爱的婚姻让我觉得痛苦和压抑。最后忍不住泪流满面。梓琳终于动容了，她起身抱了抱我，梓琳的怀抱像一团火，重燃了我生活的激情。

之后的日子，我总是找机会和梓琳在一起，把昔日的恋人发展成了情人关系。我想结束之前错误的婚姻，和梓琳重新开始。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梓琳时，梓琳一下子扑倒在我怀里，快乐得像个孩子。

一年以后，梓琳告诉我她怀孕了，想要生下我们的爱情结晶。可我还没有离婚，怕孩子的出生会成为成为我婚内出轨的证据，希望梓琳打掉孩子。但梓琳坚决要生下孩子，她说她会等我离婚，给她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为了跟梓琳在一起，我立刻跟宁欣提出离婚。让我头大的是，宁欣坚决不同意离婚，还跑到我父母面前痛斥我不关心她和孩子，她一个人操持家务、辛苦带娃，到头来我却想抛弃她和女儿，她是绝对不允许女儿这么小成为没爸的孩子的，否则就搞得这个家鸡犬不宁！

我的父母也坚决不同意我们离婚。我的父亲背地里也警告我不许再动离婚的念头，并陈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宁欣的父亲宁剑辉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女儿若受了委屈，护女心切的宁剑辉一定不会让我好过。

父母的阻挠，岳父的势力，再加上我的事业正值上升期，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这场婚姻：平心而论，宁欣容貌气质都不输梓琳，家世也比梓琳强很多，的确比梓琳更适合做我的妻子。但是我又舍不得和梓琳分手，我告诉梓琳如果现在离婚，势必会影响到我的前程，希望梓琳理解我目前的处境，建议她先把孩子打掉，离婚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了。可是梓琳固执地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和孩子一起等我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对于自己怀孕的事情，梓琳一直瞒着父母，儿子出生后，考虑到纸包不住火，坐月子也需要父母照顾，梓琳这才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自己母亲。得知女儿未婚生育，梓琳的母亲既生气又心痛，立刻赶往医院照顾梓琳。他的父亲在医院里暴跳如雷，扬言要活剥了让梓琳怀孕的畜生。

梓琳给儿子取名付航，希望他以后能扬帆远航。在家坐月子期间，村里人没少在梓琳父母背后指指点点，看着每天唉声叹气的母亲和不愿搭理她的父亲，梓琳一度抑郁了很长时间。无论别人如何揣度，对于儿子的身世，梓琳都不做任何解释，她甚至对父母也三缄其口。她只希望我能尽快离婚，然后和自己结婚。

我不知道梓琳为了我们的儿子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我只知道再见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我主动提出担负孩子每月500元的抚养费，这500元相当于我那时工资的三分之一，梓琳欲言又止，只希望我能快点离婚。

之后的日子，每次和梓琳的见面，都演变成了梓琳变着法地催促我离婚，我找了各种理由推托搪塞。有时候借口是女儿还太小，有时候借口是自己父母和岳父那关不好过，有时候借口是离婚对我的工作不利。

我安慰梓琳，虽然暂时我还不能和妻子离婚，但是我最爱的人是她，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都属于她，如今跟妻子不过是凑合过日子，希望梓琳体谅我的处境，梓琳紧紧地抱着我，放声大哭。我知道，在这份感情里，梓琳付出了全部，我也难以全身而退。

安抚好梓琳之后，为了平衡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我和梓琳每次约会都开车去离家较远的临县，回家以后我也开始对妻子和女儿嘘寒问暖。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到位，妻子对梓琳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和梓琳的关系就这样持续了七年。国家开放二胎政策以后，已经40多岁的妻子也跟风备孕，没想到还真的怀孕了，她不顾我的反对，强行生了下了儿子豆豆。虽然儿子是妻子执意要生的，但中年得子的我在抱着儿子柔软身体的那一瞬间，鼻翼酸涩，强烈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豆豆的出生让我变得突然开始恋家，对梓琳的冷落是显而易见的。

得知宁欣生了二胎，梓琳跟我大吵一架，她歇斯底里地质问我，口口声声称跟妻子不过是凑合过日子，为何会生下二胎？这只能说明我压根就不想离婚，不想给她和儿子一个名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梓琳解释这一切，只能尽量安抚梓琳的情绪，并承诺会对在生活上尽量补偿她们娘俩，但梓琳对我的话明显不那么信任了。

或许是梓琳的步步紧逼让我觉得疲惫不堪，或许是日久生厌，从那之后，我开始刻意疏远梓琳。此时的梓琳已经37岁了，她开始频频纠缠我，要求我兑现承诺和她结婚。可是对于此时已经40出头的我来说，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倘若此时离婚，势必会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在梓琳最后一次强势要求我兑现承诺和她结婚时。我依旧耐着性子搬出以前的说辞，希望梓琳能考虑一下我的难处，不要让我为难。没想到梓林突然被激怒了，她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当初你明明已经结婚了，为啥非要招惹我还让我怀了孩子，还一次次跟我承诺会离婚娶我？害我未婚怀孕被别人背后指指点点，父母也被我弄得颜面尽失伤透了心，这些年我一个人养着你的儿子，还要背负那些流言蜚语，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痛苦和委屈？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却变成我为难你？”

我看着眼前的梓琳，头发散乱，脸上细纹丛生，和我说话时的语气咄咄逼人，再也不是我爱着的那个娇俏温婉的姑娘，有些厌恶地反击道：“这都是你自找的！儿子是你坚持要生的。我没有让你生儿子，也没有让你养儿子，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当我情人的！我是一个有家的人，你自己一开始就知道的。我没办法给你名分，我劝你还是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嫁了吧，这样生活里也有个人能帮衬你。以后你就不要再纠缠我了。”

梓琳突然一个巴掌甩到我的脸上，接着蹲在地上掩面痛哭，我终究还是不忍，起身抱了抱她。她伏在我的肩头痛哭，在她抽抽搭搭叙述里，我才得知，当年梓琳生完儿子之后，第一个给我打了电话，可是因为当时是半夜，我怕引起妻子的怀疑，直接挂断了电话。梓琳因此情绪不稳定，造成了产后大出血，子宫受损，再也无法怀孕生子。

在无数次等待我离婚娶她的愿望落空之后，梓琳也曾数次想过离开我，开启一段新的感情新的婚姻，想着自己未婚生育，而且再也不能怀孕生子，梓琳退缩了。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纵然能感觉到我敷衍的态度，她也情愿相信是她将我逼得太紧。

可是，当她得知宁欣为我生了儿子，并且感受到我对他的疏远之后，终于慌了神，她已经将近40了，只想让我给她和孩子一个安安稳稳的家。我虽然心疼梓琳，可我知道，此时的我必须要在妻子和梓琳之间做一个抉择。

20多岁的时候，我没有与父母决裂的勇气坚持与梓琳在一起，而现在，我依然想选择现世安稳，和妻子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至于梓琳，就当我这辈子欠她的。当我愧疚而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时，梓琳怒视着我：“你说得倒轻巧，我的青春和感情都浪费在你身上了，现在你想一脚踢开我，告诉你，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把我惹急了你信不信我就把你在外面养情人和儿子的事情捅到你们领导还有你老婆和你岳父那里！”

面对梓琳咄咄逼人的话语，我是真的怕了，我怕她真的会跑到我岳父和妻子那里去闹。在别人眼中，我儿女双全、事业有成。倘若梓琳不计后果地将她和儿子的身份公之于众，恐怕我只能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一抹笑料。只能继续安慰梓琳，并承诺她，虽然我没有办法离婚，但可以在金钱上补偿她们娘俩。

我承认，在爱意退却之后，我贪恋的只是梓琳曾经年轻的容颜，而她只不过是我生活里的一个调味剂。当她容颜老去，当我已经不再年轻，我更注重的是自己的社会地位。而梓琳当初给我的那份心动，也随着时间被消耗殆尽。

后来的日子，梓林不再逼我离婚，只是不停向我伸手要钱，并且为了惩罚我欺骗背叛她，她要钱的数目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过分：儿子明明考上了公立高中，她却非花巨资送儿子去收费昂贵的私立学校，这笔钱自然也由我买单。为了满足梓琳的不断索取，我不光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掏空了，还借了不少外债。我觉得梓琳象一个无底洞，吞噬掉了我所有安逸的生活。

今年年初，当地景区周围规划拆迁，我家的老房子也在拆迁范围之内，赔偿款高达两百多万。然而，巨额的拆迁款带给我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恐慌：梓琳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竟以儿子拼不过国内高考为由，提出送儿子出国留学，要求我提供150万的留学费用，我断然拒绝了。

这些年我在梓琳母子身上没少砸钱，眼下还欠了不少外债，有的甚至是我瞒着妻子向借贷公司用高额利息借的，就指着这笔拆迁款还债呢。可是梓琳扬言她今天若拿不到钱就要让我身败名裂。想到梓琳这些年对我的逼迫和压榨，我气血上涌，情绪失控地掐住梓琳的脖子，只想让她闭嘴。看着梓琳憋红的脸和奋力挣扎的样子，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等我冷静下来放开手，梓琳却软软地滑倒在地，看着地上毫无生息的梓琳，我才知道自己失手杀了人，冷静之后我用保鲜膜把梓琳的尸体一层一层裹起来，放在自己车子的后备箱。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我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酒。

第二天酒醒之后，我打开微信，全县微信朋友圈都在寻找梓琳，甚至连不知情的妻子也帮忙转发了那条寻人微信。

我每天都生活在惴惴不安里，因为梓琳的尸体就在我的后备箱里。

每天一下班我就开着车到处寻找抛尸的地点，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地点。直到车里有异味了，我才找到一个绝佳的抛尸地点——垃圾台。

那个垃圾台是一个天然沟壑，没有人会从那下去查看，垃圾也会掩盖住尸臭味。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警方通过对梓琳的大额款项来源查到了我，将我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对我进行反复提审。

警方的反复提审，对梓琳的愧疚，妻子看我时怀疑的眼神，让我的情绪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三天之后，我亲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前往警局自首。在警局里交代了一切之后，我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48岁这年画上了休止符。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在20多岁那年坚持和梓琳在一起，或者妻子结婚之后再也不曾遇到梓琳，那么结局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