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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我是狐七,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上王耀祖。狗男人不仅普信还渣,我栽在他手里五条尾巴,后来他子女尽数夭折,气运皆散。
我是狐七,云泽顶顶好的小狐狸,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上王耀祖。
狗男人不仅普信还渣,我栽在他手里五条尾巴,后来他子女尽数夭折,气运皆散。
他后悔了,但人生哪有后悔药,活该。
1
四月春末,江南来的春风已经带了初夏的气息,园内假山上的爬山虎也郁郁葱葱爬满了,在上京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中,长胜将军王耀祖回京了。
我今日正好出府采购,听闻此消息便让婆子们先回府,我跟着人群往大将军回来的城门走。
我挤在人群中,看见王耀祖披坚执锐,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怀里还抱着一位红衣女子。
难怪家书里半点没提他要回来的消息,我心想,这原是为了这边疆的女子。
我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女人,半点没注意到来迎接大臣身边公主难看的脸色,我压下翘起的唇,转身回了府。
才到将军府门口,就瞧见老夫人在等我。
我挑眉,这可稀奇了,有朝一日老夫人居然在等我。
老夫人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心腹翠浓开口,“听说您出门采买,老夫人担心坏了。”
“难为老夫人为我担心了…”我一边理着衣袖,一边笑盈盈接话,“但我今日听说将军回来了,难免好奇是哪位?”
意料之中的,老夫人听见这话神情不对,我又慢条斯理的加了把火,“没成想,就是我夫君耀祖,可怜我与夫君同床共枕五年,他要回来这么大的事也不写封家书同我讲一声。”
说到这我还故作凄怨的用素帕沾了沾眼角。
“小柒…”老夫人叫了我一声,却无话可说,最后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我的小腹,由着翠浓扶着回去了。
我知道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无外乎是我这五年肚子半点动静也不显,恨铁不成钢罢了。
想来今日王耀祖怀里抱着的女人老夫人也知道,毕竟我嫁给王耀祖三年后还没怀上孩子时,她就偷偷让翠浓服侍王耀祖,翠浓也是争气,十个月后就生下个儿子。
为了不让我面上难看,便把这孩子过继于我,没让王耀祖把翠浓收入院中,不过她哪知道,我和王耀祖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待我一般,大多数时候还会在小事上挑刺,但因为王家还没发迹时我便服侍在她身边,所以面上还算和睦。
不过,现在王耀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胜将军,老人家多子多福的念头越发强烈,加上这次王耀祖还带了个女人回来,我在府中日子想来要不好过了。
但我无所谓,我不好过,王耀祖也不得安宁,自打他当上将军对公主英雄救美以后,公主便心悦于他,听闻我的存在,便于我不对付起来,明里暗里的给我使绊子。
现如今王耀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那公主可不得醋坛子打翻了。
我在院里把这府里的账面看完,顺带敲打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后,已是酉时,天色渐晚,我身边服侍的机灵丫鬟小珠告诉我,王耀祖回来了。
只是身边还带着个深眼窝高鼻梁的姑娘,听别人唤她塔哒姑娘。
塔哒,我念着这个名字,问小珠,知道塔哒是什么意思吗?
小珠七岁就被府里管家从牙行买回来,哪里知道北边的风土人情。
我没跟她解释,塔哒在北疆是三圣雪山圣女的意思,王耀祖带了个了不得的女人回来。
而我,他们唤我胡柒,哪知道,我原本是叫狐七的。
2
我叫狐七,家里排行老七,所以取了这个名,来到人间后才化名胡柒。
我们这一支是当年从青丘出来,在云泽安居落户的,千二百年间,除了九尾的大长老外没出过什么惊艳绝伦的天才和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我是我们家百年来天分还算不错的,一直勤勤恳恳的按正规路子修炼,不曾有过半分害人之心,终于修到了六尾。
我们狐族,九尾为天狐,是位列仙班的正规神仙,八尾是大妖,只要捱过天劫便能长出九尾,六尾和七尾都要渡人劫。
我在云泽修炼到六尾后,大长老替我算了一卦,说我人劫凶险,恐有变数。
此时我已知晓,我的人劫便是在那人家猎户的手里走上一遭,受一番剥皮抽筋之苦,只要能熬过这一劫,我的六尾就能彻底凝实。
本来我应当听大长老的话,放弃这一次的人劫,等上个百八十年第二次人劫,可我苦修几百年,眼看渡过这人劫就能去本家青丘取青果来给我那苦命的老母亲疗伤。
自然是等不及,于是思量几番还是入了人间。
初入凡间,红尘万千,我这在云泽那安静祥和的地方没见过多少热闹的小狐狸,可不就看花了眼。
我跟王耀祖也是在此第一次见面。
我当时买了一只烧鸡,还没来得及啃上一口,就被匆匆忙忙跑过的王耀祖给撞掉了,还好我眼疾手快,堪堪在它落地之前接住了。
自然我是很气恼,而且王耀祖连句道歉都没有,我便偷偷跟着他,想报复他,没想到王耀祖的母亲病重。
那时王家贫苦,家徒四壁,哪能拿出钱来看病,仁心堂掌柜瞧他可怜,便让王耀祖劈完后院的柴以及进山找几味草药,以此来抵了他母亲要治病的药钱。
但我觉得王耀祖心里一直认为是那掌柜故意为难于他,所以才会在发迹后逼的仁心堂关门,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当时也因为母亲同样病重,所以觉得他可怜,现在想来须得用我云泽姐妹的话来形容: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我一路跟着他进山,王耀祖祖辈是靠山吃饭的猎户,很熟悉外山地形,同时我也偷偷用法力把几株不好找的药材送到他面前。
我一直跟着他,直到他去见了他的一位道士好友。
狐族未到九尾之前都只能算是妖,跟人间那些道士没什么血海深仇,却也不对付。
王耀祖长相英俊潇洒,乍一看还算入眼,而他那个好友尖嘴猴腮,瞧上去就觉得不是个好人,而且我总觉得他已经发现我了。
至此我自觉跟王耀祖没什么交集了,因为我人劫到了。
我化身狐狸,寻常人看不见我的六尾,倒也不怕那猎户发现什么。
如我所知,我被猎户抓住了,但就在猎户磨刀霍霍向狐狸时,王耀祖撞开了门。
他拿二十两银子买下我,然后放了我。
我很懵,因为还在一天之前,这男人连一两给母亲治病的银子也拿不出来。
同时,我发现我的人劫散了,而我的第六尾也散了
3
不听大长老言,吃亏在眼前。
我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我回了一趟云泽,大长老似乎料到这个结果,没说什么,只扔给我一沓话本子。
我翻了翻都是妖渡劫被抓,被人救了,然后以身相许,但人妖殊途的虐恋。
这让我很不明所以,因为我寻思着王耀祖这行为算是毁了我劫数,还害的我失了修为,要不是我还要走正规修炼路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对此,大长老只告知我两个字:“因果。”
我悟了…
才怪!
但跟着大长老修行的小狐偷偷告诉我,要想修回六尾,我须得还了王耀祖救我的人情,最快的方式就是以身相许。
该死的王耀祖!
我骂骂咧咧的又回了人间,但骂归骂,我还得找王耀祖“报恩”。
我又偷偷跟着王耀祖,然后翻话本子效仿前辈白姐姐,在一个下雨天,给没带伞的王耀祖送了一把伞,我替他撑着伞,和他在雨幕中对视,暗生情愫…
啊呸呸呸,生个鬼,我维持着温柔可人的笑,他眼睛都看直了。
此后他就一直来这找我,在我俩处了差不多十天后,他提出带我去见他的好友谢坞。
我虽奇怪为何先带我认识他好友,但也没多想,毕竟王耀祖只是个凡人而已。
现在想来,我那时太骄傲了,意识里总是对凡人看不起,这才让我彻彻底底的栽王耀祖的手里。
谢坞就是王耀祖的道士好友,从我踏进他院子的那刻就发现不对。
还没来得及反应,地面就浮现一个金色阵法,我被阵法笼罩,金色丝线穿透我的身体。
很疼…这是我的第一反应,然后是被背叛的恼怒以及对自己疏忽懊恼,我的五条尾巴和耳朵也不受控制冒了出来。
我看见王耀祖脸上露出厌恶惊惧的表情,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尖锐的吼叫一声,浑身妖力逸散,半点都使不出来。
我仇恨的盯着他们俩,恨不得把他们拆骨入肚,但我做不到,因为那密密麻麻的疼泛到骨头,我跪坐在地,豆大的汗一滴接一滴滴落…
不知多长时间后,那阵法开始缩小,最后没入我的身体,但此时我已经瘫软在地,浑身湿透,连喘气都觉得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我醒来后,就发现我变不回原型,无法动用妖力,还能察觉我的修为在流失,因为我的第五条狐尾已经开始模糊。
我开始想弄死王耀祖和那个谢坞,但我一靠近他们,作出行动浑身针扎般的疼,修为流失加快。
而王耀祖一直表现出要娶我的意思,我同时发现待在他家身边修为流失不会太快,同时抱着不可告人的思量,我同意了。
我与王耀祖成亲,郎无情妾无意。
4
我自是万般恨他们,但我也可为了报复而蛰伏,王耀祖虽惧怕我,但也没限制我,像是笃定我跑不了一样。
这也确实,我无法伤害他们,包括王耀祖的母亲。
而我发现,王家自从我入门后就开始兴起,先是王耀祖被大官赏识,入了军营,在战场上打了一年来大梁与北疆的第一场胜仗。
然后是他娘随手救了一位晕倒在门口的少年,后来知道是上面的贵人,王耀祖这下算是彻底在皇家露面,未来定是平步青云。
我伤害不了他们自然是可以坏他家的气运,不曾想我坏一次,抽的是我的修为,多般挣扎后我已只有三尾了。
自此已是过去两年了,我安分了下来,只在暗中查探关于谢坞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知道了点消息。
谢坞用的阵法似乎是子母阵,子阵在我身上,母阵不知是在谢坞还是王耀祖身上。
我想办法检查过王耀祖身上没看见什么东西,倒是谢坞对我很提防,不让我靠近,定是有鬼。
我想过买凶杀人,但还没联系上,熟悉的疼痛就让我生不如死,我虽不甘但也不至于绝望。
你要问我为何不会云泽搬救兵?
因为这阵法也断了我和云泽的联系,云泽不在人间,在须臾之间,我用不出妖力,自然寻不到。
第三年,王家发迹,被赏赐了一套上云坊的宅邸,隔着一条街就是公主府。
这位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说的话抵得上太子。
而公主与驸马离心,貌合神离,想来两人夫妻做不了多久了。
搬来三个月,我知晓这位公主每天必定经过的路线,在与王耀祖吃饭时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王耀祖此时还未被封将军,但野心勃勃,听见我这话若有所思起来,我压下唇角。
这蠢货以为好好待我就能让我爱上他,话本子看多了,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过我还是装作爱上他,为他日夜操劳。
而他,有些小动作,我装作不知道,戏本都递给他了,他可得好好唱。
几天后我就听说,公主遇刺,王耀祖英雄救美。
抛开我的仇恨来说,王耀祖确实长了一张好脸,身材也壮硕,大梁崇尚阳刚之气,公主这下可对王耀祖一见钟情,听说我后来刺探了几句,发现我跟王耀祖与她像驸马一样时,便万般挤兑我。
北疆战事起,王耀祖这一走又是两年多,再回来就是四月春末了。
还带回来一位塔哒姑娘,这无疑让我的计划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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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份上来说我是王耀祖正妻,他带回来的女人自然是要先来见我。
这位塔哒姑娘令我很惊讶,因为她说话半点没有异域的口音,她有种明媚逼人的美貌,一颦一笑都彰显自信,见到我也没什么小心思,反倒大大方方的告知了我来龙去脉。
原是这位塔哒姑娘那一个部族被其他部族打败,她差点沦为奴隶,幸亏将军救了她,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她说做妾也无妨,她身份尴尬,还得仰仗将军为她报仇。
听完王耀祖很感动,含情脉脉的对她承诺一定会替她报仇。
我抿了一口茶,含笑不语,别误会,我是真不知道塔哒是什么身份,就是觉得有趣极了。
塔哒住了下来,开始几天很安分,天天和王耀祖黏在一起,后来王耀祖被召入宫,她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了。
她来时我正在温一壶北边来的奶茶,这种把奶和茶结合的吃食我第一次喝时很惊艳,也慢慢喜欢上了。
我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一碗,“听闻北疆向来是这般吃,与我们这不同,倒是自有一番风味。”
她大大咧咧的端起来豪爽的喝了一大口,神情却有些落寞,我装作没看见,好半晌听见她低声说话,“我们是圣山的儿女,向来是迎着草原上的风猎鹰射虎…”
我不由想起我在云泽的日子,顺着风奔跑,在草地里打滚,渴了就喝山间的小泉,累了就爬上参天的古树睡上一觉,醒来还是条放荡不羁的小狐狸…
想到这,我心底的怨恨就压抑不住翻腾起来,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我闭了闭眼,把怨恨压了下去,睁开眼温声对着塔哒安慰道:“等将军为你报完仇,你可以自请回北疆,将军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塔哒没说话,眨眼间又高兴起来,“上京也不错,有许多我不曾见过的风土人情,好姐姐,能不能带我出去看看?”
我领着塔哒出了门,她那异于常人的肤色和眼眸引起了很多关注。
我温声细语的同她讲述上京的风俗习惯,同她看遍了几条街的物件。
“柒姐姐…”她回头冲我笑,热烈又张扬,像是沙漠里肆意生长的花朵,“你好厉害啊,知道这么多东西,想必将军和你一定经常出来玩。”
我装作落寞的垂下眼,低声叹气,“将军与我并不亲近,哪里会一同出来,他向来是呆在军营的。”
“啊,抱歉…”她歉意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想起什么,“可是他跟谢军师提起你欸。”
谢军师?谢坞?
“将军与谢军师情同手足,别人都道将军是战神,可是…”我拉着塔哒的手,感叹道:“我倒觉得将军若离了谢军师就没这么厉害了。”
塔哒若有所思,没再提这个话题,高高兴兴拉着我逛了起来。
在王耀祖带塔哒回来的第十五天,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在贯穿了上京的南璃河上举办了赏花会,邀我前去。
请帖是簪花小笺,客套话一长段,只在最后一句隐晦的提起异域美人,想来塔哒才是公主邀请的主角。
不过赏花要去南璃河上,还是在晚上,这怕不是场鸿门宴。
可我定是要去的,塔哒也得去,说不准公主还得把王耀祖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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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大梁最尊贵的公主,待客的画舫自然也是比旁的尊贵,我带着塔哒上了船,在通报时回头问她,“你可怕?”
塔哒今日穿的是北疆的舞服,手腕和脚踝上带着几串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好不悦耳。
她把手背在背后,嘴上说着怕,眼里却笑意盈盈。
公主与几位交好的夫人在船轩边谈笑,看见我们进来了,便敛了笑,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塔哒一番,不怀好意的问她:“怎么说你也是将军的妾室,怎么就穿着这等低贱衣物?”
公主把目光投向我,“将军夫人不曾提点一二?”
我拦住想解释的塔哒,对着公主行了半蹲礼,“殿下赎罪,是臣妇愚钝了。”
这公主不过是想通过塔哒找我麻烦罢了,还特地提起塔哒的身份,想让我难堪:看啊,你嫁给王耀祖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会纳妾。
未曾料想公主居然就此罢休了,我垂下眼,余光瞧见屏风隔着的另一边有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大梁有律,凡宴席男女都须得分坐。
公主邀了男子。
宴席颇为无聊,公主引我们到船轩边看烟火,还特地提点我,“船上奴才比不上家里,难免愚钝,这水凉,将军夫人可得小心一点,万一掉下去,可要吃一番苦头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塔哒和只到我腰际的船轩,轻声回她:“谢公主提点,我省的了。”
她满意的退走了。
我还在琢磨怎么才能不引人注目的把塔哒推下水时,一声尖叫响起:“有刺客!”
数个穿着夜行服的刺客跳出。
画舫上乱了起来,贵妇们你推我挤的逃跑,塔哒靠着船轩紧紧贴着我。
我在塔哒疑惑的眼神中,伸出了手,最后还是顿住了,她好似明白了什么,主动放开我,轻声道:“如你所愿。”然后往后一倒,翻下了画舫。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倒塌的屏风后王耀祖和谢坞高喊:“塔哒落水了!”
王耀祖正护着公主,闻言一顿,差点被刺客刺中,而谢坞硬生生受了刺客一剑,然后头也不回的跳进水里,我看见王耀祖被公主拉着脱不开身,只好继续对敌。
这刺客来的突然,退的也突然。
等安定下来,王耀祖跑到船边一看,谢坞已经把人救了上来,紧紧搂在怀里,这让王耀祖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看着这一幕,想过去看看,在中途撞上了公主,她冲我笑了笑,“阿柒可真下得了手。”
我看着她流血的腹部,回敬道:“彼此彼此,公主对自己也下得了手。”
我看的分明,公主是故意往那剑上撞的,只可惜王耀祖当时忙着看塔哒没注意到。
公主高喊了一声将军,就倒在我面前。
我瞧见王耀祖过来了,赶紧开溜,跑到谢坞面前,懂溺水的近侍已经对她抢救过一番,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倒是谢坞看见我过来,难得的咬牙问我:“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赶紧打断他的话,他好似反应过来什么,闭上了嘴。
我查了谢坞这个人好几年,油烟不进,不爱美色也不贪口腹之欲,还分外提防我,我正愁怎么下手,谢坞这下关心则乱,让我看出他对塔哒不一样。
四月真是个好月份。
7
塔哒大难不死,在府里精细的养着。
在她醒的前一天晚上,我独自坐在铜镜前,没点烛火,眼睛反着窗外的光。
“你为什么动塔哒?”
“我爱王耀祖,塔哒是个普通的北疆女人,对他无益,所以我吃味杀她…”
我看见铜镜里我眼睛的光慢慢旋转起来,耳边听见了我刚刚的低语,“塔哒是个普通的北疆女人…对王耀祖无用…塔哒…“
我重复这这些话,慢慢闭上眼。
……
次日一早,小珠跑来告诉我,塔哒醒了想见我。
我到她房间的时候,王耀祖和老夫人都在,在路上我便听小珠说塔哒姑娘小产了。
很难形容我那时的心情,可能是愣了一下,也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见我进门,王耀祖一声不吭的站起来,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我,半晌后压着声音问我:“塔哒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我怀疑他看到了什么,因为他这话肯定的语气比疑问语气强,老夫人也看了过来。
我“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抬眼去看王耀祖,眼眶红了,“是!”
我抖着声音辩解:“我吃味你带她回来,想过害她,但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惊得抽了一口气,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显然没想到我这么恶毒。
王耀祖什么也没说,将我禁足了。
我伏在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温暖的阳光撒满了整个院子,距离催眠那个晚上已经过去了七天。
是催眠,凡间那些杂谈奇事里总把我们狐族描绘成蛊惑人心的妖精,实际上,我们是靠催眠,而且要这人本就有那番心思加上妖力维持才能成功的。
我没了妖力,但我信我自己,所以对自己催眠才能成功,我也曾试过催眠王耀祖,但他仍是对我有所忌惮,没能成功。
小珠倒是常来告诉我府内各事,禁足后我就没再管府内事务,老夫人又是大字不识几个,根本看不懂,她身边的翠浓也没读过书,不顶用,至于塔哒,她虽然会说上京这边的话,但不认识字。
小珠说老夫人还窜恿将军把几个外室接回来,将军没答应。
王耀祖养外室的事我一开始就知道,更何况公主还在我面前特地提过这事,为什么王耀祖不把她们接回来,还不是怕我暗中弄死她们,让他们王家绝后。
当时翠浓过继给我的儿子未满一岁就夭折了,翠浓也再没怀上,王耀祖以为是我下的手。
他想错了,我虽恨他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做些什么,是那孩子福薄命格小,担不住我修为换的气运。
他那些外室所出的孩子也体弱多病,开春我还听说又没了一个。
我在院子听说塔哒与王耀祖闹掰的时候,身上的阵法突然像五年前那样浮了起来,如蛆附骨的熟悉疼痛也浮了出来。
太疼了,尽管这五年我与这疼痛日夜相伴,但此刻我仍然疼的死去活来。
在我疼的意识模糊的时候,熟悉又陌生的妖力回旋在我身体里,我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妖力向云泽发出了求救信号。
8
我这一睡再醒来已是回到了云泽,我只剩下一尾,连人形都维持不了,醒来后就维持着狐狸的样子跑出了洞府。
云泽的鸟鸣依旧吵的我心烦,阳光也晃得我眼花,所以我才会嗅着云泽土木的味道哭出来了。
小狐狸们都向往着话本子里的人间,可人间哪有云泽的鸟,云泽带着清香的风,云泽的家……
我在洞府养了一年,小狐狸时不时来告诉我关于人间的消息,但总是零零碎碎的,比如,谢坞在我恢复妖力的那天晚上就死了,又比如王耀祖带回来的塔哒是北疆各部族共同的圣女,再比如王耀祖再也打不了胜仗了……
最后一次,我晃了晃尾巴,让小狐狸以后别来了。
我送走小狐狸后,我们那几百年不带挪窝的大长老拎着我的后脖颈把我拎到了人间。
王家还在原来府邸,只是比我走的时候荒凉了,我趴在大长老的怀里,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大长老带我来的意义。
大长老揉着我的头,带我到了北疆战场,正好这场大梁与北疆的交锋又落了下风,我又看见了王耀祖,面容沧桑,压不住军中质疑的声音。
“小七受了诸多委屈,可想杀了他?”大长老捏着我的耳朵问我,“倒是便宜那早死的臭道士了。”
我歪头躲开大长老的手,闷闷不乐的回答:“不想。”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天地规律。”
“可是我想成仙。”我仰着头去看大长老,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不做杀孽。”
妖族修仙本就比人族还要逆天,条件更为苛刻,杀孽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道,所以当时我其实不想推塔哒下河,只是想做个样子给公主看。
“哦?”大长老又带我回了云泽,把我放在他洞府里,“求道漫漫,不负初心。”
我在大长老的洞府里睡了整整三年,三年后我醒来时,六条尾巴在身后摇荡,妖力皆已恢复,甚至还有所增长。
我问大长老,他仍是当时那句话:“因果。”
现在的我似有所悟,又去了一趟上京,王耀祖已不是将军,而是驸马爷,但他过的并不好,孩子尽数夭折,王母也在一年前病故。
而公主是个变态,有异食癖,喜食人血,王耀祖被皇帝厌弃,只能随公主喜好,我瞧他脸色苍白,血色不足,想来也熬不了多久了。
我恨他吗?
诚然,我恨过,恨不得杀了他,要是没有塔哒这个变数,我可能还要几年才能摆脱,说不定还会死。
可是现在来看,自作孽不可活,我不必为了他坏了自己的修行大道。
我想了想,给了他一店妖力吊着他的命,往后余生,他的好日子还长着。
做完这我又去了北疆,看见了在草原上迎着风骑马自在奔跑的塔哒。
最后我踏上去青丘的路,给我苦命的老母亲求一个青果。
9(王耀祖视角)
我是王耀祖,王家三代单传,我爹走的早,全靠我娘把我拉扯大,四代都是猎户,穷的本本分分。
本来这辈子我只打算娶个老实女人,生几个孩子,修个大房子,再买几块地,安安分分的过完这苦难的一生。
但是我遇到了谢坞,据说他是个道士,但是被逐出师门了,我交朋友不问来处,没多问。
我打柴,挖点草药卖,谢坞在街边装瞎子给人算命,活的不好,但能活下去。
谢坞常常对我说,命数这东西天注定,他想做个改变命数的人,但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后来我娘病了,很严重,我拿不出钱,仁心堂那老匹夫总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打量我,施舍般的让我去他后院劈柴,被人耻笑,我那时就发誓以后若发迹了绝不会让他好过。
然后胡柒出现了,那天我去挖仁心堂掌柜要的药草回来见谢坞后,他拉着我满脸兴奋,问我可以改变命数的事做不做?
我想起揭不开锅的家里,生病的母亲,耻笑我的那些人,我答应了。
但我没想到谢坞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人,那个晚上,他拉着我到了山路边,我看到了被杀了的那对夫妻,血流的很多,我质问谢坞是不是疯了,还说要去报官。
谢坞问我还想不想成为人上人,我害怕但又没禁住诱惑,帮他处理了尸体,从此再也回不了头。
第二天谢坞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要我去农户家买下一直狐狸,我不明白却还是照做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只来历劫的狐狸。
谢坞提点我,让我带这个来报恩的傻狐狸去见他,然后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话本子写的妖精。
我很害怕妖怪报复,但谢坞说这个狐妖被他所学的阵法压制,除非谢坞身死,不然狐妖半点妖力也使不出,修为同我的气运相连,若要是能娶了她,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我娶了胡柒,她做人时是个很温婉的大家闺秀,将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能也是因为阵法的原因,我感觉她对我慢慢产生了感情,但我不爱她,毕竟人妖殊途,不过我倒是可以给她点甜头尝尝。
我的命数改变了,我大字不识,只能走军营,我也不会谋略,但我带兵打仗总是胜利,加上谢坞使得道家法术,我们打散了北疆好几个部族,我被封为长胜将军。
也在这个时候,我和谢坞同时遇到了塔哒,草原上的精灵,她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想要守护一个人的感觉,所以我把她带回了京。
不曾想,胡柒竟然把她推下水,害的她小产了。
而这个时候我也发现了谢坞和塔哒之间的奇怪氛围,在我的逼问下,塔哒说她与谢坞本就情投意合,只是因为我是将军才投靠我。
我气急了,说了些谢坞的私密,还说了怎么杀了谢坞,原本只是想表达谢坞在我面前没什么能力。
没想到当晚塔哒就不见了,第二天谢坞的死讯就传到将军府,胡柒也不见了。
等边疆战事起,外敌破了我们好几处防御时,我终于知道塔哒是北疆大部族的圣女,而我的气运也逐渐消失。
我此刻终于深深后悔起来,但我该怨谁,该从哪怨呢,我不知道,或许得怨胡柒为何出现在我命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