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

我下班后跟同事小朱顺路回家，在巷子口遇到了一个老太太。

“洛苏你快看。”小朱突然凑到我耳边，示意我去看那老太太：“她在烧纸欸。”

我好奇的侧头，那是个矮小干瘦的老太太，穿着脏的看不清底色的袄衣，乱糟糟的花白头发挡住了脸。

她蹲着一个黑漆漆的铁盆前，僵硬的把手里的东西往火盆里递。

暖黄色的火舌卷上那东西，一下子变的幽紫。

她烧的是个纸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是个点了睛的纸人！

我下意识吸了一口气，拉着好奇的想多看两眼的小朱快步离开。

小朱不解，我叹了口气，跟她讲起了我小时候那件事。

我外公家在我家两座大山后，那时水泥路还没修到村上，走弯弯绕绕的小路要花费一两个小时，所以平日里来往并不多。

最后一次去外公家是我外公去世的时候，那时候我大概十岁左右，皮猴子一个，也不懂什么规矩。

所以当我妈他们跪在堂屋里外公棺材前哭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跑到了一间跟其他房子特地隔开的屋子前。

门上贴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跟其他门上贴的都不一样，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整个屋子很吸引我。

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说让我推开门，推开门进去…

门上有锁，我刚伸手那锁就从门环上滑落了。

而那木门“吱吖”一声就开了。

我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丝毫不觉得害怕，一个人进了门。

屋内昏暗，两边靠墙放着一个个等人高的纸人，正中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寿衣。

直到现在这幅画面我仍然忘不了。

然后我看见一个小孩，他带着一顶圆圆的帽子，躲在一个纸人后面冲我招手。

我那个时候胆大包天，没觉得这地方的可怕，朝着那孩子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跑过去才看清这些跟我等高的童男童女纸人惟妙惟肖，除了双颊一团红，其他地方都是惨白的，眼睛的地方也是空白的。

我小时候在外公家住过几天，看过外公扎纸人，所以当时更好奇的是那小孩。

那小孩躲在纸人后面不肯出来，而是递了只笔给我，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小孩都喜欢乱涂乱画，我也不例外，当下就明白这小孩想让我给这些纸人画上眼睛。

我抓着笔想画的时候，想起来外公说过，“纸人不点睛。”

但看了那孩子一样，被那双黑沉沉眼睛蛊惑了，笔不自觉的落在了纸人空白的眼睛上。

“咳咳…”我停笔往外一看，那门口站着一个驼背的老人。

是我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