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蚀骨温柔

2009年，11月3日。

“Mayday（全频道呼救信号）！Mayday！G500呼叫M市机场塔台……”

“G500，M市机场塔台收到请回答。”

“我现在高空三台发动机全部失效，预备紧急迫降……”

“好的，现在雷达上面还能看到你的位置，请注意下高度时不要过快……”

“嘭——”

通讯仪内忽然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对面一片死寂。

“……G500？”

然而，电传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了。

“本台讯，当地时间早晨七点三十分，我市一架地客六座轻型私人飞机坠毁于M市机场七十公里外的江岸边，目前除通过铭牌确认身份的FC民航在职飞行员外，其余两具遗体身份暂不确定。FC民航负责人宣置业带领地面维修组赶到失事地点，调查失事原因。与此同时，警方将就两具不确定身份遗体，查阅私人飞机起飞报备单……”

新闻报道播出的三十分钟后，M市公安局接到一通遇难者亲属打来的电话，来电人为一名年轻女性。

“遇难者是你什么人？”

“父母，父亲严兴家，母亲林芸。”

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接线员似乎怔了一下，声音都放轻柔了不少，怕吓到这个刚失去父母的女孩。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严谨，十五岁，高一……”女孩的声音顿了一下，“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去认领遗体？”

“登记完就可以了……小妹妹，节哀。”

“谢谢。”

女孩搁下电话，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中，静默了三十多分钟。

早晨出门的时候还笑眯眯地对着她招手说再见的人，说是要去见一位许久未见的长辈。

“爸爸妈妈出门喽，小谨要在家里好好学习，周一还有月考别忘了，冰箱里有包好的净菜，记得按时吃饭睡觉，门窗要关好……”

“好了，快来不及了，她已经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了，”父亲打断了母亲的絮絮叨叨，“小谨，我们走了，两天后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

女孩抽噎了一声，挪动了一下埋在膝盖里的脑袋。

骗人，说什么要带礼物回来，明明是不回来了。

三十分钟后，她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痕，打电话给学校的老师。

“……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只要明天一天假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事……嗯……谢谢老师……”

挂完电话后，女孩折回了书桌边，摊开习题册，继续做没完成的作业。

“啪嗒！”

一滴眼泪掉在薄薄的纸页上，洇开了一朵黑色的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