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天使

‘每个生灵都是造物手中的一件工艺品，而人类，大概算是一件较为精美的艺术品。’

‘至少对于其他生灵来说。但，相对于造物心中真正完美无瑕的作品，我们？’

‘以悲观的态度来看，或许造物的手艺在不断进步？或许已经有了其他比人类更优秀的作品？’

‘这么来看，造物或许已经厌倦了人类，并将我们尘封进了以往他收录作品的展柜中，开始对新的作品产生兴趣，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并在下方加上了标签：人类—残次品。’

‘以此作为纪念，之后若是有空，再来看一眼自己曾经不成熟的作品……’

楚纤白垂首步行在拥挤的城市街道中，四周纷乱的霓虹彰显了城市即将到来的夜晚所蕴含的独特魅力。想到这里，他不禁抬起头。

远处，马路对岸的红色信号灯一深一浅地闪烁，明灭交替。

此时，春寒料峭，寒潮携带的冷空气弥漫在整座城市，亦如其名，冬黎。

随即，他呼出一口带着白雾的热气，这热气还没在嘴边停留多久，便向上升腾消散在空气中。

而他继续低下头，将手没入上衣口袋，脚下的步伐也是稍稍加快了起来。

终于，踏上了人行横道，融没入来往如潮的人流。

“我们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粒尘埃，无需如此自寻烦恼。”楚纤白很早便明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类文明绵延至今，不妨朝乐观处去想：也就说明造物对于我们这件‘残次品’并未完全抛弃。

造物赋予了人类思想。这是一颗不曾熄灭的火种，并不断传承。

理性与智慧，使我们不断完善进步，趋于‘完美’，而感性与情感使我们变得柔软，不再是一副冰冷的躯壳，为之生动，日常的音符却演绎着动人的旋律…

至少，在前纪元，人们都是这么认为的，而如今，造物似乎附予了我们一种全新的能力，比如，对面一位小姐姐即将与楚纤白擦肩而过…

‘有人猜测，我们不过是造物手中的玩具、提线的木偶，或是展柜中一件件由女娲娘娘捏好的泥人。’

‘但不论如何，面前这位一定是深得造物喜爱也是他颇为满意的作品之一。’楚纤白对此深表认同。

人体在艺术领域的表现多种多样，文字、绘画与雕塑等等。

而造物，显然比我们更了解自己的作品，前纪元末，他在完成自己的作品之后，为人体打上了一道纤薄细微的光影，铭刻于胴体，烙印与肌肤。

光影细腻柔滑，与肌体水R交融。

或精细如玫，亦或张扬勾勒，但也仅位于肌肤表面的一隅，似乎在造物眼中，艺术品当如此，过犹不及。

但在人类眼中，这仿佛更像是造物为人类打上的一道编号，而这所谓的“编号”，在源初纪元，人们称之为‘光影刻痕’。

……

……

白昼消融在遥远的地平线深处，华灯自中心的塔顶开始亮起，直至黄昏暮时，灯火已蔓延直至映照于墨蓝下的星野。

各个建筑的高处，一闪一闪的红灯也已亮起，只是此时，灯光还不是特别明显。

而此刻，楚纤白与那女孩的距离近了，再近了，直至能看清对方清澈眼眸中的自己，修长的眼睫，红润的唇角，洁白的肌肤以及猝然闯入鼻腔的熏香。

两人的视线都向对方斜瞥了一瞬，迈步即将擦肩之时，少女收回了眼神，而楚纤白此时的脑海却紧接着刚才的胡思乱想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光影刻痕’可位于人身体的任意部位，也就是说，面前这位少女牛奶般滑腻的肌肤之上也存在着一道可谓私密的印记，于肌肤表面流转氤氲…

再往下想…或许有那么些不礼貌，但面对眼前这个给他带来不一样感觉的女孩，楚纤白很大方地宽容了自己这个‘不礼貌’的行为。

比如，在腰腹之间？浑圆の处？脚底也不错…

突然，似是一阵风拂过，带起了少女耳边的发梢，露出可爱的耳朵，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但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啊不，或许是…无法再产生出这样的念头。一道不属于他的意识似乎从千里之外来到人行横道前，越过那么多的行人，就那么徒然窜入他的脑海。

楚纤白神情一滞，而后，那记忆便像是有了声音…

那即将要失控的感觉夹杂着疯狂律动的画面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心脏剧烈跳动，灼烧刺痛。视野瞳孔内也似被其笼罩而变得阴暗模糊。

眼前似乎有凄厉的阴魂在哀嚎，黑暗绝望痛苦，暴戾血腥混乱嘈杂，环绕在仅有二人所交错的一小片区域，但一旁的少女却好像毫无察觉。

楚纤白的眼神越发空洞，直至完全失去了神采，而他的双腿也是一曲，最终，身子向身边少女的肩侧瘫软而去。

女孩也被吓了一跳，眼看路灯闪烁，一侧的车辆轻微鸣笛，少女再看向眼前的楚纤白，少年面色惨白，眼眸空洞。

那瞳孔中死一般的寂静，那般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漆黑让人心底不自觉地油然而生出一股难以明说的恐惧。

少女蹙了蹙眉，但还是拖着楚纤白退回了自己刚走出不远的马路一边。

“这人碰瓷的吧？”一些目睹的行人看向还倒在女孩怀里的楚纤白，又看了看女孩漂亮的脸蛋，总觉得是这小子在趁机占便宜。

无耻，流氓！

女孩心里也这么想了一下，轻轻啐了一口，不过，看着也不像…先送他到路边的休憩医疗点去吧，假如是个色狼，哼哼……

少女这么想着。不过，这臭男人都要贴到脸上了…

女孩一把推开摊在她身上的楚纤白，楚仰面而去…

“扑通。”又在众人心中掀起一番涟漪…

她嘴角抽了抽，看向手腕处升起的光幕，另一只手揪起楚纤白的一只胳膊，拖着他毫不费力地向站点走去……

医疗站。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整洁的天花板一尘不染，甚至还带有几分古色古香的美感。

“啊！醒了！”

少女轻掩红唇，看向逐渐睁开眼眸的楚纤白。

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微的惊讶中带着几分激动，那嗓音有些轻柔，仿佛能渗出水来，在朦胧的意识下显得如梦如幻。

几道灵动的全息光影上显露出些许文字与几幅画面，出现在视野上方。

“恢复生命体征，趋向正常。”一道不属于人类的冰冷声音传入耳中，让他的意识也是渐渐苏醒过来。

身侧几道全息面板也是亮起，随后，那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有一点点不解，看着面板内有着少年大致身形轮廓的图案，自言自语道：

“体内杂质成分4%…不应该呀，这种程度的污染几乎不对人体构成威胁…”

躺在床上的楚纤白手指不经意间动了动。那迷离而散乱的眼神似乎是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时，一张清秀灵动的面孔便是倒映在了他的瞳孔之内，那张娇美的面容上一双水灵清透的眸子闪烁着，仿若星辰。

看见这初醒之人望向她，她不由得眯起眼冲他微笑起来，一笑倾城。

他的眼神似是更加迷离了几分。

‘我，刚才不就微微冒犯了一下？还是偶尔，真的。然后……？至于吗…’

一连串的问号窜出脑海，让他的眼神又是迷离了几分……

但似乎刚才那道恐惧的余韵还未完全遗散，原本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同时让他的上半身从柔软的床垫上猛然弹起。

“啊——！”

而后，却是只听见一声闷响，面前一人捂着香额大叫了一声。

似是被这份恐惧所震惊，但也似乎是这一声娇糯的喊声…模糊的意识被这些驱散开来，使他也是渐渐清醒过来。

面前这位少女一手揉着略微发红的香额，另一只手的食指擦拭着眼角的泪滴，带着略微哭腔的语调似是抱怨地呢喃了几声。

楚纤白也是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尴尬地眨了眨眼，旋即，脸颊闪过一抹飞红，转瞬即逝……

他的眼角再次瞥向少女。

刚才在大街上没有看到的画面在此时展露在他眼前。

此时，少女面颊微垂，额前的刘海随性地飘散着，几绺青丝顺着玉臂滑落，遮住了少女那仿若冰玉般不染尘暇的侧颜，若隐若现。

由于少女手抚着前额，因此，将那一抹玲珑挺拔的琼鼻凸显的淋漓尽致，以及其下那淡如凝脂的两片浅红...

少女似是注意到那看向她的目光，眼眸抬起，而她的手臂却是未曾放下，依旧携着头发，掩盖了半片眸光，丝丝缕缕顺着指缝间向他流去。

“你没事了，我先走了。”

少女与他对视片刻，便匆忙起身，打算离去，连言语间都少了些许感情，显得有些冰冷。

楚纤白见此，虽然还想问点什么，看着即将离开的背影，赶忙接道：

“谢谢你，哦还有，请问，小姐姐的名字？”

少女走在前方，窈窕的背影摇曳，身后宛若烟霞轻绕，似梦似幻。

她腰带下紧致的短裙将其饱满的大腿裹覆，她还有有一双细削笔直的小腿，以及踝间两处分别由一条玉带缠绕，精致的凉鞋将其高挑的身姿再次凸显的淋漓尽致。

楚纤白看着她。觉得症状又出现了。

被称为小姐姐的女孩停下脚步，眼眸向后微瞥，顿了顿，缓缓念道：

“叶，灵，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