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妖仙

庙儿山下有个方家村，村里的百姓世代以耕田采药为生。几天前，村里来了一个教书先生，带着一个十岁左右小姑娘。小姑娘生的漂亮，比画上的都好看，村里的小崽子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嚷嚷着要读书。

村里的老人一听都乐坏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嘞，让帮野小子开了窍，知道读书了。

村长拄着拐子亲自去找先生商量，说了些大人之间的话后，先生答应留下来开堂授课。

其实啊，村里的大人们也没指望着自家的小崽子能读出个秀才举人来，只盼着能认几个字，数清楚数，以后进城卖货的时候别让人骗了就成。

今天是先生开堂授课的第一天，一大清早，祠堂门口挤满了人。

“狗蛋，你他娘的连名字都没有，也来凑热闹？去去，玩鸟去。”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抱着膀子像门神一样堵在祠堂门口，斜眼看着门口八九岁的小孩。

大汉叫方百山，今天第一天上课，村长怕先生管不住这群小子，特意让他过来镇镇场子。

叫狗蛋的男孩，吸着大鼻涕，呲牙说道：“百山叔，你家狗剩也没名字，他能听课，我咋不行啊？”

“你个小兔崽子，几天没揍你，皮痒了是不？”方百山虎目一瞪，蒲扇大的巴掌就朝狗蛋抓了过去。

“嘿嘿！百山叔，你有本身揍我爹去，欺负我不算好汉。”狗蛋猫着身子，一下从方百山胳膊下钻了过去，然后回头做了个鬼脸。

方百山老脸一黑，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斗气，只是心里嘀咕着“等老子在进一步，一定要跟狗蛋他爹好好打一架，看看谁才是方家村第一高手。”

人越聚越多，但大多都是村里的一帮老娘们，围在这里凑热闹的，正真的学生不多。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模样倒是生的不错，看着比村里的其他孩子要白净些，衣服也干净。

“方耀”方百山伸手拦住了少年。

“百山叔”少年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你小子安分点，敢捣乱我可揍你昂。”方百山举着他沙包大的拳头威胁道。

“有您在这看门，我哪敢啊。”方耀说着大步进了祠堂。

“嘿，这小子怎么听着像骂人呢？狗才看门呢，老子看的什么门？”方百山摸着脑袋。

过了许久，方家村八九岁到十四五岁的都来了，有二十来个。

“起开，都起开……”

祠堂外传来一阵喊声，接着几个半大小子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引起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站住，你们他娘的要造反啊？”方百山大吼一声，拦住了几人的路。

“百山叔”为首的少年喘着粗气。

“干啥去了？这几天就你们几个小子嚷嚷的最欢，怎么才来？”方百山皱眉问道。

“方耀那小子说跟我们打赌，结果把我们给骗了，算了回头再跟你说吧。”少年愤愤不平的说着进了祠堂。

学生们已经全部到齐了，一个个都板着脸，憋着笑，同时也充满了好奇，这新来的先生能交点啥呢？

先生好像是掐着时间来的，在学生们翘首以盼的目光下，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身穿青色长衫，身材匀称，气度不俗，正是之前来方家村的先生。村里人只知道先生姓季，学问很好，有个漂亮女儿，别的一无所知。

“今天是第一课，大家先说说读书是为了什么。”季先生背着手，打量了一圈祠堂里的学生，笑着说道。

“为了算账”

“为了认字”

“我知道，为了当官”

“……为了取媳妇”

“哈哈……”

学生们争着回答，不管学生说什么，季先生都是点点头笑而不语，转了一圈，将每个人都问了一遍。

“你说说”季先生走到方耀身边。

“先生，学生以为读书是为了明理，学习书中做人做事的道理。”方耀起身作答。

或许是觉得方耀说的有道理，季先生又问了一句“你读过什么书？”

“学生读过《三书》，《六礼》，《左丘》，《列传》”

“哦？你说说《左丘》讲的是什么？”季先生来了兴趣

“《左丘》是儒家公良左所著，讲的是君子之道和小人之道。”方耀朗声作答。

“那你觉得做人做事，该学君子，还是该学小人？”

“公良左是儒家先贤，他写左丘是希望天下人人都能行君子之道。可世间多小人，又有几人能达到左良公的境界。若是一味照书中所说去行君子之道，只怕是行不通的，但若是行小人之道，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好，好，说的好。”

季先生眼睛一亮，一连说了三个好，这天下的读书人很多，但能把书读明白的却很少。他没想到，这山野之地还能遇到一个明白人，而且年纪还这般小。

听见先生的夸奖，有的学生对方耀拍手叫好，一脸傻笑。也有的抓耳挠腮，似乎是怕被方耀抢了风头，万一被先生看中招了女婿，那就大事不妙了。

“不仅方耀说的好，你们每个人说的都对，都有道理。你想当官，他想认字，这个想算账，那个想娶媳妇。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做，所以就需要学习，需要读书，从书上学，学别人的经验，方法，学别人是怎么当官的，怎么算账娶媳妇的，把别人的东西学过来，变成自己的，这就是读书的意义……”

村里以前也请过教书先生，但那些先生只会板着脸，张嘴知乎，闭嘴乎知的，说话云山雾罩，别说孩子了，大人听了都摇头。

季先生的话很直白，祠堂外的大人听的纷纷点头，咧嘴而笑。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家的臭小子说的都是口是心非的话。他们哪里是冲着认字算账来的，明明是为了看漂亮姑娘。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要挨先生的板子，谁说山里的孩子不会骗人了？自从方耀那小子来了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

季先生并没讲什么空而又空的大道理，说的都是生动有趣的故事，学生们听着新鲜，自然而然被吸引了。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祠堂外围着人也散去了。

这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到了祠堂门口。只见她上身穿着翠绿烟纱碧霞罗云衫，下身套着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在阳光下，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这活脱脱的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啊！不，比画里的仙女还要好看。

“爹爹，回家吃饭了”小姑娘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原本听得正入神的一帮野小子，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仿佛被施了咒法，齐刷刷的转过头去，拼了命的伸脖子，只为了看门外的姑娘一眼。

季先生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学生们来这里的目的。却并未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来。”季先生摆着手说道。

话音一落，这群野小子就一下挤到门口。却没一个敢靠近的，也不说话，就只是睁大眼睛，盯着小姑娘看。

也许是季先生的女儿生的太漂亮了，让这群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们有点自惭形愧，漏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