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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 13评论第1章 第一个柔板 001
他立在窗边点了一支烟,呼吸平缓下来。
安静地抽完,烟头熄灭的一瞬,他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凌晨两点多,即便是城中最繁华活跃的soho区,外面也没有几扇窗还亮着了,只有几点零星灯火。
唯有个满月,泛着清莹白光,高高挂在夜空中央。
他没看月亮,而是定定望着远处,视线徐缓落在某一点。
6公里外,一间14层的公寓,有扇窗似乎有东西在闪烁。
北之夕倒吸一口气,慌忙从望远镜筒移开眼睛。
她直觉他的目光是向自己的方向投来的,下意识地她慌忙拉上了窗帘,镜筒的追星系统电源灯也赶紧关掉。
呼呼......
北之夕啊北之夕,你怎么会心虚成这样?
这么远呢,他怎么可能会发觉?
她倒到身后的床上,床垫把她抖了几抖,她不自觉伸手捂了捂脸,觉得手心里热热的,还出了汗。
刚才他看过来之前,她看到了什么?
他推门进家的模样,夜行黑衣,夜视目镜,手里的箱子......他最近每晚都外出,也几乎都是这个时间才回家......行迹神秘可疑。
不过,也太帅了吧。
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大写出框的可,个子很高,轮廓清俊,面庞干净利落,完美得挑不出毛病。但眼神如夜,低沉表情阴郁冰冷,好像完全没得人类感情的亚子。
北之夕有时候会幻想,他是不是个,职业killer。
一回家,他就会脱掉所有暗黑怪异的行头,冲完澡,换上白T卫裤,湿着头坐在窗边发呆。
他发呆的时候,像在与夜晚置换心神一样,寂静得可怕,而且时间很长很长。
有时候,会来上一只烟,像刚才一样。
或许他并不是个杀手,因为杀手都是独来独往,狡兔三窟。而他几乎每天回家,而且他还有个女伴儿。
今晚,他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女伴,没有出现。
北之夕脑海中不知不觉又浮现出那女子的模样。
他们看上去,很登对。
那女孩儿几乎每天都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进入他的家,停留或长或短的时间。
他们好像从未同框过,却此起彼伏地出没在那间房子里。
女孩儿看不出年纪,只是肉眼可见地,脸蛋身材俱佳。第一眼,已惊艳过太多以持靓行凶为生的网红女星,细看又与她们感觉很不同。
北之夕从没见过这么好看,又这么不修边幅,漫不经心的女子。
个子修长,肤白胜雪,黑棕长发海藻一般披散在鹅蛋脸颊两侧,鼻子与下巴的弧度略微有些异国情调。
有时候,水葱指尖衔了只细细香烟,烟雾袅袅,眼神幻灭。另一只手,已很轻车熟路地点亮了客厅角落的变光音响。
对这里一切的了然于心,从北之夕的视角看过去,衬托得她更美。
白天或夜晚的很多时间,房子的男主人一外出,这个女孩儿就不时出现。
他们仿佛一对忙碌的情侣。
每当这女孩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窝在沙发里,胡乱爬在床上听音乐,或是倒上一杯烈酒依上露台上,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时,北之夕就发自心底地羡慕她。
就像在磕一对神仙CP。
北之夕不喝酒,有一次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间路过的酒吧,在吧台边也要了一杯日威,听说这也叫烈酒,然后也学那女孩儿的样子慢悠悠地,扬起下巴呷了一口。
吧台背景的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生涩蹩脚的女子模样,蹙着眉,皱着脸,看上去幼稚又滑稽。
她不可能成为那样的女人吧。
风情万种是一种体质,妖精体质。
北之夕,不是妖精。
所以,前几天,当看见那女孩的长腿登掉拖鞋,躺在他卧室的床上,享受地摊成大字,又卷缩进被子的一霎,北之夕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的身体,自由落体似的沉进了那床被子里。
这根本就是,冥然暗恋。
北之夕这条单身狗,没脸说话,向自己扔了个嘴套。
直到女孩儿开始翻找房间里的,所有垃圾桶。
没错,垃圾桶。
这个美人看起来,常常会一念之差就翻找起他的垃圾桶、冰箱、沙发缝隙、脏衣框......所有很私密的地方。
所以北之夕想,这天仙女子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朋友。
她有进门密码,熟悉屋子里所有的一应陈设,可以自由来去,可却总是逞他不在时来,还要翻找蛛丝马迹。
由她天马行空地脑补,这对CP真的太好磕了。
所以这半年来,一周几乎三五天,她都会忍不住用观星镜这样眺望那间屋子。
仿佛观测一颗未知星体。
这感觉让她沉迷。
等她半天缓过神来,她的屋里黑鸭鸭一片,完全没有一丝光亮,才起身开了灯,又拉开了窗帘。
肉眼看过去,他房间的那个方向已经一片漆黑。
夜空是无限接近黑暗的蓝。
记得有本书上说,天空的这种颜色是一天中的至暗时刻,地球的这一面与太阳完全相背,连余晖都消失殆尽了。
只有月球还在孤零零地反射着阳光,所以地球上的月光,是太阳的挂念。
没有人知道,北之夕每晚都这样窥视一个人。也没有人告诉她,这就是偷窥,是不合法的。
她坐起来,走到厨房到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却半天喝不下去,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热气熏得脸又红了,坐进沙发里,把水杯放下,开始发呆。
谁说过,发呆是花痴的显著症状之一。
她这一发不知发了多久,整个下巴已经快磕进杯沿里去。结果,她给自己磕了一条淡淡的红线在下颌上。
大半夜的,这叫不叫单身狗虐本狗?
她看起来虐得还没尽兴。
不一会儿,北之夕又重新打开追星设备,望远镜开始自动朝那个方向锁定,“咔”,她又看到了他。
他还没睡。
北之夕卧室墙上的钟,此时轻轻响了三下。
那个房间,处于一栋地标公寓的顶层几户,大概在30几层,是一个很长很开阔的大通透户型,南北都是长窗,无论是光线还是黑暗都很容易渗透。
但是很怪,大概觉得高,所以几乎常年不关窗帘。
此时,那间房的主人,南与朝已从露台的窗边回到卧室,开了灯。
卧室的百叶窗立着,从镜筒里看毫无障碍。
他发现床头灯下有一扉纸条。
他随手拿了起来,专注眼神被漆黑睫毛遮挡,却也起了些微波澜。
娟秀圆体,笔力透纸,是意大利语,上面写着:
【极慢的,极慢的柔板。】
他知道,她今天又来过。
房间被整理过。
也被翻了个透。
她是他的信使。
但他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的进展通知他了。
南与朝将字条握进手里,不到一秒钟,掌心的温度就碳化了它。
一点点灰烬的味道。
他们不喜欢用任何信息技术接头,那太不安全。
他又走进浴室洗了个脸,冲了个牙,用无香肥皂仔细洗了个手,才回到床边。
他有些不自知的洁癖,很轻度,没有达到矫情的那种度。
“关灯。”
很低,很澄澈,很克制的嗓音。
不是必须,他似乎很少出声。
除了智能声控,北之夕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说话,连讲电话几乎都没有过。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她学过唇语,能分辨出他的嘴唇极短暂地动了动。
卧室里的声控夜灯亮起,和客厅里的变光音响一样,是一种极光般温柔变幻的光,环绕着四周。
他是一个,咳咳,有一丢丢,怕黑的人,也是轻度。
这一夜,对于南与朝,或许可以睡个好觉,于一个长期失眠严重的人来说,那种极慢极慢的柔板,算是很安慰的节奏。
北之夕从完全黑暗的镜头里撤下来,终于长吁一口气,爬进被窝里。
今日份的快乐得到了满足一样,很快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