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涯

“师父，下雪了！”

雪蝶推门而入的时候，温矜正在案几边认真而耐心地挥动笔墨，时不时蘸一下砚台，闻言并未放下手中动作，似是早已见惯了她如此，他淡淡一笑，应了一声：“小十九来了。”

“我们去院子里看雪好不好，师父？”雪蝶的眼睛透亮，闪烁着天真烂漫的灵气，温矜搁下笔墨，起身答应道：“走吧。”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大片的雪花如漫天飞舞的鹅毛，在寒冷的天地之间飘摇坠落，不一会儿，院子里乃至整个巫延山都被铺上一层松软冰冷的雪白。

一片极细小的雪花飘到雪蝶的睫毛上，像落霜，她额前细碎柔软的头发轻轻拂在白皙的脸上，鼻尖已经变得微红，她用手接住空中的雪花，脸上有孩子般纯真的笑容，温矜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眼底流露出常人看不出的温柔，似乎这天地之间，唯有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突然，苍茫的天上飞来一只信鸽，温矜用手接住，是一封信。而后，信鸽飞向远方，白色的身影与苍穹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师父，这是什么？”

温矜收好信纸，看向巫延山外无边的远方，说：“是燕朝。”

“原是燕伯伯啊，他要来咱们巫延山吗？”

“雪蝶，”温矜转过身来，说，“此次燕朝想让我们两派弟子切磋一番，说是又逢元旦，两个老友聚聚，凑个热闹。为师打算让你代表天山派上阵。”

雪蝶闻言先是一懵，然后笑了一笑，说：“您没开玩笑吧，您叫我去……”

“你虽是天山派最小的弟子，可你异于常人的天赋却注定有不凡的命运，紫金派虽比天山派晚起步许多年，但这些年发展变化颇大，你且与他们比试比试，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屋里的炭火烧地正旺，众弟子纷纷端菜上桌，此时是午时饭点。

“小十九，你真被师父安排与紫金派对战啦？你小子可以啊，这种事回回都是大师姐前去应对，而且必打地对方屁滚尿流，啧啧啧，难道这次师父大发慈悲，是为了输方考虑？”登云拨着碗里的饭，嘴边还粘了一粒，斜眼看着雪蝶悄悄地说。

雪蝶左右顾盼了一下，小声说：“这事还不一定呢，你别乱说，吃饭。”

“哦。”登云又往嘴里连带着米饭塞进一片白菜，看了一眼对面桌上的大师姐银月，银月似乎没有听见，但嘴里的咀嚼却慢慢停顿下来。

夜晚的巫延山覆盖了一层隐隐的银光，格外寂静，天上并不见月亮，镜池也散发出逼人的寒气，池中放置的小石山立在那里，空气冻结。银月默默立在池边，一动不动，像一座冰雕美人，突然，她手中的银紫劲鞭猛地一抽水面，激起无数近乎凝结的水珠，溅到身上，渗透进衣服里面的皮肤，竟冰凉地宛如刀割，银月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纵使平日练功有多努力，可她终究是一个尚青涩的女子，只是比平常女子早熟。

“何人？”银月敏感地察觉到有人，稍微偏了下头。

“大师姐，是我，呵呵……这镜池好景致，实在是失眠之夜的最佳去处，呵呵……”雪蝶从石子路后慢慢走出来，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搓了搓冻地有些红的指尖，她看银月好像没有说话的兴致，于是又呵呵笑了一声，“那个，大师姐我就先走了。”

雪蝶刚转身走几步，银月便开口说道：“十九，你装什么傻？”声音异常冰冷，她看着雪蝶，眼神令人难懂。雪蝶愣了一下，脚步也停了下来。

“你只是天山派最小的弟子而已，凭什么能获得师父的偏爱与袒护？就因为你天赋异禀？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开心，觉得不必把我这个大师姐放在眼里了？孟雪蝶，你记住，无论如何我才是天山派的大弟子，你别有什么别的心思。”银月一字一句说的冰冷，她转身离开，没有给雪蝶留下解释的机会。

“大师姐……”雪蝶皱起眉头，郁闷地坐在镜池边，今夜漫长，寒冷地让人心口一阵阵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