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十字路
最新章节
书友吧第1章 忆甜思苦
幸福是痛苦的前身,后来就开始报复我们了。因为我们笑得太放肆、梦想太纯真,总以为一切会在许愿中实现。所以它不平衡,它要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那藏在幸福背后的代价!
面试
2007年9月,上海。
清晨,刺耳的闹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穿上浅色的职业服,把头发一把扎,和以前的稚气未脱相比,自觉成熟不少。头一次踩着那五寸细高跟穿梭在拥挤的地铁站里,憋闷的空间和嘈杂的声音几度让人感到晕眩。到站时,人流一股脑儿地从车厢涌了出来。我摸摸快被折断的小腿,一扭一拐地冲出包围圈。
一路小跑来到繁荣的商业广场上,抬头望向这幢高楼,一抹反光刺向我的双眼。来到位于十二楼的上海汇意医药器械股份有限公司,我深吸一口气,径直往前台走去。
“你好。我是司徒珈,来公司参加复试的。”戴眼镜的女孩微笑地说:“你好,请在这里稍等一下。轮到你了,会叫你。”
旁边一女孩拿出粉饼,在小脸上娴熟地涂抹起来。她对身边的人悄悄说:“今天终面,听说刘总经理亲自上场。你说,助理的位子谁会胜任?”“这谁知道,得看老板喜欢谁了!”“你们怎么搞得像选妃子?大家都凭实力吃饭!”
十分钟后,女孩出来了,表情有些凝重。旁人问:“怎么样?”“不知道,总经理问我会不会喝酒,我天生对酒精过敏。”“那你完了,肯定过不了。”
第三个女孩出来,脸上带着淡定自若的表情。看来她酒量一定很好了?
“下一个,司徒珈!”我屏住呼吸,这次,豁出去了。
推门进去,里面没有别人,只有总经理。我鞠一躬:“您好,总经理。”“你好,司徒小姐。今天,你是最后一名应聘的助理。”“是吗,那我很幸运。”“为什么?”“通常,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容易被记住。”“呵呵,你很聪明。请坐!”我和他开始斗智斗勇。
我递上个人简历和毕业证书复印件。他看了看:“高材生呐,不错。”面前的男人,年龄看上去大约四十不到,长得还算英俊,鹰钩鼻,有些眯眼,特别是看人的时候。
“司徒小姐,你是外语系的毕业生,广州人,怎么想到来我们这儿找工作?”“我喜欢挑战自己。”“好,有胆量。”刘总从上至下把我审视了一遍:“你很漂亮!”我害羞地低下头去。
他回过神:“我们急需一名总经理助理。你是应届毕业生,按理说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你觉得自己会在这些女孩中脱颖而出吗?”这男人,在考验我。
“我认为,每一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一个人是绝对的好和绝对的不好。对于工作岗位来说,也不是说谁最优秀就一定能够胜任,关键在于他适不适合这个岗位。我想对任何人来说,机会都是公平的,就看你怎么在最合适的时机抓住它。”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的回答和别人的不太一样。”“因为,那就是我。所以和别人回答的肯定不一样。”他赞同地点点头:“很好!司徒小姐,请简单描述下你眼中的助理是做些什么的?”“嗯,我觉得作为一名总经理助理首先要处理好公司的日常事务,例如接听电话、做好会议记录和工作总结、预约重要客户,重要文件的起草、整理。要协助领导做好客户单位的外联和协调工作。总之,助理就像是经理的左右手,领导安排的工作任务都应该得心应手地去完成。”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万一不属于工作范围的“工作”,我也要接受么?
看他的表情,对我的回答应该还算满意:“你基本概括出了助理的工作职责,很好。总经理助理是上协调领导,下联系群众的活。要参与重要决策的建立,要有很强的执行、组织、谈判和领导能力。要不然,就和秘书没什么两样。”我点了下头。
“我们汇意公司主要经销医疗器械、医药保健用品,是集研发、生产、销售于一体的私营企业,经营范围在全国。客户群体有经销公司、医院、患者、学校和社会团体。那么作为总经理助理,有时候需要加班,你怎么看?”
“如果是加班,那一定是我的工作没有及时完成,所以加班是对的。”“那,如果是附加工作呢,你可以接受么?很多员工都不能接受八小时以外的工作时间,上一任助理就是因为不能接受加班而被我辞退的。”
附加?怎么听起来有些别扭?这狡猾的老狐狸,和我打起了迂回战术。要知道,我不是曹操,你也做不成刘备。这上任或是上上任助理,莫非都是因为松懈戒备而使其顺风逼近?最后变为无力再战,退却而走?我想,我做不成曹操那般自信满满,只需要恪尽其职就可。
“我认为,如果是工作,而且是在公司急需时,应该可以接受,这是我的职责。但如果是以工作名义去应酬额外的事务,我想,这超出了它的范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属于工作之内的,我没有义务去承担那些额外的事情。
刘总眯着眼笑笑:“司徒小姐,看得出你很有原则。”“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准则,刘总不就是最讲信用和原则的吗?”“哦,何以见得?”“汇意的标语写着:诚信为本,信誉至上。如果不是在您正确的领导下,公司怎么能发展成今天这个规模呢?”
刘总愣了愣,回过神来:“呵呵,你说得没错。那么,谈谈你的特长和爱好吧。”“我的特长不知道符不符合这份工作:钢琴六级,英语八级,普通话一级。”喜欢摄影、烹饪、绘画之类的就不必说了吧,和工作无关,这属于生活方面的爱好和兴趣。
“嗯,很不错,是才女啊,呵呵!那,平时生活中你还有些什么爱好呢?”“我的特长就是我的爱好。”“在私底下,你都喜欢什么娱乐活动?比方说,KTV啊,泡吧之类的。”他怎么越来越离谱,这和工作没关系吧?
“刘总,我觉得这属于工作之外的事情,可以不回答吗?”“呵呵,当然可以,你别多心,多了解一下你的生活方式也是为了方便工作么。这样吧,一周之内,等公司消息。如果有电话通知,你就正式被录取了。希望下次可以见到你!”
我又鞠了一躬:“谢谢刘总经理,再见!”正准备转身,他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我愣了下,接过名片:“谢谢,再见!”走到门口,他又喊我:“司徒小姐!”我急忙转身,他眯着眼笑笑:“你的腿很美!”我尴尬地点了下头,准备逃之夭夭。他又添了一句:“下次不用穿这么高跟的鞋,会累到你的脚的,呵呵!祝你好运!”我的脸瞬时红了,点下头溜了出去。
总算熬过了缠人的面试,这个刘总的话几度让我起鸡皮疙瘩。我的回答好像太犀利了点?嗯,不管过不过关,我都不想让那个家伙太得意。
合租人
路过一家便利店,我挑了些干粮,还有地图。来到收银台前,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姐,一共78元,谢谢!”多么令人心动的声音!
我一抬头,面前的女孩年纪和我相仿,娇小灵巧,小脸很精致,肤色白皙。“小姐,小姐,一共78元!”“哦,不好意思!”我光顾着欣赏美女,忘记给钱了。她利索地找零钱,而我的目光,一直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还好我不是男的,要不,她准脸红。
女孩微笑地对我说:“找您22元,欢迎下次光临。”下次,我一定光临。
上海,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在这里,可以忘记从前一切的不愉快。这需要时间,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人不能总靠着回忆生活。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坦然地站在大家面前,去谈论自己的过去,记忆里的那个他,和有关他的一切。所以,我要拼命地找工作,让忙碌来驱赶我内心的悲伤,一点一点,将它融化。
兜兜转转一日,回到租住的小屋已接近夜黑。我来这里两天了,合住的女孩还是没有回来,等待的每分每秒都让人心急。听房东说,她是做销售工作的,估计是出差了吧。我拿出脏衣服准备塞进洗衣机,却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几件未洗的内衣和睡裙,就顺手一并洗了。阳台上挂着粉色、玫红色、黑色的内衣,印着蕾丝花边,若隐若现地和着微风轻轻摆动,性感而妩媚。我想,它们的主人一定是个十分性感的女子。
我把外卖的剩菜放进冰箱,里面几乎没什么东西,几盒酸奶也早已过了期,还有几只可怜的鸡蛋。我把酸奶扔掉,收拾完垃圾便回房去。
伴着月光渐渐睡去,凌晨一点,我起身上洗手间,听见关门的声响。同屋回来了,正背对着我换鞋。我眼睛一亮,紧身的超短裙,小短装,修长、白净的玉腿,一个鲜艳动人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凑上去,主动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搬来的房客,我叫司徒珈。”她显然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啊,你想吓死我啊!怎么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来?”我尴尬地解释:“对不起啊,我是昨天刚搬来的,我叫司徒珈。”“这个房东,来了人也不通知一声。”“哦,房东昨天给你打电话了,不过,你关机了。”“没电了。”“你出差去了,是吗?”她斜眼看看我,应付地嗯了一声。
灯光下,我看清了她的脸。浓艳的妆,一双很独特的双眼皮,大而迷人。嘴唇很性感,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唇型。只是唇膏的颜色太烈焰,有风尘的味道。脸上的绯红还没全部退去,满身的酒味朝我袭来。
我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她瞥了我一眼,应和了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似乎不怎么高兴我的到来。或许,她只喜欢独自居住。
我刚躺下,就听她在外面喊:“啊,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我忙出去解释:“是这样的,今天我洗衣服,看到你的还没洗,就顺便一起洗掉了。这不,还在阳台上晾着呢。”她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以后我的衣服我自己洗。”“好的,我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我做了早餐。她睡眼惺忪地出来了,穿一身白色的吊带睡裙进了厕所。我主动和她打招呼:“早啊!”“嗯,早。”她进了厨房,倒了一杯白水来喝,然后打开冰箱,眉头皱了一下。我对她说:“酸奶已经过期了,我把它扔了。我做了点新鲜的白粥还有鸡蛋,你不介意,就一起吃点吧。”
她看了眼桌上的食物,不屑地说:“都吃了二十几年的泡饭了,早腻了,你自己慢用吧。”“你不吃早饭吗?”“无所谓,吃不吃都一样。”说完她便关上门。再开房门,一鼓淡淡的香水味飘了出来。一身藏青色套裙,很职业,很有气质。只是,她的头发染成了玫红色,和今天的装束有些不搭调。
“你上班去了吗?”我想着下一句话她会怎么回答,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她看我一眼:“出去时别忘了锁门。”“好的,我知道了,再见。”
这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很有个性,好像要把人拒之千里之外。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小雯和阿欣
等待通知的日子,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如此的漫长。
趁着空隙,我去买了套工作服,走着走着,来到那家便利店,那美丽女孩的身影,此刻还在吗?辗转进去,一眼瞥见她在台前收银。我顺手拿了些东西,上前准备付账。
正巧遇上她们交班,我的物品被转交给另一个人。她说:“不好意思,我下班了,下一次再为你服务啊!”“好,没问题。要不,一起走?”“好啊,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也不知怎么的,我竟脱口而出这句话。
我们边走边聊,她说:“我记得,你前几天好像来过一次,对吗?”“你记得我?”“当然,你长得好看呀!”“我想,是咱俩有眼缘吧。上一次看到你,你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其实这一次,我是特地过来看你的。”
“看我的?你好有心啊。你是哪里人?”“广州人,你呢?”“我是本地人,叫柳雯,叫我小雯好了。你呢,在上海做什么?”“我叫司徒珈。上次看到你,是我到上海的第二天。”“哈哈,真的吗?”
小雯告诉我,她今年21岁,大专毕业,暂时在超市实习锻炼。过几天,就要去联系好的一家电视台节目部工作了。我说:“原来你属虎,比我小一岁。”“是吗?你是1985年生的?我一看你就有眼缘。”
这天,我们聊了很多,像两个久违的老朋友,聊工作、聊生活、聊对上海的感受。小雯算是我到上海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黄昏,我在家做了晚饭。刚要收拾碗筷,合租人回来了。我忙问:“你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菜还热着呢。”“我在公司吃过了。对了,你叫什么?”“我叫司徒珈,从广州过来的。”
“我叫周幼欣,叫我阿欣吧。”“你好,我今年22岁,刚大学毕业。”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想知道她的状况。她笑笑:“你不用和我汇报户口。”出于对她的尊重,我特意说:“可能我小你一点吧,我就叫你欣姐吧。”话一出口,我便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
“什么姐不姐的,我再大能大到哪儿去啊,非把我说得那么老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没什么误会,过两年,你也会到我这个年龄的。”说完,她“啪”的一声关上门。
我没趣地进了厨房,想起小雯那可爱的面容,再联想到欣姐。哇!
巧
离等待通知还有最后一天。我去了外滩和东方明珠,假日的上海分外热闹和拥挤。我用数码相机,在一些值得留念的地方拍了风景照,也请别人给我拍了几张。
站在这座被称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三的广播电视塔脚下,觉得自己很渺小。向上望去,它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排队上了观光电梯,服务导游小姐用日复一日不变的口吻向旅客介绍,那微笑像是被强挤出来的。天知道她们有多不愿意面对这枯燥的工作和嘈杂的人群。
仅40秒,就从地面直线上升到了200多米的观光厅。向外眺望,上海的美景尽收眼底。眼前的上海竟如此狭小,高楼大厦、黄浦江,还有那小如蚂蚁的车与行人。其实我们都很渺小,很多事情都不值一提,只是我们常常把自己看得很重。
一天游逛下来,两腿发麻,筋疲力尽。上海如此之大,我的“11路”已经派不上多余的用处。恨自己没用,怎么就不是运动员出生,那样至少跑几个区应该不成问题。
我把白天拍的照片放到笔记本电脑上,一一浏览起来。外滩的、街角的、明珠塔的……果然在这片热闹的地方,想拍出只有一个人的照片,实在是太难了。当翻到别人为我在外滩前拍的一张照片时,我惊呆了。身旁擦肩而过的那个人,竟如此像……
我快速用鼠标点在这个人的脸部,把照片放大再放大。虽然有些模糊,但仍能看清楚他的轮廓。我捂住嘴巴,为什么会这么像那个人?他是谁?怎么会这么巧被拍到?我已经很尽力地把那个人从我的脑海中一点点去除,为什么现在他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站在镜子前木木地看自己,一米六八的身高,之前一直保持良好的标准身材,最近一下子瘦了十斤。天知道我的十斤肉掉去哪儿了?我怎么了,从前不就一直羡慕模特儿的身材吗?怎么现在却害怕这样的自己?
我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不能再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了。曾经,它像魔鬼一般侵蚀着我的内心。可那个恼人的影子像幽灵一般纠缠了我一整夜!
第二天醒来,记得昨夜梦见去找工作,还没几天便被炒鱿鱼,气死。还梦见了爸妈,他们一直劝我快结婚。天,我才22岁,大好的青春就要步入婚姻的坟墓!醒来后发现自己不是躺在家里舒适的大床上,而是躺在租住的小屋。思绪和天花板的颜色一样,苍白、单一。
原来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两座城市。只一夜,便恍如隔世。
这晚,我正在修那长短不一的指甲。电话铃响了:“请问是司徒小姐吗?”“我是,您哪位?”“这么快就听不出来了,前几天我们还见过面的。”
“您是……”“那天你来我们汇意公司应聘,你忘了吗?我是刘明。”“是刘总啊!您好。”“嗯。我先和你通个气,明天你应该会接到电话通知。”“是吗?”“不打搅你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把我的号码存进手机里了。好,再见!”
难道我真的被录取了?整整一星期了,投了几份简历都没有音讯。都说要有一定资历和经验的,像我这样的应届生不需要。有一个还说:“你们刚毕业找工作的,都是学历高、思想高、眼光高,手上拿得起的又有多少?”那口气,整一个狗眼看人低。现在,我该高兴吗?假如被录取了,我要不要去汇意上班?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录取电话。我甚至怀疑,这样就算被录取了?先去试试吧,偌大的一个公司,难不成还能把我怎样?
我顶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向自己的新工作,出发。
工作初体验
来到公司,前台小姐热情地迎接了我:“是司徒小姐吗?你好,我是前台何芳芳,欢迎你成为汇意的一员。”
她把我带到离总经理办公室最近的一个位置:“这是你的位子,我给你办理一下手续,资料带齐了吗?”我把资料交给她:“谢谢你啊,麻烦了!”“哪里,我们是同事嘛,大家相互关照!”
“请问,刘总来了吗?”“刘总稍后就到,他会把具体的工作和流程交代给你。这台电脑你可以使用,密码是六个1,你可以把原密码改掉。九点半是公司例会,一会我叫你。”“好的,谢谢啊!”“不客气!”
开放式的办公室内,陆陆续续有人到来。刘明意气风发地向我走来:“早啊,司徒小姐,欢迎你成为汇意的一员。来我办公室一下!”关上门,我首先发了话:“刘总,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他摆弄着手中的文件,喝了口茶:“你说。”
“我想问,公司为什么会录取我?”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不是。”“那就对了,虽然你是应届毕业生,没什么经验。但我看得出,你的可塑性强,潜力也很大,可以培养和发展。”我没再说话。
“那台电脑现在由你使用,D盘里都是公司的资料,还有我前任助理负责的工作记录,这两天你先熟悉一下。还有这些文件,你先浏览一遍。马上开例会了,你一起参加。”“好的。”
我拿着文件回到办公桌前,对面的同事和我打招呼:“你是新来的助理吧!我是市场营销部的董晓敏,欢迎啊。”“你好,我叫司徒珈,很高兴认识你。”
一圈寒暄下来,转眼到了开会时间,大队人马涌向会议室。刘明先打了声招呼:“今天是周五,大家早!”前台何芳芳分发资料后,同事们翻开笔记本开始记录,我也赶紧拿起笔来。
“研发生产部、质检部、市场营销部、行政部、财务部、客服后勤部负责人都到了吗?”刘明一边翻阅手中那厚重的笔记簿,一边念顺口溜似的说。芳芳答:“刘总,都到了。”
“好。今天我们汇意又迎来了一位新同事,司徒珈,我的新任助理。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还没反应过来,刘明已把“苗头”指向了我。我赶紧起身:“大家好,我叫司徒珈,广州人,外语系毕业。我刚来汇意,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烦请大家多多关照,谢谢!”我不敢抬头,只觉得数双眼睛火辣辣地望向我。
三秒钟后,掌声齐刷刷地响起,像表彰大会。
末了,刘总开始发表讲话:“上周那批新出产的护理电动床业绩如何?”一男同事说:“我们已和三家医院谈好了,下周应该可以签下合同。”“时间要抓紧,现在市面上类似器械的竞争很大。如果下周四还没定下来,我出面解决。”
快到中午,会议才结束。
整个下午,我坐在电脑前浏览公司的信息和资料。下班前,刘总又把我叫进去,说待遇的问题。试用期一个月两千,奖金另算;过试用期后三千,交“三金”,问我还有什么意见。我一个刚本科毕业的大学生,能有这样的待遇,已是幸运。
“刘总,我会努力工作的。”“很好,看你的表现喽。我走了,要不要顺路送你一段?”“不用,我搭地铁很方便的。”“呵呵,看你那双美丽的腿,穿高跟的鞋子不适应吧,改天换双轻松的。”我害羞地挪挪脚步。他拍拍我的肩:“周末好好休息,下周用饱满的精神面对工作。”
临走前遇见营销部的董晓敏,她问:“司徒珈,你住哪里?”“我住徐汇区。”“是吗,我也住那里,一起走吧。”出公司后,董晓敏顺势挽上我的胳膊,我有些许别扭。
我问:“公司的领导就刘总一人吗?”“除了各部门的主管之外,还有副总颜晴,算是二把手吧,不过她出差了。”“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一年多了吧。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我是广州人。你呢?”“我老家在郑州。”
其实我想问些关于公司的问题,但清楚自己是新进人员,不能过多询问,否则会被加上“是非人士”的头号。
“你刚来公司不太了解,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你就会清楚的。”董晓敏似乎猜测出我的心思,我浅浅一笑。
同一屋檐下
夜深,室友阿欣还没有回来。我实在熬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一阵响亮的关门声把我惊醒,谢天谢地,阿欣回来了。此时,已是凌晨2点40分。
屋外的动静很大,只听阿欣重重地关上洗手间的门,似乎还传来呕吐的声音。我出去敲门:“欣姐,你没事吧?”一张绯红的脸展现在我面前,她喝醉了。一阵恶臭令人作呕,我捂住鼻子冲洗了马桶。
“欣姐,喝杯热水吧!”我把她扶到床上,她醉醺醺的,全身瘫软在一旁。不知是呕吐带来的反应还是有不开心的事,阿欣的眼角,还有未擦去的泪痕。九月中旬的天已微凉,她仍穿着性感轻薄的衣服。我试图为她换下吐脏的上衣,她却极力反抗,情绪显得很激动。“别碰我,别碰我!没一个好东西,给我滚,都给我滚!”我为她盖上被子:“好,好,我不碰你,你睡吧。”她喃喃地嘀咕着:“为什么?为什么……”
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清晨,我打开门,阿欣正站在那里看我。“欣姐,这么早。”“昨晚,麻烦你了!”她看了我一眼,便转身。我跟上:“你昨天喝了很多酒,没事吧?”“没事,只是头很痛。”“昨天你弄脏了衣服,我帮你洗洗吧!”“不用,我自己会洗。”“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心情很不好。”“昨天公司搞活动,喝多了。”“你……经常喝醉酒吗?对身体不好。”“哼。”阿欣应付了一声,不再多说。
第六感告诉我,阿欣有难言之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从她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从她逃避我的问话开始,我知道,她有不一般的故事。
我试图找些轻松的话题:“欣姐,我找到工作了!”她边说边在阳台上晾衣服:“是吗,那恭喜你了。”我上前:“我在一家医药公司做总经理助理。”“那很好啊,有发展前途。”“我刚来什么都不懂,要慢慢学呢。以后,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她看了我一眼,冷冷地回我:“我有什么好帮你的,自己不也是一个外来打工的。”“没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到时候欣姐可要多帮帮我。”“呵呵,我也许帮不了你什么忙。时间久了,你就会慢慢适应的。”阿欣话中带话,看得出她对这个社会的漠视和冷淡。
手机铃响,她忙去接电话,用提高八度的嗓音说:“哦,是张总啊,那么难得给我来电话,真是三生荣幸啊。哦,想约我吃饭?好啊。我看下周末如果没有工作安排就赴你的约。”
“欣姐,有约会啊?”“别提了,都是一帮老色鬼,没一个正经。”“那你还去和人家吃饭?”“没办法,工作需要,不去很有可能就会损失一笔业务。”阿欣点上一根摩尔女士烟,倚在门边,身上的薄睡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不介意我抽烟吧?”“没事。”她娴熟地吐出一口青烟,感慨地说:“像我们从外地来上海打工的,没什么人际关系,还不是得靠自己一点一滴打拼。”“所以身在异地,大家都不容易啊。欣姐,你到上海几年了?”“快五年了吧!”“你一直在房产公司上班吗?”“哦,不,原先在别的公司做过秘书。”
我想再细问点什么,怕她认为我“三八”。其实别人的是非无关我的痛痒,只是出于好意想关心一下身边的人。
“你呢,妹妹,为什么选择来上海工作?”阿欣第一次向我投来了真切友好的目光。“本来是想在广州找工作的,不过我想出来锻炼下,寻找合适的机会。而且我也比较喜欢上海。”我对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也好,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下。但是不要受无谓之苦,对女人来说,犯不着。”隐隐觉得她有话要讲,又似难以启齿。我默默地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可。阿欣问:“你多大了?”“我二十二,刚大学毕业。”“多好的青春年华!”“欣姐,你也很年轻,很有气质啊。”“我?呵呵,早就不年轻了,都二十八了,老了。”“谁说的,欣姐年轻着呢。”“好了,别给我扣高帽子了。哦,我煮了红枣莲子汤,要不要来一碗?”“好啊,谢谢!”
其实阿欣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冷傲。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并无他错。
适应
新的一个工作周,上午熟悉资料,下午听从上级指挥。刘总带我去工厂的车间熟悉业务,顺便检查工作进度,我像个小秘一样紧跟其后。
员工见刘总来视察工作,敬畏地说:“领导好,领导来检查工作了!”“上周那批新出产的护理电动床销量很好,如果合同谈妥的话,估计又要加量生产了。”“没问题啊,只要销量好,加班加点都在所不辞!”“辛苦了,今年的年终奖很丰厚,大家加油!”“谢谢老板。”
这个男人,很会鼓舞手下的员工。也是自然,彼此都是雇佣关系,任何一方都占有利优势,哪怕你是个穷得叮当响的打工仔,身上却也有可利用的价值。
正感悟着,刘明拉了我一把:“司徒珈,想什么呢?”他左右不偏,正好碰到我手肘上的那根麻筋,全身瞬间起了鸡皮。我立马扭转思路:“老板,我在想,公司大多都是以医疗器械为主,有没有想过研究开发一些类似保健性质的产品,这样适用的范围更广。像多功能的空气清新器,保健睡枕之类的,现在市面上推出的并不多,有市场占有率。”
“你的想法很好,其实汇意也是这样逐步成长的。我们有专业的研发技术人才,目前正在策划研制一款电子针灸按摩仪器。这个计划你也要参与实施。”“好的,没问题。”
刘明和我说了整个生产流程,从公司的最初起步和发展直至现在的光辉历程,他一一作了阐述。说这家企业是他一手精心创办起来的,从30岁开始独立创业以来,风风雨雨走过了八个年头。那这么说,他今年38岁咯?看不出来,他显得很年轻。
对于一家私营企业来说,形成现在的规模确实不易。此时,我对这位老板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对他的印象似乎有些改观。但只是基于工作之上,不排除我对他的戒备心理和第一印象。
回到公司本部,几个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望向我。芳芳笑着朝我走来:“珈珈,去车间回来啦?”“是啊。芳芳,为什么同事都那样看我,感觉怪怪的?”“嗨,别多想。他们可能觉得你刚来,就和老总走得挺近的,有点嫉妒呗!”“不会吧,这是工作啊。我是助理,当然得跟着他。”“是啊,所以说他们都小心眼,别理就是了。”
没想到刚来就遭同事的白眼。这个世界!
“一起下班吧!”芳芳在一边等我。走出公司,她说:“你别多想啊,其实每个单位都一样,都有内部复杂的一面,并不只是针对你啦!”“没事,我正大光明的,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就好。珈珈,我觉得你人很好,很真诚。我们做朋友啊!”“好啊,我觉得你也特好,第一眼看到你印象就很深刻。”“真羡慕你,有学历有文凭。不像我,高中毕业就只能做前台的琐碎事务。”
“芳芳,你可不能这么想,前台很重要的,是公司的门面和形象。这么多服务工作,你可是大功臣啊!公司各个部门,都少不了你!”“是么,我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用处的人。其他同事都那么有能力,而我每天却只能做着单一、重复的基础工作。”
芳芳开始有了抱怨。
“谁说的,你不能小看自己啊,其实你很有优势呢。”“我唯一的优势就是上海人,呵呵。不过,我在读成人自考的会计,等有了文凭我就会应聘其他岗位。”“那不错啊,先恭喜你咯!”
芳芳是个可爱的女孩,戴着一副眼镜,白净的脸蛋上散落着几粒褐色的雀斑,让人一看便生出怜悯之心。她真诚,善良,对于一个复杂的大公司来说,真是难能可贵。
厌恶的一幕
第一次,觉得自己到了陌生的城市是如此充实和享受,因为我的工作。有它支撑着我,至少不那么孤单和寂寞了。
明天是周末,终于可以慵懒地睡个大觉。不用起早穿高跟鞋奔走在拥挤的大街上,不用在憋闷的地铁中吸着浑浊的二氧化碳,更不用在单位对人连连点头微笑。一切都是祥和自然的,安睡一大觉,比什么都来得踏实。一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猛地被惊醒,是阿欣的关门声,她又喝醉在深夜时分。
我抵挡住困意前去扶她,浓烈的酒味让我作呕。“欣姐,你又喝醉了,难受吗?要吐吗?”“吐?都吐光了,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难受啊!”这一次,她又为何事这般困扰?
“欣姐,你到底怎么了?”“都他妈的那么混蛋。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想占我便宜么!”原来又是可恶的坏男人。我明白,阿欣受委屈了。我握紧她的手,掌心冰凉,让人揪心。
阿欣没有排斥我,她顺势握紧我的手,趴在我身上哭起来。发泄吧,让一切不愉快随着眼泪和酒精的蒸发过去吧。过了今晚,明天还是一个艳阳天。
我安抚阿欣入睡,并为她换上睡衣,猛地发现她的左手腕上有个浅显的伤疤,心被触痛。伤感的女子,一定有伤感的往事。究竟有多不堪,我不得而知。
第二天起床,昨夜的一幕,还在我眼前晃荡。阿欣出了门,饭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字体端庄娟秀:“谢谢你,我的室友。有你在身边,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一句话,温暖填满了我整个心田。
接下去的这个夜晚,又将是不太平的。
零点,我上床入睡,阿欣还没有回家。我给她去了电,听口气好像有些遮掩:“珈珈,你别等门了,先睡吧。我这边有点事,就这样。”电话里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我预感将要有事发生。
凌晨一点,阿欣回来了。不对,怎么有男人的说话声?隐约中听到她说:“你轻一点,同屋还住着一个女孩,别把她吵醒了。”阿欣带了男人回来,莫非是男朋友?可却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我屏住呼吸,空气瞬间凝固,安静得让人恐怖。只听见窃窃私语声:“张老板,我想你还是回去吧,真的不早了。再说了,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住,不太方便的。”莫非是上次电话里说的那位有业务往来的张总?这世界有些肮脏,而我不愿亲眼所见。
“你怕了?有什么不方便的,把门一关,谁会知道啊。”“还是算了吧,真的不方便。”“那你就不想做这笔生意了?这可关系到你在公司的位置啊!”“那,我改天再请你吃饭喝酒好吗?说实话,我今天很累了。”“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现在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要做我的生意,总不能让我白白给你吧。”“张总,你别这样,别这样嘛!”“都是出来混的人,还装什么清纯啊。”
而后,两人进了房。虽然关着门,依旧能听见他们兴风作浪的暧昧声。我清楚,阿欣是被迫的。此时,有无数只小虫在侵蚀我的耳膜。
平日喜欢伸张正义的我,最见不得此情此景。我的拳头已不受大脑控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虽然我不是男生、不会用武力解决问题,但在男人和女人这复杂的问题上,我最为看不过。
要不要前去干预,那样的我一定会被误认为是最可恶的人。我很矛盾,非常矛盾。手心开始冒汗,那是虚汗。
寂静午夜,只有房间内充斥着的淫秽回声。我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房门。没多想半秒钟,我的手已在阿欣的房门上重重地叩了下去。
“谁啊?”一个可恶的声音传来。我不吭声,继续敲门。“是我的室友!”阿欣在里屋慌乱地回答。
半分钟后,两个狼狈的人出现在我眼前。阿欣衣衫不整地望着我,用手遮掩住胸前划开的衣服。那个男人坐在床上,不动声色。阿欣无力辩解什么,她的眼里,有尴尬、责怪、不服,还有委屈。
阿欣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找你。”那男人沮丧地起身,经过我身边,瞟了一眼:“让一让,小姐!”男人走后,阿欣没再多看我一眼,只冷冷地说了句:“我累了,睡觉吧!”说完,她抓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头。
我识趣地关上门,我知道,这次糗大了。
阿欣的日历
自我睁眼起,脑海里全是昨夜那尴尬的一幕。
开门的一瞬,和阿欣撞了个满怀。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敢正视她那火辣辣的双眼。阿欣一把拉我进了她的房间,眼前是那张我认为圣洁的大床。
她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低头默不作声,不想开口评断原委。阿欣点上一根烟,倚靠在电视机前。而我,像个被审视的罪人。烟雾充斥着这间有些混乱的房间,缭绕得更为迷情。
她盯着我问:“是不是觉得我特不正经?”“不是这样的,不是。”什么时候,我说话没了底气。“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你是个好女孩!”“其实,你不是情愿的,对吗?”“情不情愿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欣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也许我的这句话触痛了阿欣,她的眼眶红了。“对不起,欣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不,你没错。是你救了我,差一点再一次掉进深渊!”又是“再一次”,以前还有多少个“再一次”?
她重重地吸了口烟:“你知道我们做销售的,其实……很难。在上海独居,没什么人际关系,一切都得靠自己。而这个社会,又如此复杂。这两年房地产并不好做,对于我一个小小的业务员来说,一笔生意就是我的命。”
一笔生意就是我的命!这话说得我内心生生地发疼。
“那你就要委屈自己才能换回生意?”我一向认为世界永远是公平对待人们的。而那些在我看来厌恶的行径,只是为自己搪塞的低级借口罢了。现在面对阿欣,我却产生了一丝怜悯和同情。
秋日的午后,阿欣在我面前第一次翻开自己的日历。
她出生在福建省泉州市一个叫惠安县的地方,与台湾隔海相望。阿欣出身贫寒,下有一弟一妹,她是老大。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没上完高中的她便外出开始了打工生涯。她做过服务员,端过盘子刷过碗;被人骗过做非法传销,身上的钱被“上线”没收,最后逃离出来还差点丢了性命;去理发店做洗头妹,客人建议她出台当小姐……
阿欣什么都经历过,吃了不少苦,一路的漂泊注定是不平稳的。去过不少城市,五年前来到上海。上海对于阿欣来说是崭新的,十年的岁月蹉跎,转瞬即逝。
“我17岁外出打工,走了一路,看了一路。当时也是像你一般大的时候来到这座城市。但不同的是,你是大学毕业生,来这里为了锻炼求发展;而我,是个没文化的打工妹,来这里,只是为了谋生。”
我低下头,心疼自己,也心疼阿欣。
烟缸里的烟蒂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烟头越多,阿欣的悲伤就越明显。
卖化妆品、跑保险,而后的秘书工作让阿欣觉得自己升了一个台阶。她努力工作赚钱,没有过硬的文凭与学历,没有丰富的社会关系,没有良好的家庭背景,要立足于大都市全凭个人的能力。
阿欣好不容易挤进这家房地产公司,成为一名销售业务员,俗称“售楼小姐”。在公司,他们都有业务考核指标,每一季度进行末位淘汰制。对于没有客户资源的阿欣来说,压力可想而知。
“开发商对我们售楼人员的条件越来越苛刻,不仅要看你相貌,还要看你的口才和技巧。而消费者对我们也有要求,你为我服务好,给我推荐好的房源和最低的价位。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部工作的机器。”她的眼睛盯住床边那个布娃娃说。
阿欣要认真接待每一位上门的客人,做好客户资料和工作笔记,做好追踪工作和售后服务。众所周知,售楼过程很漫长,从最初的看楼盘、洽谈、定房、签约,到最后交房,时间跨度大,环节复杂。而对于销售人员来说,只要没有正式签下单来,心里始终不能踏实。
“那些来买别墅的人,不知道是来看房子的,还是来看我们售楼小姐的。总之,没一个正经的。”阿欣除了正常上班,余下的时间还要应付那些以了解房产为借口的人。吃饭、唱歌、泡吧,实际是想多占些便宜而已。
而阿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卖房!
为了完成业绩,迫于赖以生存的残酷环境,阿欣做出了很多牺牲。从她第一次看见客户的脸慢慢地贴近自己,满嘴的酒味令人作呕,那双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游离。面对这些,阿欣只能忍受。面上赔着笑,把自己灌醉,最后默默地把泪水往肚里咽。渐渐地,她变得麻木起来,对男人、对生活、对社会、对人生,看得很淡漠。
阿欣说自己总是遇人不淑,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什么好人。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好男人。而对于那个敏感的字眼,阿欣只字未提,我也不好多加逼问。难道感情和婚姻在她眼里,真就那么遥不可及吗?
不满
假日后,人们又投入到紧张而繁忙的工作中去。
我早一些来到公司,将刚买的煎饼果子和豆浆放在前台。来到座位上,一个漂亮的大盒子赫然摆在桌上。我刚想问问是谁把东西放错位置了,抬头看见刘明已在办公室了。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米色的坡跟牛皮鞋。拿起鞋底一看,标价890元。我的妈呀!还附带一张小卡片:你穿上它,走路会比以前轻松很多。美丽的双脚,要好好保护!
我倒吸了一口气,怯怯地抬头望向刘明那儿,他正点头对我微笑。我尴尬地朝他笑笑,迅速将礼盒放在桌下。我慢慢地向刘明办公室走去,他打开门,我说:“刘总……”他火速地经过我身边:“我很忙,有什么事下班再说!”
公司例会上,我看到了一张新面孔。她坐在刘明旁边,扎着卷发,戴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身穿职业套装,干练而严肃。想必,这就是公司的副总颜晴吧。刘明曾经说过,他主抓生产、技术和大客户;而颜晴则负责市场销售、行政和财务。
还是刘明先发言,然后部门汇报上一周的工作情况。颜晴首先发话了:“我在节前去山东考察,发现那里的市场潜力很大,特别是烟台和淄博。我和几家医院和单位的业务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他们对我们公司新出产的那批护理电动床很感兴趣。再做一些工作,估计下个月能签单了。这次任务,杜新做了大量的工作,很有成效。接下来的具体操作,由杜新和肖萍来负责。两位,没什么问题吧?”“没问题,颜总。”旁边一男一女齐声回答。
“很好,我们对营销部表示祝贺,希望再接再厉!”掌声齐刷刷地响起。刘明继续说:“这个月最后一周的安排,一是研发生产部继续实行电子针灸按摩器的计划,我们在前期做了大量的考察工作,有望在12月周年庆之前生产出第一批成品。10月下旬,公司要参加成都的医疗器械展会,准备工作由行政部和销售部负责。徐主管、杜主管,你们那里的进度如何?”
徐华丽说:“公司的整套宣传资料已全部制作好。”杜新说:“摊位也已经全部落实。”刘明点点头:“很好,这次秋季展会负责的人我报一下:研发部冯奇,行政部徐华丽,营销部杜新、董晓敏和郑恬恬,还有总经理助理司徒珈。大家有没什么意见?”“没有。”
我问:“刘总,我也要去吗?”“是啊,你是总经理助理,当然要参与公司的各大活动。”“明白了。”老总派下的任务,我能说不吗?
“刘总,展会我不用去么?”颜晴不解地回答,眼里全是不满。“你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负责山东的大项目,这次就在公司守阵吧。”“以往的展会,我都去的。这次派出的人员,能否全面应对?”“我相信公司的每一位员工,大家都是精英,同时这也是给年轻人一个锻炼和发展的机会。”刘明很肯定地回答,不看颜晴一眼。
大家不作声,静静地听着。
颜晴一个不屑的冷眼望向这里,我和她的眼神对碰,立即感到了一丝敌意。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一个小助理刚进公司,就被派去负责大任务,而副总却在名额之外,心里自然会不舒服。
刘明一声令下:“没有其他事情,大家都各就各位!”颜晴合上笔记本,脸上尽是不满。
散会后,董晓敏走到我身边:“司徒珈,这次你也去参加展会,我们可以做伴了。”“是啊。”我勉强给她一个微笑。说着,颜晴走到我面前,董晓敏知趣地先一步告退。
“颜总,您好!”她把我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新来的助理司徒珈?”“是的。”“你刚进公司,对业务不是特别了解。这次的任务很重,你能胜任么?”我听出了话里的挑衅味。
“请颜总放心,我有数。”不知这个回答会不会把她气炸。刘明说过,我只要听从他的安排就可以了。意思是说,其他部门的人员一般是不和我发生直接工作关系的,那么我就没必要去听其他人的安排了。
显然,她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但还是强压着心中的不快。“那希望你能胜任这份工作。”“会的,我尽力!”“不是尽力,是全力以赴!”颜晴斩钉截铁地说,“总经理助理的位子,不是这么好坐的。既然老板那么信任你,你就应该对工作负责。”“颜总,我知道该怎么做,请您放心!”几句话便可看出,这个女人在业务上是把好手,但是为人,我却不敢恭维。是不是新进人员,她都会以此相待?
说完,她便踩着那双三寸高跟鞋高傲地消失在我面前。
只见颜晴门也不敲便进了刘明的办公室。虽关着门,但是能从百叶窗缝隙里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颜晴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刘明则坐在办公桌前。她说话声有点响,很不巧,被我听到了。
“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进公司当助理,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她在和他叫板。“虽然司徒珈是应届毕业生,但我认为她的潜力很大,可以挖掘。我们也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的嘛!”不知道刘明是在为我说话还是为他自己。
“那我呢?我做了这么多工作,谁给我机会?这么大的活动,居然把我留在公司,太让人失望了!”刘明顿时起身,走到玻璃窗前,把百叶窗拉上,不让外面看到里边的一切。
“哎呀,你是公司的二把手啊。我出差的时候,当然要你在大本营把关了。在哪里,不都一样么?”“说得倒轻巧,有没问过我的意见?”“那这样,你去成都,我留守在公司?”“算了算了,就按公司的安排办吧。”之后的对话,我便听不到了。
半小时后,颜晴从刘明的办公室出来,脸微微发红。经过我身边时,瞟了我一眼,直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刘明走出来:“司徒珈,进来一下。颜总,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没有,颜总只是希望我努力工作。看得出,她很为公司着想。”“是啊,她是个对工作很较真的人。跟了我这么多年,确实付出了不少。打从我办企业开始,她就跟着我一起干了,所以为公司考虑就比较多。如果她对你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要你见谅了。颜晴的脾气就是这样,不是针对你。”“我明白的,刘总。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颜晴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公司复杂的一面。我知道,自己有些在被人拿来说事了。难道助理,真就那般难当吗?
公司“福利”
谈完工作,刘明笑着问:“怎么样,鞋子还喜欢吗?”“哦,太让刘总破费了,我一个小职员怎么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呢。我把钱给您吧?”“嗨,司徒珈,你这就见外了。看着你每天穿着那双高跟鞋和我东奔西跑的,我这个做领导的怎么都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员工啊。”“可是,这不妥……”“好啦,没什么可是的,这也算是公司的一个福利嘛。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表现好的,是不是定期会收到公司奖赏的礼物,哈哈哈!”
福利?是所有员工都能享有这个福利吗?未必吧。
正准备下班,芳芳来到我跟前:“珈珈,忙活一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你真细心!也巧了,今天没时间买早饭,你真是及时雨呀!谢谢!”“客气什么,你要是来不及,以后我天天给你带早餐!”“珈珈,你真好,爱死你了!一起走吧!”
我看看脚下硕大的一个盒子,谎称:“我手头还有些事没做完,要不你先走吧!”“那你别太晚啊!再见!”
待公司所有人都走了,我拿着礼盒出门,正好在电梯口碰见刘明:“司徒珈,这么晚才回去?送你一程吧?”我低头走进电梯:“不了,刘总,我自己走,谢谢您的鞋子。”“呵呵,要记得穿哦。”电梯到一楼后,我逃了出来。
晚上,我将“福利”拿出来,套在脚上。它很漂亮,穿着也很轻便舒服。可我是不会穿着它在公司招摇过市的。领导的“厚爱”,我怎么忍心下得了脚?还是将它放起来“供”着吧,这样的奖赏,我实在穿不起。
第二天到公司,刘明看我并没有穿着他送的那双鞋子,脸色有些变了。“怎么没有穿那双鞋子呢,不喜欢吗?”我忙找借口说:“没有没有,鞋子很漂亮。只是,小了一码。”“是嘛,你穿38码?我以为……”“呵呵,我,脚大。”“不然,我再给你买双38码的?”“千万不要破费了刘总,到时候我去鞋匠那撑一下就能穿了。更何况,那么贵的鞋子,我怕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穿坏了。”“嗨,鞋子就是为人服务的。你真是……”“呵呵,我周末穿,周末穿。”
每天傍晚,还见很多部门在加班加点,忙得不可开交。如果刘明留着,意味着我也得留在公司。不过,有些饭局他叫我以后要一同参加。吃饭、喝酒、碰杯、互相吹捧说大话,如此费神费力的事,不太适合我。何况,我对酒精过敏。大学的那次聚会酒醉离场,就已经注定了我与酒没什么缘分。
穿帮
期间,小雯约了我几次。由于平日工作忙,周末,我特意请她上住所来吃饭。
小雯看着满桌的菜肴,不断地夸赞:“味道真棒!珈珈,你真是心灵手巧啊,太佩服了!我最多就会煮个方便面或者西红柿炒蛋什么的。”
“也没什么,经常看着我妈在家做饭,我又喜欢烹饪,看着看着就会了。”“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他的福气!”
我低头,往小雯碗里夹菜:“来,多吃点!”“我最喜欢吃红烧鱼了,谢谢!哇,味道一级棒,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要是想学,改天我教你做啊!”“哦,我就是个门外汉,怎么也学不会。我男朋友特别会做饭,他老是笑我笨。每次我一去厨房帮忙,他就让我只管动嘴别动手,呵呵呵!”“那是你有福气,他不想让你累着,真羡慕你!”“是怕我把他的厨房翻个底朝天,哈哈哈哈哈!”
我望着小雯:“真羡慕你们,感情真好。”小雯放下筷子:“唉,感情好有什么用,都两年了,我父母还是不认可他。”“为什么?”
小雯用上海腔调说:“还不是说他是外来户,没房没户口。上海人永远看不起外地人,整一个小市民!”“他们也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别急,慢慢来,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的真诚会打动他们的。”
“珈珈,还是你善解人意。你这么好,一定也有个不错的男朋友吧?”“我……我没有男朋友。”小雯瞪大眼睛望着我:“什么,你没有男朋友?怎么可能啊?”“我真没有。”“这样吧,我男朋友的外贸公司有很多优秀的单身青年,下次见面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我低下头说:“我刚大学毕业就来上海了,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工作归工作,有好的机会还是不能错过哦。”“呵呵,再看吧。”
小雯根本不会知道,我的心里有一个人,他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我的内心深处。
走之前,小雯拉着我的手说:“下次,你能教我做菜吗?”她低头害羞地说,“我想做给我男朋友吃。”“没问题啊,只要你想学,我一定包教包会。”“到时候,他就会更爱我了,对吗?”“那当然了,我们小雯人见人爱,谁娶了你,真是太幸运了。”“谢谢你,珈珈。”“客气什么,对了,你的手怎么一直都是冰冰的?”“嗨,就是怕寒呗,血液不循环。”“那要多运动哦。”“好,我听你的,改天咱们一起去唱歌。”“呵呵,唱歌算是运动吗?”“嘿嘿,算是运动肺活量吧,哈哈哈……”
送走小雯,屋里顿时又变得一片寂静了。我打开电脑上QQ,不一会便有人找我。是死党贺炎:“珈珈,你在上海?”穿帮了!我的电脑IP出卖了我,精心掩饰还是敌不过它的神勇。“我们找你好辛苦,暑假后你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原来你在上海,你好吗?我们很想你。”
我回话:“我刚到上海不久,你们都好吗?”“我们很好,大家都工作了。少了你在身边,没了生气。”“前段时间一直没和你们联系,生我气了吧?”“我们是那么不懂人情的么?只是大家都在找你,找疯了。还有程辉,他急疯了。你快点告诉我你那里的手机号码!”
号码一公布,我便知道自己的手机不会消停了。毕业后的两个月,那件事让我和外界失去了联系。除了家人,没人知道我在哪里。现在看到了目标,炎炎会把我的去向用最快的速度告知大家。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
贺炎、杜欢、谢娇娇,几个死党都有了不错的工作,我心里十分高兴。炎炎还告诉我,巧的是,程辉的单位有项目在上海开工,他作为建筑设计负责人要被外派到上海半年,估计月底就到。
程辉和我同校,比我高两届,学的是建筑设计。上学那会,他很照顾我。我不敢见我的朋友,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一见到原来的人,就会不自主地想起从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被撩起。
炎炎明白我的想法:“好吧,我们明白。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开心!等我们有空,就去上海看你!”
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他们。每个人的音容笑貌都印在我的脑海里,从未被抹去。
像
国庆节放假四天。同事们连连叫苦,我却希望假期最好再短点,这样我就没时间再想别的了。
晚上,我和阿欣来到大型超市。人不算多,七点过后,大多还在家里享用晚餐。
我正想拿酸奶时,突然发现站在旁边柜台的人竟如此像那天在外滩捕捉到的身影。真的像他,像极了!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两眼,怎会如此巧合?我的内心被一股强烈的力量冲击着。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扭头往这里看了下,微微点了点头。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他挑完东西,往其他柜台走去。
“珈珈,你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呢!”阿欣在叫我,可我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偷偷跟着那个男人,尾随在身后,尽量不让他发现我在跟踪他。
“嗨,你在干什么?”“欣姐,我看到了一个人。”“你看到谁了,上去叫他啊!”男人来到收银台。“我不认识他。”“不认识?那你紧张什么?”“是……很像一个人。”
不等阿欣反应过来,我已走到了旁边一道队伍。往右边看,那个男人正准备掏钱付账。而后,他拎着袋子出去了。我朝一旁的阿欣喊:“欣姐,你先付钱,我们在大门口等。”说完,便尾随他离去。
到大门口,男人拿出手机打电话。我就这么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他终于发现旁边有人,好奇地望着我:“小姐,有事吗?”“哦,没。”他回给我一个浅浅的微笑。他那么绅士、那么有气质,他的笑深深地刺痛了我。
男人感觉到异样:“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他的问话,让我更为心虚。“没,没什么,我认错人了,对不起。”“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我要先走一步了,朋友在等我,再见了!”“再见!”
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眼前,不留一点痕迹。
阿欣出来后,看我愣在那儿一声不吭:“你怎么了?追谁呐?”“我看到一个人,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朋友让你这么费神?男朋友?”“……”“我不问了,走吧。”
我顺势来到一旁的花坛边坐下。阿欣看出我眼里的忧伤,挽着我的胳膊:“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我低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阿欣轻拍我的背:“有什么事和欣姐说说,我是过来人了。”她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欣姐,给我来一支吧?”“怎么,你也要抽烟?你不是最讨厌烟味了?”她为我点上烟。
“这是我第三次抽烟。”“嗯。”“第一次抽烟,是在大学的聚会上。”那时大家很开心,烟、酒、食物,是我们庆祝的必备品。阿欣问:“那第二次呢?又为什么?”“第二次,是……毕业的时候。”
“那今天又是为什么,他像谁?”第一次,我在欣姐面前流泪了。她抱着我,很温暖的怀抱。心痛的时候,这种拥抱是救命的。
阿欣理解我的难处,便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地拍着我,坐了许久。
“妹子,什么事情都会过去,没有打不开的结。你在异乡,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会帮助你的。有时间,我带你去酒吧玩玩,那里是最好的发泄场所。”
我握着她的手,如同上次阿欣喝醉酒后握我的手一样。
他的附身
周末,小雯约了朋友去KTV唱歌,要我一起参加。
我给自己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头发还是扎一马尾。正美着,阿欣倚在门边问:“靓妞要去约会啊?”“什么呀,欣姐,朋友叫我去唱歌。”“那好啊,玩得开心点!回来小心啊。”“我会的。”
阿欣顿了顿:“晚上,我有朋友会过来。”“嗯,欣姐,我明白!”“那,我就不给你等门了。”“好的。”
晚上七点,我准时来到KTV包厢,只见小雯和一个女孩站起身来。她高兴地拉过我的手:“珈珈,你来啦,太好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死党林一芬。这是我的好朋友司徒珈!”“你好。”“你好。”
我问:“就你们俩吗?”小雯做了个鬼脸:“我男朋友和他同事去拿饮料了,一会就过来。”她凑近我耳朵说:“那个男的很不错,是我的发小,一会介绍你们认识。”“小雯!”我霎时明白了她叫我来唱歌的真正目的。
不一会儿,门推开了,进来两位男士。小雯上前挽住其中一位的手臂,撒娇地说:“梓健,你们动作真慢,我朋友都来啦!”“不好意思,小雯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我定睛一看,傻眼了。小雯的男朋友,不正是那天在超市遇见的男子吗?难道是上天有意安排的?是室内的灯光太昏暗我眼花了,还是自己鬼迷心窍了?我再一看,是他,真的是他!
“我来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梓健,这是他的同事魏波,也是我的发小。这是我们可爱又美丽的司徒珈小姐!”他叫梓健,是梓健!我差点搞混了。他出奇地看着我,似乎反应过来,立马面带微笑,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司徒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好了,你们算认识了,我们快点歌吧。魏波唱歌很不错的,珈珈,你可以和他合唱啊!”小雯给我使了眼色。魏波对我说:“要唱什么歌,我给你点?”“你先点吧,我去趟洗手间。”
此时此刻,我怎么还能唱歌。我快速冲进洗手间,往脸上不断泼冷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根本不愿离开,于是带着他的附身来见我了?我不可以失态,不可以的。
来到包厢,小雯拉着我的手:“你看魏波都点好歌等你来唱啦,赶紧接上吧!”看她和梓健坐在一起亲昵的样子,谈笑风生,互相呢喃,顿觉胸口一阵刺痛。我的嘴在唱歌,心却不在此。
这一次,我的歌声比跑调更糟糕。它是苍白和空洞的,是没有感情和生命的。
偶尔,我会回头看他们一眼,示以友好的微笑。我能感觉到,梓健也在注意我。那天在超市偶遇的一幕,他一定认为我是个奇怪的女孩。谢谢他,没有出卖我。他唱歌的时候,我在一旁静静地聆听。梓健的声音很有磁性,他坐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就像一股强烈的力量刺激着我。我感到窒息。
席间,我们攀谈过几句,但更多的时间是被魏波占去的。他似乎对小雯的介绍很满意,时不时找机会和我说话、唱歌。三个小时,我几度产生了幻觉,耳鸣晕眩,大脑一片空白。以为唱歌、说话、嬉笑,甚至对小雯关怀备至的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极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滴血。
到了室外,我才感觉一切是真实的,空气很清新。小雯拉着我的手说:“魏波,你送珈珈回去!”“好啊,没问题!”“那我呢?”林一芬问。“你当然是和我们走咯!”小雯对她使了眼色。魏波打开车门,让我进去。
“再见!”“再见,下次见!”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的再见。
他们三个并排目送我们,车子缓缓启动。我扭过头,从车窗外看到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微笑着,温和而精致。原来你没走远。你就在我的眼前,而且那样近。
揭疤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隔壁屋里传出声响,有微弱的喘息声,还有放肆的笑声,很暧昧,却不属于彼此。
这一次,我开始变得麻木。是那个可恶的老板,还是别的什么男人?只知道这一次阿欣又陷进去,最后剩下的,仅是徒劳的伤悲。但是,假如这样能使阿欣高兴,那也罢了。
我进卫生间准备洗澡。镜中的自己很失落,没魂没魄。原来我是一具空壳,一直在世间行尸走肉地生活。面对别人,我是那么卑微。卑微到要靠幻觉来掩饰内心的伤痛,然后再用理智强行将自己唤醒。
这一刻的我,又被打回了原形。
我脱去外套,只剩贴肤的紧身白色小背心。忽然,洗手间的门被一把推开。我下意识地叫了声,忙用衣服胡乱地挡住身体。门外的人被我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妈呀,吓死我了,里面还有人啊,怎么没锁门?”
我脱口而出:“走啊,走开,走啊!”阿欣跟了出来:“对不起啊,妹子,他不知道里面还有人。”我用力关上门,竟蹲在地上哭起来。阿欣敲门:“珈珈,你没事吧,没事吧?”我把龙头打开,任哗哗的热水不停地流着。
他们一定认为我是个疯子,没有走光,但却可以哭成苦海。
心揪得我透不过气来,所有的伤痛直面而来。我的心,我的肉体,似被千刀万刀狠狠地切割着。边宇,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他带着那个化身来报复我了!
开门的那个人,无情地揭开了我的伤疤。仿佛所有人看到了我内心深处最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与悲哀,他剥去了我最后一点自尊。这比光着身子被人看到更可怕、更心痛、更侮辱!
我哭自己,哭离去的边宇。
这一夜,又将是无眠的,谢谢你赐予我这么好的零点礼物。
遇见
我们的过往在这一刻被无端地翻开。
边宇,是我大学四年的幻影。他曾带给我无限的欢乐和幸福,最终,却还是离我而去。
2003年进大学,我学的是外语,他学的是建筑设计。我们的相遇是在那次的开学典礼上。一个眼神的交替,注定了今生要在此相遇。
我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淡蓝色牛仔裤,扎着马尾。那个右斜角折射出来的火光,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平静的高中过后,单调的生活变得丰富精彩,一张白纸就这样被描上了色彩。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但这一切,都被他隐瞒得很好。
而我只了解他的名字和专业,其他便不再主动去打听。我是个内敛害羞的人,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
开学两个月了,身边的室友很快有了进攻的追求者。面对爱情,她们选择前行。三个刚建立起来的死党,陆续“背叛”了我。她们恋爱的恋爱,交往的交往,渐渐地把我给“抛弃”了。
11月的校运动会上,我知道边宇报名参加了篮球比赛。那天,我和死党还有她们的准男友坐在场地正中央的位置,几个人不断谈论着参赛的人员。“你们知道吗?其中那个叫边宇的男生和我们秦海是一个系的,他们是铁哥们,一会要给他们这队加油!”才两个月时间,杜欢就把他的那位称呼为“我们”。
贺炎的追求者,生物系的王奇亮臭他:“阿海,你的单身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了,以后的日子将在严密的管制中度过。哥们,保重!我们为你祈祷!阿门!”杜欢一个榔头敲在他的脑门上:“我让你瞎说,不久的将来,你不也一样。除非,你别想追求我们家贺炎!”“嘿嘿,炎炎可和你不一样,她大度,哪像你这么小心眼啊!”这帮人,聚在一起就喜欢斗嘴。
娇娇看着场上说:“那个叫边宇的男生好帅啊,他有女朋友了没?”“怎么,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在这里保护你,大小姐还要看帅哥啊?”国经贸的杨超雷吃醋了。杜欢问秦海:“亲爱的,他有女朋友了吗?据说他人缘很好,很多女孩都喜欢他。”
秦海定了定,像个牧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边宇目前没有女朋友。”娇娇说:“是吗,那太好了,我还有机会。”杨超雷在她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下:“小丫头,我看你还逃得出我的五指山么。”娇娇顺势将头靠在超雷的肩头,默不作声。
秦海说:“不过……”“不过什么,快说。”秦海神秘地眯着眼说:“据我的准确判断,边宇已有了心仪的对象。你们看着吧,不久他就要出马了。”杜欢惊讶道:“哇,是谁那么好福气啊?”贺炎笑着说:“从此,我们这届又将少了一根校草。”娇娇八卦着:“边宇喜欢的是谁呢,好期待啊。”
我心里琢磨着:边宇喜欢的是谁?原来他早已有心仪的人了。那个眼神是错觉,是我的一厢情愿。
“现在,只有我们珈珈一人还是单身呢。”杜欢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贺炎揽着我的肩:“我们珈珈才不随便谈恋爱呢,要谈就谈个最好的。”娇娇说:“那个大三的师哥程辉,不是对你挺有意思的吗?”王奇亮反对:“大三的人不好,和我们新生有代沟。”杨超雷反驳:“那可不一定,他可以照顾人啊,年龄大点有什么不好。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下?”“我现在,暂时还没想过这些事。”我挡了回去。秦海问:“难道,我们司徒小姐,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
我忙说:“开始了,我们看比赛吧!”其实他们七个都不知道,我的心里的确有一个人,在隐隐地撩拨着我的情愫。只不过,这些都要过去了。赛场上,边宇扣篮的英姿时常能引起一群女生的骚动。呐喊声、欢呼声、尖叫声,不断刺入我的耳膜。
他那么受欢迎、那么受关注,他是中心,是全场的宠儿。而我,就是那一角落寞的灰姑娘。王子不来拯救,灰姑娘永远变不成公主。
边宇有个习惯,清晨会去操场跑步。一向对运动不敏感的我,为了多看他几眼,竟也起个大早去那儿赶场子。三五成群的同学,陪伴在他的左右。而我,只能远远地在一旁观望。看见他的笑颜和健硕的体魄,时不时地用手捋捋飘逸的秀发,心里都会泛起小小的涟漪。
我弯腰、踢腿、小跳,和同学说话,偶尔假装小跑一会,不让他发现我在刻意注视。偌大的操场我却能准确捕捉到他的声音,那么爽朗和富有磁性,我想,那是让许多女生都为之心动的声音吧。
其实他也一定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有好几次,彼此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我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心慌得厉害。然后,我们互相示意点头,继续跑步。
这“清晨锻炼”,渐渐地已成为我的一种生活习惯。
学校很大,有好几个分食堂,可为何都能见着你呢?你如此开朗,吃饭的时候也能露出笑容,那个小酒窝就是捕获我芳心的最好武器。任凭同伴怎么评论你,我始终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吃饭,然后“心怀鬼胎”。
有时,还能在校园的一角看见你。你身穿白色运动衣,蓝色牛仔裤,黄色休闲鞋,骑着单车,像一阵活力的春风闪过我面前。梧桐树叶也会跟着闪动,偶尔抖落下几片。枯落的树叶由少成多,把整条马路铺成了金黄色,形成了深秋初冬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
有人在背后喊你,你快速地刹住车,转过头一笑,习惯性地捋捋舞动的头发。你在那头注意到了我,我赶紧低头抱起书本向前走去。
直到有一天,我在任何一个有可能遇见你的角落都看不到你。我知道,你不见了,我丢了你。
这一刻,我做什么都没了精气神。同伴贺炎发现我出格的状态:“怎么了最近,整天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想什么呢?”“没想什么。”“没想什么,怎么会变得那么粗心?你的饭卡又落在食堂了。”
“我看啊,司徒小姐是患了相思病了。”娇娇在一旁起哄。杜欢附和:“好像是啊,典型的忧郁症状。”我连忙反驳:“你们说什么啊,瞎起哄。”贺炎取笑:“我看啊,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什么也没对她们透露,难道言行已经出卖了自己?原来,一眼就被死党们看穿了。我继续掩饰:“你们不要瞎说啊,我又没恋爱,怎么可能得相思病!”
“说不定是暗恋呢!”三人异口同声,表情极其诡异,笑里还藏着一把刀。
暗恋,这个词真准确。对,我就是在暗恋。
巧
周末晚,那三个室友和她们的准男友约会去了。我独自在房间拿着《简·爱》默默阅读。
有时候,独处也是一种别样的感觉,片刻的宁静与安逸是我奢华的享受。精美的文字能为我带来新鲜的血液,迸发出新的思想与精神状态。我也一直认为,女人的美不仅仅在于外表,更重要的是内涵与修养。它不会与生俱来,而是靠后天不断地积累完善。
手机铃响,杜欢发来信息:珈珈,我们不在学校,回来会很晚。收发室有一封秦海的快件,你帮忙代领一下。
放下书,我顺手捡过一件外套披在睡衣外,穿着拖鞋便出了门。我走到大门口:“你好,有一封03级建筑系秦海的快件,我来代领一下。”“你稍等!”保安从一堆信件中抽出了快件:“你在这里签上代领人的名字。”
就在我转身时,门口进来一个人。我们两两相望。他的出现,让我的心跳急剧加速。是边宇!我们之间仅隔了一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相见。
那是一张十分干净的脸,眉宇间透露着清秀与帅气。金色细边的镜框下,藏着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边宇的气质很独特,眼镜反倒成了他的装饰物。戴上它,显得更为知性和迷人。那对一抿嘴便生出的酒窝,让人总想多看两眼。
我愣在那里,感觉呼吸快停止了。他转头说:“师傅,我来取一下03级建筑系秦海的快件。”“刚被这位同学取走。”一旁的保安指指我。
边宇回头看了我一眼:“同学,秦海的快递你拿了吗?”我一时语塞,说话竟结巴起来:“哦,是,是的。我的同伴让我来代取一下。”他不解地挠了挠脑门,自言自语道:“那就奇怪了,秦海也让我来取快件。”
我连忙接话:“是他的女朋友杜欢让我来代取的,他们正好不在学校。”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穿着拖鞋和睡衣。第一次见面竟是这种扮相,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们并排往校园里走去。边宇首先打开话题:“原来这么巧,我的兄弟竟是你同伴的男朋友。”“呵呵,是很巧啊。”我低头,不敢看他。“那你是外语系的?”“嗯,你是建筑系?”“我叫边宇,你呢?”“我,我叫司徒珈。”“很别致的名字,是佳人的佳吗?”“呵呵,不是,王字旁加法的珈。”
边宇问:“你一定是本地人吧?”“是啊,你呢?”“我,离你不远,深圳。对了,你怎么没和他们一块出去玩?”我有意说明自己是单身:“他们都成双成对的,我跟着去没劲,还是待在寝室看书比较好。你呢,休息天怎么也没出去?”“我?我也和你一样,不想做五千瓦的大灯泡。”
我暗自笑了,原来他没有女朋友。
我表面装作镇定,内心已似狂澜。看,梧桐树上的叶子,它正在朝我们微笑。
到寝室门口,我们面对面站着。边宇看着我说:“很冷吧,你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小心被风吹感冒了啊。”这时我才发现,脚趾头在风吹下显得有些紧张,渐渐地形成了钩状。可我一点都没感觉到!
“呵呵,没事,就这么一点路。”漫长的一条路,我却感觉如此短暂,“我到了!谢谢你陪我回来!”“不客气,应该的!很高兴认识你!”“一样。那,我上楼了,再见!”“好,再见了。”我转身匆匆进了寝室楼,怕再晚一秒,他便会看穿我的心事。
室友回来后,我没有对她们提及刚才发生的事。他此刻装在我的心里,暖暖的,深深的。
杜欢问我拿快件,眼神怪怪的,盯着我的脸死看。难不成,她发现我的秘密了?熄灯后,我们四个躺在床上,静静地聊着临睡前的小天。贺炎问我:“珈珈,今天我们没陪你,在宿舍闷吗?”“不闷啊,一个人的感觉也很好啊。”“完了完了,这丫头越来越自闭了。”杜欢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娇娇说:“可不是,大三的那个程辉多关注你呀,可你却那么漠视。”
我对她们的话半句都没听进去,眼前浮现的只有边宇的笑脸。这晚,是我开学至今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这就是我和边宇的第一次接触,蜻蜓点水,却又意味深长。
谈论
次日醒来,接近中午,欣姐一直在等我起床。
“妹子,昨晚真对不住了!”“是我心情不好,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朋友的。”“别那么说,其实,那根本称不上什么朋友。”
为了缓和我的情绪,阿欣带我来到一家朋友开的西餐厅,那里环境优雅、安静,是个倾诉的好地方。
她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珈珈,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痛,不然……你不会那样。”“我知道昨夜自己失态了,而且很离谱。对不起。”“我明白。”她拍拍我的手,喝一口咖啡继续说,“我以为,你能接受。”阿欣以为是我不能接受她的朋友,或者抵触那些我认为荒唐的事,其实我只是不想她再受无辜的伤害。
“不是你的问题,欣姐。是我自己。”“不,是我们影响了你的情绪!我不该带男人回家过夜,这屋,也是你的。”我摇摇头:“昨天我心情不好,情绪很激动,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阿欣点上一根烟,轻轻地吸上一口,缓缓吐出青烟:“一些怀念的人和事,总是能被我们记起。不管好与不好,都在我们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欣姐,昨晚那个男的?”“他啊。一直爱慕我,我也没有表过态。后来想想,既然人家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给他个机会呢。”“那,你爱他吗?”“爱?”阿欣对我的问话,显得惊奇和轻飘。
“呵呵,谈不上爱,不排斥就行了。”“那你爱过吗?”“爱,呵呵,好华丽的字眼。现在,我已经不相信和奢求还有什么真爱存在了。”“欣姐,你不能这么悲观。你还没嫁人,你应该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未来?我不敢奢望会有什么未来,只知道,要活好现在的每一天,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但愿吧。你呢,珈珈,你爱过吗?”我低头不语。阿欣摇摇头:“我猜,你没有爱过。你那么单纯和善良,爱情是不可以伤害到你的。”“在你眼里,爱情只是会伤害人的东西?”“爱情,会感动温暖人,但也可以冰冷得让你冻死。”
我赞同:“爱能带你上天堂,也能让你入地狱。”“它有时热得像火,有时,又像寒雪一样冰冻你的心。”“有时,还像一把利剑可以穿透你的心,让人生不如死。”
阿欣熄灭烟,笑笑:“看来,我们的珈珈对爱情并不是一张白纸哦。”“每个人都会对爱有渴望和憧憬。”
正说着,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两位美女,今天有心情光临寒舍,真是荣幸啊。”“吴老板,怎么敢劳您大驾给我们小女子递茶果?”他看阿欣的眼神,有三分爱慕:“这位大美女,怎么称呼?”“这是我的好朋友,司徒珈!”他伸出大手:“在下有幸认识美丽的司徒小姐。”
“这位是西餐厅老板吴军祥,我们都叫他老吴。”“你好。”“二位还需要什么?尽管点,算我的。”“谢谢!这次呢,说好是我买单,下次一定要让你请个够。”“阿欣,这你就见外了不是。在我的地盘上吃饭,还有你买单这回事?”“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下次我请你。”
吴老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下次我请你们去唱歌。”“好,一言为定!”走的时候,男人把我们送到门口,还不忘在阿欣耳根边说一句:“记得常来,我想你!”阿欣应了一声,走出门去。
阿欣的身边围绕着很多男人,但我始终不知道,哪一个对她是真心,哪一个又是可以值得托付的。
应付和应酬
单位的事情一大堆,我和刘明跑了一天,疲惫地回到公司。
晓敏上前挽着我的胳膊:“很累吧!跟着刘总做事,你会变成拼命三郎的。”“呵呵,已经差不多了。”“一起走吧,路上顺便和你说说展会的情况。”“好啊,一起。”
正巧,芳芳过来了:“珈,要不要一起走?”“芳芳,晓敏和我一块,说说展会的事,一起吧?”芳芳有些失落:“你们要谈事情,那我自己走了。拜拜!”
我们在地铁站等候。晓敏看了我一眼:“珈珈,你是不是觉得公司人多,挺复杂的?”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从见到晓敏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女孩有些事儿事儿的。这次问话,她好像有意想挑起些什么。
“呵呵,公司,大都这样。”“所以人和人之间也会显得虚假,你认为呢?”她一定要从我口中得到些什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进公司不久,什么都不了解,也不好说。”“也是。你觉得,刘总这个人怎么样?”“刘总?他是老板啊,没什么。”“那你觉得颜晴呢?她如何?”
晓敏越来越“三八”,让人有些反感,不像芳芳那么单纯,没那么多杂念。
“颜总,我没和她多接触。”说实话,我不喜欢在背后评论别人,也不喜欢听到别人说。晓敏有些挑衅地看着我:“但我觉得,她好像有些针对你,你没发觉吗?”原来她是个喜欢挑拨是非的人。“是吗?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我不想多掺和。”这个回答,一定让晓敏觉得闭塞。
“颜总这个人,工作起来很有干劲,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她好像很难和别人相处,公司好多同事都对她畏惧几分。”我不再吭声,任她自由发挥。晓敏笑里藏刀地说:“时间久了,你会慢慢了解的。”
地铁来了,我赶紧起身。晓敏在身后说:“珈珈,你要小心哦,当刘总的助理很容易被人看成眼中钉的。”她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讽刺我?
秋季展会的事临近了,公司上下都在为之忙碌着。快下班时,刘明到我的位子前落下一句话:“晚上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参加应酬!”
应酬?让我反感的事终于来了。熬了这些天,终于还是敌不过老板的一句命令。应酬,无外乎就是吃饭、喝酒、拉关系、吹大牛。对于这些,我厌恶透了。
“今天我能不去吗?”我第一次学会了反抗。
“最好还是一起去!”上车的时候,我拉开车的后门,副驾驶的门也被拉开了,是颜晴。刘明解释:“哦,今天的应酬,颜总也一起去。”颜晴扭头看看我,眼中带有一丝挑衅。
到了酒店,我们和另一家医药公司同桌吃饭。席上,刘总向对方介绍了颜晴和我,在外人看来,我们就像老板的左右手,少了哪个都不行。因为我不会喝酒,刘明也不勉强,只以茶代酒敬对方。而刘明喝得并不多,倒是颜晴一杯接一杯和对方干起了白酒,席间还说了很多公关的话。
饭后,对方约我们唱歌。我向刘明请假,却又遭到拒绝:“你这样是不给他们面子,听话,一起去!”刘明顺势搭了搭我的肩膀。这个举动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颜副总看见了,她似乎很不高兴:“快点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要知道这次能谈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业务量。我想大家都不愿白忙一场吧。”
在KTV,喝多酒的对方唱起了《路在何方》,音不知道跑到哪个城市去了。尽管这样,他还是唱得“热情洋溢”,一行人也只能跟着拍手叫好。不知道谁又点了一首《相思风雨中》,想让颜晴唱。
“哎哟,你看,这首歌我不怎么会唱。司徒,你接上吧。”“我,我不行啊。”她拿着话筒,执意要我唱:“快唱吧,不要别扭,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我只好接过话筒和那五音不全的人合唱起来。要知道这首歌,在大学时代我和某人唱过数遍。尽管在那时,这首歌已经不那么流行了。
“太棒了,唱得太好了!”大家齐声鼓掌。“司徒,没想到你唱得这么好,我们也来一首!”刘明兴奋起来,拿过话筒,也要与我同唱一曲《神话》。看着刘明如痴如醉的表情,我想颜晴的心里一定在吃醋吧。
果真没错,我们唱罢后,大家都鼓起掌,唯独颜晴一人在那喝闷酒。她喃喃道:“你们唱得可真默契啊,像练过似的。”我忙把话筒递过去:“颜总,您也来一首吧,刘总说您唱歌特别好听。”刘明说:“我去外面透口气。”颜晴说:“我也去。”
“你们看,这刘明和颜晴倒挺像一对的啊,夫唱妇随的。”一曲完毕,我也借机说去洗手间。唱多了,心累。
从洗手间出来转到路口,听见刘明和颜晴在那说话。“你在拿她向我示威,是不是?”“瞧你说的什么话?”“到哪里都带着她,她才来几天啊,还是个不知味的黄毛丫头!”“你想哪里去了,司徒是我的助理,一些场合带着她也是理所应当的。”“那我呢?”“你是公司的副总啊,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这个司徒,会不会也像以前那个葛慧一样,过不了多久,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了?”“你还真是多心,只要我一有助理,你就开始不放心。要不,你做我助理得了,把市场部总经理的位子让出来给别人。”“你想得美啊你!别忘了,你的天下,一半都是我的功劳。”“既然明白,还吃什么醋啊!”刘明把颜晴一搂,走了。
此时,我似乎明白他俩的关系了。
疑
中国国际医疗器械秋季博览会将在四川成都举行,汇意公司一行人也如期来到了这座山城。我们七个人代表了汇意公司的整体形象。
作为亚太地区最大的医疗器械展会,设标准展位4000多个,展出面积超过8万平方米。参展企业有2000余家,展商分别来自20多个国家和地区,涉及上万种展品。医博会是一个交流与采购的平台,它不仅促进了国内外医疗器械行业的交流,也为市场带来了更多商机。
这是我毕业以来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活动,看到众多的知名企业与优质产品,发现其中可以学习和借鉴的东西太多了。虽然我并不是学医药的,但不同的行业却有着共同的特质。
晚上,我们一行人聚餐,当然是老板请客。饭桌上,出名的川菜辣得我们直呛嗓子。以刘明为首的其余六人都灌了啤酒,说是菜太辣一点不假,贪酒喝也不为过。营销部的几位都是强将,估计是平日给锻炼出来了。
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地灌酒,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酒足饭饱后,有人提议去卡拉一下,但被老板拒绝了,理由是明天还要继续奋战,希望各位同仁把本钱储存好,等收工后再一并庆祝。我没有喝酒,所以很清醒。可他们都是喝了酒的人,走的时候说了些大话,步伐也开始摇晃不稳。
我和董晓敏一个房间,虽然有些不情愿。本来晓敏是和恬恬一屋的,她说她们合不来,她愿意和我住。为了工作,也就罢了。行政部徐华丽和营销部郑恬恬一间,研发部冯奇和营销部杜新一间,刘明自己一间。
这是到成都的第二个晚上。前一天大家忙于奔波,布置会场和做准备工作,都比较疲惫。我和晓敏没有太多的交流,洗洗就睡下了。今天她显得很兴奋,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到了房间一直和我说着展会的事。
十点了,我必须睡了。洗漱完后,我躺在床上看电视。晓敏也不洗澡,就坐在床边:“珈珈,你的样子很迷人!”“是吗,我倒没这么觉得。”“自己当然发现不了,特别是你洗完澡后的样子,很可爱!”“呵呵,你也很迷人呢。”“是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欣赏。”“会有的。”“但愿吧。”
“你不睡吗?”我问,感觉晓敏有心事。“还不困,坐会。你要困就先睡吧。”“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好。”迷糊时,听到晓敏手机有短信,她回了个,之后我便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五点。我起夜上洗手间,没有开灯,怕吵到晓敏。洗手间的灯是不关的,我可以顺着虚掩的门透出来的光线走进去。出来时,借着灯光看到晓敏的床是平整的。打开灯,果然,她不在房间。被褥很整洁,没有睡过的痕迹。
凌晨五点,她去哪里了,她又能去哪里?去其他房间串门,那也早该回来了。可是,她能去找谁聊天呢?另一个房间是徐华丽和郑恬恬,她说过她们关系并不好,应该不会去。另两间屋子都是男人,总不会三更半夜去找他们吧。
我拨了她的电话,关机。我明白了,她是有意让我先睡的。我实在太困了,在床上等了十分钟,就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早晨7点30分。往左边的床上一看,晓敏又在了。我问:“晓敏,后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发现你不在,急死我了,你去哪了?”“是吗?估计我又梦游了!”“梦游?真的假的?你别吓唬我!”“是啊,有时候我睡觉会梦游的。如果我半夜起来不在了,应该就是这样!”“不会吧,这么恐怖!”“这没什么的,梦游的人走了一圈又会回来睡觉的。”
她说得如此轻巧,难道梦游的人,起床时还会迷糊地把被褥铺整齐再出去梦游?
揭秘
第二天的展会,有几家单位了解我们公司的产品后,已签了订单。有刘明在场,确实可以学到很多销售的技巧。这一整天,我都在观察董晓敏,寻思她的话。她和平常并无两样,依旧忙忙碌碌地工作着。饭桌上,晓敏只管自己吃饭,任凭几位同事说笑也不参与。
为了不惊动她,我没有多问,只顾自己忙活。一转眼,又接近晚上十点,我特意说:“晓敏,我困了,先睡啦,你也别太晚啊。”“好啊,你先睡吧。”我闭上眼,却没有马上睡着。
十分钟后,她的手机又有短信铃声。我假装熟睡,并发出微弱的鼾声。晓敏以为我已睡熟,便蹑手蹑脚地起身,轻轻关上门。我睁眼,望着天花板,叹一口气。
一分钟后,床边发出短信铃声,她没有带走自己的手机。
好奇心作祟,驱使我下床拿起晓敏的手机,一条新短信。看别人的手机是侵犯隐私!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有点多事,那也是为了了解晓敏,并无恶意。
我按了按键,是朋友的问候短信,没有什么。但在收件箱里,又看到几条连续的短信,发信人是刘明!“这次是你最好的时机,你自己考虑清楚。”“我在房间,你过来吧。”“怎么样,今天还继续么?要想升职加薪,你那么聪明,该把握好这个机会!”
我感觉眼睛发糊,头发晕。原来,他们有交易!
门外有动静,我迅速放下手机躲回被窝里,不动声色继续装睡。晓敏开门进来,见我熟睡,转了一圈便又悄悄出了门。原来她是来拿落在床上的手机,继续“梦游”去了。
我确信这一夜,晓敏是不会再回来了。
次日清晨醒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晓敏开了门,发现我正在洗漱,脸色顿时变了样,神情慌张地逃离了我的视线。我觉得自己像小偷,偷窥了别人最机密的隐私,我犯罪了。我们谁都没说话,只顾自己做事,都怕一个随意的眼神,拆穿彼此的心事。
今天的展会,人流量没有前两天那么多,最起码少了四分之一,同事们显得有些倦怠。“来来来,同志们要加油,最后两天,可不能怠慢!”刘明在一旁给大家打气。他可真会鼓舞人心呢!
晓敏一直不敢和我对视,竟然和恬恬打热了起来。她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似乎是为了逃离我的视线。
午饭后,刘明主动提出由他收拾饭盒:“我去丢垃圾,谁和我一起?”“我去吧!”晓敏自告奋勇,其余几位都靠在桌上休息。我跟在他俩后面,假装去洗手间。
晓敏趁丢垃圾时和刘明说:“刘总,司徒好像已经发现我不在屋里睡觉了,怎么办?”“她说什么了?”“那倒没有,她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说,我才觉得她可能是知道了!”“这样啊,那今晚你先探探她的口气,如果不行,就别过来了。”“那,刘总,您说的话还算数吗?”“呵呵,我们来日方长嘛,着什么急。”“老板,我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你可要负责到底啊。”“嗨,我有数,你就放心地待在我身边,不会亏了你的。”
原来他们真的有一腿!我一阵恶心,跑进洗手间冲了脸。今后的日子,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过得相对太平。我决定,当这件事视而不见为好。
这天晚上,晓敏真的没有再去刘明的房间。而我,也像平时一样,回屋,洗漱,睡觉。一切太平。
丑恶
四天的展会顺利结束了,这次的行程是有成绩的。饭桌上,大家兴奋地喝了酒。为了不让大伙扫兴,我特此喝了两杯啤酒。不胜酒力的我连饭菜还没上齐,脸早已红得像猴屁股了。
“我们的助理也开始上马了,好啊,满上!”刘明见我喝上了,兴致也高了。“不行了,刘总,我一点也不会喝的。”“来来来,我看得出,你可以的,酒量也是靠锻炼出来的么!”刘明又在我那高脚杯里倒满了啤酒。
“老板,我一点都不能再喝了。”“这可不行,当总助怎么能不会喝酒呢?”一旁的恬恬开始瞎起哄。“来,司徒,把这杯干了,今天就破例一次!”刘明拿着酒杯在我面前晃悠。
“司徒真的不会喝酒,刘总,我替她喝吧!”晓敏在替我挡酒了。没等我缓过神来,她已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回给她一个笑容,趁机逃出了一场劫难。
今天是我们在成都的最后一晚,有人提议去酒吧。酒在饭桌上是喝够了的,所以也不会再去那里。逛夜景倒是不错的提议,既然来了就要看看成都的夜色美景。刘明喝得差不多了,脸虽不太红,但说话已有些口吃。据说喝酒不脸红的人不老实,心眼多。这回,算是应验在他身上了。
走出饭店,我们准备打车去望江楼公园。刘明已走不出直线:“哎呀,今晚喝多了,我来成都好几趟了,你们没来过,好好玩玩!”“我好像也走不动了,头好晕啊!”董晓敏的脸红得像苹果,她今晚喝了不少。大家齐声:“刘总和晓敏先回宾馆休息吧,我们逛逛就回来。”
他俩坐上出租车,我再一次明白了。
我们来到望江楼公园,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茂盛的竹林。据说因唐代女诗人薛涛一生爱竹,后人便在园中种植各类佳竹。十月末的天有了凉意,加上四川连绵的山,关节容易着凉。因此,这里的人常吃花椒来祛风寒和潮湿。
当晚,五个人,我们满意而归。
和他们道晚安后,我回到宾馆,正准备拿房卡开门,猜想晓敏这会应该是去“梦游了”。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暖昧声,我快速转身离去,竟将房卡落在地上。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我忙跑着离开。我大口喘着粗气,像做了亏心事,无地自容。
我跑到宾馆大厅,在那里坐了很久。一阵阵的穿堂风袭来,阴湿的寒气吹在身上,已无知觉。
晓敏一直打我的手机,我没有接。直到她发来一条短信:珈珈,真对不起,打扰到你了。上来吧,没有别人,就我自己。
回到房间,只见晓敏衣冠整洁地坐在床上,等着我拷问她的罪行。我什么话也没说,拿起睡衣往洗手间走去。但愿洗完这个澡后,明日便不再记得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出来后,我钻进被窝。晓敏喃喃地说:“珈珈,其实……”“不说了,睡吧,我什么也没看见。明天一早还要赶火车。”我没有再理会她,只顾转身睡了。耳边,传来晓敏嘤嘤的啼哭声。
第二天一早,我们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出门前,我对晓敏说了句:“你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也不会干涉。你放心吧。”
一路上,我没有再和刘明、晓敏说一句话。
收买=交易
回到上海,好像回到第二故乡一样。
现在,我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刘明。好吧!如果想继续混下去,我只能当什么都没看见。第二天一上班,他便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已做好了准备。
“司徒,你坐,我们谈谈。”刘明指指一边的沙发。“我不坐,刘总,站着说话就可以。”“那天晚上的事,你都知道了?”他倒开门见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没任何想法,这件事和我无关,我没有权利过问和关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时候,他还给我带什么高帽子?我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你就应该识相点,如果还想继续在这里工作的话。刘明眯着小眼说:“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选你么?因为你够聪明,够灵光。不像其他女孩那样事儿事儿的。”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这句话,让人听得耳腻,他对晓敏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刘总,您放心,我会做好本职工作。其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不会参与。”“很好,我知道你很优秀。这是当月的工资,拿好。”我接过信封,厚厚的一叠钱,信封右下角清楚地写着4000元。
“刘总,工资不是直接打到卡里的吗?”“对,其他人员都是从那里一并发,总助的工资由我这里直接发出去。”“刘总,好像不对吧?我才刚来一个月。”
刘明摸摸鼻子:“哦,这个么,你的表现好啊。按理说你刚来头个月应该是2000块,奖金另算的。这个月效益不错,给你算1000块奖金。另1000块是我发的,助理每天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也该有些提成。等你以后掌握了整个销售流程,也可以去跑单,也有提成分,这是应拿的。知道了么?”
“但是,这不合适吧,同事们知道不太好。”“有一点我要和你说明了,我们这里的规定是工资保密,同事间是不能相互探听的。明白了吗?”“可是……”“哎呀,别可是了,这是你应得的。”他把大手搭在我的肩上:“下班之前,把这次展会的工作报告发给我。”“好的。”
我拿着这个信封,不知道那里面额外的1000块算什么?封口费吗?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成交易了?突然觉得自己像被收买了,他们用一点好处就想来封我的口。我像个被人摆弄的木偶,牵着鼻子走,因为我好糊弄吗?哦,不不不,我不愿是这样的。可是,我又能如何呢。如果这时辞职的话,我会不会也太懦弱了。
下班之前,我收到晓敏一个长长的短信:珈珈,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认为我不正经。可是,我也不是情愿的,我无能为力。没人知道我的苦处和难处!这丑恶的一幕被你知道了,真的非常对不起!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希望你不会看不起我。晓敏。
握着这条短信,我不知该怎么回复。我后悔,为什么是我和她一个房间?其实,我不太喜欢晓敏,本以为互不干涉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偏偏就摊上我了!原来,她是有意那么做的,她利用了我的真诚和善良。她知道我不会是个到处散播流言的人。
良久,我才给她回了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放心。
《鲁滨孙漂流记》
这世间有太多的是非,而我,却没有十足的能力去辨别真伪。有些丑恶的东西你不愿看到,但它却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你面前。唯一让我觉得美好的,是那年,和边宇的相遇。
面对感情,我不可否认自己外表冷漠,内心却似狂澜。宁可放在心底任它自然生长或是腐烂发霉,也不可以放在桌面上任人品头论足。
一直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和其他无关。
周五下午,系里没课。同伴都趁这难得的时间约会去了,她们怎舍得美好的时光在指尖匆匆流逝。除了上课,恋爱成了姐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为她们感到欣喜,同时也为自己的落单感到一些孤独。
图书馆成了我另一个抒发情绪的好地方,我喜欢那里的安静与惬意,犹如我在心底默默地暗恋他一样。我在书架中找到了《鲁滨孙漂流记》,这本励志的名著曾一度让我爱不释手。只因早前一个邻家小妹来我家做客,在她的再三恳求之下,才把爱书借了出去。
前年的春节过后,小妹举家迁移去了英国,也带走了我的《鲁滨孙漂流记》。事隔两年,我又在学校的图书馆遇到了它。忽然,一个声音越入我的耳朵:“这么巧,司徒珈,你也在这里?”“边宇,真巧啊。你们下午也没课吗?”“是啊,所以就来图书馆转转。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坐啊。你借了什么书?”“想借《莎士比亚全集》,可惜刚被人借走。”“是吗?”我心里一阵暗喜,家里藏有这本名著,要不要告诉他呢?
他看了看我的书:“你在看《鲁滨孙漂流记》,不错,很激励人呢。我自己也有收藏。”“其实,这本书我也有收藏的。只不过早前借给一个朋友,便有去无回了。你也有收藏书的爱好?”“有啊,从小学我就开始收集书了,什么四大名著啊,国外名著都有。”
我们一下找到了话题,两人不觉窃窃私语起来。只是,我们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离开后,我俩并肩走在石子路上。记忆里,这是第二次。
边宇问:“刚才怎么不把书借回寝室看?”“算了,不属于我的书,带回去感觉怪怪的,现在是为了重温。我喜欢拥有自己的书,而不是借。”“这样吧,我把我的那本送给你。”“那怎么可以?这是你的书。”“为什么不可以?”边宇笑着反问。
“那就谢谢了。对了,其实我家也有《莎士比亚全集》。如果你想要看的话,周六我回家,周日带给你。”“真的吗?太好了,我正想读莎士比亚呢。那就先谢谢你了。”边宇显得很兴奋,喜悦的表情在他脸上荡漾,像个大孩子。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你先在楼下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书。”
当我接过书本,只觉得封面好熟悉。我笑笑:“谢谢你,边宇,周日我回来时,把《莎士比亚全集》带给你。”“好啊,一言为定咯。周日晚七点,在学校的花园亭子里见面,我等着你的《莎士比亚全集》。”因为一本书,我们开始了交往。
回到寝室,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边宇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我笑了,立马将电话输进自己的手机里。我主动发了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收到。
死党们一窝蜂地闯了进来,我赶紧收起书,胡乱地塞进枕头底下。
整个晚上,我没有多余的机会来翻阅它,心里无时不在牵挂着枕下的小说,它应该还很安静地躺在那里等我。
又见心爱藏书
周六上午,我坐公车回家,包里安放着那本小说。
妈妈做了丰盛的菜肴,而我却自顾自地回了房间。我所关心的,是这顿精神食粮,它远比一顿大餐来得让我有胃口。我从包里小心地拿出书,把它放在桌上,静静地端详起来。
“珈珈,赶快吃饭吧,要不菜都凉了,一会我们还要去舅舅家呢。”“来了。”我撅着嘴不情愿地把书放进抽屉,对它说:“你先待着,晚上就回来陪你。”
深夜,我抚摸着小说的书皮,原来它也是有呼吸的,犹如边宇带给我的气场一样。
翻开扉页,看到右下角用黑色签字笔写的一个拼音:jia。我猛地回忆起,自己当时的那本书,也在扉页右下角写过一个jia的拼音。我有个习惯,会在每本书的扉页上写下名字,用中文或者拼音,以此作为留念和证明。
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莫非是边宇为了把书送给我特意写下我的名字?可他怎么会和我有同样的习惯?我拿来笔和纸,在上面习惯地写下自己的拼音。然后把两个笔迹一对照,竟发现如此相像。
以往,只要自己喜欢的句子,就会用笔划下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我接连翻阅了很多页,真的在里面发现了用铅笔划过的痕迹!有些用直线,有些用虚线,甚至还有五角星和三角形的标记。
我惊呆了。
总不会边宇也和我有同样的阅读习惯吧?我再三回忆,想起这本书曾经因为看到一半而叠了个小角。如果真的有那个小角存在,就说明这本书是我的。
翻到45页,我明显地看到右下角有个深深的折印!我几乎要哭了出来。我能肯定这本书就是自己的!巧合不会重复这么多次!可是,这又怎么会落在边宇手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决定,明晚当面向边宇问清此事。
“失约”
周日晚6点40分,我匆匆赶到学校花园的凉亭边,心跳加快,脸发烫,期待与边宇的再一次相遇。
6点50分、7点、7点10分……过了约定时间,边宇还没有来。
我拿起手机想给他拨个电话,一摸书包,糟糕!刚才急着出门回学校见边宇,竟把手机落在家里了!怎么办?没有通讯工具,我只能在原地默默地守候。
等待是种煎熬,会吞噬掉你身体里的每个小细胞,使你原本足够的耐心在一点点减少。直到8点30,边宇依旧没有来。他失约了。
我捧着《莎士比亚全集》在亭子里足足等了两小时,只有自己的影子在陪伴我!11月末的天,已渐冷,手脚冰凉,心的温度在不断下降。我一遍遍说,不要生气,给自己和对方找个理由和出路,也许迟到就不会成为一种负担和歉疚。再等十分钟还不来,我就走。
时间还是到了,我也希望它能走得再慢些。我起身,落寞地走出凉亭。只见边宇急匆匆地往这里赶来:“司徒,我来了,我来了!”这一声“我来了”,让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变得不再孤独。我给他解释的机会和理由,只要他肯说,我都能接受。
边宇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脸上流淌着大颗的汗珠。“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非常抱歉!我失约了,让你等了这么久。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看着他如此真诚,我笑笑点了下头。
原来,边宇和同学白天去爬山。准备下山时,一个同学选择走山路。没想到,刚刚下过雨,山路泥泞非常滑。他不小心踩空了一块,滑了下去。边宇上前去拉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滑出来,不小心掉下了悬崖。
我急着问:“真的吗?这样太危险了!”“是呀,我同学的脚当时就疼得走不了路了。”下了山,他们马上把伤者送去医院。一拍片,骨折了,然后配药、打石膏,再把他送回学校。
“这一折腾,就很晚了。我赶紧就近找了家通讯店,买了手机配了卡。我一直打你的手机,可是,没有人接。把我急坏了。”“我……我赶着出门,把手机落在家里了。你再晚来一分钟,我就真走了。”
边宇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等着我开批。我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是真的,不信,我口袋里还有去医院和买手机的发票。我拿给你看。”边宇边说边开始在背包里找起发票来。
我看着他那着急无辜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我拉住他的胳膊说:“别找了,我相信你就是了。”“真的相信我了?”“嗯。”“那,你原谅我了吗?”“没有原谅。”“啊,怎么做才能弥补?你告诉我!”“我根本就没有生气,哪来的原谅。”边宇笑了:“谢天谢地。”
我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响,边宇问:“你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吗?”“我……”“我真该死,让你等了这么久又挨饿又吹风的。走,我请你吃饭!”
我和边宇来到学校附近的小吃店。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吃饭,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看他吃饭,而不是心怀鬼胎了。边宇给我擦拭碗筷:“为什么不吃晚饭呢?”
我低着头,顿了顿:“怕耽误时间,所以……”“所以,把手机也落下了?”我害羞地不作声。“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向你赔罪,今天算是夜宵。改天,我请你吃大餐,好吗?”“没关系。”
我和边宇就在他的真诚坦白下“冰释前嫌”了,心里又重新回了温。关于那本书的问题,也就没有再提起。回到宿舍楼下,我从包里拿出《莎士比亚全集》:“给你。”“真的太谢谢了,我会好好看的,谢谢你,司徒。”
经过这件事,我对边宇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和体会,也更加确定自己喜欢他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可后来谁也没想到,年轻时的初恋,最后竟成了感情的牺牲品。
女人的嫉妒
我确信自己是个忧虑的人,不然不会那么怅然若失。用美好的记忆填补现实的差距,又在残酷的现实中寻找平衡。
这天下班走到路口,发现手机落在办公室。到公司门口时,同事都已走光了。只见刘明办公室的灯亮着,里面传来两人的吵闹声。
是颜晴的声音:“你怎么回事?走了一个葛慧还不够,又给我来个董晓敏?你说,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都说了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你还要知道什么?”“整天刘总长刘总短的,一看就知道对你有想法。”“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多疑。照这么说,但凡和我有接触的女性都跟我有关系?笑话!”
“那这手机短信是怎么回事?你还和我说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你烦不烦!”“还嫌我烦,有本事就不要做那些丑事!”“我做什么了,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没有我,你能坐到这个位置么?要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坐你颜晴的这把椅子,你还不知足!”
“好啊刘明,长本事了。没有我的帮助,你能有今天么?要知道我对公司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的,别把我逼急了!”“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干什么!我要看看你能和多少女人有干系!一个一个又一个!新来的那个司徒珈,也是你下一任捕猎的对象吧?”
“啪!”里面传来一阵狠狠的拍桌子声。
“够了!你给我出去!”“好,刘明,算你狠!”颜晴气呼呼地跑了出来,和我撞个正着,眼角红红的。她反感地问:“怎么你还在这儿?”“不是,我手机忘拿了,回来取一下!”“你都听到了?”她仰着头问我。“没,没有,我刚进来,什么也没听到。”“我们一起走,我有话问你!”我知道,自己还是逃不过一场劫难。
颜晴看上去三十五六的样子,虽然已不年轻,但还是很有姿色的。她干练、直接、眼角高挑,总让人产生一丝畏惧感。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犀利得像要看穿你的心事。可走在她身边,却又不觉得那么陌生。也许,是女性生出的同情吧。
颜晴踩着那双细高跟,边走边说:“你知道我在这个公司做了多久?”“不清楚,但看得出应该很久了。”“真的很久了,公司创立到现在八年,我也待了八年,够长了吧。”“颜总是元老。”“我为公司做了这么多,到现在居然没人能理解。”“颜总,您太操心了。”这个时候,我只能这么说。
“我太了解刘明这个人了。”她转过头,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有些事我也不能和你多说。但你要记住,不要太听信他的话,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行。我不会害你的。”
颜晴在命令我,也在提醒我。
“我明白,颜总。”“你们去成都,他都做了些什么?”“一直在办展会的事,很忙。”“没有别的事么,和其他员工没有什么?”“没有,颜总。”我不得不这么说,这既不是善意也不是恶意。
“你和董晓敏关系怎么样?她为人如何?”“我和她没有太多工作上的往来,不是很清楚。”“那你觉得她人怎样?”“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清楚!”
这是一场女人与女人的战争。没有硝烟,但能让人变得疯狂、失去理智。结局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颜总,我还要赶车,先走一步。再见。”此刻的我,选择仓皇而逃。我怕再逼问下去,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终于明白,做人真难!我生怕再多说一句错话就能把自己给毙了。
夜晚,网上遇到贺炎。她告诉我,师哥程辉来上海了,这两天就会与我联系。我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一个曾经追了我两年,却依然关心我的大男生。我怕再看到他,就忍不住将心底的悲伤一涌而出。
贺炎说,我没有理由拒绝别人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知道,你们都是爱我的,不愿我一个人在异乡孤苦伶仃。这对于他们,也是一种折磨。
又见师哥
上午十点半,我收到程辉发来的短信:珈珈,我是程辉。我已来上海几天,这里有个项目在实施。知道你在这里工作,想来看看你。我大概会在上海住半年。
晚上,我如约来到饭店。师哥起身迎接我:“珈珈,来啦!快坐!”他个高,和以前一样偏瘦,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梨涡。
“师哥,你没变!”“呵呵,变老了!”“哪里,你只比我大三两岁。”几个月没见,像隔了一个世纪。
师哥盯着我看:“你也没变,不过又瘦了。是不是还在减肥?”“哪有啊,我可会吃了,到上海就没消停过。”“你这骨瘦如柴的身子,可不能再减了,听到没?”“知道啦!”程辉就是这样,一直以来像个大哥哥般用他独有的方式照顾着我。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对我的口味了如指掌,一桌子的菜全是我的最爱。
“怎么样,在上海生活还习惯吗?”“还可以,就是有点潮湿和阴冷,其他还好。”“你住哪里,交通方便么?”“还行,在徐汇区。”“自己一个人住?”“不,两个人合租。”“这样不错,互相好有个照应,也不会太孤单。”
“是啊。哥,听炎炎说你要在上海住半年?”“是啊,我们公司和这边的规划局、设计院有个大的合作项目,派我过来接手。这不,刚安顿好后便来找你了。”“你住哪儿?”“公司安排的房子,放心,我丢不了。倒是你,最不让我放心呀。”“别啊,我这么大个人,都工作了,还是老总助理呢!”“我就知道你有出息,工作顺利吗?有没遇到什么难题?”“工作本身都还好,能学到东西。就是公司蛮复杂的,不像学校那么单纯。”“是啊,你要多长个心眼了,可不能像原先那样把谁都想得那么好。没事,有什么困难就和哥说,我会帮你的。”“没人敢欺负我。”
“到这里有没交到什么好朋友啊?”“有啊,同屋的欣姐、公司的芳芳、好友小雯,还有一些,都不错的。”“那就好。”
饭桌上,我们聊工作、聊生活、聊最近发生的事,就是不聊过去。整个晚上,对于我心里烙下的伤心过往,他始终只字未提。师哥没有问我毕业后怎么和外界断了联系,因为他从来不会问“为什么”这三个字。他和我的谈话非常小心,生怕触到了我那根敏感的神经。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程辉的单位给他配备了一辆车,他载着我,我的心绪复杂起来。以前在学校,程辉用那辆山地车带过我。不为别的,只为送我回家。
“我到了,上去坐坐吧!”“好,去看看你的小窝。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差的,我好给你补齐。”我开门介绍:“那间是欣姐住的,我住这屋。”“蛮温馨的,到底是女孩子爱干净啊。只是,你真的能照顾好自己么?”
他站在面前,摸摸我散落的刘海。我没有回答,只是互相对望着。四年前的这个眼神,到如今一点都没变。其余的,早已物是人非了。
“天冷了,上海不如广州暖和,过冬的衣服有吗?”“我带了一些,不够到时再去买。”“我陪你去买。”“哎呀,不用,女孩子买衣服男孩子陪着多怪啊。”“我陪你!”他执意地说。房间里安静下来。程辉他对我很细心,面面俱到,也容不得我受半点委屈。那些生活中的细节,有时,恐怕连边宇也不及他。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有车,方便。”他笑着摇摇手里的车钥匙。下楼时,借着灯光,我看见程辉的眼眶湿润了。
“快进去,外面冷。”我依旧站在楼下目送他。程辉推搡我:“快,听话!”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开了车门,转头看看我,又把车门关上,快速小跑到我面前,把我紧紧抱住。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生活,知道吗?不为别人,就为你自己!”我用力点点头。“走了!”程辉猛地张开怀抱,背对我摇摇手。车子的鸣响划过寂静的夜,刺进我心里,然后不留痕迹地离开。程辉带给我的,是满腹的记忆和感怀。
假想敌
进大学时,程辉和边宇大致同时开始关注我。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在学业和生活上,他就像大哥哥一样呵护着我这个所谓的妹妹。在我开心快乐时,他总在背后默默地为我祝福;在我失意、难受时,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在我和边宇闹小别扭时,他总能站在客观的角度上为我们分析缘由。
他和边宇同学建筑专业,是师兄师弟;他们同是学生会的干部;他们是生活中的好哥们;他们也是“敌人”。只是,他们很好,不像别的“情敌”般如此撕裂。自始至终,我们三人之间没有硝烟,有的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和平。
他曾经对边宇说:“你和珈珈在一起,我为你们感到高兴,也真心祝福你们。但是,你不能阻止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你若是欺负她,我有权站出来保护她,就像你有权当她的男朋友一样。”一席话让我们听了都为之感动。
我们像一个完整的三角形,谁也没有主动捅破那张敏感的纸。我们都把这份难得的情感维系得很好,因为彼此都不想轻易地伤害到谁。
程辉不是没人喜欢,可在学校,任凭他的追求者疯狂痴迷,他却始终不动声色。我知道,他名义上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关系很好,那个女孩一直追随他。上了大学,她考到了深圳,每隔半个学期,她都会抽时间回广州看他。
“师哥!”“来啦!我给你介绍,这是我高中的好朋友肖薇,这是我大学的师妹司徒珈。”肖薇是个单眼皮女生,皮肤很白很细腻。她的眼神礼貌中带着排斥。我猜,她大概把我当成假想敌了,以为我的出现是来向她示威的。
肖薇说:“到现在,你还把我当高中的好朋友啊。”“呵呵,很好的朋友。”看得出,她对他有感情,且不浅。“司徒你知道吗?我和你师哥从小就认识,彼此的家长是很好的朋友。小学我们同校同班同桌,初中我们同校不同班,高中同班不同桌,大学不同城市不同校。很有意思吧!”
“原来你们是发小啊,那感情一定很深厚。”“那是我对他感情深,他对我,一直都这样,若即若离的。”“珈,别听她瞎说,没那么玄乎。”“我说的是事实嘛,师妹在面前,你还不肯承认。”肖薇是有意说明他们的关系,而程辉却在一味地掩饰。
“听师哥说,肖薇姐是学法律的,这专业真好,吃香,有前途。”“现在学的人多,太专业,头疼。你师哥就不同了,路子都找好了,不愁没饭吃。”“那以后就让师哥养着你,不用累着。”肖薇低下头害羞地笑了,我知道这句话她中听。“鬼丫头,尽瞎说!”我知道程辉不乐意了。
我大致明白了他俩的关系。一个爱慕程辉多年的女孩,而他却还把她当成好朋友或是知己。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越过那张纸,因为程辉的坚持。从他此时的言行中不难看出,心里的那个对象和现实中的还稍差一些。究竟差在哪里,我也不明白。
丑陋的私密
今天临下班前,我在公司帮刘明找一份重要文件。他说,上一任助理葛慧曾经手过大量的合同及文件,都在这台电脑里。可我怎么也没找到他说的那份,估计放的位置比较隐蔽。
正巧芳芳经过,我把她叫住:“芳,帮我一起找找那份文件,头说的,他那里没备份,明天开会要用。”“好啊,我帮你找。资料应该都在D盘里。”我们翻来覆去找了好久,看见了一个很隐蔽的文件夹。
芳芳问:“是这个吗?”“不知道,打开看看。”她用鼠标点了一下,又是一个文件夹的图标,再往里点,还是一个文件夹,再点……
我和芳芳惊呆了,展现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文件,而是几十张男女亲密的照片!其中有拥抱、有接吻,还有更暴露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刘明!
芳芳小心翼翼地轻声说:“这是上一任助理葛慧!”我连忙关掉文件夹。芳芳望着我:“下班一起走,我和你说。”
我心不在焉地打着工作报告,机械地用手指敲打键盘。颜晴、董晓敏、葛慧……究竟还有多少人和刘明有瓜葛?我开始头痛,分不清东南西北。原来以为只是在电视剧里演绎的场面,或是娱乐圈的鱼龙混杂,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它就在我们周围,而且是那样近。
下班后,芳芳邀我去她家吃饭。芳芳家不是很大,但非常温馨。她的父母热情地招待了我。芳芳的爸爸是中学教师,妈妈在医院当护士,一家三口非常和睦。
晚饭后我和芳芳进了小屋。她顺势拿过床上的布熊,温暖地抱在怀里。我们的话题,这时才正式被拉开。
“那个女的叫葛慧,是刘明的上一任助理。”芳芳说,“老板对她很好,他们关系很暧昧,公司的同事大多知道一些。不过究竟是何种关系,我们都不清楚。反正,很混乱。不过,公司也一直在传他和颜副总的事,好久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哪还有这么多心思想别的。”
“是啊,其实汇意很不适合我,也没什么发展。我正在找合适的单位。”“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理想的工作。”“其实,本来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怕对你的工作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影响。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没事,知道更好,总比不明不白地蒙在鼓里强吧。”芳芳看着我,镇静地说:“珈,要是以后做得不开心了,千万别勉强!”我懂她的意思,会意地点点头。
走出芳芳家,感觉瞬间从温暖变为清冷。11月的天气,11月的上海,11月的人与事。总觉得自己身处边缘之外,与这个社会是那么格格不入。我不愿面对,却还要假装虚伪。
恼人的秋季末,凉意从脚底袭来,穿进我的心里,植入我的神经,贯穿整个全身。一阵风吹来,肆虐地打在脸上。我把衣领竖起,想把自己包裹起来,却包不住心底的秋凉。
回到小窝,觉得屋里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仿佛它们不曾属于我,也不会属于别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犹如我封锁的心门,不让任何人触碰,我怕一旦碰了,便会欲罢不能。
现在,泡一杯浓咖啡都尝不出它的味道。原始的功能,逐渐变得退化。味蕾麻木,从此失效。剩下的,只是眼看着它变凉,然后被时间冰冻,却始终不能尘封。
因为记忆太深刻,良久,咖啡也变得咸涩。
灌酒
又是周末。孤独的我还能做什么。
不用工作,不用去想谁和谁那复杂淫乱的关系。不用上街,穿了一星期的皮鞋,脚跟已磨出水泡。不用看风景,因为那些美丽的都不属于我。不用主动联系他人,那不在我的兴趣范围之内。
找小雯,惧怕想起她亲爱的那个人,犹如鬼影一般游到了我这里。其实很想再见见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我不敢,害怕他看穿,怕他身上折射出来的那个影子一口将我吞噬掉。我怕,非常怕。
找欣姐,她的生活那么繁忙,连对付那些客户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对付我这个小女子。我不怪她,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她们都没错。
或是那些所谓的“朋友”,有男有女,见过几面。只是吃饭、逛街、娱乐。没有主题,没有核心。他们整天在网上游来荡去,不能说上进,但也不堕落。好不来也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关系称不上朋友。
程辉来上海了,本可以找他。但他活在我们的过去,看到他就会伤感,莫名地悲从中来。我不会忘了为什么从广州到上海,远离亲朋好友,一个人带着隐痛来疗伤。
曾经,他和边宇走得是那么近,到现在,我几乎还能从他身上闻到边宇的味道。看到程辉,就会看到我们三个人的过去。现在想来,觉得从前的幸福是那样残忍。它是痛苦的前身,后来就开始报复我们了。因为我们笑得太放肆、梦想太纯真,总以为一切会像许愿的那样实现。所以它不平衡,它要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那藏在幸福背后的代价!
晚上,欣姐要接我去酒吧。执意不过,只能前往。一辆黑色轿车在那里等我,阿欣坐在后座,前排开车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光头、微胖、大眼。副驾驶坐着的,正是上次深夜在家中巧遇的那位仁兄。
他一见我上车,立马转过头道歉:“对不起了,美眉,上次真是对不住了,你没事吧?”“没事,好得很。”我不看他,只顾窗外。
阿欣忙岔开话题:“珈珈,我给你介绍,这是张总,我们都喊他二哥。这是小六子,你们上次见过面了。这是司徒珈,我的同屋好姐妹。”我微笑一下,示以礼貌。光头从反光镜中看我,眯着眼笑笑,调了下它的角度。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在下张正雄,司徒小姐,果真是年轻貌美啊。小六子,你可不能对不住她啊!”“不敢啊!老大。”
我们来到巨鹿路的一间酒吧,据说这里以外国人居多。酒吧,这个我曾经熟悉现在又感到陌生的地方。
读大学时,我们一帮死党,当然有边宇还有程辉,一起去广州有名的沿江路酒吧一条街体验夜生活。通常,我只喝果汁、吃零食,听嘈杂的混响声,然后看别人尽情地摆舞。贺炎她们会先喝酒铺垫情绪,然后冲上池中心疯狂跳舞。而男孩便会勾三搭四地一起喝酒、吹牛、玩骰子,偶尔也会评论一下身边的美女。然后他们会指着池中央的女伴说:“看看,看看,又开始放纵了,当我们都是透明的!”
娇娇会跑过来抓着我的手大声叫喊:“宝贝儿,快上场,就等你啦!”我望向边宇,他会一把搂过我:“别怕,有我!”然后一起迈向舞池。我知道,边宇不爱跳舞却爱唱歌,上舞池是因为想保护我。而程辉,则在一边静静地喝酒,静静地看我。他的眼神,与这个嘈杂的地方有些不配。
上海的酒吧,一定比广州更能吸引人吧。重金属音乐、热气、烟雾,各种酒精和爆米花的味道扑面袭来。我似乎还没那么快适应这种气氛,紧紧跟随在阿欣身后,生怕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会甩下我不管。
一个穿黑色透明丝袜、短裙的女人把我们带到了开放式包厢。有两个男人正划拳在那潇洒着,桌上放满了一排啤酒和洋酒。
其中一位矮个子男人对光头说:“来啦,兄弟!哟,还带了两美女啊!”光头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阿欣,你可要好好关照。这位是她的好姐妹,对了叫什么来着?”“司徒珈!”阿欣替我说。“两位美女请坐!”另一位稍瘦的男子邀请我们坐下,嘴上斜叼着烟头。一看服务小姐过来,便趁机拍打她的屁股,嘴里还不忘说一句:“好养眼啊!”
我坐在那里,愣愣的,脑子一片空白。
光头和那两个男人聊了几句,就坐到一边和小六子喝了起来。阿欣拿起一瓶啤酒,对着两个男人:“来,我阿欣先干了这瓶酒,望日后两位大哥能多关照。”她不容分说,就把那小瓶330毫升的嘉士伯一饮而尽了。
“好!好!爽快!喜欢!我们喝!”那矮个一边叫喊着,一边顺势坐到了阿欣身边,并把一只胖手搭在她的肩上,时不时地上下移动。“你的姐妹怎么不喝?”瘦男问。“哦,她不会喝酒,我替她喝。”“好啦,你就别替你姐妹挡着了,和我们老大好好喝着。来,我们意思一下。”他把一瓶开好的嘉士伯放在我面前。
我挤出微笑对他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不会喝酒,而且对啤酒过敏。”“哦,是吗?那没关系啊,来,我们喝这个。”他立马拿过满满一杯芝华士对绿茶的洋酒:“这个不会过敏!喝喝看,味道很不错。”
我立马发觉原来解释也这么片面:“不好意思,我是说我对所有酒精都过敏,我根本就不会喝酒。”“哎呀,这怎么行,来酒吧玩哪有不喝酒的道理!”瘦男看了看我,又望望手中的酒:“是不是不放心啊,我先喝了!”他一口喝完,并用舌头在嘴边舔了舔,意犹未尽地说:“怎么样?”
“那,我以茶代酒吧!”我拿起一瓶绿茶饮料往杯子里倒满。“欣姐——”他拖长音说,“你这姐妹很不给面子啊?”那男人开始不舒服了。阿欣和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把眼前的洋酒喝掉。她堆着笑容说:“她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呢。珈珈,你就把这酒喝了吧。放心,很淡,一杯醉不了。”
我后悔来这种地方,遇见这些酒鬼,是我的不幸。掉进火坑,想再逃出去,难了。好吧,我是给欣姐面子,而不是给你们!我拿起方杯:“就喝这一杯。”我闭上双眼,快速地喝了下去,只觉胃里在微微地火烧。
“好!”他们拍手,“谁说她不会喝酒,欣姐,可别小看你这位姐妹啊。再来!”他得寸进尺地又在杯里加满了酒。此时的光头和小六子已蹦到池中央痛快去了,剩下我们四个一对一战斗。我很想离去,但这一走,肯定对欣姐不利。我找不到任何逃脱的借口。我忘了,在酒吧,永远不会只有一杯的道理。
“那我喝了这杯,真的不能再喝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倒满了一杯。“一二不过三,司徒小姐,我们一起喝。”“我真的不能喝了,洋酒后劲太大。”“放心吧,里面加了绿茶的,喝不醉。”他眯着眼看我。“那好,是不是我喝了这酒,你们以后就会多关照欣姐,考虑她的生意?”“那当然,两位小姐能奉陪到底,我们一定考虑买她的房。”我二话没说,把第三杯酒也干了。此时,酒精开始在我的体内发生作用。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我借故离开,欣姐跟着我一起过来了。她对着我严肃地说:“在这里,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你不用这么紧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如果真的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叫车把你先送回家。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我回去了,不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了吗。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扛,我不放心。”“不用你在这里逞英雄,没有人能做得了救世主。没有你,我照样也要一个人扛到底。”“欣姐,原来你每天都是这么在喝的。”“别婆婆妈妈了,现在是在面上,不是在家里。明白吗?”
她的意思是说,不会喝没关系,但别在这里搅我的局。“好不容易快促成了,我可不想败在这眼前的最后一步。你想走就快点,要不就和我回去!”我知道,阿欣是不想我受伤害。
酒醉后的沉重
我跟在阿欣身后,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
“哎呀,这酒喝了也要歇一歇吧,我们去跳会舞。”阿欣边说,边搂住矮个瘦男。瘦男问我:“好啊,我们去放松放松!你不去吗?”“我坐一会,你们玩得开心。”光头和小六子大汗淋漓地回来了,光头上前:“真他妈爽,过瘾!司徒小姐,我们喝一杯!”光头把啤酒放在我的跟前。
“我已经喝了三大杯洋酒了,不行了!”“洋酒是烈,啤酒就是水么!”他坐到我身边,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我说:“行,我喝。不过,请把你的手拿一下。”“OK,没问题。”他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奸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一瓶嘉士伯灌下去的,顿时耳边嗡嗡作响。我想到了边宇,他那么安逸,却要我饱受煎熬。我在怕什么?我不害怕酒精!
想着,我又抓过眼前的一杯洋酒,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光头见我来了兴趣,又倒了一杯:“再喝一点,你就会快乐得像个神仙!”“真的吗?真的能像神仙?”“是啊,不信你试试。”我又把那酒喝了下去,感觉胃里在灼烧。瞬时眼前发晕,意识高涨,血液里的小细胞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活跃起来。我,停不下来了。
“走,我们去跳舞!”光头搂着我走向舞池。激烈的音乐让人欲罢不能,我快速地摆动起来。原来酒精是有作用的,它能使人兴奋,暂时忘却所有的苦痛。光头搂着我的腰,扭着他那大屁股。小六子也跟在一旁舞动起来,他那罗圈腿在紧身黑裤的包裹下显得更为明显。我开心地笑着,好像全世界都是自己的。
我知道自己醉了。
迷糊中,感觉一双大手猛地抱住我,把自己的厚唇伸了过来。我立马恢复清醒,大叫道:“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推开他,直奔酒吧门口。胃里剧烈地翻江倒海,想到光头那恶心的脸,我哇哇地吐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拉起了我:“快扶她起来,她喝醉了!”“我没醉,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啊!”好像是欣姐的声音,我迷糊地一头扎在她的怀里。之后的一切,我便不清楚了。
等我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中午。只觉头痛欲裂,肠胃空空如洗。阿欣坐在我的床边:“珈珈,你醒了。昨晚你喝多了,现在还难受吗?”“头疼,胃难受。欣姐,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和小六子坐计程车把你送回来的。”“我不记得了,真失态。”
“都怪我,以后不带你去那种地方了。”“别这么说,阿欣,我真觉得你挺不容易的。我,是不是又帮你倒忙了?”“谁说的,你昨天这么勇猛,他们都很佩服呢,说下次要请你吃饭。”“免了吧,那帮酒鬼,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好了好了,不说他们了。以后啊,我避免让他们再接近你。”
原来阿欣和小六子最先认识,为了能有资源她只能应付于他。也就因此认识了他的老大二哥光头,然后阿欣为了得到更多的客户,依附在他的身边。酒吧的那两个人是他们给阿欣介绍的客户,而之后就要看她自己的表现了。
就这样,阿欣辗转于这个和那个男人之间,以这样的关系来活命。对于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来说,资源就是支撑她的动力。对于经历过世事的阿欣来说,那就像是鱼离不开水一样,离开了它唯一的活命之源便会窒息而亡,这些都是必需的。
阿欣经常出没于饭店、酒吧和夜总会,与形形色色的男人交往。她说,男人欣赏的并不是你的才能和努力,而仅仅是你的美貌与身体。她在乎的是业务单,如果真要以自己的青春年华去交换,也只能这样了。
阿欣所剩不多,除此之外再也拿不出别的东西了。至于什么高贵的自尊或者灵魂,谁他妈会看重?他们只关心,你究竟能付出多少姿色。就算你装出一副矜持的可怜样,他们也会在背后吐一口唾沫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年代,还装什么清纯!”
而在我看来,如果阿欣只是因为这些年来的艰辛,应该不至于向各种男人投怀送抱。她的内心一定被男人深深伤过,所以才会表现出对所有男人的愤恨之情,以至于现在对任何人都近乎麻木。我想,她原本应该不会这样。这个表面坚强、眼神冷酷,内心却极其孤独、脆弱的女子,一定曾经对爱有着最纯真的态度。
她一直活在假象里,表面用外貌、身体、语言来取悦男人达到目的,内心却极其渴望有人能真心对她,并且长相厮守。阿欣虽不说,但我能从她冷淡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这背后渗透出的强烈欲望,在向她招手。
大餐与滚水蛋
比起阿欣,我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算是幸运的。至少,可以上名牌大学,读喜欢的专业,有温暖的家庭,有一群挚友陪伴左右。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
难道,这还不够吗?
自那天在学校和边宇相遇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发来一两个问候的短信。由于课业忙,我们都没有提出见面。周末,我们约在广州一家著名的茶餐厅会面,地点是我定的。
边宇说:“本来说好请你吃大餐的,结果还是来了茶餐厅吃点心。”“我就喜欢吃这些。”
边宇递给我一份菜单:“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点。”“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看过后,对服务员说:“你好,给我们来个葡国蛋挞、猪仔包、菠萝油和丝袜奶茶。还有咖喱牛腩、鲜虾云吞、红豆沙冰和木瓜汁,还有,来个滚水蛋。就这些。”
我问:“原来你喜欢吃滚水蛋啊?”“嗯,小的时候就喜欢吃了。”“不怕吃坏肚子吗?虽然是开水冲鸡蛋,但它基本还是生的吧。”“吃习惯了就没事啦,很好吃的。”“你也喜欢吃红豆沙冰和木瓜汁?”“那些是给你点的。”
“你很懂女孩的心思,是不是经常点东西给女孩子吃呀?”“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这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是吗?”“千真万确。”
食物上齐后,边宇把东西排列在我这边,而他自己面前只放着云吞和滚水蛋。我说:“你把所有东西都放我这儿,你就吃云吞,怎么够?”“我就喜欢吃云吞,你先吃啊,吃不下我再报销。”“那怎么可以,多不好。”“怎么不可以,可以!”
面对边宇的坚持,我不再推脱。“可是,那么多好吃的,我该先吃什么呢?哇,有咖喱牛腩啊,我最喜欢了。我可以先吃它吗?”“当然,挑你最爱的先吃。”
边宇把牛腩摆到我面前,自己拿过汤勺吃起云吞来。我突然意识到,以前只有父母才会这样照顾自己,他们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心里顿时掠过一丝暖意,感动直线上升。看边宇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破坏这难得的气氛。对于问书的事,也就搁置脑后了。
而最后的战局,便是我吃剩下的全被边宇包干了。我尴尬地说:“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吃剩下的。”“这有什么,相当于我们两个一块吃的,只是你先吃我后吃而已。”
缘来就是你
走出茶餐厅,我们在街边漫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我开了口:“边宇,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说。”“你借给我的那本《鲁滨孙漂流记》,是从哪里来的?”“我自己的,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有些疑惑,想问清楚。是你自己买的吗?”“哦,不,是别人送给我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呀?”“应该是前年年初吧,对,2001年,怎么了?”
“能问下是谁送的吗?”“呵呵,是我的表妹,她说让我好好收藏这本书。”“你的表妹?那,她为什么要把书送给你?”“我表妹前年出国了,说这书是从邻居家借的。走之前去还书,却没有找到她,就把书交到了我手上。”“那你的妹妹,是在深圳吗?”“不是,他们家就住在广州,过年过节我们会来这里探亲。”“广州?你表妹在广州?”“是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继续问:“你表妹去了哪个国家?”“英国。”
我用手捂住嘴巴,越来越确信自己的判断了。邻家小妹在那年的年前和我说过,他们全家要去英国伦敦定居。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表妹的名字,是不是叫,范小洁?草字头范,大小的小,洁白的洁?”边宇眼里充满了惊奇:“没错,你知道?”我用颤抖的声音说:“范小洁,她还有个小名,叫小泥娃。出国那年,她应该只有11岁。”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你和我表妹认识?”“因为,因为,我的那本《鲁滨孙漂流记》,就是借给了范小洁!”“啊……不会吧,你就是小洁口中的那位邻家姐姐?”“是,我就是你妹妹口中的那位邻家姐姐。”“小洁之前和我说过,这本书是从邻居姐姐那里好不容易借来的。出国前,我们全家来广州为他们践行。她走之前去找过你们,可是家里没人。她只有把书寄存在我这里,让我好好收藏。”
我点点头:“对,2001年春节,我们全家去外地过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没能赶上送小洁。我还以为,那本书她也一起带去了国外。想想也好,就当给她留个纪念。原来,她没有把书带走,而是留在了你这里!”
边宇想了想说:“其实,我们早就该认识。2000年春节我去小洁家,她妈妈说她去邻居家玩了。等她回来时,手里就拿着那本书,还兴冲冲地对我说,这是从邻家姐姐那里借来的。我当时还拿过书翻了一下,看到里面有个拼音jia,觉得挺好玩,以为是家的意思,说明这本书是从家里借出去的。书里还用铅笔划了很多句子,我觉得主人一定是位爱学习的女生。”他兴奋地摇摇头,“真的没想到,那本书原来就是你的!这么说,我不是送你书了,而是把书物归原主了?隔了两个城市,时隔两年,这本书又回到了你身边,真是太神奇了!”
那天边宇在小洁家,有个女生来敲门。她站在门口,看到里屋好多人,没好意思进来,而是把小洁叫出去说了会话。小洁进屋和边宇说,这位就是借给自己书的邻家姐姐,是漂亮姐姐。
我使劲点点头:“我当时看到,有个男生侧着身和小洁的爸爸在下象棋。”“嗯,那个男孩就是我。”
边宇告诉我,回深圳那天,小洁把他们送下楼。她到前面一个单元,指着顶楼的那扇窗户说:“哥,那户就是姐姐的家。”然后,她朝那里大喊一声:“呦呵,小泥娃驾到!”一个女生把窗户打开,对着下面的人喊道:“小泥娃,到了我家楼下也不上来坐坐?”
我笑着说:“对,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小洁每次到我们家前,总喜欢先在楼下吆喝一声,然后看到我回这句话后,才会跑上楼,这样说明我们家此时没人,可以无法无天地玩了。小洁说,她先送哥哥全家去车站,稍后就回来找我。
边宇说:“我记得很清楚,你向我们挥挥手,说了声走好,再见。我还向你微笑了一下,你记得吗?”“我记得,我只看见一个轮廓。”“真的没想到,小洁口中的那位又帅又体贴的哥哥,原来就是你!”“我也没想到,那位漂亮的邻家姐姐,原来就是你!”
我说:“我父亲和小洁父亲是同个单位的。”“哦,原来我的姑父和你父亲是一个建筑设计院的,真是太巧了。这么说,你的父亲是我的前辈了。当初考大学选专业时,还得归功于我姑父呢。”“真没想到,我们两家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边宇还告诉我,更早以前去过小洁原先的家。那时候,她还很小,很顽皮。一次,小洁在院子里和伙伴玩耍。那个男生开玩笑捉弄小洁,把泥巴偷偷放进了她的衣领和口袋里,小洁哇哇地哭起来。旁边有个女生看见了,上前就去打抱不平。她让男生和小洁道歉,两人掸掉了小洁身上的泥巴。看着灰头土脸的小洁,那女生说:“小洁,你现在就像个泥娃娃,回家你妈都不认识了。”大家笑了起来,小洁也跟着站在那里傻乐。女生拿过自己的手绢,擦掉了小洁脸上的尘土。
边宇说:“所以,小洁就有了小泥娃这个绰号。这件事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听他讲述以前在大院子里的事,我一下陷入了少年的回忆中:“边宇,那个给小洁擦泥巴和叫她泥娃娃的女生,也是我!”“什么?那个女生就是你?真的是你?”“是我,那个时候,我才9岁,小洁刚过5岁。”“原来那个爱打抱不平、处处护着她的女生,就是你?”“是我,是我!”
“当时我在阳台上,一直看着你们在院里玩耍。”“原来我们相识不是在2000年,要追溯到九年前。”边宇兴奋地捋捋自己的头发:“原来我们在1994年就已经相识了,只是一直不了解对方。我每年都会来广州,都会住姑姑家。其实,我每年都会看到你,或者你的身影。如果那时候小洁已经长大懂事,她一定会介绍我们认识的。”“是啊,她那时还很小,根本就不懂。”
边宇兴奋地说:“感谢那本书,感谢你没有再去书店买下它,才有了如今这个机会,让我把书还给你。这样,就可以让我再找到你,找到那个当年喊我妹妹小泥娃的女生。”
我害羞地低下头:“小洁,她现在怎么样了?”“变漂亮了,变成熟了。”“两年不见,觉得过了很久,真的很想她。”边宇说,小洁在一所著名的私立中学读书,全家在伦敦生活得很好。
我们彼此无声地对望着。此时的对话是苍白的,心与心的交流足以证明一切。回想当年的男孩与女孩,原来我和边宇的缘分,是那样久远。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
而小洁,成了我和边宇之间贯穿的中心人物。如果没有她,我们就不会相识、相遇得那么早;没有她,我们的记忆会被剥离开;没有她,这整整九年就会被彼此遗忘掉,而成为伸手不见的空白,也不会再有任何的起伏波澜。
此时此刻,我非常想念远在大洋彼岸的小洁,想念她可爱的笑容,和那一声亲切的“珈珈姐姐”。
半透明人
今后工作的日子里,我将要扮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半透明人。我必须很聪明,对人和发生的事要微笑处之,然后转身便可以忘记。在想自保的情况下,这也许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我和刘明的工作关系依旧,就像以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事实上,我在他面前也确实一直没有承认自己看到、听到过什么。所以,他觉得我是个还不错的左右手,很多场合也都带着我出席。
因为,我学会了装聋作哑。
近期,公司研发生产部正在紧锣密鼓地实行电子针灸按摩仪器的计划,下午的主管会议首先是讨论产品的整体规划。
会上,研发部的冯奇发言:“我们将要推出市面的电子针灸按摩仪,是集中医针灸学、经络学理论于一体,采用现代电脑高新技术,具有电针治疗、探穴和代替人工按摩等作用。操作安全简便,通过刺激相应的穴位,达到消炎、止痛的目的。适用于关节炎、颈椎病、骨质增生、腰椎间盘突出、跌打损伤、失眠、头痛、高血压等几十种病症。并能对肩、臂、背、腿部进行按摩,及腹部、大腿部的减肥等。计划在12月初正式推向市场。”
而后,行政部的徐华丽发言:“我们计划12月2日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新产品发布说明会。届时,市相关领导及嘉宾会到场参加,数家影视、平面媒体也会到场,相关的工作还在进行中。”
营销部杜新说:“我们的推广模式还是以广告加终端为主,两者同时进行。前期和行政部联合在报纸、电视上进行广告宣传,通过终端让消费者接触到产品。新产品进药店上柜台的计划正在进行中,我们已把产品说明书发往相关的医院、疗养院等,部门的销售人员会分批踩点。”
“很好!”刘明开始总结性发言,“各个部门配合很完善,希望大家继续努力。这次新产品面市,我们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没有研发部的第一炮,我们就不会有今天的成绩。要记住,每个部门都是核心,缺一不可。”
“我来补充一下吧。”颜晴发言,“上个月我在山东淄博,和几家大单位谈的电动床项目已经确定,近期可以达成协议。杜新和我一起去,整个过程都是他在操作。”“杜新不能去!”刘明反驳道,“新产品即将上市,杜新作为营销部主管要打头阵。他怎么可以离开?”
颜晴狠狠地瞪了刘明一眼:“那就肖萍去吧,这个项目她也参与的。”杜新补充:“肖萍最近请了婚假,颜总您忘了?”“怎么回事,现在都节骨眼上了,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她倒真会抽时间,这么几天都熬不住。工作和私事到底哪个重要?搞不清状况!”
会议室一片寂静,副总一发脾气,没人敢开口。我偷看了其他同事的表情,其实那哪是害怕,分明就是不爱搭理,心里暗自发笑看她一个人演独角戏。
“颜总,很多同事都被分配到各个岗位上去了,目前都不在上海。”杜新诚恳地回答。刘明想了想说:“那这样,我安排董晓敏和你一起去吧。”这下,颜晴的脸拉得更长了,她对晓敏有心结。
“董晓敏没有直接参与这个任务,对整个流程不熟悉,不合适去。”“不都是销售部的人吗,还不一样,有那么计较么?”他们两个杠上了。这分明是在公报私仇。而一旁的同事像是司空见惯,都只低头不说话,看他俩唱双簧。
颜晴加大嗓门:“我这是对工作负责,对公司负责!不参与过程那是要出洋相的!”“哎呀,任何人不都是从头开始学起,谁也不是天才。”“可这次不一样,是签订单!”“那没有其他人能抽出身了,你是公司的大臣,就由你全权负责山东的计划吧。这样的场面你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应付。”“我一个人确实可以签订单,但是单枪匹马镇不住场面。对方还以为我们是没实力的公司,会觉得我们不重视他们,连个交涉的人都没有。刘总也不想汇意的名声就这样被毁了吧?”
刘明问:“那颜总的意思呢?”颜晴转头看看我:“要不,司徒和我一起去吧。”“颜总别忘了,司徒是总经理助理,你是不可以随便支配我身边的人的。”“好啊,那我也要申请聘一名助理,不然这工作没法开展了。”“可以啊,要助理没问题,但是工资就从你的那一份里扣。”“你……”“要是公司人人都聘助理,汇意还要不要运作了?”
“刘总!”颜晴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别忘了,我是公司的副总,我有权说话!”“好好好,如果你执意的话,那就派司徒珈和你一起去吧。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项目,但工作能力强,应该可以帮上你的忙。”刘明最终拗不过她,答应下来,“但是你们得快去快回,公司事务多。三天够吗?”“三天?来回坐火车就要一天半。”“你们坐飞机去不就快了,就这样决定!司徒,会后和颜总接个头,准备一下。芳芳,看看这周最快有哪班飞机到济南的,订一下机票。然后你们从济南坐车到淄博就好了。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散会吧。”
此时,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操控的工具。为了生存,也只有听从指挥了。虽然我知道,和颜晴相处不容易。在她面前,要不动声色,要伪装得很好,要像别人一样不知道她、刘明、董晓敏甚至是更早之前的助理葛慧三人之间的关系。
贴心“男朋友”
程辉知道我要去山东出差,第二天下班前,把新买的长款羽绒服送到公司。我拿在手里,心中一片温暖。
同事们看到都羡慕得要死。徐华丽兴奋地说:“司徒,你可真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还一直不说呢。”杜新惊讶地说:“原来我们的司徒小姐早已名花有主啦!”芳芳责怪道:“珈珈,你真不够意思,都一直不告诉我你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同事们想多啦,我声明啊,他是我大学的师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没听到我刚才喊他哥吗?”芳芳不平衡了:“不要解释了,越解释越乱。哥哥妹妹的,多亲热啊。”杜新打趣:“如果他不是司徒的男朋友,这么说我们公司的剩男们都还有希望了。”徐华丽说:“得了吧,别美滋滋的了。”芳芳逼问:“珈珈,你得给我老实交代啊。”“行,回头和你说吧,走了。”
晚上,阿欣要陪客户吃饭,我为程辉做了一顿别致的家常菜,其中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程辉说:“和你在一起吃饭,才觉得像家的感觉。”“是吗,和肖薇姐在一起就没有?”“呵呵,不一样。”“哥,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选了外语这个专业呢,到现在一点用都派不上,学和没学一个样。不像你们,都学有所用。”“你可不能有这种观念啊,任何一个专业都有它的优势,说不定你下一份工作就全派上用场了呢。”
“嘿嘿,哥哥已经帮我想下一份工作了啊,你想让我被老板炒鱿鱼么?”“不敢。对了,你现在做得如何,开心吗?”“唉,现在才知道社会是多么复杂和混乱。”“怎么,遇到难题了?”“对公司的人和事看不惯,却还要忍着。你说那些不好的东西为什么偏被我撞上了呢?”“这就是对你的考验啊。工作上的事应该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你很坚强。”
程辉向来对我很有信心,会鼓励我,让我觉得天空一直都是灿烂的。他的潜台词就是:你连最难熬的都经历过了,工作上的事就是小菜一碟。
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你只要再仔细一点点,就能看穿我眼里的脆弱。我知道,你根本就明白我不坚强。你不拆穿我,是为了维护我,你帮助我一起隐瞒着自己的真相。
欣姐回来了:“呦,有客人呐,难得。”“欣姐,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学的师哥程辉,这是我同屋的欣姐。”“欣姐,你好。”“哎呀,别都把我说得那么大,喊我阿欣就行了。你可要多来,给这个屋子充充人气。要不,可苦了我们珈珈了。”“一定一定。欣姐,珈珈在这里就多亏你照顾了。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请你多多包容。”“哪儿的话呀,珈珈啊,灵光着呢,我们互相照顾呗。那你们聊着,我洗衣服去了。”
程辉回过头:“欣姐看上去很有个性啊!”“呵呵,表面冷酷,其实人还不错。她出身清贫,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她从事什么工作?”“房地产销售。”“不错啊。”“她做得很不容易的。对了,如果哥这边有好的资源,也不妨介绍给她。”“好啊,没问题。你的朋友,我一定帮忙。”“谢谢哥。”
送走师哥,阿欣倚在门边,抽着烟看我:“他是你男朋友吧?”“不是的,欣姐。他是我大学的师哥,是最好的朋友,一直很照顾我。”“那你们没发展发展?”“想哪儿去了,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她摇摇头,斜着眼说:“凭我的直觉,他可是很在乎你的。”“何以见得?你和他只见过一面。”“我见过的男人总算比你多吧,一个眼神我就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对我挺好的,我们一直兄妹相称。”
“真羡慕你,有个这么疼你的哥哥。”“阿欣,你也一定有很疼你的人,例如家人啊,朋友啊!”“呵呵,我没有你幸福啊。在家我是老大,什么都要为下面考虑。要是我幸福,就不会那么早出来打工了。不说了,也许你以后会明白的。”她摸摸我的头,“后天不是要出差吗,早点休息吧。”
订单、订单!
今天在公司遇到晓敏,她不好意思地问:“珈珈,听说你明天要和颜总去山东签合同?”“是,明天一早的飞机。”“那你一路保重!”“好的,谢谢。”自从四川展会回来,我们之间似乎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出门打车直奔虹桥机场。11月中旬的天气,潮湿、清冷。我比预约好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没想到颜晴已在那等候了。“颜总,我没迟到吧?”她边走边冷冷地说:“虽然你没有迟到,但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如果你晚来几分钟,也许订单就给别人做了。所以宁可早,也不易晚。做什么事其实都应该这样。我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对你是有好处的。”“我明白,颜总您说得对。”
她穿着呢格子一步裙,深蓝色风衣,黑色皮靴,还带了咖啡色墨镜。永远一副雷厉风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和这样的领导一起工作,其实是很憋闷的,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她的冷言刺痛。
飞机上,颜晴始终没有摘下那副墨镜。从另一种角度看,这是个不错的道具,把她的真实表情掩饰得恰到好处,好像脸上从来都是没有笑容的。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无非是面上的一些对话。然后她靠在座椅上养精蓄锐,偶尔回过头看看我,或是喝上一口水。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济南。来机场接我们的是甲方单位的司机小刘:“颜总,欢迎你们。我先送你们到淄博的酒店住下休息,下午三点我来接你们和秦总会面。”
在来之前,我仔细了解了汇意和甲方公司的合作模式。甲方是淄博一家福利院和疗养院的赞助企业商,为了给院里添进设备,需要一大批护理床。颜晴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上个月把业务谈妥了,这次是正式签单。颜晴说,这次去签约,要我做个配合工作。面上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主要再谈谈细节问题。
在宾馆稍作休息后,我们来到甲方单位。颜晴上前:“秦总,你好。”“颜总,我们又见面了,辛苦啊一路上。”“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说明咱们之间很有缘分啊。”“那当然了,怎么没见杜新和你一块来啊?”“我这不是带了位美女来了么!”“好啊,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我立马递上自己的名片:“你好,秦总。我叫司徒珈。”“哦,总经理助理司徒小姐,真年轻啊,不简单。颜总,你们汇意可真是藏龙卧虎啊,怎么不早点让我们见识见识?”“呵呵。我们这里人才济济啊,我怕都让你见识了,你会上汇意挖我们的墙角,哈哈。”“此话有理。”一番寒暄之后,双方正式进入主题。
下午的谈话很顺利,看那位秦总的脸色,应该很满意我们的产品。具体问题谈妥后,他并没有马上拿出合同签约,而是说:“那我们晚上先到酒楼用餐,然后去夜总会放松一下。怎么样,二位?”“好啊,没问题。”颜晴很爽快地回答。
在楼下等他们泊车的间隙,我不解地问颜晴:“颜总,不是说好马上签合同了吗?怎么还要拖时间?”“这你就不知道了,一般签订单都那样。吃个饭,喝个酒。玩高兴了,舒服了,再等机会签约。这期间,乙方就要把这关系维护得很好,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很有可能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是个很敏感的时期,搞不好就会前功尽弃。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明天上午就可以签约了。”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会喝酒吗?”“哦,不会。”“这下比较麻烦。”颜晴皱皱眉头说,“饭桌上不喝酒是很不给对方面子的,我都忘了问你,这下只有我自己扛了。你晚上看我的眼色就好了。”
饭桌上,颜晴主动先干了三小杯白酒。我实在推不掉,只好勉强喝了三大杯啤酒。他们见我实在不会喝酒的样子,也没有再作勉强。整顿饭,他们东拉西扯地说了很多。大致的意思就是一来二往我们是老朋友了,要保持紧密的关系,希望今后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在夜总会里,秦总开心之余也不忘把手搭到颜晴的肩上,两人默契地唱起歌来。为了这一刻,颜总筹备了很久。哪怕今天醉倒在这里,她也要把一纸合同拿下来。原来要有豁出去的精神,瞬间,我对“做生意”这个词有了脱胎换骨般的看法。
回到宾馆,颜晴已经醉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我有些感激她,帮我挡了那么多酒。
第二天上午,我看到了甲方与乙方签订的那纸合同。
颜晴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笑容,如同紧绷的心瞬间得到了放松。原来她不是个绝对严肃的人,在事情没谈妥之前,她不能让自己松懈下来。
下午,我们又约另一家单位粗略地谈了产品的大致概况。颜晴告诉我,谈生意的周期有长有短,快的个把月,长的半年甚至一年都有。通常一些员工完成不了的大单子就由她出马,而后的扫尾工作就交给部门的员工接手。定期追踪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其中一半的功劳也归功于客户维护这一关。定期给关键负责人电话、邮件问候;定时请客吃饭娱乐一下、节日邮寄礼品等,维持友好的往来关系。这是每家公司都避免不了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晚上回到房间,颜晴把包一扔,坐在床边。“好了,单子终于签成了。看到了么,生意就是这样一步步做下来的。”“嗯,颜总,这一趟出差,真让我受益匪浅。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你虽然是助理,但也可以兼着做销售,不仅锻炼人,建立广阔的人际关系,而且还有不错的提成收入。”
“是吗,我还可以兼着做销售?”我惊喜地问。“当然可以啊,助理没有说不可以去跑销售啊。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发挥,只要不和营销部发生客户冲突就行了。刘总没和你说么?”“刘总好像提过,不过我每天跟着他,也没多余的时间。”“时间是要靠自己把握和争取的,你可以利用业余时间找名单、约客户,这都是可以的。”
颜晴和我说了很多工作上的经验,哪怕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好感,吸收了这些宝贵的经验我还是要感谢她的。抛开对颜晴的印象不说,她是位非常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属于她的天空理应更大。
刘明和颜晴之间的关系,虽然人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明了个八九分。时而隐藏在地下,时而浮上水面露一露。想到自己曾经听到过他们激烈的争吵,顿觉这个女人身上,也有一些可怜、可悲之处。
颜晴离婚好几年了,有一个儿子归前夫抚养,她经常会去看望他。在这一点上,她没有避讳:“谁都有过婚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到现在我都没忘记,孩子回头看我的那一眼不舍。”
“颜总现在,有没想过再组建一个家庭?”“谁不想呢,可再要一个家庭,你知道有多难。很多事情,我们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控制着你,不得不往它指引的那个方向走。我想你也谈过恋爱吧,就像你爱一个人,很深很深。可明知这个人你是不应该去喜欢的,就是这种意念把控着你,让你不得不往里跳。哪怕万丈深渊,却还是奋不顾身了。”
颜晴所谓的奋不顾身,应该就是指刘明吧。为他离婚,为他开拓事业,为他所做的一切。她恨,却又欲罢不能。不过,这些只是我的一面猜测而已。
我和颜晴,虽同是女性却不同命,每个人的背后都隐藏着开不了口的艰难。
返程的飞机上,颜晴没有再戴那副太阳镜,但一直看着窗外出神。在她眼里,似乎有太多无奈与困苦无法宣泄。这样的女人,那么独立,她一定也是用工作来弥补内心的空虚吧。在外人看来,仿佛她的人生就是为事业而活着的。但只要撕开这层面纱你会看到,其实,就是为了男人而活着的。
我带着满满一箱子的礼物满载而归。给阿欣带了玫瑰花茶和香肠,她喜欢用玻璃杯泡花茶,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小雯一年到头手脚冰凉,希望阿胶和红枣能给她带去一丝温暖。芳芳没事就喜欢吃核桃,还不忘嘱咐我多带点高粱饴回来,希望她不要长蛀牙就好。师哥最爱吃煎饼,我又带了支毛笔,希望他在空闲时不忘抹几个优雅的大字。
还有一盒木鱼石茶具,我要送给一位特殊的朋友。
酒与腐朽
刘明看到那一张签字合同,激动之极,直夸颜晴做事利落,同时还不忘表扬我的积极配合。
我将山东带回来的木鱼石茶具送给刘明,表达我的敬意,但并不代表我对他本人有所好感。“谢谢刘总对我的照顾,从四川和山东出差回来,让我学到了很多,受益匪浅。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刘明眼前一亮:“哇,木鱼石,好东西啊!司徒珈,你可真是用心啊。”“知道刘总爱喝茶,您喜欢就好。”“呵呵呵,我喜欢,非常喜欢!唉,如果每天能喝上司徒泡的一杯茶,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低头沉默,愣愣地站在原地。
刘明挠挠头皮:“呵呵,别介意,我只是随便说说。”“没其他事,我去工作了。”“好,继续加油,我看好你。”走出刘明办公室,只见他兴奋地摆弄着茶具,一副如获至宝的感觉。
从这刻起,刘明始终保持着高亢的情绪,加上新产品快要上市,他就像台上了发条的机器,越来越兴奋,似乎停不来了。而应酬却成了不可推卸的最好借口,一个星期里,三个晚上我都是和刘明在酒桌上度过的。原先不碰酒杯的原则也在渐渐被废除,究竟是迫不得已还是想以酒精来麻痹身体,我也分不清了。
终于悟出一个道理,老板的助理在场面上如果不会喝酒的话,就像身边带了个坐轮椅的人。我就这样一点点被逼就范,一点点变得腐朽和庸俗起来。也许喝酒,不算是件太坏的事,尤其是以工作的名义,那就更不足为奇了。
用董晓敏说过的一句话:“工作、喝酒,正常,太正常不过了!”想起以前在学校,身边的同学不论多少都是会喝一两口的,也不见得有多堕落。况且现在自己也不为别的,只为工作,为生活。
这次应酬的业务单位,刘明说我把对方的负责人搞定,业务就是我的了。饭桌上,我第一次主动拿起酒杯敬对方,第一次说了那些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话,第一次陪一个陌生男人跳舞。当他那粗壮的肉手摸着我的背,满面酒气地贴着我的脸,自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快过去了,过了这几个小时,就好了。
颜晴说过,这就叫公关。销售部其实也可称公关销售部,所以人人都要会喝酒。这样想来,最初面试时,刘明问及会不会喝酒一事,也不是没有道理。原来公关对于生意是如此重要,如果你想继续混下去,就不能排斥它。
我记得,自己最后是让那个叫谢震的老板送回来的。
“谢总,您看我也喝了那么多酒,我可是头一次这么喝啊,只为你一个人。你看我们是不是有合作的机会?”“这个没问题啊,我们把具体细节再谈一谈。”“好啊,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上您公司谈。”“我平时都很忙,要不就今晚吧,去我那坐坐。”“不了,谢谢您的好意。明天有一个重要会议,我得准备一下。这样吧,改天我请谢总吃饭,好吗?”
他见我婉言谢绝,也不好再强加于我:“那好吧,我们改天再联系。不过……”他没说完,便朝我的脸上凑了过来。我踉跄地推开车门,说了声再见,便逃之夭夭。
见到阿欣还没睡,我上前抱住她:“阿欣,是不是做生意非要这样啊?”她拍拍我的背,轻轻地说了句:“人若想要在江湖混,就由不得自己了。”洗手间里,我不断用莲蓬头的水洗刷自己的脸,觉得很脏。我知道一踏进去,想抽身,很难了。
借着酒精在体内发挥作用,我又想到了边宇。当初的日子,那么纯净,不掺一点杂质。和现在的生活相比,那时候的我们是如此单纯。
动什么也别动我的藏书
经过那一次九年前的相认,我和边宇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比友情多一些,比爱情又少一些。
那天下课后,他在教室门口找到我,送还给我那本《莎士比亚全集》的书。我回到寝室,翻开名著的扉页上,多了两行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知道,这是你写的,上面还夹着一片枯黄的梧桐落叶。你还用括号写了一句:“此物作书签,不知合适否?”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表面上我没有回应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学习、生活,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还有那本见证我们成长的《鲁滨孙漂流记》,我把它视为珍宝,精心地收藏着,不让任何人窥探和发现。在我的眼里,它就是我和你之间那不能说的秘密。
没有它,生命变得不再完整。
直到有一天,我的枕下看不到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在屋里到处搜罗它的足迹,揪住一个人就问:“看见我的书了么?”杜欢茫然:“什么书?”“就是我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本《鲁滨孙漂流记》啊!看见了吗?”“没看见。是不是你自己记错了?”“怎么会记错,我每天都放在枕头下,谁拿走的?今天,还有谁来过我们宿舍?手怎么那么痒啊。”“怎么了,也许就是你刻意隐藏,它反倒要消失了呢。那么在意干吗?”
杜欢一句无心的话,激怒了我。
“杜欢,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在那幸灾乐祸什么!书不见了,你特高兴是吧?”
同伴们被我的反常吓了一大跳,开学至今,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着急发火。杜欢惊诧:“宝贝,你今天怎么了?真掐上了?”贺炎劝解说:“怎么搞起内讧来了?杜欢没别的意思,跟你开玩笑呢。”“开什么玩笑,有什么玩笑好开的?看到我这样,你们是不是都特别开心啊?”杜欢一脸不解:“司徒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把我们都当敌人了啊?为了一本书,至于发那么大脾气么?”
“你们不懂,这本书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我不能失去它!”说完,我转身跑了出去。为了这本书,我和最要好的姐妹发了脾气,没有人可以理解我此时的心情。
我一路跑到河边,看见程辉正在那打电话。“珈珈,怎么一人跑到这里来了?”“师哥……我……”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倒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程辉陪着我在河边走了一会,然后把我送回寝室楼下。这一幕,被在楼下等我的边宇撞见了。他朝我们笑笑,什么话也没说。程辉上前和边宇打招呼:“你们有话要说,我先走了。”他拍了拍边宇的肩膀。
“你怎么了,司徒?怎么眼睛红红的?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不能在边宇面前流泪,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脆弱。我平和了下情绪:“没什么!”“真的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认为我会有什么事?还是你希望我有什么事?”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重了。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再见!”我没有回头看边宇,怕晚一秒,便会泄露了天机。我嘴硬心软又非常感性,很难在他面前收控情绪。明明知道边宇并没做错什么,但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丝怨恨。明明就是喜欢他的,却没有勇气表白,还要假装强硬。
回到寝室,看见书桌上安放着那本《鲁滨孙漂流记》。杜欢说:“隔壁屋的今天来过我们这里,问有什么好看的书。娇娇在我们的枕头底下翻了一遍,也没经你允许,拿了你的书借给了她。娇娇不是有意的,你别怪她。”
“刚才我向大家发脾气是我不对,对不起。不过,以后没有我的同意,请不要翻我的东西,更不要私自拿走我的物品。”一直以来,我们四个都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隐瞒的秘密。有什么物品大家都很清楚,彼此也不会介意随意挪动。
而现在,边宇成了我内心唯一的秘密。秘密被拿走了,我心急火燎。其实我的潜台词是,动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动我的书。我真的很怕再弄丢它(他)。
临睡前收到边宇的短信:今天看到你心情不好,知道你不愿多说什么。也许,我不该问你。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和我说。愿你睡个安稳觉,明早又是一个艳阳天。
其实我想说,我喜欢上了你,非常喜欢。可自尊心驱使我要理智。徘徊在友情与爱情之间的那种微妙关系,让人兴奋,更让人不知所措,矛盾的心理让我进退两难。我想说,却又无力说出口。
没有人愿意踏出第一步,友情不能延伸,爱情还未修成正果,憋屈着的感觉真不好受。
“意外”的生日
12月10日是我的生日。为了这一天,寝室的同伴为我策划了良久。
饭桌上,王奇亮一行三人组合大谈追女友工程。杨超雷就是这么油腔滑调:“下面最严峻的问题,就是要给我们的司徒小姐找一个伴,也不用那么孤单了。”杜欢眨了眨眼睛:“我们珈珈可不会随便乱找,要找就找个精品!”
我拿着饮料杯:“我啊,找不找是其次,希望身边的伙伴们过得好,学业顺利、爱情甜蜜、友情长存!来,干杯!”“干杯,友谊万岁!”“祝寿星生日快乐,愿美丽可爱的司徒小姐早日找到白马王子!干杯!”“愿明年今日,我们的队伍中又增加一位新成员!”
听着玻璃杯的碰撞声,我们的心贴在一起,格外温暖。可是,我心里的那一份感动又有谁能来分享呢?此时的边宇正在做什么呢?他一定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一定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正在想念他。我很想请他参加生日聚会,但该以何种身份邀请他,又该如何向众人介绍他?我非常困惑。
酒足饭饱,我们来到KTV。服务员带我们来到包厢,像走迷宫。我问:“服务员,请问洗手间怎么走?”“你往前一直走,然后左转到底再右转,走到一个路口再左转到底就到了。”左转、右转、再左转,哦,有点绕。
当我按原路返回包厢,一看傻眼了,一个人都不见了。十二个人呐,一股脑儿地都溜走了。我纳闷着,突然,包厢的灯熄灭了。门开了,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同伴们的笑脸,还有大蛋糕,上面插着生日蜡烛。他们齐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一阵欣喜,激动之泪在眼眶里涌动。他们排成两排,把狭小的空间占得满满的。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手捧一束火红的郁金香。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边宇!我没有看错,就是他!
他走过来,把鲜花递给我,轻轻地说:“司徒小姐,祝你生日快乐!”我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到了头上:“边宇,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同伴们在一旁偷笑。
他把头靠过来,在我耳畔轻轻附上一句:“你一定想不到我会来吧?这个礼物是不是很惊喜?生日快乐!”我的脸颊泛起一片红晕,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边宇点了《相思风雨中》,把话筒交给我,他一定也已经刺探过我擅长的歌曲。没想到初次合唱,竟有想不到的良好效果。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是一伙的了。边宇一直在关注我,只是我没发觉。在校园的每每相遇,那不是凑巧,而是他的有意出现。一直纳闷,偌大的一个学校,怎么总是这么巧碰到他。其实,都是他们串通好的。
收发室的巧遇,也是他们有意安排的。他们私下讨论边宇以什么样的方式接近我为好,在什么样的场合下出现合适,什么时机出现最能被我记住。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策划安排的,而我却全然不知。
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边宇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就是我!
从此,边宇时常出现在我面前。上公开课,他就坐在我的旁边,帮我记笔记。在食堂,他总是先帮我打好饭菜和汤,然后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晚上,他会在女生宿舍门口等我,然后一起去学校后面的河边公园散步。他会给我讲故事,讲他的成长经历,讲他对人生的很多看法,为的就是让我多了解他。我们像海绵吸水般吸收着对方的讯息。彼此谈论许多观点和问题,结果都是不谋而合。望着他,觉得彼此的心又近了一步。我知道,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看不到他,也不会丢掉他了。
临近学期尾声,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我们不会表明心意然后就粘在一起,牵手、拥抱、接吻全都一步到位。在这份感情里,我们很纯粹。
不是单身的情人节
2004年2月,学校放假,周围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除夕之夜,我接到边宇的短信:珈,2004年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我想以后每个新年都能与你一起度过。我将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
其实誓言就是一瞬间的事,只要你相信,一瞬间就可以变成永远。一想到缘分的起源是那么久远,我回复:相信缘起就不会有缘落。
对于2月14日,边宇没有半点动静。我以为是他忘记了,或是漠视国外的节日,也就没动声色。2月13日,我一直打不通他的手机,始终不在服务区。我的心忐忑不安,想法一一冒上来了。他生病了?手机丢了?出意外了?或是根本就是和我游戏一场,在深圳就有女朋友了?
实在按捺不住复杂的情绪,我把此事告诉了贺炎。没想到她一点不着急:“有可能是他跑亲戚家了呢,别紧张。他不陪你我们陪你啊。明天上午,时代广场不见不散啊。千万别迟到!”于是我答应了过一个同性的情人节。
2月14日,我来到时代广场。看着大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手里捧着的红玫瑰把女孩子的脸映衬得格外娇嫩,心里有些失落。
过了时间,贺炎她们还没有来,把我一个人晾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任情侣在我身边一对对走过。
贺炎来电话,我着急地说:“炎炎,你们到底来不来呀?”“我们确实来不了啊。”“什么?叫我来你们都不来!”“没有啊,你真正想见的人并不是我们啊。宝贝儿,向后转,你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啦!”电话断了,这帮家伙真够损人的,在搞什么鬼?
我转过身去,没有见到贺炎她们,却在对面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是边宇,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向我走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边宇笑着把花递给我:“珈,情人节快乐!”
我糊涂了:“你不是在深圳过年吗?”“我事先没有告诉你,就想给你个惊喜。”
我用力抱住了他:“谢谢你,边宇!”“珈,我……很想你。”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拥抱是这么踏实和温暖。我听到了边宇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此时,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边宇那一双温柔的大手搭着我的背,像是告诉我,从今以后他会一直守护着我。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拥抱。
我一扭头,“叛徒”们和她们的男友正朝我们看。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又开始躁动了。
新年的假期,带给我的感动和惊喜太多了。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感谢你!
混乱中诞生的爱情
在学校,边宇有很多追随者。我嘴上不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内心却非常介意。直到看见他和同年级国经贸的那个漂亮女生并肩去教室,我开始大发醋意。国经贸的女生大多是美貌与智慧并重,很受男生们的欢迎。可就算把自己折磨死,我也不会去问他什么。准确地说,我这个人,好面子,自尊心又太强。
杜欢她们提醒我:“你还那么死扛到底啊,再这样下去,边宇就被别的女生抢走了,男人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和你一直耗下去。”我赌气:“抢走就抢走,有什么了不起。”贺炎笑了:“这丫头,非要死磕到底。”娇娇说:“嘴硬心软的家伙。”
杜欢问:“他花也送了,人也到了,对你又好,还要怎样?”“可是他到现在都没问过我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要是我先开口不就变主动了?”杜欢急了:“傻瓜,你还真没谈过恋爱,他这就是表示了呀。他不开口是尊重你的意思。”娇娇则刺激我:“随她去吧,就等着边宇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吧,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被动的人。”
“我被动怎么了,女孩子在面对感情的问题上就是要矜持和被动的,要不然男生会看不起的。”杜欢无语:“小姐,你没事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讲这个?谁追谁都没错,我要是当初不看着点秦海,他早被那个小狐狸精勾走了。”“我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约束他,太没劲了。”贺炎只好说:“行,我们的大小姐,你就静观其变吧。”
她们在对我用激将法,可我这人还偏不吃这套。直到那一天……
那天,边宇代表本届建筑系的学生去市里参加一场报告会。四个人去,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三个人。我在大教室自习,听到秦海大声嚷嚷:“不好了,不好了!学校外面拐弯的那条路口发生交通事故,好像是一辆大货车和公交车相撞侧翻了。刚刚我还给边宇打电话,他说正坐那路车回来!”
我忽地站起身:“秦海,你说什么,边宇真的坐那辆车回来的?你没听错?”“没错,我刚和他通过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同辆车,他手机已关机。”
我急忙跑出教室,直奔学校大门。来到马路口,只见远处有好多人在围观。我走上前,110已经在做现场了。一辆大卡车撞上隔离带,前面的公交车被撞得侧翻在地,车头已不成形。
我的脑袋顿时蒙了,呆呆地问路人:“车里的人呢?”“120已经来了,人送到医院去了。我亲眼看到那辆大卡车冲过来把公交车撞倒的,太可怕了!”
我吓坏了,自言自语:“边宇,你不会在车里吧?”“同学,你有朋友在里面?”“我不知道,他好像是坐这辆车回来的。”我哭了起来。
“司徒,别哭了!”有谁在叫我,可此时根本听不清别人的话。“司徒,司徒!”一个熟悉的声音划过耳畔。回头一看,只见边宇从对面走来。
我发疯似的跑上去,一把抱住他:“边宇,边宇,幸好你没事啊,你吓死我了!”“傻瓜,我怎么会有事呢?”我指指远处撞翻的车:“你是坐那辆车回来的?”“嗯,好像是那辆吧。”“那你伤了哪儿?你怎么还走路呢?为什么不和他们去医院?”我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从上往下把他打量了一番。
“别激动,你冷静一下听我说!”他扶住我两只躁动的胳膊:“你听好了。我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没有受一点伤,你仔细看看。”“不,不可能啊,你看车都那样了。”“我刚才确实是先坐那辆车回来的,到学校前两站,我打电话给秦海。”“对,对,秦海他说了。”“我告诉他快到学校了,没注意,以为到学校那站,就下了车。才发现早下了两站,就走回来了。这不,到门口就发生了车祸。”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摸摸他的脸,想再确定一番。“绝对真实,所以,你可以放心了。”“太好了!”我全身无力,瘫软在他身上。
我抬起头:“那,你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回来呢?”“我经过路边的一家精品店,发现这个维尼熊挺可爱的,就把它买下了。所以没和同学一班车。”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咖啡色的小熊递给我。“边宇,你就是为了给我买这个小熊?如果你刚才不打电话给秦海,说不定我现在就见不到你了!”我狠狠捶打他的胸膛。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见不到我的。让你受惊了,对不起!”他再一次把我搂进怀里:“司徒,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原来你是这么在乎我的。你让我感觉到,你那坚强的外表下,还有着如此柔弱的一面,让人心疼。”
边宇捋了捋我散落的头发,摸着我的脸:“你看,都哭成小花猫了。”我们的初吻,在这片混乱中诞生了。无声胜有声的境界。维尼熊紧紧地攥在手里,如千斤重,珍贵得让人生疼。
晚上,边宇请大伙吃了一顿饭,庆祝我们初恋的开始,也庆祝他的“劫后余生”。从那天起,我的床边多了一个小熊做伴。
这一天,是2004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