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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袁鲲

远安县城内有一处临街的馆舍,有一道砖石垒砌的院墙,院墙正中有一门楼,上有一木匾写着“阴阳道馆”四个字。

临街的商贩过往的路人经过之时总是要看上一眼,看看道馆的大门开启了没有。

有些人的目光里只有好奇,有人则是目光隐忧暗含期待,还有人路过时站在门外嗅上一嗅,仿佛想嗅到什么东西似的。

“王二狗,你在作甚!”

一个愤怒的声音惊醒了正在门外嗅鼻的男子,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健壮高大的男子,正卷着袖子气势汹汹的走来。

“是武大啊!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名叫王二狗的男人身材矮小,面**诈猥琐,此时正腆着脸一付无辜的模样。

“王二狗,你这驴弔的,在这道馆门外鬼鬼祟祟的是想作甚!”

高大壮实的武大此时已经将胳膊的袖子卷了上去,伸出一只铁柱般的胳膊和一个沙钵大的拳头,面色不善的看着王二狗,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打将上去。

王二狗一双鼠目中两个黄豆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正想着的是。

“乃公是在闻闻里面那个的尸体发臭了没有,乃公好进去收尸,顺便发个小财。”

王二狗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着。

“哎哟,武大可别误会,我这也是担心里面的小袁道人情况如何,所以才想听听有没有什么动静。”

“哼!当真如此!”

武大显然一脸的不相信,语气不善的说着。

“我看你这宵小之徒怕是动了什么贼心思吧!嗯!”

武大弯腰低头,用刀子般锐利的眼神将王二狗上下审视,仿佛想看穿他的贼心思一样。

“哼,武大,休要血口喷人!”

王二狗气急败坏的对着武大说道。

“我能有甚坏心思?”

“滚吧!休要在这碍眼!”

武大见此一脸的不耐烦,虎着脸将王二狗撵走了。

王二狗暗自骂骂咧咧脸上一脸悻悻的走了。

武大驻足在道馆门外,往里面望了一会,许久都没见甚动静,心里不禁浮现一股不详预感。

自小袁道人闭死关修炼已经过了七八天,这道馆的门不曾开启一下,期间也无半点动静传出。

莫不是已经凶多吉少?

一想到这里,心情焦虑的武大几乎就想立刻破门而入。

只是临到门前抬腿欲踹,又想起了小袁道人闭关前那面带死志又神态决绝的话语。

“此次闭关修炼,不成功便成仁!此门只能由我打开,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唉!可急死某家了!某家再候他一天,一天之后不见人出来,某必要破门而入!”

武大带着焦虑不安的心,咬牙切齿唉声叹气的离开了道馆门外。

……

就在武大离去后不久,道馆之内的一间静室里,正有一个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

一声干涩沙哑的低语,从一个面色苍白盘坐在地,身形摇摇欲坠的少年人嘴里发出。

“我是谁?”

少年人再次发出一声呢喃自问。

“袁鲲?还是袁坤?”

一段段记忆在少年人的意识里飞速的闪现交织。

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一座座低矮的土胚木屋,高空上划破云霄的飞机,公路上永远拥堵的车流,石板砖上马车粼粼而走,黄土道上简陋的牛车缓缓而行。

深山老林里爪牙狰狞的妖魔,短视频上搔首弄姿的女网红,身形腐烂行踪诡异危害人间的鬼怪,网红流量明星低俗虚假的人设。

一段段截然不同,南辕北撤,毫无相关的记忆,在慢慢的交汇融合在一起。

“我是…袁坤,也可以是袁鲲,我就是我!”

少年人虚弱不堪断断续续的说着话,眼神也在渐渐的褪去迷茫,变得越来越明亮清澈。

“想不到,这一睁眼醒来就换了一个世界!”

少年人手撑着地面,四肢用力勉强站直了身子。

“你啊!你啊!就是太年轻了,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脸皮薄得不行!”

少年人摇头叹息,像是在说自己,也像是在说别人。

“不就是驱邪不成反被鬼作弄,搞到灰头土脸的晕了过去。”

“不就是抓鬼失败后主家脸色不善的目光,不就是事情传开后,别人在角落里指指点点的非议和嘲笑。”

“不就是差点被人拉去当河工,做苦力徭役吗!”

“何必呢!多大个事啊!用得着心怀死志的闭死关,把自己折腾没了!”

少年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对着前身脆弱不堪的心灵展开了批判。

袁坤通过记忆的融合,已经完全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身名叫袁鲲,年纪十九岁,师父临死前给表了字叫“行之”,道家阴阳学派的门人,论排辈序是玄字辈,所以道号叫-玄逍,人称玄逍道人。

从名字到号,这扑面而来的道家气息,全都是袁鲲的师父起的。

袁鲲的师父名叫袁亨,道号-通明道人,是道家阴阳学派的正式门人,一名手持阴阳令牌,行走天下除魔卫道的阴阳术士。

道家有多个学派,黄老学派入世治国安邦,阴阳学派出世除魔卫道。

阴阳学派遵守四大戒律。

第一,不仕君主。

第二,不参政治。

第三,除魔卫道。

第四,不残人族。

阴阳术士无国界,无君主,手持阴阳令通行十国无阻碍,只为斩妖除魔保卫人族繁衍生息。

袁鲲的师父早年亦曾四海为家,为人族的安危奔波往来,出入于人间鬼域荒山野岭之间。

后来是年纪大了,筋骨不堪使唤,遂在楚国境内建了一座道馆,坐镇一方平安。

袁鲲是他师父除魔路上收养的一位孤儿,跟了师父在这楚国荆南郡远安县安家已经有十多年了。

从一个稚嫩的孩童长成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也迎来了师父的逝世。

师父临死前拉着袁鲲的手,淳淳的嘱咐他说。

“徒儿,在你未有勘破迷障,打破藩篱,静中生慧,得见性灵成就术士之前,绝不可行除魔之事!”

“那道馆的匾额就摘了去,等你自觉修行有成,再将它挂上去吧。”

“徒儿,你听明白了吗?”

老人一脸慈爱的望着袁鲲说道。

“师父,徒儿明白!”

袁鲲神情悲切的跪在地上,磕着头送走了微笑面对生死之交事,坦然而逝的师父。

将师父的遗体火化之后,收拢骨殖安葬于城外的一处山坡处,简陋的坟茔所处的位置,可以遥望远处人来人往的县城,望着师父守护了一辈子的人族百姓。

师父死后,道馆缺了正式的主持,所以谴散了几个道童,就剩下袁鲲和一个操持杂务的老仆武伯。

袁鲲本想遵从师父的遗命,将那道馆木匾取下,临要摘取的时候却犹豫了许久,最后也没摘下来。

只是将道馆闭门,不接受任何除魔之事,日夜勤勉修行,指望早日破关而入,窥见灵光成为真正的修行之士。

袁鲲就这样闭门修行,不接受任何除魔驱邪,安灵入葬的业务,仅是帮人看个吉日良辰,起个不知道灵不灵验的卦,再凭自己一知半解的知识解读一下,安慰下人心。

时间久了,难免有非议四起,上门来请求袁鲲除魔驱邪安灵入葬未果的乡人,开始心中不满,暗地里非议他是个无有道行的假道士。

在又一次拒绝了一户人家的驱邪请求,愤怒的家属扬言要摘了道馆的匾额,说袁鲲不配主持一座道馆。

羞怒不堪的袁鲲绝不能忍受道馆的匾额被取下,只能带上除魔的法器孤身前去为人驱邪。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鬼魅作弄戏耍了一通,狼狈不堪的晕倒了过去,还是主人家将他救了出来。

面对主人家不善的目光和不屑的语气,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袁鲲掩面而逃,回到道馆闭门再不接任何事务。

事情流传开来,袁鲲驱邪不成反被戏弄的糗态被人大肆宣扬,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还有人特意前来院墙外边,故意大声的喧哗打趣于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新上任的县令着公人前来道馆征徭役,收人头税。

公人说袁鲲不是正式的阴阳士,已经再没有免徭役赋税的优待和庇护他人的“庇户”权。

这次县中修筑桥梁,新县令点名让道馆出徭役,说是道馆既然没有新的阴阳士,那么自然不再受法律优免。

所谓,刑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

道馆众人当服从国家徭役并缴纳赋税。

面对袁鲲不可置信且愤怒到直欲喷火的眼神,衙役们躲躲闪闪的说道,并不用真的去当河工服徭役,袁鲲可以缴纳“代役钱”免除徭役之苦。

羞愧愤怒的交完免役钱后,袁鲲不堪再受这样的侮辱,当着围观众人和衙役的面宣布闭死关,不成功便成仁。

将老仆武伯送回家中,袁鲲将大门紧闭,开始了绝命的修行之旅。

袁鲲放弃了一切防护措施,通过入定,将自己的意识慢慢的沉向了识海深处,期望能在混沌无序无边无际的迷障之中寻回“真我”,显出灵性慧光,打破藩篱束缚,得见天地本真。

袁鲲破釜沉舟的举动,显然是失败了……

袁鲲的意识无法勘破迷障,逐渐消散于混沌的识海之中,而前世的意识却在识海里面苏醒了,开始主宰了他的躯壳和灵魂,接受了他的记忆和最后残存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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