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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鹤鸣山

山在东南,有千仞之高。其山山势雄伟、林木繁茂,双涧环抱,形如展翅欲飞的立鹤,故以鹤鸣为名。

在帝国西南的角落里,群山万壑,山脉连绵,但如鹤鸣山这样雄伟壮观的山峦,不论是其地理位置还是其底蕴,都实属罕见。

在山的南边,就是天下闻名的峨眉山,而山的北面,则是青城山。

远眺青城山,云雾蔼蔼,霞光瑞彩与云雾中翻滚升腾,些许影子化作白鹤从中飞出,高昂鹤唳响彻云霄。

而峨眉只是茫茫天地的一道缩影。

有白鹤自青城山飞向此处,落在鹤鸣山的山顶。

这山中有观,这百年古观外墙上遍布青苔,青草从红色瓦缝里艰难生长,却又连成一片。

这道馆并非破败,此刻正有小道士手握扫帚推门而出,跟着大道士清扫寺门。

门上的青苔用竹片刮了下来,又用温水冲洗一遍,但气息尚在。

花费了大量功夫,甚至连寺庙前的石狮子都好好清洗了一遍。

小道士摇头晃脑,看向身旁的大道士道:“成阳师叔,那个号称种道第一的决云剑真的要来我们鹤鸣山吗?”

成阳师叔看了他一眼道:“不好好练功,净听这些江湖轶事,怪不得会被子俊师兄打。”

但他转头又说:“那会有什么种道第一,不过是比同境界的人强一点而已。”

巍巍大唐,东起东海,南据安南,西抵咸海,北至北海,何其之大也。

这广袤天地间,谁人敢称第一?谁人又妄称第一?

那些自诩第一的,终究被浩如烟海的历史尘埃所掩埋,而清正高尚者,则留名于山石草木之中,亦如这庙宇中的隐修者。

“我听说这个决云剑可厉害了,年纪轻轻就已横扫蜀地三十二家道门,同境界下无敌手……”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摁住了道冠,耳边只听得子扬师叔道:“好啊你,看来你是又偷跑下山了,看我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成阳师叔不要啊……”

在小道士的哀嚎声里,太阳自云海中出现,阳光照在道冠的青瓦白墙上,从其中传出的敲钟声伴着白鹤的啼鸣声在整个鹤鸣山上回荡。

……

而群山万壑之间,一人踏风前行,行于树梢之上,目光远眺千万里之遥。

忽而他停下脚步,遥望骄阳,目光中渐有异彩流动,张口便吞风云,纳朝露,瞬息之后,吐气成霞。

行至鹤鸣山十里之外,便从树梢之上落下,行于大地之上。

他身着青色衣衫,背着书箱,腰间系着一把宝剑,剑眉星目不似读书之人,更像一仗剑行于天涯的剑客。

在鹤鸣山山脚下有一条河,向南流淌,绕峨眉而流淌。

而河上有一道石桥,石桥具体修建时间已不可考。

桥上人来人往,桥下河水清澈见底,可见游鱼于其中畅游。

苏庭站在石桥上,看着石桥对面的人。

那一边简易搭建了一个凉棚,凉棚下忙碌的是贩卖凉茶的店家和往来于山中的踏青客,采药人,樵夫……

他的目光被那凉棚之中坐着的是一个少年所吸引,他身着道袍,见苏庭到来,从宽大道袍中取出已紫豪宣笔来。

笔头于茶水中浸润而渐显饱满,见苏庭立于石桥之上一动不动,随即提笔落于案板上,书写刻符,待水渍消去之时,再度落笔。

他笔下的案板未曾有变,可天地之间已有万千变化,只是往来之人并未发觉而已。

“想好了,真要闯我鹤鸣观山门?”

苏庭凝视前方,他知道这是那少年以传音入密之术与自己对话。

所谓闯山门,不过是踢馆的另一种说法。

蜀中人口已逾百万,有道门三十六家,而炼气士数量至今不过千人有余。

道门林立,各类修行密法把控在道门之中,非亲传不可修行。

如苏庭这般,略有机缘,半路出家,侥幸踏上修行之路的炼气士,能入种道一境,已实属不易,而想要继续走下去,就需更多更多的修行之法,各种秘术传承……

可人家不会白白送给你,更不会让你中途上山修行,更何况还是带艺入门。

于是他便自行开路。

去闯山门。

若是成功了,可入道门,一观修行之法,若是输了,免不了会是修为被废,逐下山门,终身不可修行。

好在苏庭运气不错,至今只败过两次,未有损伤。

他先是朝那人拱手作揖,而后答道:“先生开始吧!”

声音虽轻,但他知道对方听得透彻清楚。

“好!”

那人话音刚落,就见天地间肉眼看不见的清气正盘旋萦绕于山林之间。

苏庭静止不动,这清气纵有万千玄妙,也只在变化的一瞬间有所体现,而他要抓住的就是这变化的一瞬。

下一刻,四方各生变化,无数符文闪烁,一道来自溪流中的清气萦绕于这座石桥上,让来往于此间的人们都无法发现任何端倪与异常。

他先是观察这股来自山林之中的清气,未有变化。

而后观察那股来自石桥之下溪水中的清气,观其形,辩其气,待成竹于胸时,方敢有所举动。

于是他向前走出一步。

一步出,而那股萦绕于山林间的气开始动了起来。

先有微风吹拂而过,清爽至极,再有瑞彩滋生,霞光从天而落,绚烂到极点,整个鹤鸣山从上至下,似乎都萦绕在这瑞光之中。

再之后,气凝形成山石,一道霞光,一道瑞彩便是一块山石。

这些山石从山顶垂落,宛若流星般落下,氤氲着纯白仙雾,渐垒成一座高山而上下生光,又如银河一般横断整个鹤鸣山。

苏庭置身其中,他明白这只是他眼中之景,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景致,只可惜肉眼难辨,若真有人能见此奇观且无寸许清气,便能算得上一句仙缘傍身,能入得鹤鸣山中。

山石一块块,垒成高山。而凡此种种,皆是那道人手下宣笔所绘制符箓的笔画衍生而成。

“荆山符。”此情此景,苏庭脱口而出这符箓的名字。

欲渡石桥,先破符箓,这是前行唯一的法门。

他已然看得明白,故生出破符箓之法的三种方法。

其一为以力破道,法有千万,也因人而异,若此地在远离世俗之地,苏庭会卸下腰间剑,以剑道破符箓,只可惜此处在人间,故此法不可取。

其二为卸力,卸天地之力。

欲要卸其力,需先通符箓至理。

何为符箓?

合天地正气曰符;而记录神祇名讳、形象、部属以及符咒等其它相关内容的文书或簿籍都统称为箓。

人,也是箓的一种。

符以通天,而箓则通鬼神。

符箓是合乎天地正气之物,以文字来阐述天地至理,后借天地之力,这是符箓之道的力量的源泉。

而人与天地合,才能借来天地间的正气。

所谓卸力,就是断去人和天地合一的路径,如此符箓自破。

而人有肉眼,法眼,道眼,阴阳眼等等之别,纵是法眼,道眼,阴阳眼也看不尽人与天地合的路径,非修为高深莫测之人难以窥探,故而此法亦不可取。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条。

以符破符。

苏庭只在桥上走了一步,而后衣袖轻扫,自有一股不知来处的风吹净地面浮尘,后将背后书箱放下,自身坐在书箱前。

书箱未开,就有骚动,但见一头狸猫从书箱里冒出头来,滚圆的眼睛打量四方,而后顺着苏庭的手一下子便挑到他的肩头。

正好奇地看着那些注视着它与苏庭的路人,而后又上蹿下跳地“喵”个不停,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奇异之景,引的周围人哄笑不断。

“六月,别乱动,你打扰到我了。”

苏庭将狸猫从头上拽下来,放在自己怀中,狸猫叫了两声,张开爪子凭空挠了挠,苏庭自是不理会,只是从书箱中取出纸笔来。

书符需用符纸,也并非一定需要符纸。

但苏庭曾听闻一些修为高深的炼气士能够隔空书写符箓,以天地为符,以人身为箓,造化天地威能。

所谓“符无正形,以气而灵”,便是如此。

那端坐石桥另一端以茶水为笔,以人为箓,以案板为符的人,显然已经修行到了某一极高深的境地。

只是苏庭修行时日尚浅,境界不够,既不能以天地书写符文,也无法做到脱离符纸的程度。

他将符纸铺开,端起宣笔。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博,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纸以号鬼神。”他默念书符的要领。

这并非他第一次绘制符箓,但依旧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他开始动笔。

于符纸之上先落笔书就“符头”。

“符头”以敕令二字为主体。

敕令之后,是箓中所书之神明,如此为借力定种。

天地间蕴含的力量多种多样,金木水火土,风云雷雾雨,种种皆不同。

苏庭为符,定力量之种!

顷刻间,他体内的存在的三尺清气不断落入这符纸当中。

在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浩浩荡荡,滚滚流淌的大河。

那敕令之下所书神明指向“河”。

故而脚下溪流中的清气被调用,氤氲成烟霞。

而后是符胆。

符胆是规定符文借来之力如何生效的神秘符号,各道门掌控的符胆不尽相同。

再之后便是符尾,符尾书就而符腹生,在此之前,符胆借来的天地间的力量弥漫于天地之间。

而此刻符尾成,符服生,符胆借来的力量尽皆涌入符腹当中,被符尾镇压于其中。

如此,一张符纸就完成了。

书写符纸异常繁杂,可苏庭依旧写的很快。

这看起来不像是方走上修行之路不过三年的炼气士,更像是在山中清修符箓十余年的老道。

常俊心中如此想着。

这苏庭是默念箓中记载的咒语,光看符,子俊难以推断苏庭写的是什么符,更不知道他写的符有什么特殊用处。

而苏庭写完符之后,收拾东西,便一手提着在怀中上蹿下跳地狸猫的脖子,一手提着书箱背在身后。

至于那书写成功的符箓,早已悬浮在他身前,而往来凡人的肉眼压根无法看见。

他抱着狸猫,背着书箱继续前进。

一时间,随他前行,符纸上勾勒的文字熠熠生辉。

子俊忙不迭向那悬于空中的符看去。

只看见一条浑浊的大河从那符箓中流淌而出,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这浑浊大河涤荡而生的浪花随着苏庭的脚步而撞击着荆山符书就的山。

大山巍峨,岿然不动,但子俊已知晓最终结局。

必然是山崩而大河向东流淌。

果不其然,山开始摇摇晃晃,山石不断掉落,被卷入浪花之中,大河壮大,继续向前。

再之后,山体出现裂痕,大河越发不可挡,形成山涧。

山涧扩大,山体弱小,形成深渊峡谷,最后在苏庭走到山前时,大山彻底轰塌,再无阻拦。

那条大河却继续流淌,最终流到子俊的脚下却骤然停止。

过程很短,但其中是他们两人的交锋。

最终苏庭走到子俊的面前。

“果然有些手段,难怪有这个底气来闯我鹤鸣观的山门。”

“前辈谬赞”他恭敬地朝对方作揖道:“若非前辈手下留情,我只怕过不了这桥。”

对方修为高深,所书写的符,力量把控得令人叹为观止,不多不少,与他境界相当。

这无形中给他套上枷锁,若同处种道境,苏庭不认为自己会是他的对手。

子俊笑笑说道:“是你自己赢的,不算我手下留情,只不过赢了我,就没有回头路了,要么一路赢下去,要么就把一切留在这里。”

说罢,未待苏庭开口,子俊突然伸手抓向他怀中那胖胖的狸猫。

“你这猫不错,送我怎么样?”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这狸猫龇牙咧嘴,压低了声音,四只爪子在空中向前扑抓着。

“这么凶,那还是算了,怕抓花了我家小胖子的脸。”

那胖猫又落回了苏庭的怀里。

“很紧了!”子俊在桌上放了一枚宝钱后,转身便向鹤鸣山走去。

步伐虽缓,可速度却是极快,转眼便没入草木之中。

“六月,抓紧了。”

“喵!”胖猫做了回应,爪子紧紧抓住他身上的衣衫,而苏庭则几步便入了山林。

一入山林,子俊的速度便快上了不少,苏庭抱紧了六月,以防它动来动去不小心从自己怀里挣脱出去。

两旁皆是风声,两旁之景,倏忽不见,胖猫把头埋在苏庭的怀里,他速度是很快,但依旧跟不上子俊的速度,只能远远看见他的背影。

他从子俊的步伐不难看出,这是一门极高深的步伐,不经意间,观其行,引气运行于周天,竟也能模仿的有三成相像,渐渐竟能走到子俊身边。

“悟性不错,难怪能以散修之身,打遍蜀中三十三家道门,只可惜,你只得其形,不得其神。”说罢,他脚下速度快上不少,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苏庭甩在身后:“现在,你还追的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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