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神她不好撩
最新章节
书友吧第1章 缘起
老身不才,今年整整七万八千九百一十岁,修到如今,勉勉强强成了个上神,实在惭愧。
树老头说,我在这事上实在没什么天分,我得承认。
我非草木禽兽成仙,乃是天生天养极受天道眷顾的一团清气得了机缘,四千岁就有了灵识,九千岁便成了型,这般修炼速度大抵只有上古神兽能抵个一二。可惜好景不长,一万岁以后便应了树老头那句话,突然就被天道嫌弃了,修到如今,竟是落了个一事无成的地步。
神仙寿命长久,号称可与天地同寿,活得久了就难免想找点乐子,树老头是个八卦的老头,大抵是年纪大了,徒子徒孙一大堆,性格又絮絮叨叨的,整天跟我唠嗑些天上神仙诱骗小女孩的话本,我委实不算聪明,偶尔附和老头两句骂神仙的脏话,却又不禁偷偷琢磨,咋就没人来我这拐骗拐骗我?
当然这话我只敢想想,实际上却是半点也不敢做的。毕竟我虽勉强算个上神的身份,神力却是远远不够格的,树老头说我是命好,捡了个天道的便宜,我听了这话也暗暗发了誓,必要勤加修行做个合格的上神,但雨季花期雾霭晨曦实在太美,这仙境朝暮四时山河实在太引人着目,看了它们,我也就没了心思再看天道。
这届的天帝是上古金龙的后裔,我初初登了上神门槛时曾见过一面,之后这几千年都是敬而远之,不因其他,只是见不得他那抬着头下巴颏子对着人的臭脸色。这些上古神兽多少带了点自己的骄傲,按老头的话,这些没品的就算真在六界中玷污了良家姑娘,心里也是不愿意负责的,就算真要娶,也要把人放到称上横挑挑竖捡捡活像在买猪肉。咳咳,话粗了些,不过,对此我倒是深以为然。这大抵也是我不愿近神的第二个原因。
树上的黑婆婆总说,话是不能乱说的。这话我往常听了也就忘了,今天不知怎么的,莫名就想了起来,不仅想了起来,还深深打了个寒战。
大概是过完生日的七天以后,雪域里第一次来了外人,不能算是人,应该是个神吧,且神力不低,周深浓郁清澈的气息逼得树老头蜷着叶子好几天没缓过劲来,一身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衣,上面绣着白底祥云衬金纹,容貌清俊温润,若不是身上血气太重,倒有点像画本子里两袖清风的人间书生。只那一头华发松松散散,看着像是裁了月光做成锦缎披在肩上,可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为何偏偏就是喜欢不起来。
那人见了我愣了一下,怔怔的神色生生刺激的我有了点熟悉感,可我没出过雪域,这里也没来过外人或是神,我委实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他,想了想,又释然了。
听说人间有本书,似是写在石头上,洋洋洒洒讲了个故事,那故事中男女主初见之时,男主就戏言,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自此以后,两人便是情根深种,大抵一见钟情便是如此,一眼便已是万年。
我正忽悠忽悠地走神,那男人却颤颤巍巍挤出两滴清泪,两个字被他叫的婉转情长字字泣血:“心儿!”
嚯,这是认错人了?天帝可鉴,我都已经在心里臆想出一沓画本子了,哪知两个字就让我熄了心思。我虽不是个有骨气的神仙,可想到那些画本子里做替身的女主或是女配,百转千回也未必有个善始善终,哪能还有暧昧的心思。
我勉强正了正神色,摆了一副大义凛然不好撩的正经脸,“吾乃雪域域主上神朝辞,予是哪路的神仙,来此为何?”
这话说的我委实心虚,按理来说,修神修仙到了一定程度就要开山建府,可我生在这雪域里,这雪域的九垓八埏都与我息息相关,几万年来,这里也没个正经主人,我,一介上神,大言不惭一句域主,该是……没有神怪罪的吧?
那人又愣住了,这次却是看着我半晌不说话,我端着架子委实有点累,刚想朝他走两步探个虚实,可那人晃了两下,扑腾一声,倒地晕了。
人没了意识,浓郁的神气便没了压制,丝丝缕缕的蓝色神气散到雪域里,树老头受不住这恩泽摇着树叶子威胁我救人,我看了看那神息,沉默了。
我是水生的神仙。古语里说,天下莫柔弱于水,水滋润万物,是除木系的神仙以外最生机的一脉神仙,按道理来说,我看着人躺在面前,该是一把鼻涕三把泪哭着喊着急着救他。可我这神本性里似乎缺了点善良,如今看着他躺着,身体里溢出与我同脉相承的神气,我不仅不想救他,还略微有点担心会惹了麻烦。
树老头是个絮叨的老头,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再拌着他摇叶子的声音,我被烦得不行,一把把那麻烦扛起来扔进木屋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
我那木屋是我最金贵的东西,木头取得是雪域北边无妄森林最深处十万年半成了妖灵的桃树妖之骨,上面刷上南边深海之森尽头八万年紫翼蜘蛛精的唾液,虽说取材和建造过程有点血腥恶心,但这木头水火不侵邪灵不近,是顶珍贵的天下独一份。它能抑制上神神气不外散,也算是保了域中承不起上神恩泽的生灵性命。
半个月后一个中午,我正坐在木桌前扎灯笼,那男人慢悠悠呼出一口气,颤悠颤悠睫毛,眨巴眨巴眼睛,醒了。
我半托着下巴,放下手中裁了一半的纸,等着他先开口说话。
那男人摸摸自己胸口,继而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半抱着已经包扎好的胳膊,犹犹豫豫叫了一声:“朝辞上神?”
我稳重地点点头,觉得自己架子端的很足。
心里却在得意,瞧瞧,瞧瞧,本上神再不行也是个上神,这天下间有几个上神,你的那位心儿可有本上神的阶位。
要说朝辞这个名字,来的实在随意,树老头当年为我这名字翻了不少诗书画本子,后来看见个仙风道骨器宇不凡的流浪诗人写了首抒情诗,写什么“朝辞白帝彩云间”,当即晃了晃树叶子,拍板,就叫朝辞吧!
我们这些神仙初时是没有文化的,当然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我大概能猜到老头的想法。白帝身为四帝之一,司人间草木枯荣万物繁盛,树老头大抵是承过他老人家的恩,当时起这个名字,也不过是想我离他近些能沾些福气罢了。至于为啥不叫彩云,嗯,雪域东边的古藤林有个雅号,唤彩云间。
“你可还记得我?可还记得……少主?”
我被他的话拉回了思路,觉得他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又不禁转了转脑子,心里暗暗思索,莫不是这位心儿姑娘和他还有他那位主上有些什么说不清的爱恨情仇?
我自觉不是八卦的性子,我这名字得的随意,自己性子也有些佛系,对这些和我没多大关系的人真心不大感兴趣,再加上我话本子看的不少,自己就能脑补出一部大戏,哪还用他罗里吧嗦给我讲故事?
“我这雪域里八万年没进过什么神仙,按道理你来了我该是杯酒以待的,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委实不大富裕,连这屋子也比不上你们神界大殿金碧辉煌,你看看,是不是该……?”
我避了他的话题,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我本意是想劝劝这位突然造访的神仙兄弟早日离开,哪知这人不知是误解了我的意思,还是听懂了故意误解了我的意思。只见他解下腰间储物袋,拿在手里晃了晃,咚一声扔在木桌上,震得那跛了一条腿的木桌颤了颤。
我僵了半张脸,觉得这位仙友应该是位来历不凡的神仙,不由又肃了肃神色:“你家主上是何人?可需我与之联系?”
那人白了脸色,像疯了一样低声喃喃:“果然是忘了吗?怎么能忘了呢?为何会忘?”云云,我听了半晌,明白了大概,我这位存在感不强的上神,似乎和那位心儿姑娘,颇有些渊源。
我说我这雪域里八万年没来过什么外人,虽说夸张了些,却也着实不是骗人的。老身不才,九千岁修型,一万岁成仙,两万岁阶拜上仙,五万岁当得旁人一句天尊,七万岁挨了九九八十一道降神雷劫方至飞升上神。我也问过树老头几句为何这雪域如此不招神待见,树老头晃悠着树杈子告诉我,是因了我在这雪域外立了九重结界,品阶不够的神仙是找不到这里的,更遑论破了结界。我觉得树老头应该是在骗我,且不说我初成仙型之时有没有那么大的法力立下这结界,能立到第几重,便说以我如今的修为,这神界比我高的不知凡几,哪能真的被我瞒了这么久?我虽总说自己不大聪明,却到底也不是个傻子,如今这位突然闯进来的神君一口咬定我是那位心儿姑娘,我面上虽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可心里却已暗暗存了疑。
原因无他,我们神仙可以化形,容貌皮骨皆可随心变化,所以神仙之间识人非以容貌,是以神气。就像这位神君周深的蓝色神气浓郁清澈浑厚隐含墨香,虽是修的水系法术却又隐含了金系大道在其中。而自己的神气,我化了一团蓝青色气团握在手里,那气团隐隐含了丝冰冷的寒气,是雪域特有的气息。我修的水系法术,又因跟树老头走得近,气息里带了木系法术的影子,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