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为幕后的王

“刘清川，赶紧过来搭把手，把这钢琴给我搬上去。”

“刘清川！”

蹲在安静的一角，眼神呆滞，头发凌乱，木然地扒拉着盒饭的精瘦小伙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猛地直起身来，抹了抹嘴边的米粒，伸长了脖子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人声嘈杂实在无法辨别自己名字传来的方向，小伙就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着。

看了看出现在眼帘当中的登山帽，小伙连忙高喊了一声。

“来了！”

四周都是来来去去的人，脚步匆忙，搬东西的，试音响的，高喊的，讨论的，各种动静混做一团，直往人脑袋里灌。

小伙手中的筷子又连忙往嘴里扒了两口米饭，双手一合，将盒饭一拢夹着筷子，放到自己坐着的台阶上。

嘴里还没咽下去呢，就一边着急忙慌的从荷包里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嘴，一边向“登山帽”所在的方向跑去。

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既要保证自己最快到达，又不能影响到他人的工作，剧组的工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保证有条不紊，

“道哥，要帮忙么，我来了。“

小伙来到这位头戴登山帽的年近四十岁中年男人面前，腆着夸张的笑脸问道。

那男人眼光从小伙脸上扫过，丝毫不做停留，看向他身后。

“嘿，别放那儿，放那儿影响观众视线了，赶紧给我往那个角落搬！快点儿。”

外号为“道哥”的胡子拉碴的男人，仿佛暂时忘记眼前的刘清川，指手画脚的让工作人员将东西一点点的搬到他指定的角落里。

“嘿，对了，钢琴，赶紧的。”

当其他物品都被道具组挪到角落，看到大大的三角钢琴，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小伙儿。

“川儿，你赶紧找几个人手给我把这大钢琴放到舞台中央，第一个节目要用，注意别给我磕坏了知道么，麻溜的，交给你了。”

道哥用自己灰尘扑扑的大手拍了拍小伙的肩膀，留下一个灰白的手印就急急忙忙的往人群汇聚的地方走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刘清川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一个小兵，我上哪找人去呀，有道具组不用，要用我。”低声嘀咕着，左钻右穿，刘清川熟悉的往墙角的“劳力圈子”走去。

来到三五个留着汗的小青年组成的小圈子当中，刘清川看着一个个汗涔涔，喘着气但是完全合格的青壮年。

笑着拍拍手，说到：“各位，来活了，道哥安排我们把钢琴搬上去。”

一群年轻人听到这话，都不禁皱了皱眉。

其中围在中间，依靠着墙根的大高个放下水瓶说：“川哥，兄弟几个才歇口气，你就来了，就不能换几个人搬么？我们又不是道具组的。”

“少来，除了你们这些年轻好用的免费劳动力，我还能喊谁，快来吧，等会道哥又要开始了，来五六个就行，上台呢，说不定就被导演看中了哦。”

刘清川笑着说道，说完又招了招手后向钢琴走去。

这群青年都是刚从学校毕业，怀揣着成为大导演或者剧组骨干的热血梦想，被电视台美其名曰学习剧组运作的安排丢给剧组，却被安排做着各类杂役的活，不过这是必经之路，难以避免的。

高个青年嘴里蹦出一句国骂，拉着身旁疲软的青年往舞台走去。

“快点儿吧，哥几个，等会卖卖力气，说不定就被导演看中了。”

“拉倒吧，志哥，导演有功夫看你搬道具么？那些个小美女都看不够，看你这一身臭汗的傻大个？”身边被拽走的眼镜青年抱怨着，迈着不情不愿的步伐往钢琴处走去。

“你快闭嘴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你不要瞎说，人多嘴杂不懂，你以为这是网上呢，你放什么恶臭的屁都没人管么。”

大高个抬起右手，佯做要给眼镜青年一巴掌的样子，看到眼镜青年配合着躲开，他又把手放下，抬头挺胸道。

“再说了，你哥我这叫傻大个，我这叫高富帅懂么？”

听到这臭屁的话，眼镜青年无力反驳，身边其他几位青年困倦的脸上也浮出笑脸，一同往钢琴的方向走去。

“来来来，搭把手。”刘清川早已做好准备，双手在三角钢琴下摸索着适合发力的位置。

高个儿带着眼镜和其余几个男人，两人一条腿的站好。

“哥几个，慢着点儿，这钢琴可是能砸死人的，再一个，轻拿轻放，这可是贵重物品，看到了么？施坦威。”

刘清川眼神往琴键上方的施坦威的标志瞟去，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各位，都蹲的更深了。

“慢点，慢点，小心台阶。。”

刘清川一边嘴里喊着慢点一边发着力，生怕这钢琴磕着碰着。

“呼，”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刘清川长舒了一口气，这钢琴不知道怎么这么重，居然要六个人合力才上了台来。

一群青年放下钢琴，都不由自主的喘着气，正打算往台下走去的时候。

“你们几个，刘清川！谁让你把钢琴抬上去的，我开场没拍呢，赶着去投胎么，你们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还来不及擦汗，刚吐出憋着劲的那口气，刘清川就被总导演披头盖脸的骂上了。

“王道，王道，跑哪去了，你怎么安排的，你真以为你王道呀！不想干就乘早给我滚蛋。”

三十不到的总导演，大声臭骂着在电视台拥有二十年资历的道具导演，但场中之人都是袖手旁观，或也只敢在导演看不到的地方撇着嘴。

“陈导，陈导，你别生气，这儿肯定是您说了算。刘清川，你怎么回事，麻溜儿的给我把钢琴搬下去，谁让你自作主张的？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动，还有你们几个，赶紧的。”

刚才不疾不徐的道哥，如今却仿佛火烧眉毛一般，言语中尽是讨好，就差点头哈腰了。

转身面对刘清川等人，却又是仰着脑袋，插着腰语气粗暴的大声喊着。

“快点动，磨蹭什么呢，听不懂人话么！我告诉你，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刘清川也叉着腰，用锋利的眼神扫视着现场，即便是他被训斥，但他的视线也逼得很多人低头。

看着已经转过头去却不时往这瞟一眼的导演，色厉内荏的“登山帽”和台下看似忙碌，却都用余光关注着这一场小闹剧的现场人员。

内心的愤怒化为脸上的阴郁凝重。

一团和气，热闹非常的气氛渐渐凝固。

这么大的钢琴，一上台就遮掩不住，歇了几次才搬到预定位置，非要等到落定了，才说这话，无非就是打个配合想要教训他刘清川一顿罢了，让他明白明白现在，这里，是谁说了算。

这样的好戏，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频繁上演了。

又想到身后一样愣在台上的比自己年轻好几岁刚入职的小青年。

刘清川双手狠狠捏了捏腰腹的肉，又看了一眼扭过头去的导演。。

刘清川收起冷笑，低着头转过身来，拍了拍手，露出温和的笑脸大声说道。

“得嘞，哥几个，爷们对不起各位，再搬一趟，等会我请咖啡。”

耳边终于再一次沸反盈天。

在台上尴尬着的青年们听了这话也都活动起来，几人奋力又将钢琴搬回原位。

“辛苦了，各位。稍等一下。”

看着年轻的劳力们都一身大汗坐到地上休息着。

刘清川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一路快步来到会场外面，掏钱买了一袋子罐装的冰咖啡。

回到“苦力”当中，笑着将一袋子咖啡分了出去。

“谢了，川哥。”

“小意思。”凝视着一群默默喝着咖啡的小青年，刘清川驻足良久，当气氛逐渐向再一次凝固滑去，刘清川不置一言地转身离开了。

“刘清川，刘清川。”

又听到“登山帽”大喊的声音，靠在墙角的志哥仰头将尚有凉意的咖啡都送进口中。

“刘清川，刘清川，人呢！”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人大声应答了。

高个青年将手中的空罐子丢在地上，站起身来大步往“登山帽”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