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灯妄言

八月初三，天上的太阳照得宣德皇城护城河侧旁的绯柳树翠绿欲滴，在微风中枝叶招展，纷乱飞舞，细细看来还有那么一丝滋意张狂的味道。

那蓬勃的模样看得人心生豪气，于是这绯树便成了夏国文人骚客喜欢不惜笔墨篇幅赞颂的物什。

绯柳树下的官道上，一匹雄壮的枣红马正缓缓行走在树荫之下，那模样挺胸抬头，一双大眼炯炯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好似生怕万一踩到路上那让人生厌的拦路石颠簸了背上的主子一般。

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亚麻布衣，剑眉挺鼻的中年汉子，汉子在烈日的照拂下显得有些疺，坐在马背上微微蜷着身子，眼睛也微眯着让人看不太清楚到底这人是睡着还是醒着。枣红马侧边，一个面色白净的后生显得倒是没有中年汉子那般的惬意慵懒，反倒是满脸冒出了热汗，唯唯诺诺的快步跟着枣红马其实不算太快的步子。

白净后生有一副清脆的嗓门，一边走着一边小心的问道“主子，到转山口了，夏背还有不到片刻的脚程便要到了。您看是不是别寐着了，咱们整肃一下精神？”

听到后生的话马背上的汉子微微睁开眼睛，用调笑的口气反问到“你个小山货。我在你们面前，是君，在山上那人面前，是子。我平时劳心劳力，好容易有机会见着能靠一下的人，还不许怠惰一下？再者说。天下哪有老子因为儿子稍显疲懒，便开口大骂的？不许儿子跟老子耍一下赖？没这道理！”

白净后生面色显得有些窘迫，但是还是开口说到“可是…可是，那位是…”

汉子没有听完后生话的意思，开口便打断了后生的话“德明，你小子是第一次陪我来见国父，不明白国父是个什么人，只听人人相传，便以为是个白发长须的陆地神仙。格调高得不得了。等会儿见了，你怕是要失望透顶！哈哈哈哈哈”。

德明一反常态的瞪大了眼睛，满脸急赤的辩解到“主子！国父可不就是神仙的吗，和先皇打下这大夏万万里江山，神迹通天的人儿。列国臣服就是最最实在的证明。凡人哪有这般的能耐。这不算陆地神仙，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年汉子听得一阵大笑，整个人刚刚的疲态一去而空。说到“好好好。国父确实是神仙般的人物，你们这些人老是喜欢给国父整成个不食烟火的格调，殊不知他老人家最是讨厌这套。算了不与你这小太监争辩。待会你自己擦眼看。”

德明听完，显得有些不欢喜。细声细气的小声说到“天下人都知道国父的品行，神通。无不当成咱们夏国最稳当的守护神，天下人都尊重得不行，放在心里贡着。莫不认为，夏国有国父大人实在是幸运至极。也就主子你，却是这般的不敬神仙。”

听到德明这话，中年汉子脸上倒是一去方才的笑模样。感叹到“小山货，你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夏国有国父，乃是我皇家之幸，更是夏国全国之幸。”

说着中年汉子勒住枣红马。停在官道的一个大岔路口边上。环看周遭来来往往的平民走卒，他们在烈日下显得自信而满足，充满对生活的向往。

中年汉子微微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好似对自己说到“也不知国父此次叫朕过来是何用意，这一路上都心慌得很，神心决一直默背几十遍心也静不下来。但愿不要出事端。”

说罢，中年汉子又怠惰的蜷回身子。微微一指不远的夏背山口，轻声说到”德明，上山吧。”

虽说是八月份，夏背山的山路上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是很多。都是山下周围的居民，其中一部分是耐不住火一样的太阳，跑到山上来纳凉歇息的。还有一部分自然就是看出商机，山上做给纳凉人卖零嘴的生意的。

山道上，中年汉子和德明，一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走着。方才的枣红马被二人寄存在山口的一处驿站之中。

“主子，咱们还要在山上转多久。这番玩耍下去，回宫怕是要子时才行。”看中年汉子一直带着自己在夏背山上转悠却一直不提找自己心中那位活神仙，德明不得不开口提醒了一下。

汉子听罢，一口咬下剩下的两颗糖葫芦，略显不悦的说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催得这么急。国父闲时都有午睡的习惯，起码还得个把时辰才醒，你我再去转转半山集会，然后找个熟食摊子吃点饮食估摸着时间就差不多了。”

德明苦笑到“主子，要不咱们先去找吃食。在去半山集会吧，我都前胸贴后背了”

汉子听完抬头环顾一圈，随手一指旁边的一家名叫悦来庭的铺子说到“那就这家吧，看着挺不错，名字也比别店的王氏炊饼李家面店要雅上不少。”

“哈。还是主子有格调。不知这店的招牌菜是荤还是素，有没有红烧猪爪。走了一天路，可得好好补补，不然一会儿见国父大人。显得精神不佳，印象不好。”

“你这小太监。肚子里有化食虫还是怎的。一路行来，几个炊饼，三杯凉茶，糖葫芦好几串，小孩子的糖人都买了好几个。怎么还一副饿鬼捞食的模样？你得亏跟着我，要是别家，还不得吃了个半壁江山？”

“主子你说我能吃便说能吃，怎还扯上江山。若不是我打小跟着你，知道你的意思。换做他人，岂不立马就跪地求赦了吗？再说......”

主仆二人相互贫嘴的之间，已经走到这家名叫悦来庭的铺子门口。

跟着跑堂的一声贵客这边来。两人进店找定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德明抓起菜简，满满的点上了好几个相中的肉菜。方才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一脸期待的等候。

而中年汉子则端着清茶看着窗外的大桷树下的小孩子，相互拉扯爬树，想要掏下树梢的鸟窝的样子。目不转睛，嘴角带笑。

“主子，这孩子掏鸟窝，有啥看头。莫不是你也想去掏上一掏吗？哈哈哈。”德明见中年汉子这目不转睛的模样。便调笑了他主子一句。

中年汉子也不气恼。放下手中茶杯，对德明笑着说到“小山货，你看那群孩子，是不是像极了当年你我还有林胖子，奎大力，李夫子，小眉眼几人去偷蓝伽国的黑郁香救大哥的时候，爬往生崖的模样？我记得当时胖子爬到一半眼看就没力气了。还是你一手爪着胖子的腰间肉，嘴巴咬着胖子的脖子爬上去的吧？”

听到这里德明神色不禁暗了几分“当时胖子在往生崖下，拼着破功才搞死那个迦南僧人。崖上脱力还叫我别管他。你说我能不管吗？偏生这货又一身的肥油。抓都抓不住。我也只能直接伸手抓进他那肥膘里面，咬着把他往上拖。。也就是那遭天杀的往生崖。只能往上不能往下不能停。不然，爬在前面的奎大爷下来搭手，我也不至于这么费力。胖子人不错，只可惜最后没救活。”

中年汉子哈哈一笑一拍德明的肩膀说到“胖子是不错。他要是看见你因为救不了他在这自怨自艾的，不得从往生崖下爬起来一脚踹你屁股上，大骂你是个没卵蛋的娘们？再说了，最后不是还是把蓝伽国的那些恶心的红瓦庙子全给烧了吗。国父还三拳砸塌了往生崖，也算是给胖子报了仇了。”

德明听完，脸色更加伤怀说到“要是胖子现在还能骂我我也就任他骂。再说，我本来就天残，确实是个没卵子的样子货。现在想想，相比现在吃穿不愁，穿戴不尽的日子。还是以前的日子讨我欢喜。”

听罢，中年汉子又拿起茶杯，无奈的一指德明“你呀，什么日子都讨不了你的好！”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间，打门口走进一个怕是有两百来斤的高大胖子。头戴裹布，穿的是齐地的锦布开衫，浑身珠光宝气，十指上带着鸽蛋大小的戒指，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手指还能不能灵活的抓握，一双快要被脸上的肥肉淹没的小眼睛环视着整个悦来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