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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飞来横祸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此时,东房中传来一阵嬉笑声:“少爷,不要啦~你看婵儿妹妹脸都羞红了。”“瞎说什么!明明是你伺候少爷更衣时毛手毛脚的,非来拿我做挡箭牌!”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婢女满面飞霞,欲语还休,好一派撩人的春光景色。榻前一位少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端的是仪表堂堂。

只听得他无奈道:“小婵姐,小月姐,你们别闹了,要是让祖母听见了又得罚你们了。”

两婢女好似并不在意,反而对少主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神情感到颇为有趣,于是又言语调戏了起来,少年大感吃不消,只觉得身旁香风袭人,耳中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传来,让人头晕脑胀,本想要努力摆出一点少爷的架子,又在两个娇小可人的婢女面前败下阵来,只得随她们去了。

这二人又嘻嘻哈哈,推搡打闹了一会儿,直到亥初三刻才觉得倦意上来,便向少爷告退,出去在外间睡下了。

这位容貌俊美的少年便是陈墨,他家是颍川陈氏的旁支,本来终其一生也就是在家中做个田舍郎的命,谁料父亲陈涣之年少时勤学苦读,博学多识,文采斐然。被大中正所识,从此走上仕途,位列九卿,现在他陈家在江城也是首屈一指的门阀。

陈涣之前半生拼搏于官场之上,无暇他顾,也就耽误了娶妻生子,直到后来才迎娶了陈墨的母亲崔氏,婚后二人相敬如宾,可是说来也怪,崔氏已经大着肚子一年多了,可还是不见要生产的迹象。

陈涣之心中惴惴,请了两名经验丰富的稳婆住在府上,随时准备接生。眼看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陈涣之的心里也越发的焦急起来。

这日一游方道人从陈府前过,打量了这宅院几眼,便要入内求见陈府主人。

此时当朝天子崇玄抑佛,所以门房并未刁难,很快就见到了陈涣之。

道人一见陈涣之,未等陈涣之询问,便吟道:“亦玄亦佛半学儒,亦神亦魔难琢磨。一世为人十世善,今朝展翅上青天。”

说罢也不等陈涣之求解其中真意,便扬长而去,话音袅袅传来:“生儿可名陈墨,字子昂。”陈涣之正惊讶于这最后一句话,他的意思是夫人能生个男孩儿?

苦思冥想之际,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崔氏的贴身婢女提着裙裾踉跄而来,口中喊到:“老爷!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陈涣之这时再也顾不上道人刚才说了什么,赶忙扭头问道:“可是真的?!”话一出口才觉得问了个愚不可及的问题,再想问时又觉得问什么都不妥,刚才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哭声自己不是也听到了么?还问什么问!大步向后宅奔去。

刚刚转过厢房拐角,稳婆便迎面而来,满脸堆笑的朝陈涣之福了一福:“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还是个大胖小子呢!”

陈涣之听闻,不由得喜形于色:“赏!人人有份!”脚下却不停,朝房门而去,另一稳婆怀抱着襁褓走出门来,将婴儿递给陈涣之。

陈涣之哪里抱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只觉得平常写巨擘大字时挥洒如意的手也不是手了,放在哪里都怕硌着孩子,笨拙的像根木头。

低头看去,这时孩子不哭不闹,含着大拇指,睁大了黑漆漆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陈涣之的魂儿仿佛都要被这双小眼睛吸走了。

霎时间初为人父的喜悦,一直以来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呆在了原地。

稳婆看陈涣之情绪不太对劲,便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老爷?老爷?”心下想着老爷可别是高兴的没了神儿了,这钱可还没结呢。

陈涣之惊醒过来,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只觉得心满意足,从此人生再无憾事,哈哈大笑:“此我陈家之麒麟儿也!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夜里,陈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于是起床披衣,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出,生怕吵到睡在外间的婵儿月儿。

陈墨出了房门在院中踱步。月光如水银泄地,陈府里里外外十分静谧,陈墨一想到明天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第十个年头了,这十年来自己锦衣玉食,父亲只希望他能子承父业,走上仕途,严令自己不得习武,致使现在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便微不可闻的叹了叹气。

“陈少爷为何叹气,有什么烦心事可向老夫说说,说不定我有解决之法呢?哈哈哈哈!“

陈墨听见这声音,心下一惊,这半夜三更的,谁会在他的小院里?听力还如此之好?转身看去,从廊柱的后面缓缓转出来一佝偻老者,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假笑,漆黑的飞鱼服上绣着蟒纹,仿佛活了过来,在灯笼昏暗的灯光下一起一伏,像是要择人而噬。

“锦衣卫?!“陈墨瞠目结舌,踉跄后撤,直到撞在假山上,脚下一时站立不稳,跌坐下来。

“嗯~不错!有点眼力介儿。我还以为你这富贵人家的少爷什么都不识得呢。”老者一步一步走向陈墨,饶有趣味的盯着他,如同老鹰盯着一只小鸡崽儿。

“那你来说说,从这飞鱼纹上来看,咱家是几品啊?”

陈墨心想,什么品?你几品管我屁事?你就是朝廷二品大员还能把我活活吓死不成?脸上竭力装出一副受惊的表情,问道“不知……不知大人来……来我陈府,所为何事?!又……又为何夜闯民宅!”

佝偻老者学着刚才陈墨的样子叹了叹气,许是觉得好玩,自己先笑了起来:“锦衣卫夜入官员宅邸还能有何事?总不会是请你父亲去喝茶的吧。”

“原来这时候就有喝茶这么一说了啊,看来中华文化还真是源远流长。”陈墨心里想到,嘴上不停,又发一问:“可是……可是我父并无贪赃枉法之事!锦衣卫又如何!锦衣卫便可以胡乱抓人,随口污人清白么?!”

佝偻老者看了看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的陈墨,上前两步,蹲了下来:“陈少爷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他还是盯着陈墨脸上的表情看,“我们不是胡乱抓人,而是……灭门!老夫,就是来送你上路的。”

“那就是说,我院子里只有你一个了?”陈墨已经懒得伪装了,语调不善的问道。

“嗯?有点儿意思,大难临头还能平心静气,陈涣之生了个好孩子啊!对,没错,仅我一人,便足以屠尽这座小院了。”

“你就吹吧你!”陈墨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背后的右手突然扬起,寒光乍现,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明亮的刀光!

佝偻老者心下大惊,双腿发力,腾身而起向后飘去,左手运转功法,真气密布在食指中指之上,向前一探、一夹、一拧。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陈墨手中的刀应声而断。

佝偻老者落地,二指间还夹着半截刀片,上面还沾着缕缕土痕,不由得怒发冲冠“好小子,原来是将刀藏在假山之下!终年打鹰,差点让雀啄了眼!一会儿我要把你抽筋扒皮!让你哀嚎三日不绝,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说完便将手中的半截刀片狠狠的掷在地上。刀片“倏”的一声扎入砖石之中,颤颤巍巍,摇晃不止。

陈墨一看,这还了得?摆明了这老小子是个练家子啊!于是大喝一声“老匹夫休要猖狂,你何不看看你身后又是谁?!”

佝偻老者回头一看,身后除了黑乎乎的窗户和廊柱又哪儿来的半个人影,又听得“哐当”一声响,再回过头来只剩下大开的门扉,陈墨竟已逃出院子!一时间血气上涌,怒喝道“小子,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呸!”陈墨在长廊中急速奔跑,口中喃喃自语:“让你抓住?你当小爷是猪?”

上架时间:2020-09-12 21: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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