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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替姊入宫

丙寅年立冬,那天恰恰下了第一场雪,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到了屋檐上,又顺着屋檐滑落到地上,地上顿时有了一点水印。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云蝉姐姐来请你过去说话”一个穿着碧色国公府使女服的圆脸女孩进了通穿道。

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蜜合色小袄的女孩正在桌前练字,听到这里一怔,犹豫了一下,道:“麻烦告诉云蝉姐姐,我随后就到”

一次车祸将齐宁带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这里,她是齐国公府的庶出的二小姐,怀字辈,竟与她上一世的名字相似,齐怀宁,大概是上一世她也从“怀”字辈而不自知罢了。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候才四岁,正是学礼仪的年纪,以大人的心智,自然很快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既来之则安之,齐怀宁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自己写的大字,写毛笔字这个技能也是来到这个世界才正式跟师傅学起来的,由于有着从前写硬笔书法的功底,竟也学的很快,齐家是大户人家,针线上的事都有针工所去做,她们这些小姐学女工不过是映一个景罢了,通诗书、能写字这些对她们才是正道,倒是和她之前的世界对女生的要求不谋而合了。齐怀宁不由得感叹自己还是命好,若是穿越到一个丫鬟身上,打扫浆洗、梳头女红这些事是逃不掉的,而在21世纪的她就做不好这些事情,更别提这个男尊女卑的古代了。

她的大丫鬟雪柳,吩咐小丫鬟打水为她净手,又给她细细的擦了茉莉香膏。她的柔荑细嫩修长,指甲上被凤仙花汁染成淡淡的粉色。

不过一刻钟,齐怀宁就到了老夫人所在的凝恩堂,老夫人是定远侯的独女,她是一个精明强势的老太太。

“宁姐儿来了?过来坐吧”老夫人看见她进来,慢悠悠地说道。

“是,祖母”齐怀宁恭敬的行了福礼,然后坐下。

“宁姐儿,年底你就及笄了,你父亲道让你翻了年就进宫”老夫人说话向来不容商量。她没有给齐怀宁说话的余地就示意身边的田嬷嬷把一个精美的盒子交给了雪柳。

“想来你姨娘也没什么可留给你的,这是我叫田嬷嬷给你置办的,都是时兴的样子,你且拿了用去罢,最近少不得应酬,莫丢了齐国府的脸面,云太妃是我娘家旁支的,说来我也得唤她一声堂姐,我叫她帮着寻了一个宫里放出来的嬷嬷,过几天就来咱们府里教你宫里的规矩,你可要好好的学,不要辜负了太妃的一番苦心。

论长幼,也是是齐国公府的嫡女珍姐儿入宫,可当今的圣上,是先帝的三皇子,身体向来孱弱,先帝念着是已故孝嘉纯皇后的独子,才传位与他,而今更是十天里有八天病着的,子嗣艰难。而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睿亲王,文韬武略,仪表堂堂,是太后的亲儿子。听外头的车夫们混说,五皇子生下的那天,暴雨倾盆,乌云之间有金光闪耀,似有飞龙在天,是帝王之相。不少富贵人家都想跟五皇子攀上亲戚。

皇上孝期刚过,皇后就放出了选秀的旨意。各公侯伯府和正五品以上的官吏,如家中有适龄的未指亲的女眷,都至少派出一名参加今年的选秀。鉴于新帝身体的原因,选秀不宜操办的过大,只消将画像呈上即可。

新帝极为简单的点了有适龄女眷的功勋之家和官吏家些许,据说并未看那些画像。

无论如何,有尚未出阁的嫡女,却嫁了庶女过去,齐国公无异于驳了新帝的脸面。但驳新帝脸面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一家这样做。英国公府的长女、东平伯家的小女儿、定远侯的三女儿一夜之间都有了婚约。国公夫人日日都去五皇子的外家串门,甚是得意,据说他们家老夫人已经答应了,不外几日太后就会下懿旨,将珍姐儿许给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睿亲王。

走在回藕香榭的路上,齐怀宁细细想着这其中的事情。齐国公祖上是苏州人,所以建这个府邸的时候请的也是苏州的工匠,倒不似京城别的府邸讲究对称之美,齐府是更有意趣的美,错落有致的楼阁分布在府邸的各个位置。她住的藕香榭就在后院的最西北角的一处,而老夫人的凝恩堂在后院的中间,走过去用现代人的方式计算要耗时20分钟,虽然说直线距离并不远,可是要绕过一个景观湖,和一片竹林。

竹林的南侧就是梦姨娘住的小院了,梦姨娘就是齐怀宁的娘亲,虽然说是姨娘,确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娘家是做边贸生意的,据说齐国公去苗疆打仗,是梦姨娘的娘家带的路,边贸生意虽然赚钱,但是是非常危险而且靠国家政策的一个生意,梦姨娘的娘家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搭上齐国公,就想出把嫡女送给了齐怀宁的父亲做妾。梦姨娘是真正的绝色佳人,因为母亲是少数民族人,所以相貌上有着异域人的风情,在京城实在是少见,年少的齐国公当然不能免俗。梦姨娘就成了齐国公府唯一的姨娘,她的娘家也因此做成了边疆最大的商贩。

一个小丫头在竹林边探头探脑,看见齐怀宁来了拔腿就跑,雪柳几个立刻追上去摁住了她,“鬼鬼祟祟的看我干什么?”齐怀宁在另一个世界上毕竟已经活了25年,又来到这个世界上活了15年,心态上已经是40岁的心态了,对有些事情,不像年轻时候那样严格。

“梦姨娘说,看见你来了就叫我回去秉了她”小丫头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逮到。

“梦姨娘想见我?”齐怀宁想大概是听说了自己要进宫的消息吧,“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齐怀宁并不亲近梦姨娘,毕竟没有感情,而一个小姐一个姨娘,虽然说是亲生母女,但是见面还需要正房的允许,齐怀宁一向是很守规矩的,她生怕自己逾越了,而被正房所责罚,一生气给她嫁入奇怪的人家,比如谁家腿瘸的公子、谁家家暴的儿子、或者是京城有名的玩相公的几个富贵却无人愿意嫁的公子哥。

不过如今齐怀宁已经有了去处,入宫的事既然已经敲定,就不会改了,那她如今稍微不合礼数些,这些人大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芸竹馆里布置的虽然简单,但是处处透着雅致,证明着主人品味的不凡,齐怀宁还是第一次来姨娘这里,梦姨娘正在内室看一本琴谱,见齐怀宁来了,非常惊讶,而后问刚刚那个小丫头“不是说好你看见二小姐来了来秉我,我就出去偶遇二小姐吗?”

“是我自己也想来看看姨娘的”齐怀宁看见梦姨娘柔美的面庞,完全不似35岁的人,好想知道她吃什么保健品。

“快坐”梦姨娘性格十分温和绵软,对下人们极好,“你这样过来,不怕李氏知道吗?”

“姨娘放心,李氏不会知道的,她一向没空管我的。”齐怀宁抿着嘴笑。

梦姨娘的眼神分毫不离宁姐儿,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能不喜欢,这几年怕李氏不高兴,也不怎么跟她亲近了。

宁姐儿的骨相很像自己,是小脸盘,鼻子也跟自己很像,小巧的鼻子,只有眼睛像齐家人,没有她这样深的眼窝。

“听说你要进宫了”梦姨娘拉着齐怀宁的手问道。

“老夫人刚跟我说的,应该是没错了”

“宫里哪是什么好地方,你可知他的凶险”梦姨娘说着就开始抹眼泪,“皇帝快不行了…听说今年的选秀就是去冲冲喜”

齐怀宁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选秀是为了冲喜,怪不得都不愿意去。甚至送的都是庶女了。“姨娘,我会保重,你纵使不愿意,也不要跟父亲说,你靠着他过日子,不能因我生了嫌隙”

“我省得”,姨娘抹掉眼角的泪水,“你父亲待我有几分情分的,不然李氏怎肯轻易让我好过。你入了宫后,她们更不敢为难我了。我毕生所愿,不过就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不求你高嫁,哪怕让李氏在她娘家的族学里给你找个正经读书人也是好的。如今还是把你扔出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入宫也未尝不是好事,听说御膳房的桃花酥极好吃,上次皇帝赏了一些给定远侯家,她们家的筝姐儿吃了一直惦记着,讲给我和珍姐儿听。女儿羡慕的紧,入宫以后,只怕是吃的都厌烦了呢”,齐怀宁怕姨娘为她担心,只好故作轻松,“而且我听说皇上像极了已故的孝嘉纯皇后,母亲说皇后是她见过世间最美的女子,人又和善,还是有名的才女,想来皇帝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呢”

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笑道,“美男子有何用,姨娘不管他怎么样,只要二小姐可夜夜安睡、不缺衣少裳,姨娘便可放心了。”

“姨娘大可放心,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绝不会委屈了自己”齐怀宁轻轻的握了握姨娘的手,清瘦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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