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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章:初晨降神子

道道道,何为道?潇潇入梦雨,隆隆战鼓雷。真龙不为池中故,火凤欲上百鸟头。

笑笑笑,岂为道?巍巍报民苦,济济驻江山。金鳞帐中不留客,诸侯谈笑竹林风。

明成化八年九月三十日,浙江余姚县,一道微弱的晨光轻柔的划开天际,刹那间驱散了连日的阴霾。此时,许多人还没有从缠绵的美梦中醒来,而小城中一座豪华的府邸中却依旧亮着烛火。

王华先生已经持续三天没怎么合过眼了,这几天他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踱步。一年前,王华可谓春风得意,自己科举及第,辛丑进士第一人,贵为金科状元,而妻子也怀上身孕。人生喜事,他几乎是照单全收,简直睡觉都能笑醒。可谁能想到,这早该呱呱坠地的孩子却始终没有要从娘胎里爬出来的意思。眼看就要怀胎十四个月了,难道我王某人堂堂翰林院学士要生一个哪吒出来么?!

正在王大状元抑郁的时候,走廊里轻微的手杖驻地的声音,一个老太太手扶着门框缓缓探进身来。

王华先是一愣,赶紧起身说道:”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老太太没有进屋,而是双手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神色异样的说道:“为娘刚刚做了个梦……”

做梦……

话说男人好难,尤其是到了王华这般年纪,上又老母失眠多梦,下有儿女死活不生。

王华叹了口气,起身扶着老娘坐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安慰,一定是这几天妻子久怀而不育伤了老太太的神。

然而老太太的神色并没有好转,她直勾勾的盯着王华的眼睛说道:“我梦见一个身着绯玉之衣的天神,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在云中吹鼓……”

天神!

一时间王华也面露惊容。

虽然王先生乃是状元之才,但明显达不到无神论的思想境界。听说母亲梦到天神衣绯玉云中降子,着实吓得不轻。难不成我这个孩子生不出来,老太太一把年纪要再生个二胎?!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突然有一个家人从内宅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一见王华和老太太马上躬身施礼道:“恭喜老爷、太夫人,夫人诞下一男婴,母子平安!”

生了……

王华和老太太两人站在屋里竟呆若木鸡,难道真的是天神降子!过了好一会,王华才缓过神来,急匆匆赶奔内宅。冲进内院正房一看,妻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而旁边侍女的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婴孩。

王华安慰了几句夫人,赶紧从侍女的手中接过孩子。婴儿生的瘦小枯干,而且紧闭着小嘴默不作声,冷静的就好像不是第一天来到这个人世间一样。

这孩子……

王华看了看妻子和母亲,又把目光落在那张淡定的小脸上,低声说道:“既然是天神云中送子,那就叫王云吧。”

刚起出这个名字,小王云突然半睁开了双眼,一对小眼珠在眼缝中来回晃荡着。而就在此时,金鸡破晓,天光放亮,晨光划破天际一扫世间的阴霾。

与此同时,在大明朝的另一边,南疆不毛之地……

一个不到不满十岁的小男孩用斑驳的双手,扒开了战场上成堆的骸骨,寻找一点可以裹腹的食物。寒风凌冽,男孩脸上的肌肉痉挛的抽搐着,双手满是冻疮,但是他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拼命地翻找着。终于,他从一具尸首上翻出一块几乎被风干的番薯。他欣喜的有些癫狂,匆忙的把番薯踹到了怀里。谁知一块金牌却从怀里掉了出来,牌子上小篆的字迹已然模糊,只依稀可以辨认出“忠义于谦”几个大字。孩子把金牌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而后又抬头看了看远处弥漫徘徊的乌云。

这便是幽幽的大明江山,他的祖父曾誓死守卫的大明江山。

王状元最近很抑郁

想我王家世代为官,祖上更是有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光环闪闪发亮。到了我王华这一代,怎么说也是状元之才,难道这段辉煌的族谱就要断送在王云这小子的身上了?

王公子来到这个世上已经五年之久了,在这并不漫长的五年里,王云简直把“不走寻常路”这五个字写在了脸上。

两岁,在别人家的孩子走起路来都晃晃悠悠的时候。我们的王公子已经可以趁着家人不注意,穿越层层阻隔,从屋里一路小跑到院子里对一棵苹果树发呆。王华看着自己儿子漠落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难道这小子在等着被个苹果砸一下再悟出个万有引力神马的么?

四岁,王云已经可以举着小手笨拙的指出祖父常读的书籍,但却不会开口表达。

五岁,王云依旧不会说话……

这下王华着急了,五岁都不能正常说话,难不成这孩子是个哑巴?!

王云虽然不能说话,但张着嘴哼哼却是不在话下。随便哼一段就能跟街口妙音楼的唱词女伶打成平手。

能哼出声,说明不是哑。

王华遍访名医和老师,希望能教会孩子说话,但一筹莫展,王云小朋友依旧是一个灵魂歌手……

这天,王云拎着一根树杈,哼哼着凌乱的调子在门口玩耍,而王华坐在门口揉着脑袋发愁。从不远处隐约走来一个和尚,王华本身信佛,看到有高僧以为要来化缘,便起身吩咐家人准备斋菜。王云本来蹲在地上玩耍,抬头一看走来个和尚,起身把手里的树杈一横,嘴里胡乱的哼哼了几声。

和尚盯着王云看了几秒钟,咧着大嘴笑了笑说道:“你问我从哪里来,我还想问你从哪里来。”

王云一看和尚竟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张着小嘴哼哼起来没完。而那个大和尚索性蹲下身子,一边抚着王云的脑袋,一边笑着回答王云的问题。

两个人一哼一答倒是聊得高兴,但这个惊悚的画面却吓坏了端着斋菜的王华。

话说你俩一个是佛门中人一个人灵魂歌手,专业都不对口,哪里那么多共同语言。不对,重点是大和尚你居然听得懂我儿子哼哼?!

王华赶紧把手中的斋菜放下,几步冲到了门口握住和尚的手说道:“大师,我儿子这个……”

大和尚站起身,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好个孩儿,可惜道破。”

和尚说罢,摆手大笑而去。只留下王华拉着儿子的手,反复叨念着一句:可惜道破……

啥都别说了,开会!

王家上到老太爷下到家奴三十几号人杵在大堂,听着王华把刚才的事情讲完,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

王华吸了口气,又看了看身旁有些目光呆滞的儿子摇了摇说道:“怕是那位大师在故弄玄虚吧。”

老太爷王伦咳了一声说道:“未道破及非语,非语则无云,怕是这名字有问题。”

“名字……”

王华起身看着一脸呆萌的王云说道:“那您的意思。”

唔……

老太爷沉吟许久,轻怕着座椅的扶手说道:“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望着孩子能恪守仁道,为之所善。就给他改名叫‘守仁’吧……”

“王守仁……”

王华低声念了一句,扭头看着趴在桌上的孩子,轻轻点了点头:“指望你真的能恪守仁道,成其栋梁……”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属于王守仁的世代,却不是一个仁者能掌握的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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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时间:2020-08-04 11: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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