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鉴图

“...瞬息之间，苍祖挥手灭敌百万，消散数之灵图，敌人不过尔尔，皆被斩杀与苍祖手下，经此一战，苍祖风光无限，然而他却清楚地知道，这无尽恭维之中却藏不住那滔天祸心...”

“那灵司大人，苍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些人都杀了呢？”童声童语之中满是天真，说出的话也是天真的紧，也不去考虑那些可能与不可能之事。

杀了？

说的如此简单，要是真能这样不是更好...

那被称之为灵司大人的温润青年看向前方那层层叠叠的苍山之间，眸光深邃幽暗。

包藏祸心的可是....

“灵司大人灵司大人！那后来呢？后来苍祖有没有将那些人都杀了啊？苍祖后来怎么样了？”一个胖胖的小萝卜头一下子挤开之前那个，凑到青年膝前，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可爱极了。

青年微微一笑，“后来...”

“后来苍祖大人自知万事有变，自己此次必然无法安然度过，于是将自身的灵鉴力量化出来交给了他当时的心腹之人，所以这便是我们灵鉴部落的由来。”远处缓缓走来一个高瘦青年，走过之处带起阵阵药香，小萝卜头们看见来人都纷纷从灵司的膝上下来，老老实实的站成一排，“灵茶哥哥。”

灵茶慢慢走过来，异常苍白的手指从小萝卜头们的头上轻拍了过去，温声说，“去玩儿吧，哥哥和灵司大人还有要事相谈。”

萝卜头们不怎么害怕部落里甚有威望的灵司大人，却独独害怕这个看起来温润至极的青年灵茶，不知道为什么，灵茶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润无害，可他甫一发话，萝卜头们就匆匆向灵司和灵茶告别离开了这里，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灵茶这才挥手布下一个灵图，一阵暗黄色的光芒闪过，灵图首尾逐渐相接，几息的时间，光芒散去，灵图里走出一个白衣少年。

这少年白衣纤尘不染，嘴角勾起丝丝弧度，眸子颜色清淡温润，脸庞俊秀，一头乌黑的发只扎了个绳懒懒的束在身后。

白衣少年抬起清淡眸光看了眼灵茶，灵茶会意，两人半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置于胸膛心脏处，微弯着腰，灵茶清越的声音响起，“灵茶，灵沫见过灵司大人。”

灵司随意的挥手，叹道小小年纪就如此固守死礼。

“灵司大人，他们都还小，那些沉重的族史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灵茶笑着说。

灵司未置一言，沉重吗？

可是他们已经背负万万年了啊...

灵司无声的叹口气，温和清润的脸庞有几缕发丝被风轻轻吹起，露出其中几根细微的白发，他一直都是这幅青年模样，灵茶几百年前看到的灵司就是这副模样，可实际上，灵司大人已经一千二百多岁了，他的那双眼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会拥有的，那双眼睛里满是历经风霜过后沉淀的睿智与沧桑。

一千多岁的灵司大人在部落里一点也不稀奇，因为灵鉴部落里没有老人，他们不是不会死，只是不会老而已。所有人到了二三十岁的年纪岁月便会永久的定格住他们的容颜，直到大限将至，死的时候只是平平淡淡化作一缕烟尘飘散在这没有光亮的小小天地中，什么都不会留下，就如尘埃一般。

“你就这样把灵沫带过来，若是让那群皮猴儿知道了，莫不是要更讨厌你了？”灵司看了眼沉默的白衣少年，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幽暗，笑着问灵茶。

灵茶无奈的摇头，一阵凉风吹过，他不受控制捂着唇轻咳了一声，让灵司与灵沫都露出担忧的神色，他无奈的示意自己没什么，继续道“可若是真的让他们看见，灵沫今天怕是无法脱身了。”

和他相反，灵沫异常的招部落里孩子们的喜欢，他们只要见到了灵沫，那么接下来几日就连休息时间也是要缠着他的，真是令他羡慕。

“灵司大人，不知您让我和灵沫来有什么事吗？”灵司很少会召人来他的院落与人相谈事情，今日将他们叫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也没什么。”灵司站起身，将他们带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方石桌，上面早已泡好的三杯茶还在徐徐的冒着热气，灵沫看了一眼，眸光闪闪，灵茶也看到了，兀自笑开，“灵司大人竟然如此会享受，竟然用灵鉴图来护住这茶的温度。”

灵鉴图有多宝贵，灵鉴部落里的人都知道，使用灵鉴图的力量是从身体里直接抽取的，消耗的是人的精力，通常使用一次他们都要几天走不动路，所以除非必要，他们不会动用灵鉴图。而且到了他们这一代，部落里已经少有人会使用灵鉴图了，就连那些孩子们血脉里的灵鉴力量都已经微弱的快要成为一个普通人了。

灵鉴部落...快要溶于这岁月长河里了...

灵司笑笑，端起一杯茶，用杯盖轻轻拂过带起几道波纹，茶香徐徐，倒是香气逼人，“今日唤你们来是为了下一任灵司之事。”

他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摇摇头，感觉还是子芽泡出来的茶好喝。

“我大限已至，无力再承担这守护灵鉴部落的责任，所以...”灵司抬起头，透过半空中缓缓升起的茶雾，“灵茶你三日后来我这里，我来教你怎样做好一个灵司。”

“而你...”他扭头看向一直把自己当成背景板的灵沫，“跟我来。”

灵沫扫了眼仍在震惊中的灵茶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他是第一次来灵司的内院，部落里许多人都来过，孩子们更是这里的常客，可唯独只有他，一次也未曾进来过，他细细的打量着，这里并不似他想的那般冷清幽暗，反而明亮的如白天一般。

白天是什么，可能灵鉴部落里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见过，他们走不出这方永远都昏暗着的天地，数万年他们都被困在这名为祖先的牢笼里。

灵鉴部落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这里的天永远都是昏昏暗暗的。

“...灵沫？”灵司走到一个不高的台子上，盘腿坐在圆垫上，如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若是换了旁人，可能早在这般充满压迫的注视下已经弃械投降了，可他不是。

因为他不是灵沫，他是来自蓝星大陆中央王朝的秦家子沫，命定的天选之人，秦家的下一任家主，天资卓越，从小跟着外祖学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名震一方的著名医师，这本该是一段极好的命数，若是一切正常发展，他的人生会顺风顺水的走到最后，不，也不能说是顺风顺水，子沫心底微微有些惆怅。

灵司发现自己的眼神威慑对眼前少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他的脸色微沉，右手掌心朝上缓缓结出一个深紫色的三角形态的灵鉴图，其中偶尔穿过的几丝细小紫线无不在彰显着它的不普通，这个灵鉴图是攻击形态，威力极强，所经之处能灭杀千里之物，片甲不留，但是这个可是用来对敌的，可是如今，灵司却把它指向了他。

“我是该叫你灵沫，还是其他？”灵司微弯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灵鉴图，自顾自的说，“你来到我们灵鉴部落已经二十一年了吧？从你降生那刻起，便交由灵茶抚养...”

他停住了话茬，没继续说下去，子沫却懂得他的意思，他这是在拿灵茶对他的养育之恩做要挟呢。

秦子沫不急不躁，左手抬起在空中结了个印轻轻推向灵司，随即印又在即将接近他的时候消散在空中，灵司还来不及震惊他显露的这一手，就听见一道清越的分不清性别的声音在内室中响起，“灵司大人，子沫非无情无义之人，灵鉴部落护我数年，又劳灵茶大哥多为照顾，子沫当护其周全。还有，在下名为秦子沫。”

灵司的眼神复杂，“这便是你本来的声音？你会说话？”

秦子沫好笑，“灵司大人，灵沫是哑巴，秦子沫可不是。”

灵沫是哑巴，但不是天生的，他在诞生之初，还是个胚芽的阶段，就因为承受不住灵鉴图的力量而胎死腹中，这个时候，秦子沫来到了这个世界，进入了这个本该是死胎的胚芽中，保住了性命，却没有保住声音。后来他长大了，细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嗓子，发现并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只是颇为困难。

“你降生之初，我便知道你是异界之人，我曾想过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可是灵茶拦住了我，他说他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只为留你一命。”灵司说的非常坦诚，像是不怕他会生气。

秦子沫很诧异，他没想到，灵茶竟也知道他是异界之人。

“那么您到底想说什么？”他问。

他对面的青年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眸光里似有光芒闪过，“你是世外之人，不受此界约束，可以自由出入这‘牢笼’之中。”

所以？

“所以，我要你...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