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有答案了吗

写在最前面的话：时隔五年，其实我本不想再打开这些文档。但看着那零星的几个收藏数，还是认为应该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虽然听说人不能对故去的人抱有太多的执念，但事情总该有一个句号吧。

又是一年高考季，而我站在殡仪馆略显拥挤的前院。本就因下雨而潮湿的空气，在这样的地方更是很好的烘托出了它该有的模样。嚎啕的哭声，不忍亲人离去的声嘶力竭，在这一刻，在这里都被无限放大。我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在看到不远处眼眶微红的堂姐时如山洪暴发。

两天前，我的父亲离世了。其实亘古不变的一个道理就是，离去的人便是离去了，折磨的永远是活下来的人。我们掉进回忆的黑洞，挣扎着，挣扎着。我父亲离世前的最后一面，于我而言更像是与母亲决裂的开始。

早上接到母亲的电话，让我来医院见父亲最后一面，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家门，一路狂奔到医院，我的腿是软的。现在想来，也不知道离医院近是好还是不好。五分钟以后我就到了医院，那么小的一间房里挤满了人，甚至还有我不认识的亲戚。而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赶来的。每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而我的父亲形容枯槁，手肘抵在床边的护栏，整个前臂在向上前方举着。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好像都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我想，爸爸在等我吧。他的眼神已经空洞了，大概是穿过我看向我从来不曾看过的远方。远方在哪里呢，我们最终的归宿是哪里呢。

我想要从狭小的屋子里找出一条路，一条去他身边最快的路。但是就这两步对我来说就已经是逾越不过去的沟壑。我伸出手想要握住父亲的手，我想告诉他我来了，我想告诉他我就在这，可是我的母亲却不让我过去。脑袋里一片混乱的我就只记得几句，不好，不好。之后也是母亲决定结束这一切的，只是对我说，看到了吧，看到了就拔管吧。我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我，他最后也没能闭上眼，是我的大姨夫抚了抚我父亲的眼。是的，大姨夫略带用力的动作刺痛了我心底的某一处。我再也无从得知最后这天，父亲是否知晓我曾来到过他的身边。他又是否想同我讲些什么。

我离开病房还能听到母亲的哭喊声，我仍然记得那时门外询问台的两个护士，看我的眼神里似乎有着似有似无的怜悯。而离世的人就这样被铁盒子盖住，送到一个暂时停留的地方，遗体确认的时候，我看着父亲睁着的眼睛。不知道折磨了我之后的多少个日日夜夜。这一切，宛如一场闹剧一般就此开幕。

第二天，我要去考试，科一压线过了。我懊悔以前的自己总认为父母可以永远为自己遮风挡雨，以至于在父亲生病之前我从未想过要考一个驾驶证。也正是因为我没有驾驶证，才迫使已经虚弱不堪的父亲独自驱车二十多里路去做治疗，最后不得已回到离家近的医院。原来啊，所有的事情真的是暗自标注好了代价，只是年少无知的我并不知道罢了。出了考场的时候有一辆拉活的私家车，是一个女司机。我坐在副驾驶上，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的掉，司机姐姐问我：“孩子你怎么哭了，掉了啊，掉了下次再考啊。”从没经历过亲人离世的我，慌乱的张嘴就说我父亲昨天去世了，这一刻内心积压的情绪得到了短暂的释放，却丝毫都没有考虑过旁的人的感受。后座传来了一对情侣稀稀疏疏安慰我的话语，略显尴尬和内疚以外，一句我都没能记住，也没有印象。只记得天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以前吹过的牛，发过的誓，这一瞬间好像都随风散，随雨去。车速不快，可我却看不清眼前的任何，只记得还年幼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和父亲说以后我赚了钱一定要给他换一辆超跑，只记得那时候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还笑盈盈的脸。而我的父亲，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有钱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思绪就像被风吹乱的头发，曾经的一幕一幕，不停的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这并不像看电影，倒更像是大脑在问我，这些回忆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就删除了一样。多看一点，日后能想起来的就更少一点。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一次和父亲在外面吃饭，偶然聊起来以后如果找了男朋友，父亲说不要想着让男方家又出车又出房的，现代社会了总要为自己的女儿准备着车和房。我当时觉得好笑，便回了一句，对方不准备难道还要我倒贴不成。父亲却略显严肃的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也许，一切事情都是有预兆的，而我并未发现。

雨下的缠缠绵绵，连带着人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往日里，我虽然没有欣赏细雨绵绵的雅趣，倒也不觉得下雨有什么不妥。现如今，只觉得这雨都好像是提醒我，从此我便没有父亲了。我回到家也记不清有多久没说过话，也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不出来什么。

第三天，便是葬礼了。大概，像我这样从没经历过亲人离世的人，会永远记得这一天。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一天属实太让我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