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锦衣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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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远去西州
陆琰叼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荒凉稀疏的景象,身体随着胯下马匹的前行有规律的起伏着。
午后的日光分外耀眼,照打在身上带来的燥热烦不胜烦,好在时不时还有些微风吹拂过,不然就真的叫人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了。
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三年前,‘魂穿’到了眼下这幅身躯之中,由于祖上两代人都参过军,身世清白,得以在军营里打熬一年之后,被选入锦衣卫,当然了,是最底层的那种校尉,还不是那种有些特权的‘缇骑’,无官无职甚至没有进过京,只能在地方受训任职。
进入锦衣卫半年不到,这就被指派来护送一位知州大人前去那西域上任。
顺便一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便得知这个世界与自己记忆中的历史时期大相径庭,地名多有相同,但朝代人物对他来说便是天翻地覆一般的光景了。
如今统一中原的王朝名为大齐,建国于三十多年前,如今新朝建国年岁尚浅,对比前一个大一统王朝的疆域,尚有前朝时便遗失已久的西域疆土,岭南裂土称王的一路叛军,以及山海关外分割土地至今没有战出个结果来的各路势力。
至于更细节的东西,他也没法再去深究,以他目前的层次也接触不到。
眼下的任务,护送这位知州大人,前往西域一事,倒是牵扯到西域,他这幅身躯的前主人,其实说到底也是他,所在的地域便是古秦地一带,离着西域近些,加上晋升锦衣卫以及这次任务,倒是对这些有了一些了解,不至于对这次的任务两眼一抹黑。
西域失散多年,在北面的草原部族南侵,河西走廊西部一带失守之后,就是这般光景,已经持续多年了,而百余年前,西域便出了位汉人英雄,姓张名议潮,算是他为数不多有印象的,前世也听说过的历史人物。
这位张议潮将军收复故土,统治了西域好些州郡,晚年时带着大片的西域疆土,归顺了前朝朝廷,有归义之美名。可如今朝代变换,西域也因前朝与张将军后人自家那些子事儿,又乱了好些年,直到大齐一统中原,建国立社稷,那已经困守多年,派系众多的归义军内部才又将归附中原朝廷一事提起。
此事于十多年前开始,大齐朝廷陆续向西域派遣地方官,有些地方被治理的不错,但也有些官员,经常遭遇刺杀袭击,近年来这样的情况尤其不少,所以遣西的知州知县的大人们,所需要护送上任的护卫也是越来越多。
陆琰的运气就不太好,这次终于也被选中,随着自己要护卫的这位知州大人,前来西域,准备着在这位身边,任职多年...
想想就前途暗淡啊...
不过看看在护卫队伍前列的那位上官,陆琰也就稍稍平复了些许,人家好歹也是个小旗,不也跟着一起,如同被发配一般的来了西域?
“陆琰!”那位上官,小旗林礼回过头来,向着他招呼道。
“林大人?”轻拍马腰,陆琰上前与林礼暂且并驱。
“此去西州路远,如今不过才出玉门一日,可感疲惫困乏?”
“尽忠职守,此乃属下之职分,不敢言累。”陆琰第一时间判断出上官这是在做一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当即想明白了自己该说什么话。
“嗯,很好。”林小旗点点头,带着赞许的眼光。林礼是个年近四十的锦衣卫老人,真真是个‘尽忠职守’的‘忠臣’,在基层一干就是十几年,之前就听同旗的哥们儿吹嘘过,进了他这一旗,这辈子要是没个大机遇,就甭想出头了。
小旗内算上林礼,共计十一人,如今尽数在此,算是护卫队里最精锐的一批人,除去他们锦衣卫,还有隶属于凤翔府卫所的百人步骑队,由其百户率之,据陆琰所知,这一批部队,包括他们这十一个锦衣卫,在跟着这位知州大人前往那个叫西州的地方之后,都会跟着他成为统治西州的地方部队。
一位知州能指挥锦衣卫,真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虽然结合当下的情形还算合理。
照着同行们私下传递的消息,一同前来西域的锦衣卫会成为各个知州知县大人们的护卫、州县政府的刑法机构底子,由此发展出一批可以维护整治地方治安的队伍。
而随行的卫所百人护卫队,就会变成地方部队的骨干,形成新的地方卫所。
接手西域,到地方维持统治,棘手的问题多了去了,工作量大,薪酬待遇少,出了事儿担的责任还大...
不,不能往下想了,陆琰怕自己忍不住跳马自杀...
不过回过头来一想,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边远地区,没了上头压着,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便也少了很多,至少,陆琰暂时也只能想到这种安慰自己的方法了。
“西州,唐初之时为侯君集所平,后西域失陷,又为张节度所收复,中原战乱,西域孤悬,如今终于又能得以收复,实是我大齐之幸事...”林小旗人到中老年,陆琰又是他平日里比较喜欢的晚辈后生,这会儿又刚出玉门关不久,难免像现在这样唠叨两句。
“亦是天下大势之所趋,陛下文治武功之所见。”陆琰瞥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替林礼补充道。
“嗯,不错。”林礼赞许地点了点头,大有这个晚辈后生是个开了窍的观感。而陆琰则颇为疑惑,能够在牵扯到官辞时如此造诣,能指点自己这样的晚辈,这个林礼又为何会在底层一呆就是这好些年呢?
此行他们要去往的西州,便是之前大唐王朝开国时期,由侯君集平定的高昌国,也曾经是西域都护府的治所,大唐在西域经营多年,大量汉人在此地根深蒂固,也有无数的异族被汉人同化,此后又有张议潮高举义旗,驱除吐蕃等异族,即便大唐仍然避免不了覆灭,中原陷入百年混战,西域却在归义军后人的统治下,保持了汉人占据主导地位的境况。
如果陆琰没记错,前世的记忆里,两宋势弱,等到大明一统,西域却再也没有了唐时的底蕴,再难归入朝廷,可现在不一样,这里的汉人没被异族屠戮殆尽,甚至还维持了不短的统治时期,于国家层面来说,此行东来,他终归还是愿意的。
就是到了具体层面上,他对可能遭遇的情形就不太愿意了。
远望大漠孤烟,近观老树枯藤,前有不测之险,自己这个开局,好像真的有些惨淡啊。不过最起码,现在自己胯下有一匹草原乘用马,手里挎着一柄绣春刀,天地就算再不广阔,也有杀出一片天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