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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1

是夜,万籁俱静。

一轮朔月悬于夜幕之上,透出些许惨白月光掠过渭南城城门上高耸的檐角,稀松落在城西坊内普通百姓家斑驳的灰瓦土墙之上。

此时,坊内一处狭窄的接到之上,正有一名女子溜着各家各户首尾相连的低矮墙根,趿着鞋子急急奔跑。

城西坊内路面是多年未修缮的土石相间的路面,这些年经过人流车马的碾压,早变得更加坑洼难行。

白日里有人走在上面都觉得深一脚浅一脚,更何况这在夜色下疾驰奔跑。

那女子跑着,身形早已踉跄不已。

跌跌撞撞之下几欲倾倒,不过好在她是溜着墙根奔跑,始终能在千钧一发之时以手拒墙,止住倾倒之势。

几次险象环生之后,她终于发出了从胸肺溢出的粗重“嗬嗬”声,急速、且沉闷的如同拉动着的风箱,同时也显示出女子的体力、心力都到了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临界点。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未曾停下脚步。

身子转过一处路口,进了一处东西纵的更窄巷内。

又一段疾驰,这才忽然闻听“哗啦”一声,接着,那女子身影应声前扑倒地,重重撞上了一户人家门前的石阶之上。

“咚”一声和女子疼痛的“哎哟”声同声而发,惊起了四周树木上休憩的群鸟,一瞬间乌泱泱哗啦啦黑羽遮月,惨鸣漫天。

而那女子对这些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于根本不关心自己身上磕倒的伤势。她继而一鼓作气,竟从磕倒的石阶处手脚并用的匆忙爬起,接着身子一个踉跄,再度趴到了石阶之上的门扉上面。

接着她急忙伸手扣在门环之上,呜咽的开始唤道“晏哥哥,晏哥哥,你快开开门啊,茉儿有话要问你!”

这样凄惨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一会儿就传到了四周各家的院落中。

须臾间,有几家的院落里相继掌上了灯,更有一两家人身上披着外衣,小心翼翼的走到离这门扉最近的墙根处,屏住呼吸,认真听起来。

反观女子扣响门扉的院落,却全然毫无响动,好像家里根本没有住人一般沉寂。

自称茉儿的年轻女子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些按奈不住自己内心的焦急。

于是乎,她拍打门扉的声音越发急促,而口中所唤之词也有了些许变动。“晏哥哥,我求你开门!开门啊!茉儿不问你别的,茉儿只求晏哥哥告诉我,他们所说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她声音哽咽,最后的呜咽声更透着心中的焦急和无助的绝望,听得那墙根后的几人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继而叹气摇头。

其中一处墙根后站着一对小夫妻。

那女子闻听这话后,更是攥着一旁丈夫的手小声愤慨说道。“喝,这林家的小子也忒不是东西,茉儿多好的姑娘不娶,非要去京城里娶一个将军家的小姐,这叫什么,这不是就是戏里演的那些个抛什么来着的人么!”

女子只是市井百姓,抛妻弃子这话还未学明白,可这一旁林家小子林晏和哭泣的年轻女子袁茉儿之间所发生的事,她还是知道些大概。

林家那个小子林晏,十八岁时对袁茉儿一见钟情。接着便遣人去了袁家提亲。

提亲当年,袁茉儿才堪堪十四岁年纪,但却早已经是享誉渭南城的有名绣娘。

茉儿心思虽单纯,但架不住她心思通透,那高超的绣技,在绣楼众多绣娘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就能三两下熟练掌握。十岁时她更是从众多绣娘中脱颖而出,得到大师傅赏识。十岁到十四岁被林家提亲这短短四年中,袁茉儿凭借自己高超的绣技,可实打实攒下了不少傍身的银两。

可自打林袁两家定下亲后,这袁茉儿身上的银两就悉数花在了还在读书的林家独子林晏身上。

这银两数目比着当地豪绅出手来说虽然不多,可对于普通百姓家来说,这些年林晏在书院的各种花销,那可真称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四周邻居都把这些看在眼里,虽觉得人家小姑娘袁茉儿太过于痴心了一点,可总归是两家定过亲,也不好意再说些什么。

可就是这样的关系,却不想林晏进京赶考之后,就全都变了。

据那些渭南城同考的学生所说,这林晏中了进士之时,就被京城中的武义侯家榜下捉婿。而他,更是在未回渭南城之前,擅自自己做主,与那武义侯家三小姐早早交换了庚帖。

这边与袁茉儿婚约未退,那边就与武义侯家三小姐交换了庚帖,这不是明摆的渣男行径?

可怜这袁茉儿,还在渭南城中憧憬着心上人骑白马来迎娶自己,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林晏回来,直接把退婚书送到了袁家的举动。

这林晏的所作所为,若是放在现代,那妥妥就是渣男行径,可现在是大梁三年,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邻居女子也只能暗自骂他一句“抛妻弃子”,却阻挡不了他即将迎娶武义侯家三小姐刘贞娘的将来。

墙根下两队小夫妻听着袁茉儿的哭声越骂越狠,那男的竟不忿的低声骂道“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

可他再骂的狠,也没院落中西厢房那位扶着额头的林晏骂的精彩。

“我去,真是人善被人欺。狗善被人骑啊,做人最失败的地方,就是被系统欺负。你说你这个什么系统大神,能不能动点脑子,什么时候不好好挑,非要挑到这与刘贞娘交换庚帖,袁茉儿寻死的前夜,你来,你来,你来告诉我,我除了背负这背信弃义的名声外,这手头上要解决的事你说复杂不复杂!”

“呵呵呵,复杂,我能深刻体会到你的痛苦,可我也是无能为力啊!原主林晏觉得一切错都是从袁茉儿的死开始了,这是他执念开始的地方!我也没办法!”

浑厚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味道在林晏耳边响起,让他不由得捶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然后小声的问候了那位原主林晏祖宗十八代后,就彻底没了声息。

他是林晏,但又不是林晏。

版权:云起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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