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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起点:萝卜村

萝卜村里的鱼天风和妻子崔璀是前些年才来到这里的。虽然不知道这二人的来历,但在萝卜村的大老粗们的眼中,这两位一定是大地方来的文化人,不但穿着打扮讲究,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让他们都情不自禁地掐着嗓子说话了。

他们二人在山脚下盖了座不错的小房子,买下了刘老汉家山腰上收成不好的菜地,改成了果园,收益竟然很不错。小日子就这么过了起来。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切都要从崔璀生下女儿鱼白岫的那年说起。崔璀难产,虽然最后可算转危为安保住了性命,却落下了一身病根,并且再也无法生育。

这之后,鱼家的果树染了怪病,三年几乎颗粒无收。最后鱼天风只好将土地低价转卖给萝卜村的周财主家,在他家当起了佃农。

还没完。鱼天风年轻勤快,又头脑灵活,认认真真干了几年,总算也有了些许积蓄,再过两年说不定就可以在村口开个豆腐店了。却正好赶上了蛮夷入侵,朝廷大肆征兵,鱼天风这个鱼家唯一的劳动力就这么给征走了。

病弱的崔璀带着年仅八岁的女儿鱼白岫靠着采编织布勉强撑了一年。崔璀知道自己的病撑不了多久了……

别说,这么看来,鱼家生的这个小女娃倒真像是个小扫把星。萝卜村虽然民风淳朴,平时大家有来有往,互帮互助,但到底也迷信这些,渐渐看鱼家小姑娘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大人们还好,顶多就是当鱼白岫不存在的。小孩子们就不懂事了,“扫把星”、“扫把星”的喊,鱼白岫路过朝她身上丢石头土块更是常事。

“二毛!快回去!把村长和周老板请来!出大事了!”小顺一蹦一跳地跑到村口,喊住放牛的二毛,“快点!有神仙来了!”

二毛眼睛睁得老大:“神仙?小顺你发什么疯?”

小顺的眼神都在放光:“是腾云驾雾的神仙啊!快去!神仙要来咱们村招弟子了!”

原来是山那边的九玄洞天修道的宗主们派来的使者。

九玄洞天几支修道之家,这一脉天资得道的后辈比之前少了太多,于是无奈之下,几位宗主一商量,决定到附近寻找是否有“天纵奇才”,直接改名换姓,收入内门为己用。

点头哈腰地跟几位仙师交流,弄清他们的来意以后,村长和周大财主对视一眼,利害关系很明白:如果有天资好的孩子,我们带走,管他衣食无忧前途似锦,但从此以后,要改掉性命,他便不能算是你的孩子了。在落后的萝卜村人的眼里,这似乎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

萝卜村的人们不会注意到,周财主和邻村几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们突然都“身体不适”或“外出探亲”了。他们只能看到孩子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是贫困的生活,让他们只能看到这一点。

“对了,这件事,鱼家媳妇就不要通知了吧。”村长淡淡地说。

几个村民都同意。在他们看来,允许鱼家和他们的扫把星呆在这里已经非常仁慈,要是“换到别村”,这样的情况早就被赶走了。

“就是,扫把星的煞气克克我们就算了,万一冲撞了仙师,耽误了孩子们谁来负责!”说话的妇人一副已经忍受“煞气”许久的姿态。

仙师们的挑选大会就定在第二天,村长特意挑选了与鱼家所在的山脚完全相反方向的湖边来布置场地。

“娘,今天有没有下床走走?”一个个子高高,手脚细长,脸面清秀白净的小女孩稳稳地提着一木桶的热水走进房内,正是萝卜村民口中的“扫把星”——鱼白岫。

屋里药香弥漫,阳光暖暖地照在斜靠在床头的妇人温柔美丽的脸上,崔璀笑着摇头:“娘刚刚醒。”

鱼白岫将冒着水汽的热水哗啦一下倒进床边的浴桶,盖好浴桶又出去提水。如此反复几次后,浴桶终于快满了。

鱼白岫又来到偏房,很少有村民知道,这个偏房是鱼家的小药房。她拿起铜秤,熟练地拉开一个个散发着不同药香的抽屉,飞快地称好分量。最后拿起放在案边的,昨晚就捣碎装好的药包。药包是崔璀药浴用的。

崔璀安静又温柔地看着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的女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鱼白岫搀扶着母亲坐进浴桶,帮母亲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以后嘱咐道:“娘,不要睡着了,觉得水凉了叫我,我去外边煎药。”

这样的嘱咐日日不变。往常,崔璀会笑着点头,摸摸女儿的头说好,今天,她却叫住了鱼白岫:“乖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村里这么静啊……”

鱼白岫愣了愣,还是说:“说是,九玄洞天来了几个仙师选徒。昨天除了咱们,村里人有小孩的人家都通知了。今天应该都去选徒去了。”

崔璀突然抓住鱼白岫的手腕:“宝,你也去吧。”

鱼白岫怔住了:“娘!?你难道不知道,万一被选中了,就不可能回来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您了!您一个人怎么办!”

崔璀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掩饰地笑了笑:“是这样啊,乖宝不愿意去?”

鱼白岫眉毛都不自觉地皱起来:“自然了。娘,您再说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我的宝,娘错了,你去吧。”

鱼白岫冲崔璀做了个鬼脸,出去煎药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崔璀定了定神,嘴边浮现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轻轻将左手食指放到嘴边,重重咬下,一朵血花,坠入浴桶褐色的药液中,消失……

“娘!娘!”耳边隐约传来鱼白岫略带焦急的喊声。崔璀吃力地睁开眼睛。

女儿担忧的声音逐渐清晰:“娘!怎么又睡着了,感冒了怎么办呀,幸亏水还没凉,快出来吧!”

“抱歉……娘刚才感觉有点累,”崔璀悄悄用拇指遮住左手食指的伤口,“乖乖,过会记得去后山转一圈,采些凤羽草回来,娘有用。”

“好。”鱼白岫不疑有他。

伺候崔璀重新躺下之后,鱼白岫就出发了。

床榻上的崔璀,脸上强撑着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逐渐苍白。微微颤抖地抬起左手,食指的伤口已经结痂,她喃喃自语道:“十年了,也不知道我的卜筮咒还有没有用,天风,别怪璀儿,我也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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