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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章一 灵尊

少年在暴雨中疾驰,其腋下夹着一具无头男尸。

……

一个时辰前。

广林谷,城隍庙。破败的庙门紧闭,淡黄的火光从门缝往外透出,一只飞蛾循着光线想往里冲撞,直至撞晕落地。

庙门前的两座石狮歪倒在地,上面布满杂乱的蜘蛛丝,秋风瑟瑟,藏在石狮嘴中的蜘蛛快速爬了进去消失不见。

“水开了,大家快喝点暖暖身子!”一个略微沙哑的嗓音从庙里传出,接着传来杯子碰撞的声音。

“谁?”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庙里穿透而出,庙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探出头来,未察觉异常后,重新把门关了回去。

胡茬壮汉走到庙内点燃的篝火前坐下,抓起地上的杯子咕噜噜喝了口热水,发出了满足的叹声。

“洪钧师弟,别疑神疑鬼的,这荒山野岭的能有啥人?就算有歹人,这不还有师父在呢。”沙哑的声音正从壮汉身旁的一个瘦小男子口中发出,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却很有老年人的风韵,一张脸很是皱皱巴巴,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杯子笑眯眯看向对面坐着的师父。

被称为师父的长者年约五十,肤色死白,半白长发垂肩,额头一颗暗红色肉痣凸起,颇有得道高人的容貌。他微闭的双眼陡然睁开,目光迥然,脸上转而浮现慈祥的笑容,对徒弟何方圣微微颔首。

而在何方圣身旁,坐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后生,虽是稚气未脱,但已初见男性的成熟,眉毛细长微微蹙着,虽不算貌若潘安,五官却也清新俊逸,棱角分明。他捂着略脏残破的瓷杯,看着眼前的篝火陷入沉思。

“想啥呢羽丰师弟?瞧你年纪轻轻,心事倒是挺多。”何方圣打趣,这一路走来他的话语最多,倒也解了不少闷事。

羽丰似是有些迟钝,片刻之后才缓过神支支吾吾回师兄:“没,没啥,刚,刚想家了。”

一席话语让气氛顿时陷入沉寂,羽丰尴尬的不敢再抬头,更怕师父灵尊责骂。他刚入灵门只有十几日,还不清楚师父的脾性。灵尊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对其微微一笑:“羽丰你莫怕,只要入我灵门,便是我的孩子,有什么话都可直说,你看看你何师兄就喜欢口无遮拦嘛。”

灵尊一顿,何方圣一惊,众人随即哈哈大笑,笑声消散在屋外逐渐强劲的呜呜风声中。

“我看今夜会有暴雨,外面也甚是风冷不便夜行,我看今夜就在此处安歇。闲来无事,我便给你们授些功法。”

何方圣和洪钧闻言都两眼放光,能得师父亲自传授,这一路虽然艰辛,却也值得。何方圣轻点双脚往后一跃,篝火也被轻轻带动,他站在篝火前,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一声“开”,其身后竟现出一只猴像,这猴像由一股金色光晕包裹,双眼射出戾气,龇牙咧嘴很是凶悍。何方圣略微得意,望向师父。

灵尊轻轻点头,笑言:“方圣刚入门时只有一级中阶的仙力,如今已经上升至八级上阶,这兽形虽只是陆兽,但自古有齐天大圣大杀四方,加以修行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

得到师父的肯定,何方圣更加笑的恬不知耻。羽丰却很是困惑的望着师父,不知道师父所言何意。

何方圣忙炫耀的解释着:“羽丰师弟你刚入门就跟师父来这广林谷完成任务,也是有造化之人哪,我帮师父给你解释解释。当年仙魔一战之后,已过三十载,我们临仙陆如今盛行修仙,上古有修仙宝典记载万般仙法,然而流落人间的只有几页宝典,上记七十二法,导致人间仙力共七十二级,级数越大仙力越强,每一级有下、中、上三阶。世间万物呢又有各自天赋和经验,自然而然演变出更加丰富庞大的修法之路,但万变不离其宗。不断的修炼和战斗,仙力就会逐步提升。你只有一级中阶,和我当时入门时一样,当你修炼至二级下阶时,你就能看出所有修仙之人的仙力等级了。至于这兽形嘛,只是我们战斗时具化的能量形态,不同兽形有不同的功法技能,兽形分水陆空三种,一般都是陆兽,水兽略少,空兽稀有。你试试你能具化出何种兽形?”

何方圣收回自己的兽形,坐回篝火旁,期待的望着羽丰。羽丰略微迟疑后,得到灵尊的准许,便站起身走到一边,默念刚学的宝典心法,双手合十憋着气喊了声“开”。“噗嗤”一声,何方圣没忍住笑,他没看到羽丰身后现出任何兽形。

灵尊倒是颇有耐心,微微瞪了何方圣一眼,何方圣整了整表情不再讥笑。灵尊对羽丰说道:“万万不可心急!修炼之时,去感受那一股气在体内游走,当达到顶峰时再去具化。”

很是尴尬的羽丰按着师父的指点,静下心来感受体内那股气,心法在逐渐加快,他感到体内的气逐渐丰富游走全身,其目光突然炸裂般迸发,随着一句孔武有力的“开”,其身后泛起金光。

成功了么?

羽丰看到众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却忽又暗淡下来,耐人寻味,难道自己是空兽?

“是空兽么?”抱着希望,羽丰满怀期待问了句。

何方圣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留着点缝隙,其不容易掩饰的嘲笑目光从缝隙中透出:“差,差一点。等以后长大了就是空兽了。”

羽丰疑惑。

许久未开口的洪钧摇了摇头,略带惋惜的说道:“是毛毛虫。”

“毛……毛毛虫?还,还有这玩意儿?”羽丰自己都感到诧异,来个什么兽形不好,偏偏来个这么弱的?只能练出这种兽形,往后如何追赶上救命仙人的步伐?又谈何匡扶正义敢为天下先?

灵尊不亏为灵门掌门,调教的徒弟已有上千,自然看得出羽丰的心思,给出了鼓励:“徒儿不必担心,这兽形只是功法的具化,关键还在于你自己的修炼程度和运用,即使是蝼蚁,也能溃堤,日后多多勤加修炼即可。”

“是,师父。”虽然师父未直接否定,羽丰还是略感失落,退至一边。

洪钧为了照顾羽丰面子,没有现出兽形。

三个徒弟围坐在灵尊面前,听其讲解功法的运用,羽丰仍有些沉浸在失落中,未能入耳几字。

授完功法,灵尊先到旁边入定打坐,三个徒弟则在各自消化刚学的功法。片刻之后,何方圣轻轻走到羽丰身旁,羽丰原以为师兄又要来嘲笑自己。

何方圣拍了拍羽丰的肩膀,收敛起笑容,语重心长的问羽丰:“师弟,你是为何拜入灵门的?”

众人为了尽快完成临仙阁下发的乙级任务,寻找广林谷一个上官姓氏的男孩确认其死活,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未有过多的交心。临仙阁是临仙陆的最高管理府执,世间无论何事都可以以佣金的形式委托给临仙阁,临仙阁则会将任务编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共八个等级,甲级任务最低,癸级任务最高,相应佣金也最为丰厚。任务将会分发给各个门派,门派则会根据任务等级派出若干弟子去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后,门派从临仙阁处领取佣金后供弟子修法和酬劳,以此良性循环,门派昌盛,百姓安居。临仙陆如今大小门派林立,其中灵门、洪仙门、境虚门、千变门、万化门、真门、飞天门、百尊门最为强盛。正派的昌盛,逼得魔教门徒散乱分布全陆,当年仙魔一战之后,更是销声匿迹。

平日看惯了师兄的嬉皮笑脸,突然如此收敛倒有些不适应,羽丰未过多思考便脱口而出:“为了匡扶正义!”

“说实话。”何方圣一本正经。

羽丰却也一本正经,解释道:“这话听着很假,却是我真心想做的。我自小体弱多病,曾险些命丧恶徒之手,幸得一修仙者搭救才留得性命。本想早日拜入名门正派修炼,却以为没有收入,加之父母年事已高,便一直在家中帮忙务农。前些日子父母突然失踪,我拜入灵门,才知原来修仙也能靠着做任务赚取酬劳。如此一来也好,我想早日修成正果,匡扶正义,不让弱者再被欺压!”

“好吧,我信了你。”何方圣没想到这冠冕堂皇的话听着竟那么顺耳,原来还真有这种满口仁义道德之徒。

“我呢没你那么大理想。”何方圣不等羽丰发问,先自行往下说着:“自古乱世习武,盛世修仙。我本是猴拳的正统传人,而今已经无人习武,都跑来修仙了,我这个曾经习武之人,早就无法跟上步伐,被无数人压在脚下,我也就是想学个一招半式,将来不被人欺负罢了,哪天或许还能参透修仙之道,反哺武学。哎呀,咋也越说越崇高了呢,不扯了早些休息吧。我们能拜入灵门,跟着灵尊师父修仙,倒也是我们的造化呀。”

“是啊,灵尊师父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还是很平易近人的。”羽丰感慨道。

何方圣却突然半开玩笑的问道:“你说要是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师父,突然变了个人,要杀我们的话,恐怖不恐怖?”

羽丰听了全身抖了个机灵,却突然看到一只手突然从何方圣的胸口破膛而出,何方圣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已被抓在一只血淋淋的手中。羽丰吓得全身瑟瑟发抖,他望向师兄的身后,竟是灵尊那张充满慈祥笑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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