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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元州风物,月饴楼前
“坐观元州,聚天下风物,凝万国衣冠。其雕梁金碧,四海无有;花光萧鼓,八方皆瞩目。元州城内,余大内诸司外,最是引人眼目者,莫过于南城蔡河沿岸。河中水光旗色斑驳,楼船货舟,穿梭其间,外来杂物货品多由此入;河岸市铺集结,多为饮食山珍,酒楼连绵,不觉数里...”
苏诫姿势有些懒散地坐在书桌前,捧着《大周地理风物志》,嘴中喃喃念道。
阳光从窗轩射入,裹挟着窗外不绝如缕的嘈杂人声,给幽静的书房带来一抹生气。书房面积不大,一桌一椅、两个作点缀用的花瓶、一个一米多高的檀木书柜、几幅单笔极简勾勒的挂在墙上的水墨画。众物簇拥,既不显拥挤,也不至于空阔。如果不是书柜最上层挂着的一方写有“大富大贵”的字匾十分夺人眼球,这间书房倒与寻常士子书生家的无二。当然,仔细看的话,原来那书柜中的书,要么是账册,要么是戏曲底本和风物传记之类,偶有一两本泛黄的诗词文集,上面也积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未动。
若是真有书生士子看到,定要狠狠嘲笑书房主人的“附庸风雅”。如此简洁雅致的装饰,内里竟这般庸俗。
现在的书房,不,应该说,包括书房在内的整栋楼,都属苏诫名下。一周前,苏诫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灵魂附在一个身上没银两、家中无余粮的同名穷光蛋少年的体内,躺在元州郊外的某间破房子里,为下顿喝稀粥还是喝西北风发愁。不曾想天大的好运砸在他头上——城内一个叫苏安的开酒楼的、号称是少年家中叔伯的亲戚在离世之际,立下遗嘱,把名下的酒楼和酒楼后面供居住的双层宅子,一并赠予苏诫。
苏诫探听情况后得知,这位叔伯,妻子早逝,无儿无女,多年来孤身一人。
苏安在遗嘱中并未提出一些如要苏诫认其为父、为其传宗接代等的狗血要求,反而句里行间尽是愧疚,隐隐有对不住苏诫已逝去的父母、没有把苏诫带在身边抚养的意思在内。虽然此苏诫已非彼苏诫,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能够猜得出,这位名叫苏安的叔伯,与这具身体的父母有很亲近的亲戚关系,或许就是父亲的兄弟。
不论如何,苏安把酒楼赠予苏诫,让苏诫有了安身之所。即便现在的苏诫与苏安毫无关系,心中仍不免感激,以苏安后辈的名义,尽心尽力地照料了苏安最后一程。
今天,是苏诫继承酒楼的第三天。得益于苏安书房内的闲书,苏诫对这个时代的面貌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是一个中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时代。如果非要说有那个朝代的情况和它接近的话,则是宋朝。唐末战乱百年,取代五代最后一个朝代“后周”的,并非赵氏,而是李氏,与前唐皇族同姓。李氏登顶九五,继承了“后周”的国号,改称“大周”。改河南汴州为元州,取“受命于天,禀气于元”之意,立为都城。大周李氏或许是前唐李氏皇族分支,但并不承认,反而认为前唐李氏皇族无为,致使天下大乱、生民涂炭,非大周李氏的先辈榜样。
与宋被周取代的情况相似,原本应该横亘在北方的大辽国、西夏国,在这个时空,被大卢国、景国取代。而西部与西南,仍旧屹立着吐蕃和大理国。
与历史上的宋朝不同的是,大周立国后,两次征讨大卢,大胜,取燕云十六州,使大周与大卢两国的地位相当。虽互为劲敌,但没有签署城下之盟。至于景国和南边的大理国,在大周先帝的征讨下,不得不举国为属从,两国皇帝自称儿皇帝,才避免了灭国的命运。
而今,大周立国七十八年,第六代皇帝即位后,改元昭庆,大兴吏治、改革文武、推行新政,大周进入了休养生息的新时代。
今天,是昭庆四年四月十八日。
将《大周地理风物志·元州志》一篇读完后,苏诫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眉心。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即便他有不低的传统修养,阅读半文半白的古书,仍然较费心力。
通篇读下来,苏诫心中连连感叹。元州,不愧为大周都城、天下之邦,城池规模之大、人口之多,天下罕见。天下的商旅以此为中心,各地的王侯但凡入元州,便乐在其中、不思故乡。这里有金翠耀目、绮罗珠帘;有曲尺朵楼、朱栏彩槛。万户千门,景色浩闹;十里繁华,市列珠玑。其中,尤以南城甚。
元州分内城和外城,出内城朱雀门,过龙津桥,便是南城。被蔡河环抱以及蔡河两岸的区域,是元州最繁华的地段。蔡河东岸,是各种物什买卖的集市,无论是生活用品,还是古玩珍宝,物什店内应有尽有;蔡河西岸,一直到西城墙,是烟柳馆巷之地;蔡河之南,被环抱其中的地方,则是元州最大的饮食区。这里酒楼林立,糕点铺、肉铺鱼铺、小吃铺、果酒铺等散列,人流量堪称元州之最。
苏诫捧起一杯茶,听着楼下街边各色声音混杂,觉得这“元州之最”名不虚传。他伸起脖子,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不免好奇。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周时间,苏诫大体上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只是还欠缺阅历,很多事情都觉得新鲜。
楼下,熙熙攘攘的声音烟火气十足,每个人都在为当日的生活奔波。王婆酱菜店前排满了人,一个老太太正提着半袋辣萝卜和姜虾从店内走出;老戴糕点铺子上,荔枝糕、香糖果子、干梨条等整齐排列;大郎饼子摊上,个大厚实的葱油羊肉馅饼,香味透过层层覆盖的油布,飘满整条街;在一个类似现代炒饭摊的车子前,食客们端着煎鱼饭、烩肉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蹲或立,八卦着皇城内外的大事...
诸此种种,苏诫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顿时觉得腹中饥饿。眼见日上三竿,正想下楼去前面店内弄点酒菜,眼神一移,突然看见街上某处树下,两三个手拿罗扇、脸蒙纱巾的妙龄女子,正抬头看着他嬉笑私语。看她们身上的衣物,典型的蔡河西岸风尘女子的装扮。见苏诫发现了她们,她们发出一阵娇笑,其中一个还大胆地朝苏诫抛了个媚眼。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举动着实引人注目。
苏诫脸一红,有些狼狈地缩回了脖子。将盏茶一饮而尽,静了静心后,他拍了拍袖子,往楼下走去。
虽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生活一贫如洗,但样貌颇为俊秀,特别是正处于十七八岁的年纪,渐渐长开,五官天成、眼眸闪亮,放之后世,妥妥的帅哥一枚。眉目间长期存在的懦弱之色,在苏诫占据身体后,于温和中生发出一抹坚毅,气质不俗。加之抛却了打满补丁的麻衣,穿上了颇为好看的长衫,连最后一丝形象缺陷也除去了。
如今的苏诫,是妥妥的高富帅。
酒楼名为月饴楼。月饴二字,取自前些年某位进京游学赶考士子的一首诗“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默品其滋味,相思泪沾巾。”据说那士子逗留元州数年,立誓不高中不归家。某次中秋夜,独行在街上,见周围花灯簇簇、他人赏玩的热闹,倍感自身孤寂,不觉萧瑟凄凉。恰被一酒楼老板看见,将其迎入,以月饼、果脯、芋头、藕等佐桂花酒招待之。那士子咬一口月饼,突然堕泪,当即吟下一首《月饼》诗。后来,士子高中,外放江南为官,老板遂取《月饼》诗中两字,改酒楼名为“月饴楼”。
这老板,正是苏安。
在苏诫前世的时空里,《月饼》一诗是苏轼的作品。不知在这个世界,是否仍然存在苏轼、欧阳修之流?此诗是否仍为苏轼所写?苏诫有些期待。只是,写这首诗的士子如今在外为官,究竟是不是苏轼,一时搞不清楚。
月饴酒楼厨房里,老赵正拿着勺子奋力炒菜,一旁的小赵来往端着食材穿梭,时不时在老赵的喝声中给炉灶加柴。两人连头都不抬一下,在满屋的烟雾掩映中,忙得热火朝天。
老赵叫赵德,小赵叫赵汉,两人是父子,不是元州本地人。因为闹洪灾的缘故,两人很久以前便离开家乡,到处流浪做工。来到元州后,苏安收留了他们。后来月饴楼的大厨子不干了,老赵便自告奋勇挑起大梁。那时苏安才发现,赵德的手艺,一点都不比之前的厨子差,便任用他为大厨子。现在,他正逐渐把一身的手艺传给小赵。
小赵正忙活着,听到后门外传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抬头见苏诫缓步而来,小赵脸上露出恭敬的笑容:“东家,您来了。”
苏诫点点头,“赵哥,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赵汉年龄二十多,比苏诫大,因此苏诫喊赵汉为哥。
这一叫,把小赵唬得一激灵,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东家,您这样叫我,我听着心里挠痒痒,怕得很。”他放下手中的活儿,转身打开一个柜子,从柜子中端出几盘菜:“东家,饭菜早就做好了,您先去雅阁坐坐,等下我就给您送去。”
苏诫还想说什么,灶台边的赵德拿起毛巾擦了擦被熏得乌漆嘛黑的脸,清了清汗,对苏诫笑道:“东家,你听汉儿的话就是。我们都是给你做工的,靠着你吃饭呢。我凭年龄的缘故,才当你一声赵叔。这混小子年纪和你差不多,你使劲儿支唤他就行。”说着,他转身瞪了小赵一眼:“还不伺候东家去先?”
小赵哪里敢不应,一个劲儿地点头,手上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苏诫有些无奈。毕竟是古代社会,尊卑观念相当的浓重。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赵德是个老实人,只怕就算苏诫和赵汉两人都有意称兄道弟,他也会插手阻止。
这万恶的社会啊,为什么...有点令人愉悦的感觉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前世被老板剥削的太严重,现在膨胀了想过一把老板瘾不成?罪过罪过。
“那就麻烦你们了。”厨房里的香味儿太过浓重,苏诫觉得在这儿再多呆一分钟,都是一种对胃的折磨。当下朝两人致意后,自己便先去了雅阁。
月饴楼共有两层,第一层是大厅,摆着十几张桌子,普通来客一般都坐在这里吃饭;第二层是雅阁,在这儿吃饭的人,身份地位则较楼下大厅众人高上许多,多是官员之类。
雅阁一共六间,苏诫分别给它们取名为“忆江南”、“苏幕遮”、“永遇乐”、“雨霖铃”、“醉花阴”和“临江仙”。最里的一间、也是最靠蔡河岸的“临江仙”,苏诫留作自己用。一般情况下,别人不能预订。
这样看,月饴楼的规模并不大。在蔡河边,三层的大酒楼都有五六座,两层的酒楼更有十几座之多。在如此激烈的竞争环境的压迫下,月饴楼的生意一直都很一般,一般是收支平衡,赚的不多。只有在特殊的旺季,比如军队回京、皇家庆典等全城狂欢的时候,生意才会好上一段日子。